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舟作为信鸽失踪案的逃逸真凶,未免天道好轮回的定律上演,一律选择了驿站邮差送信。
速度稍稍慢了些,但安全隐秘地与东方不败一直保持着联系。
新春爆竹响。
在咸阳城呆了近三个月,晏归舟第三次收到黑木崖来信。信封平平无奇,落款木白两字,恐怕没几人会想到出自谁手。
哪怕信件不慎被劫,其中是一串串数字。若不知参照那本书去解码,只能是一头雾水。
正月十四,安国寺。
晏归舟说是来礼佛,实则翻阅经书解码信件。
信上,东方不败明确表示,经彻查神教无人给华山派下毒。对付五岳剑派,他压根不需要用此种手段。
岳不群公之于众的片面之词,多半是他查不出真凶,就把屎盆子往神教头上扣。
对此,黑木崖已经郑重声明,是神教做的事就敢认,但不是神教下的手,绝不许阿猫阿狗搞乱七八糟的栽赃。
岳不群可别以为华山派出淤泥而不染,想华山派乱的指不定就是其自己人。真是人到中年容易健忘,他怎么就忘了当年气宗怎么逼死了剑宗一脉。
两边骂战再起。
即便没动真刀真枪,但此种情况下,晏归舟是要注意别轻易暴露与日月神教的关系。
不过,这封信没多说五岳剑派,主要写了关于霍天青的来历。
霍天青是天禽门少当家,是天禽老人七十七高寿的老来得子。此事极为隐秘,恐怕连请他做总管的阎铁珊也未曾耳闻。
东方不败与天禽门有所往来,才得知其中一二隐秘。可以确定,霍天青进入珠光宝气阁之后,没有向外透露过一丝来历。
恐怕是其父威名过盛,做儿子的反倒有了争强好胜之心,想要以自己的本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得知那般种种,晏归舟尚未亲眼见过霍天青。
此前去往珠光宝气阁,是阎大老板亲自出马商谈生意。
他说霍总管好巧不巧离开了,刚去玉门关边陲收货,估计要到正月下旬才会来。
霍天青出门的时间掐得有够凑巧,无法不去联想被误杀的那只信鸽。
是否因为迟迟等不来回信,他才会在年底生意琐事最忙时,找了一个由头离开,只为向那位‘王谢’当面了解情况?
人经不住念叨。
晏归舟刚在庙里把密函与纸钱一同烧了,出寺没走几步,遇上街边停靠的珠光宝气阁马车。
车夫王虎向晏归舟问好,稍稍聊了两句,说这回不是载阎老板出门。“霍总管回来了,正在在里面买东西,晏大师也要去瞧瞧去吗?”
王虎一指,指向咸阳城最有名的脂粉店。
晏归舟无需胭脂水粉,需夸一波邪王的易容术精妙绝伦。等练到出神入化,哪还需要外物修饰气色。
不过,今日她没有直接离开,“虎子,外面不都说霍总管名花无主,竟是出入胭脂店,我看传言有虚了吧。”
王虎摸头傻笑,“小的不清楚,这也是头一回来。”
这一句却已说明部分情况。
霍天青如今对一些事,不再藏着掖着。
两人说话间,霍天青提着一摞小纸盒出来了。不待王虎介绍,直接确定了来者何人。
“晏大师,幸会。我正想明天登门拜个晚年,好巧提前遇着了。果然和阎老板夸赞的一般,晏大师霞姿月韵,渊渟岳峙。大师所修复的古兵器,已经卖出了数件,买家都是赞不绝口,你那般化腐朽为神奇。 ”
“霍总管,过奖了。”
晏归舟正大光明地打量霍天青,若非那只无意杀死的信鸽,还真看不出这位青年俊才在密谋求得金山一座。
不过,她也没有想一查个究竟,提前先知会东方不败,只是未雨绸缪。
不能等哪天霍天青牵连到什么案子里,因为他的关系导致兵器铺的生意受损,而半点防备都没有。
这便顺势夸了一波,霍总管英姿勃发,文武双全,大名如雷贯耳。
“可惜,今日过后关中有不少人要伤神了。”
晏归舟话锋一转,笑着打趣两句,“总管出入脂粉铺,是给心上人买礼物吧?”
霍天青毫不遮掩地承认了,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纸盒。想着收礼的那人,他的神色也温柔缱绻起来。
“凡事不怕为人知。以前是尚未敲定,如今让人们知道也无妨,是秀珠。我是说峨嵋的叶姑娘。”
“原来是三英四秀中的叶姑娘。”
晏归舟大概了解过武林大门派的情况,但谈不上有多详细。峨嵋年轻一辈不好说,可以肯定掌门独孤一鹤远胜岳不群,他才是一众用剑的掌门中的翘楚。
“如此说来,霍总管要抱得美人归,怕还要经过其师父的严厉考验。”
霍天青面无惧色,只道那都是应该接受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便独孤掌门要让我与他比刀剑,赢了才能娶秀珠,我也心甘情愿接受挑战。”
“那就祝霍总管好运了。”
晏归舟客套了几句,当下两人又不熟,在街上闲谈了几句便也各回各家。刚刚说话没避着行人,霍叶两人的事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传开了。
一路走向兵器铺。
晏归舟回想琢磨霍天青的神色,总觉得有一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叶秀珠就是王谢?她与霍天青在密谋一份财宝?峨嵋弟子与天禽门少主谋划的财宝,那东西势必极其不一般。
不待再想,悄然已至残阳如血。
“出来吧。该是埋伏了好久,藏在墙头,腿脚不麻?”
晏归舟忽而停下脚步,城中闹市,居然还有乍看空无一人的小巷。 “怎么,还等我去请不成。”
下一刻,十五道黑影从小巷墙头飞出。
只见寒光闪动,十五个蒙面黑衣人齐齐拔剑,列阵向晏归舟围堵而去。
来人的装束并不陌生,与死在梅庄地牢里的青衣楼三名杀手一模一样。
“你们是青衣楼的人?”
晏归舟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蒙面人们只出杀招,一字不说地且攻她的头部心脏等要害。“好吧,我懂了。你们不好意思说,而只想要人直接扒衣服。那我成全你们,又有何妨。”
话语未落,紫芒乍现。
霎时,仿佛紫气蒸蔚,紫微软剑倏然出鞘。
三尺长剑如长虹贯日。不待黑衣人以手中兵器去挡,没听到金戈相交声起,血光已经散入如雾如烟的紫气里。
紫光游走间,十五个蒙面人左肩全被划伤。他们的衣衫开裂处,全都显出了一个青字,可不正是青衣楼门下的刺青。
“你们不做无本买卖吧?买家是谁?”
晏归舟自问没得罪什么人,勉勉强强有嵩山派一众,难道他们也会买/凶/杀/人了?
十五个蒙面人额头冒汗,他们左臂看似只有一道小口子,但顺着伤口入体的剑气诡奇无比,拼劲内力竟是抵挡不了三分。
“几位说句话,有那么难吗?”
晏归舟没有下杀招,她正找青衣楼的踪迹,送上门来的一众引路小弟岂可放过。
不过,蒙面人完全没打算配合。
十五人一分为二,八人留下自杀式围杀,还有七人迅速欲往外撤退。
一前一后,半刻钟都没有。
晏归舟不再留手,迅速将宁死围杀的八人解决。正顺着七人的踪迹追去,却在四条街外听到了慌乱尖叫声。
七个蒙面人仰面倒地,全都眉心正中一点黑色小洞。七窍流血,是在顷刻间中了剧毒身亡。
街上的人群又挤又乱,各种脚印与杂乱气息交织在一起,再也找不到是谁杀了他们。
死人却不是完全沉默的,他们反倒不会骗人。
七人的眼神停留在惊愕的一瞬,说明杀他们的是熟悉的自己人。
会是谁呢?
晏归舟猜不出,但从七人的眉心各取出一枚淬毒细针。这算是聊胜于无的线索。
翌日元宵,咸阳城完全没因杀手出没受到影响。
晏归舟也没费精力去盲猜,她在关中逗留数月,主要还是清点兵器铺的库房。
一件件藏品检查,可惜没有惊喜出现,连一丝神器残片的气息都不存在。
后来着手修复残缺兵器,遗憾的是,也再未出现某件兵器承载过往影像的情况发生。
正月十五,东风夜放花千树。
凤箫声动,华灯初上,兵器铺倒是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西门吹雪提着礼盒来时,晏归舟真有些惊讶。
“庄主,你居然没回万梅山庄?”
晏归舟暗道稀奇,即便西门吹雪没回家,他也该是在练剑,或是正在与人比剑的路上才对。“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你人来了,这里就蓬荜生辉了,还带什么礼物。”
“在华山,寻访一位隐世剑客,却寻隐者不遇。”
西门吹雪简单解释了为何在关中逗留。他本该归家,却在半途遇到树上剑痕。
剑痕鲜明,剑意颇深,让他当即生出但求一见的愿望。
从痕迹形成的时间很近,说明那位剑客就在华山某处。偏偏,华山之大,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晏归舟点了点头,她也很想找到神器残片,可有些事不得不凭运气。“所以庄主是歇口气,来我这遛个弯?”
西门吹雪不可置否地点头,将礼盒放在桌上,“练剑时,我无意得了此物。想起来你好这口,就勉为其难顺手带来了。”
晏归舟不解地看看西门吹雪,再看看盒子。她好哪一口?怎么自己不知道?
索性直接拆了密封极好的礼盒,待拆到一半就闻到一股腥味。
她心里有种古怪的预感,直接暴力撕破,一只鸟头中剑的信鸽躺在盒里。
沉默,诡异的沉默。
有这样送礼的吗?分明是还记着当时鸽毛插发。
半晌,晏归舟腹诽着一通,保持冷静地问,“西门庄主,你是不是特别遗憾。遗憾于这信鸽死去下坠之际,我没有站在其羽毛飘散的方位,没有刚刚好被鸽毛撒了一脑袋?”
西门吹雪闻言端起茶杯,遮挡住了浅浅勾起的嘴角。下一瞬,已恢复面无波澜,“原来你不喜欢鸽肉。我记住了。”
晏归舟深呼吸,再深呼吸。很好,她也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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