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静静的躺在木匣中, 某种奇特的气氛缓缓散开, 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长刀之上,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只听得见静静的呼吸声。
卖药郎道:“听见了吗?是水的声音。”
空气中仿佛有水滴落的声音, 抑或是滚滚瀑布喷涌而出,水车转动木轮浸入水中, 一声连着规律的一声, 但当他们侧耳倾听的时候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卖药郎又道:“感觉到了吗?是阳光的温度。”
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 就像水滴落在灼热的沙漠上被瞬间蒸发, 一种难以言喻的热度从长刀上散发出来,这并非火的热度, 而是一种充满着水汽的热,就像是阳光下的水面蒸腾散发出热乎乎的水汽, 阳光射进水里, 水藻浮动,在水底倒映出橙红色的光影。
小金从木匣中取出长刀, 右手握住刀柄, 长刀发出一阵沉闷的金铁之声,随着小金的手背上崩出轻微浅淡的青筋, “唰”的一声, 抽刀出鞘。
村田管家迸发出惊异的目光。
这振长刀的刀刃通体深蓝色,散发着幽幽寒光,抽刀之时伴随着金铁嗡鸣和炽热水汽,就像是长年累月的压抑束缚一朝突然解开, 紧紧捆束着的时间从这片薄薄的刀刃上骤然迸发,一瞬间仿佛有着深山血海迎面扑来,却阻隔着万水千山,沧海桑田。
这振刀包含的威压和血腥并不浓重深刻,因此大家只不过怔愣了一瞬间便很快的回过神来,此时更多的注意力则被刀刃特殊的颜色吸引了过去。
“深蓝色的刀刃,好奇怪啊。”银古摸着下巴,目露疑惑:“这是你曾祖父的东西吗?”
村田管家点点头:“是的,这个箱子里都是曾祖父的东西,包括这振刀,不过曾祖父他从来没有拔/出来过,我一直以为这振刀锈蚀了,因此也从未拔出/来查看。”
他注视着这振长刀,目光炯炯:“没想到竟然是蓝色的?而且似乎并未锈蚀啊。”
小金并未说话,他握着刀柄随手挽了个刀花,熟练的样子轻而易举,银白的刀光在刀尖绽开,夹杂着深蓝色的微光,隐隐伴随着水流的涌动声,刀刃震动不已,再次发出振奋的嗡鸣。
“您的曾祖父并非高明的剑客。”小金说:“这振刀的制作工艺很特殊,却并没有沾染多少鲜血。”
村田管家迟疑道:“我的曾祖父确实这么说过……”他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也似乎是为小金略显血腥的说法感到不适:“老人家经常生病,却总是爱往道场跑,每次有人问起来就会摆手说他根本不擅长剑道,只是身边从前有朋友擅长,因此年纪大了就喜欢看一看。”
村田管家想了一下,又疑惑的说:“不过奇怪的是,曾祖父身边似乎并没有什么非常擅长剑道的朋友……倒是有几个医术很好的医生朋友,说是医学世家呢。”
“可能是其他的朋友呢,你曾祖父那个时候……是大正时代吗?”银古问,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猜测道:“是不是出国了?那个时候挺流行出国留学的。”
村田管家不太确定:“有可能吧,也可能是老人家年纪大了爱忘事,也可能就是老人家随便说说的呢。”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乱步突然出声,一下子把银古和村田管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尽管时间已经过了一会儿,但乱步的神色依旧保持着严肃,甚至还带着些极为难得的庄重认真。
他站起身走到小金身边,伸出手想去触摸一下深蓝色的刀刃,手指却在触碰到刀刃之前停住不动,许久才又轻又缓的触碰了一下。
指腹柔软,一触即分,乱步迅速收回手来,握着指尖不再动作。
他的表情开始细微的改变,出现震惊和敬佩混杂的神色,乱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卖药郎,对方神色平静,包含着看透一切的安宁。
卖药郎轻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村田管家不知不觉紧张得屏住呼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只不过是一振刀刃颜色奇特的刀剑而已,他不明白卖药郎在和江户川乱步说什么,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气氛开始停滞紧张了起来,他觉得乱步应该要说出些什么不得了的真相来。
没错的,就是这样。江户川乱步的侦探名声如雷贯耳。
而在村田管家紧张期盼的眼神里,乱步抿紧嘴唇,一字一顿的轻声说:
“我看见了——隐秘而伟大。”
……
医务室里空无一人,一片安静。
医生被单独带走了,中也和红叶也自觉离开,红叶倒还好,大概也是知道森欧外变成这样说太宰的阴谋诡计,因此除了幸灾乐祸就只有警惕满满,生怕太宰报复心太强把她也牵连上了,天知道她尾崎红叶可是啥都没干,最多也就算围了个观而已。
只不过就是苦了中原中也。他本身就在太宰的报复范围之内,按照时间计算估计还是第一个被报复的,现在整个儿变成了一个圆乎乎的球儿,走路都得支棱着他那两条火柴棍似的腿,若不是异能力貌似恢复控制,他连走路都走不动,现在也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靠异能力飘着跑。他不仅身体上遭受了打击,就连心灵上也被打击得不浅,医生和森鸥外那充满误会性质的说法让中原中也成功想歪,此时中原中也脑海里也就那几个大字在反复刷屏——
这孩子生出来是姓太宰还是森啊!!
中原中也内心纠结不已,森鸥外都能从他那双被肉肉挤成细缝缝的眼睛里看出那份不一般的纠结来。若是平时,森鸥外还有兴致调侃戏弄中原中也一二,这事儿他之前联合太宰也做了不少次,平时做起来也是毫无压力,可这会儿却没有半点心情。
这不是废话吗!谁能肚子里揣着一个还能兴致勃勃啊!
医生被带下去的时候视死如归战战兢兢,大概率觉得今天就要交代在港黑了,临走前还弄了一份孕期注意手册放桌上,生怕森欧外一个不小心把肚子里那块肉搞没了,这份医者仁心简直可歌可泣令人赞颂。而尾崎红叶就走得干脆利落毫不留情,连杯热水都没给怀胎的首领倒,一副生怕沾上麻烦事的样子,那绝情的模样可以说是十分塑料了。最后就是我们港黑唯一的良心中原中也,他确实不负这个港黑员工们暗地里偷偷安上的称号,拖着好几百斤的笨重身躯在病房里转了好几圈,期间操纵着匕首给森鸥外削了三个兔子苹果,最后磕磕绊绊小心翼翼的说:
“首领,你要是有了新宝宝,可不要忽略爱丽丝呀。”
森鸥外在中原中也局促的目光中不负众望的裂开了。
中也君!你是大脑也被脂肪塞满了吗!爱丽丝她不是人啊,是我的异能啊!
最后中原中也还是离开了,一步三回头,给森鸥外留下了一大盘兔子苹果,森鸥外看着那盘削得精致非常的兔子苹果有点哭笑不得,看了半天还是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散发着清香的苹果块在森鸥外的舌尖上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味,一种让他难以忍受的感觉在胃里翻涌,就好像胃酸向上倒流进食管,森鸥外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张嘴就倒向了床边的垃圾桶:
“呕!”
苹果被吐了出来,随之吐出的还有一点被消化得差不多的今天中午的午餐,森鸥外趴在床边吐出好几口酸水,捂着嘴巴直起上半身。
“林太郎好可怜。”
爱丽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趴在床上乖乖的给森鸥外拍拍背,还贴心的端来水杯,森鸥外一边漱口一边苦笑,太宰的报复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他根本来不及逃就倒了霉啊喂!
森鸥外盯着垃圾桶,表情变换莫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孕吐吗?
“林太郎要怎么办呢。”
爱丽丝坐在床上,用不像幼童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森鸥外,目光中带着人形异能的冰冷无情和幼童外表的天真无邪。
“要生下来吗?林太郎?”
……
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走在港黑大楼的走道上,两个人都是表情空白,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的从走道这头走到那头,再下一层楼接着走。
在徒步走完半栋楼之后,还是尾崎红叶率先清醒过来,面色凝重道:“等会还是先去武装侦探社一趟,这件事定然有问题,太宰定是耍了什么诈。”
中原中也仍旧沉浸在我过去的老搭档搞了我的领导的惊天大瓜中无法自拔,颇有一种兴致勃勃去吃瓜结果自家房子塌了的天崩地裂之感。
中原中也脚步发飘:“什么?大姐你说什么?”
尾崎红叶皱眉道:“中也!”
中原中也被红叶一声震醒,恍恍惚惚看过来:“怎么了大姐?!太宰入侵港黑来要小孩的抚养权了吗?!”
尾崎红叶一对上中原中也那双眯缝眼就一下子泄了气,却又敏锐的从中看出中原中也的想法来,眯着眼睛不敢置信道:“中也,你不会真的觉得是太宰把首领搞大了肚子的吧?”
中原中也瞬间清醒,连忙用力的“嘘”了一声,警惕的看向四周,在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之后才松了口气,傻白甜的看向尾崎红叶道:“难道不是吗?”
尾崎红叶被他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扶着额头喘了两口气才缓过来,哭笑不得的说:“你用点脑子想想,这可能吗?”
中原中也当初是被尾崎红叶带着进组的,一开始就在尾崎红叶手底下做事,虽然后来他的晋升速度飞快,很快就晋升成了平级的干部,但他却一直对红叶保持着相当的尊敬。
尾崎红叶相当擅长调节心态,以前的手下晋升成了平级的干部,她一点儿也没露出不自然来,虽然从前训也训过教也教过,但是自从等级平行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这种近乎训斥责怪的语气对中也说过话了。
那样不合适。
中原中也被尾崎红叶不太好的语气说得一愣,一时间竟讷讷道:“难道不可能吗?国木田都对路边大妈一见钟情了,我都变成圆球球了,太宰就不可能把首领的肚子搞……搞大吗?”
中原中也吞吞吐吐道:“万一太宰真的使了什么妖法呢,这以后的孩子是姓太宰还是森啊,红叶姐你想想办法,可不能让他把抚养权夺走了啊!”
尾崎红叶对抚养权的事情十分敏感,下意识就冷哼了一声:“他想得美!”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被带进了沟里,红叶大姐扶额,无奈道:“中也啊,你再好好想想,既然太宰能给你下药让你变成圆球球,难道就不能给首领下药让首领怀孕吗?”
中原中也一秒想歪,愤而拍桌:“太宰那家伙竟然还是给首领下药的?大姐你等着我就去揍他!”
红叶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满心吐槽欲望无处宣泄,正在两人拉拉扯扯之时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两人对视一眼,尾崎红叶确认中原中也不会突然跑去打太宰,才松手接了电话。
太宰软绵绵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摩西摩西~”
“哈?太宰你这家伙竟然还敢打电话过来?!”中原中也在旁边听到了一秒爆炸,当即就恨不得冲进电话里顺着电波信号过去把太宰暴打一顿。
“哎?中也原来也在旁边啊,难怪隔着电话都闻到了蛞蝓的臭味了呢!”太宰故作嫌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眼看着中也又要反复爆炸,红叶连忙用眼神制止了中也的行动,同时语气冷硬的对着电话说:
“你有什么事吗?太宰,你打电话过来估计不是特意来嘲讽中也的吧?”
太宰在电话那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道:“当然不是啦,我怎么可能来找蛞蝓,主要还是有事情来拜托红叶大姐的,能不能拜托红叶大姐把电话交给森先生呢?”
红叶嗤笑一声:“哈,你竟然沦落到要来靠我传递消息的地步了吗?太宰啊太宰,难道你疯了这几天把智商能力都给疯没了?”
“你看看你身边的中也再看看躺在病房里孕吐的森先生就知道了。”太宰毫不留情的回击道:“红叶大姐,你以为为什么连森先生都中招了只有你没事?嗯?”
太宰压低了声音说:“你应该不愿意我把目标放到你身上来吧?”
红叶沉默了一瞬,毫不犹豫的选择出卖森鸥外:“你等着,马上就去病房。”
于是太宰在电话那头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
面对爱丽丝的问题,森鸥外并没有立刻回答。
港黑的首领同样微笑的注视着他的人形异能,用手摸了摸爱丽丝的头,幼/女乖乖的任凭温热的大手抚摸头顶,还乖巧的用细小的手握住了对方粗糙宽大的手。
爱丽丝仰着脸看着森鸥外。
森鸥外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爱丽丝马上笑了笑:“说的也是,那么林太郎,要怎么做?需要我帮你联系医生吗?妇产科的那种?”
森鸥外脸上浮现出僵硬尴尬的神情,爱丽丝立刻像找到了乐趣一般咯咯笑出声来:“哈哈哈,林太郎可不要说什么自己就是医生的话哦,难道你还能给自己做流产手术吗?话说男人应该从哪里做流产手术?无痛人流真的可以无痛吗?或者给你开个微创?干脆要不然药流吧。”
爱丽丝精致漂亮的脸上浮现出恶魔般的笑容来,她举起手,掌心幻化出一根硕大的针管,作势道:“或者干脆物理流产?我一针下去就行了哦!”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可笑,后来干脆不再维持,他无奈的叫了一声:“爱丽丝!”
听出森鸥外语气中的不快,爱丽丝撅着嘴巴将针管消散,叉腰道:“那你到底要怎么样,难道还真的给你联系妇产科医生?你不怕丢脸我还怕呢!”
爱丽丝怪声怪气的说:“震惊!港黑首领森鸥外意外怀孕,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竟然是!话说林太郎你都四十岁了,高龄产妇会不会有危险啊。”
在森鸥外愈发僵硬危险的表情里,爱丽丝毫不畏惧,继续作死:“万一胎儿的质量不好怎么办?我们港黑首领的孩子可不能是个残次品呀。”
“爱丽丝!”
爱丽丝还想继续暴言,森鸥外却喝止了她,在森鸥外冰冷的表情下爱丽丝不服气的闭上了嘴巴,不甘不愿的抱着手臂坐在床上。
“这话我就不能当没听到了,爱丽丝。”
森鸥外缓缓的说:“胎儿的畸形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因为精/子质量不好的原因导致的,卵子质量不变,而精/子在25岁以上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懂?”
爱丽丝一副我的耳朵不干净了的表情,在森鸥外紧盯的注视下不甘不愿的点点头。
爱丽丝发自内心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见森鸥外思索良久,掷地有声道:“所以即便这个胎儿是畸形的,也是太宰的原因,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话音刚落,只听见门板“嘎吱”一声缓缓开启,门外站着呆若木鸡的中原中也,尾崎红叶站在他身后,举着手机捂着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中原中也结结巴巴,不敢置信,终于确认,也不知道他在这短短几秒中脑补了什么:“……首领……你不要难过,我们去做产检,你等着,我一定把日本……不!全世界最好的妇产科医生给你抓过来!”
森鸥外扶额,斩钉截铁道:“不不不中也君你等一等,没必要没必要,这个孩子我一定会打掉的,必须打掉!”
话音刚落,电话里就清晰的传来太宰幸灾乐祸的声音:
“是女孩儿哦!”
森鸥外的声音戛然而止,尾崎红叶的眼中爆出精光,中原中也满头雾水,好半天才迟疑道:“孩子还打掉吗?”
森鸥外看了中原中也一眼,中也竟然从这眼神中品出几分显而易见的责备来,一时间更加手足无措了。
“什么打掉不打掉的!”森鸥外一捂肚子,警惕道:“小宝宝是不能听这种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5000字哦,明天还有一更5000的!
中也:我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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