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卫青气呼呼地说:“我就不明白了, 庆祥哥是怎么会同意让这些人进砖窑的,本来就不应该让他们来的。”
这些人的干活态度, 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陈庆祥看在村长的面子上,也不好说得太多, 这些人在陈庆祥的面前表现得好好的,等他转身一走, 就原形毕露了。
别人看在眼里, 心里肯定得犯嘀咕啊, 凭什么别人辛辛苦苦的干活,这些人就知道偷懒, 到最后都能拿一样的钱?
渐渐的,有些人也学“精”了, 既然偷懒也能一样拿钱, 那干嘛还那么傻乎乎地只知道拼命干呢?
于是这砖窑的工作风气越来越差,偷奸耍滑的人越来越多, 生产小事故不断,生产出来的次品率也越来越高了。
“庆祥哥要是还不管管, 再这么下去, 总有一天要出大事的!”沈卫青说到最后严肃地下结论说。
沈卫青不明白陈庆祥为什么会脑子进水让这样的人进了砖窑, 林夏禾却是清楚得很的,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会让那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要是让她姐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内疚的。
这些事陈庆祥肯定不会跟林秋兰姐妹俩说, 但是砖窑这样的情况,总有一天会传到林秋兰的耳朵里去。
总之,不管是为了林秋兰还是陈庆祥,林夏禾都要想办法帮他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不然的话她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样吧,你借我一些纸笔,我去看看你们的工人干活,对了,你这手表能先借我用用吗?”林夏禾对沈卫青说。
沈卫青不知道她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地给她了,等她真的戴着他的手表,拿着纸笔出去的时候,沈卫青才纳闷地挠了挠脑袋,他怎么就这么听话了呢?
真是奇怪了,他怎么会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说这么多关于砖窑的事儿呢?
而且她在问自己要东西的时候,自己居然会觉得那么理所当然,他就应该听她的吩咐似的,真是奇怪了。
还有这工人干活有什么好看的,大热天的,工人们都不穿上衣光着膀子干活,一身的汗酸味,她也不嫌辣眼睛。
但林夏禾当真就蹲在工地里,认认真真地观察了起来。
每一个岗位她都会仔仔细细地看半天,还时不时地看一看手表,然后在纸上记录几个数据。
她这样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混在工地里,哪能不惹人注目啊,一开始的时候,那些工人都朝她吹口哨,说一些玩笑的话。
林夏禾也不生气,大大方方地跟人打招呼。
她一派坦然,那些人反倒不好意思说一些调笑的话了。
反而是被她盯得不自在起来。
“你这是干嘛呢,干活有什么好看的,这儿尘大得很,赶紧上一边儿玩去。”
林夏禾摆摆手:“你们别管我,只管干自己的事儿,我看我自己的。”
在她的目光炯炯注视下,不少比较年轻的男人们自动自觉地穿上了衣服,只有一些年纪大的不在意,照样光着膀子干活。
一开始被她看着还有点不自在的,但后来见她确实不想干嘛,只是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她的存在,还按照平时的习惯干起活来。
林夏禾耐心得很,每一个岗位都花上好长的时间仔细地看,看完一个再轮到下一个,一个也不漏掉。
期间不时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半天时间,就写满了好几张纸。
直到最后她在纸上写字的时候,突然发现有点儿看不清纸上的字了,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太阳都已经快要完全落到西边那山的后边去了。
“糟了!”林夏禾猛地站起来,她还得去送饭呢!
顾不上解释什么,她朝屋里的沈卫青喊了一声:“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明天再来!”就赶紧骑上自行车急急忙忙地往县城的方向去了。
沈卫青从办公室里赶出来的时候,就只能远远的看到她的一个背影了。
“喂,我的手表,还没还给我呢!”沈卫青悻悻地说。
他这手表可是来了砖窑上班之后,攒了一年多的钱,才好不容易买回来的,要八十多块钱呢,要是被她一不小心弄丢了或者弄坏了可怎么办?
平时别人想碰一下他的手表他都不舍得给人碰的,今天怎么脑子一热就借给她了呢!
沈卫青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陈庆祥从邮局里买了十份当天的日报,又去了一趟信用社,找行长磕唠了半天。
主要目的是拿着报纸给行长显摆显摆,顺便再提了一下继续贷款扩大生产的事。
行长明显是很看好他的,还拍着他的肩膀赞了一句年轻有为,不过贷款的事还得再看看,让他最好回去写一份正式的发展计划出来。
这就是有希望的意思了。
这一路回来的路上,陈庆祥都是很踌躇满志的,顺便他还去百货商店扯了两块的确良花布,打算给秋兰她们姐妹俩送去。
快回到砖窑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一辆眼熟的自行车赶什么似的朝自己冲了过来。
“夏禾,那你这是干嘛去啊,骑那么快,当心点儿别摔着。”
陈庆祥一句话没喊完,林夏禾就已经骑着车子越过他朝后边去了,远远丢下一句话:“我有急事赶着去一趟县城。”
陈庆祥急得直跳脚,这姑娘可真是的,都这么晚了,还上县城干嘛去啊!就算真有什么急事,那也不能她自己一个人去啊,跟他说一声,他说什么也要陪着一块儿去的。
这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可他的自行车借给了林夏禾,他今天自己都是走着来回的,现在这样,怎么追也追不上了,只能干着急。
还不敢去跟林秋兰说,怕她更着急。
气得他直跺脚。
“庆祥哥,听说你今天去买报纸了,是上次来采访我们的报道刊登了吧,能给我看看不?”身后突然传来林文丽故作甜美的声音。
赵记者当然不会特地通知林文丽报道刊登了的,陈庆祥也没跟她说,可是架不住别人知道了陈庆祥今天去县城的原因,专门去告诉了她啊!
林文丽本来想去村委办公室借报纸看的,谁知道邮局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都还没把今天的报纸送过来,只好来找陈庆祥了。
虽然记者来采访那天她表现得不怎么好,但她知道,这些报道通常都是一些官样文章,总会往好的方面去夸的,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上报纸,心里还是很有期待的。
陈庆祥买到报纸以后,自然是早就把通篇报道的内容都详详细细地看了好几遍的,这时听林文丽问起来,脸色就有那么点儿不太自然了:“你真的要看?”
“当然啦,报道写得怎么样?咱们的照片都刊登上去了吧?快点给我看看。”
陈庆祥只好拿出一份报纸递了过去:“你当心点儿,我留着还有用的,你别给我弄坏了。”
林文丽兴奋地接了过去,赶紧翻了起来,借着夕阳的余光,很快就看到了陈庆祥的大幅照片,她把报纸翻得哗哗作响:“咦,怎么只有你的照片,我的呢?”
陈庆祥挠了挠脑袋:“就只有这一张,没有你的。”
林文丽还不死心,继续用力地翻动着:“怎么可能,凭什么啊,不是来采访咱们两个人的嘛,怎么能这样!那里面的内容呢,有没有提到我?”
天色太暗了,报纸上的文字已经看不清楚了。
“哎,你担心点儿啊,别弄坏了呀,你不看就赶紧还给我,我还有用呢!”
“你那不好有好多份嘛,给我一份怎么了,我还没看到上面的内容呢!”
陈庆祥不高兴了:“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有再多那也是我买的,你想要看,自己买去啊!还给我。”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林文丽生气地把报纸扔回给陈庆祥,“我明儿到村长那儿看去。”她的脾气其实一直都不太好,这辈子刚开始的时候还会特意装乖卖巧讨人喜欢,到后来她越来越能干了,家里人都宠着她,这坏脾气就一天天地显出来了。
只是家里的人都得仗着她才能过上好日子,只能捧着哄着她,以至于她脾气越来越大了也不自知,哪怕是在她一心想要讨好的陈庆祥面前,也控制不住。
“行,那你去看吧!”陈庆祥有些心疼地抹平报纸上的褶皱,整整齐齐地重新叠好,继续往砖窑的方向去了。
至于她明天看到报纸上只对她的兔舍进行了寥寥几个字的提及,又会怎么样发脾气,那就不是他管得着的了。
林文丽看着他漫不经心的背影,气得牙都快咬碎了,都怪林夏禾那个死女人,要不是她害得自己那么狼狈,又怎么会怠慢了赵记者,害得她连一张登在报纸上的照片都没有。
哼,就算没有照片,那报道里对她的夸赞也肯定是有的,她林夏禾,这一辈子也别想要有这样的荣誉!
要是林夏禾知道林文丽此时的想法,恐怕会笑得从自行车上掉下来。
不过此刻她可顾不上林文丽怎么想了,她紧赶慢赶地好不容易赶到县城,刚好遇上卖面的大娘正准备收摊:“大娘,先等等,再给我煮碗面吧,我急着去医院送饭,麻烦您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大娘见过两次都记得她了,便把已经收起来的家伙什又拿了出来,重新揉面给她下了一碗,还好心地给她添了两块肉骨汤里面煮得软烂的肉:“这么晚了还得赶去医院送饭,姑娘你也挺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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