林夏禾可不是不容易么, 辛辛苦苦来送饭,还要被那男人用这样的眼神谴责, 她太难了。
“对不起啊, 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有事情忙着一下子忘记了时间, 你看我这不是赶过来了嘛,现在也还不算太晚, 才七点。”说着她顺手抬起手腕, 看了一下时间。
也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晚饭吃得早, 上辈子她工作忙起来,八、九点才吃晚饭也是很正常的事啊!
“哟, 还戴上手表啦?”韩景岩也不知道,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怎么就带上了酸溜溜的味道, 主要这手表是男装的,而且一看就不是她常戴的, 表链明显比她的手腕大了很多,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连别人的手表都戴上了。
“哦, 这个啊!”林夏禾不太在意, “借的, 刚才出来得太着急,忘记还了,对了,你快吃吧, 待会面又要糊了。”
“又是这个面?”
“能买到就不容易了,我刚去到的时候,人家老板都收拾好东西准备收摊了。”
“那是因为你去的太晚了。”韩景岩没好气地说。
“你爱吃不吃!”林夏禾突然就爆了,“我好心好意照顾你,你还在这里嫌七嫌八的,我该你的了?我好好地骑着自行车上县城,你突然间这么冒出来,把我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我那一车鸡蛋七八十块钱全打碎了,我说什么了吗?为了给你治伤,我把身上剩下的最后一分钱都掏出来了,我又说什么了吗?”
林夏禾本来就因为着急,跑得脸蛋红扑扑的,这一生气,胸口起伏得就更厉害了:“别以为就你一个人委屈,为了照顾你,我忙得焦头烂额的,不就是送饭晚了点儿嘛,我到现在也还是饿着肚子呢,别说吃饭了,连水都还没喝过一口,我向谁委屈去?”
气氛一下子就僵持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韩景岩才小心翼翼地把桌上的水杯朝她推过去一点:“对不起,要不,你先喝口水?”
林夏禾也就是一时气上头了才爆发了这么一场,气出了之后,其实也就没什么了,转头一看他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媳妇模样,不禁又觉得好笑:“行了,你赶紧吃吧!”
吃完她还得赶回去呢,都这么晚了,她姐该着急了。
“你不是也还没吃嘛,你先吃点儿吧,剩下的再给我。”
“不用,你吃你的,我待会儿再去买点别的吃就行了。“
“你都说面摊收摊了,还能买到什么。”
林夏禾忙了这么半天,确实饿到不行,闻到这面汤的味道都不停地咽口水了,想想待会儿出去确实买不到别的了,只能饿着回到家里再吃,胃说不定受不了。
而且这回面摊老板娘给她的面份量挺多的,是平常的一份半还多一点呢,她把其中的半份吃掉,也饿不着他。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客气了:“那我先用这个杯子吃吧!”餐具只有一份,还好还有一个喝水用的搪瓷杯。
她从饭缸里夹了小部分面条到搪瓷杯里,飞快地吃了起来。
韩景岩忍不住说了一句:“慢点儿,没人催你。”
但林夏禾心里着急啊,她速度很快地吃了大半杯的面条:“好了,我吃饱了,我去把筷子洗洗。”
条件所限,也只能把自己用过的筷子洗干净就给他用了。
好在韩景岩也不在意,面条有些地方已经糊成一坨了,他居然也没挑剔,默默地自己吃了个干净。
林夏禾收起餐具:“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我看你恢复得挺好的,自己一个人应该可以吧?我明天早上再来。”
韩景岩确实恢复得挺快的,这会儿都能自己坐起来吃面了,林夏禾觉得他自己去上厕所应该也没问题,这样就好,她只要负责送饭,就轻松很多了。
谁知道韩景岩听到她的话楞了一下:“你还要回去?”
林夏禾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要回去啊,不回去我去哪儿?”
“你一个姑娘家,黑灯瞎火地一个人骑自行车回去?”
“这条路我都走熟了的,没事的。”
“不行,太危险了。”
“可是我不能不回去啊,我姐还在家里等我呢,我到现在都还没回去,她肯定着急死了。”林夏禾自己也很着急。
韩景岩楞了一下:“你姐?”随后就想起她好像是有个姐姐的,不过是嫁到外村了,当时他都没来得及见过。
“是啊,我姐跟我住在一起,我要是不回去,她肯定急得睡不着觉。”
“你姐的担心跟你自己的安危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我当然知道是安危重要,可是现在也并不算太晚,应该不会有事的。”才七点多而已,上辈子她在公司加班到凌晨才独自一人回家的情况多得是。
当然她也知道那时候的治安状况跟现在不可同日而已,而且这个时候乡村小路没有路灯,黑灯瞎火的确实有点可怕。
“有没有事并不是你想当然的,当时你不也没想过大白天都能遇上那三个小混混吗?虽然他们现在是不敢再来惹你了,可是其他人呢,别忘了还有人想害死你而你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呢!”
“我……”林夏禾也确实是被吓住了,“那怎么办才好呢!”
“你们村里有没有电话?你去医院值班室借个电话打回去,请人帮忙跟你姐说一声。”
林夏禾高兴起来:“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刚往外走了两步,又懊恼地回来:“不行呀,村里只有村委办公室有电话,可是这个时候村委的人都下班了,打过去也没人接呀!咦,不对,庆祥哥的砖窑里有电话。”她今天在他们办公室的时候还看见了呢!
“可是我不知道电话号码呀!”才刚高兴一点又蔫了下来。
“可以到邮政局去查。”这个时候电话机都是邮政局安装的,整个县城,安装的电话机也不多,邮局里都有记录,要查是可以查到的。
“那邮局会不会也下班了啊?”这个时间还能有人上班的单位,大概也就只有医院了吧!
韩景岩沉吟了一下:“我给你想想办法。”说完他撑着床头柜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
“打电话。”说着慢慢地往外挪动着脚步。
林夏禾赶紧上前扶他。
纤软的小手握住自己的手臂,带着热气的身体贴了过来,天气太热,额头上还带着点儿汗意,身上还有点儿淡淡的汗味,但并不难闻,夹杂在少女幽幽的体香中,带给韩景岩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让他理智上有点抗拒,本能上却又忍不住暗暗地想让她更靠近一些。
林夏禾不知道韩景岩要打电话找什么人,甚至还觉得有点奇怪,他一个干走私的,能在他们县里认识什么人?他就不怕走漏了风声,让人来这里抓他?
韩景岩打了两个电话,在林夏禾的焦躁不安中等了办个小时之后,终于拿到了陈庆祥的砖窑的电话号码。
拿着这个号码拨号的时候,林夏禾心跳都快了几分,她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能不能告诉她姐的问题了,她忧心的是万一砖窑里根本就没人,那他这番心思可不就全都白费了。
其实林夏禾这是白担心了,砖窑就算是晚上也是有人值班的,这电话,二十四小时都能保证有人接听。
而且这个时候,陈庆祥其实还在办公室里没走呢!
接到电话他立刻就往林夏禾家里去走了一趟,他从县城里扯回来的两块布料,正愁着没有机会送过去呢,林夏禾这就送上门来了一个好机会。
夏禾不在家,林秋兰为着避嫌就没让他进屋,那布料本来她是不肯收的,但两人在门口拉拉扯扯的也不像样子,为了让他尽快离开,她只好收下了布料。
回到屋里之后,林秋兰又是脸红又是后悔,一晚上都没睡好。
林夏禾自然不知道这些。
跟她姐交待了一声,她就安心多了。
像韩景岩这样刚做完手术的病人,本来就是可以让一位亲属陪夜的。
但就算隔壁有空床位也不能睡,要睡的话只能向医院申请加床,医院可以给你一张折叠床,摊开来放在病床旁边凑合一夜。
但加床是要钱的。
隔壁床的大叔和大婶就没舍得花这个钱,晚上夫妇俩是挤在大叔的病床上凑合着解决的。
林夏禾也不太舍得花这个钱。
“没事,我就坐这儿趴一晚上就行。”她指了指床头的凳子和床头柜说。
虽然她上辈子后来事业成功了以后也很讲究生活品质,但以前也是吃过苦的,还曾经试过大半夜的交不上房租被房东赶出来,流落街头一个晚上呢!
不就是坐凳子上趴一个晚上嘛,这个身体还这么年轻,受得住。
说起来她奔波了一天,也是累得很了,这心情一放松下来,就有点儿困得慌,拉开凳子坐下来,往床头柜上一趴:“啊,累死我了。”
韩景岩朝她挑了挑下巴:“你就这样睡,不洗洗?”
说着目光还朝隔壁床那边瞟了一眼。
林夏禾这才注意到隔壁床的大婶手里正端着个脸盆,盆沿上搭了条毛巾,正准备出门呢!
就在这之前,大婶已经打了热水回来,帮病床上的大叔擦过身了。
“那个,你要洗?”林夏禾恍然大悟,明白了韩景岩的言下之意。
“如果有条件的话,确实是想擦擦的。”韩景岩一本正经地说,他也是忍了一天了,昨天那一场打斗,又是汗又是血又是土的,伤口附近做手术的时候是擦干净了,但身上其他地方还是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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