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欢一时间词穷了，眼神不自觉地瞟向浴室的磨砂玻璃门。
半掩的磨砂玻璃上原本弥漫的水汽在不知名的时候凝成了一颗颗小水珠，顺着玻璃垂直落下。
小姑娘原本被酒意侵蚀的脸庞更红了几分，白净的耳根处也漫上层薄薄的绯意。
她张了张嘴，呐呐地吐出了有一个代表疑问的字眼：
“……啊？”
祁慕撩了下颊畔的长发，好整以暇地倚在了床头的靠枕上，目光轻佻的望着跪坐在身旁的倪欢。
她唇角上挑，笑笑，“愣着做什么，去洗澡啊。”
闻言，倪欢小幅度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停了一秒，动作麻利的下床取了浴袍和换洗衣物跑到了浴室。
非常迅速，上赶着投胎似的。
“咔塔”，浴室门关了，关门声有点儿响亮。
半露的磨砂玻璃上映出了一双腿型十分漂亮的腿，较为宽松的休闲长裤也掩不住她小腿的细长。
浴室里面的人踌躇了一会儿，隐隐约约能看到上半身在动作，下半身却像是在地里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祁慕慢慢坐起身来，有些好笑地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下床敲了敲浴室门。
“锁好门了吗？”
浴室里的人身形猛然一僵。
倪欢脖颈微转，看向窗外的人影。
小姑娘唇动了动，语气弱弱的，“还没有。”
祁慕手搭在门把手上，作势扭了两下，并没有推门而入。
她语气揶揄，充满了调笑的意味：“不打算锁上吗？”
她的话似乎让浴室里的小姑娘犹豫了一下。
犹豫不过两秒，小姑娘伸出手，却不是去给浴室门上锁，反而是将帘子给完全降了下来。
少女的嗓音轻轻的，有点儿软，带着刻意的纵容与坦然，“不打算锁了。”
“姐姐想进来的话，我不会拦着。”
静默了片刻。
门外的人“呵”了一声，继而松开了门把手，转身离开了。
突然冷淡了。
“洗澡吧，洗干净点儿。”
女人的声音不悲不喜，听不出波动，距离渐渐变远。
倪欢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祁慕走动的方向，直到祁慕重新躺回床上，才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倪欢感觉得到，祁小姐对她存在着顾虑。
打开花洒，热水蒸出的气体逐渐在镜子上弥漫开来，没过多久，镜面上滑下了一道道水痕。
露出了倪欢沉静的眉眼。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也没有刻意睁得圆润。镜子里的倪欢，眼尾略微狭长上翘，少了几分乖巧，多了几分淡漠。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恍然想起了今晚再次见到的蓝色光幕。
就是那个光幕上的人，他在昨晚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哪怕她及时反应过来藏进了小过道里也无济于事。
还是会被他发现。
倪欢抿抿唇，总不会是因为她能看到那个光幕上的男人而存在顾虑吧。
明显不是，或者不止是因为这个。
温热的水流顺着小姑娘姣好的身体曲线流淌下来，小姑娘身上的泡沫被冲掉了大半。
她正思索着，太阳穴突突地直跳，很突然。
倪欢蹙了蹙眉尖，冲洗地动作快了起来。
空茫茫的脑海中再次有什么一闪而过，转瞬即逝难以捉住。
关掉了花洒，心脏也蓦地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倪欢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些并不能阻挠她的思路。
她猜测着，或许祁慕先前认识她也说不定。
这恰好也解释了初见后，自己内心深处对祁小姐压抑不住的悸动。
……
心脏跳动的频率渐渐恢复了正常。
倪欢披上浴袍，腰间的系带系得一本正经，头发擦成半干，照了照镜子，确认无误后才推开了浴室门。
床头柜上的欧式工艺台灯一如既往的亮着。
祁慕半卧在床上，屈着一条腿，洁白的浴袍从膝盖分开滑落，春光半泄。
女人白玉一样的手指捻着微黄的书页，神情专注认真，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没有抬头。
她扶了扶眼镜，目不斜视，随手将吹风机的插上电源。
吹风机立马嗡嗡的运作了起来。
是倪欢先前调的暖风档，刚刚只是把插座拔了下来，开关还是开着的。
祁慕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伸手关掉了不断震动的吹风机，递向倪欢，淡淡道：“过来自己把头发吹干。”
倪欢眨了眨眼，乖乖接过，“好。”
吹头发的期间，祁小姐和她的女仆小姐再没有对话，气氛很安静，意外的和谐。
她们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
“到里面去，睡觉。”
“好。”
“啪嗒”一声，卧室黑了下来。
窗帘半拉着，月光柔柔地倾洒进来。
倪欢阖着的双眼悄悄睁开，眼球微动，已经适应了黑暗。她刚刚睡过一觉，暂时没什么困意。
倪欢稍稍偏了偏脸，侧眸看向身旁呼吸平稳的人。
月光的清辉下，恰好能够看清祁慕鸦黑浓密的睫毛，一根一根清晰可见。倏地，长睫卷翘的末梢轻颤两下。
祁慕偏过脸，迎上她的目光。
倪欢愣了愣，下意识的翘起唇角想要装无辜。不等她开口，柔软的手掌心先一步覆在了她的眼前。
视线顿时黑了下来，一点缝隙都不留。
祁小姐的声音很淡：“闭眼，睡觉。”
“喔。”小姑娘不是很情愿的应了一声。
细软的睫毛挠过掌心，小姑娘乖乖阖上了眼睛。
过了半晌，祁慕收回了手，继续闭目养神。
她本来就是睡眠浅的人，身边多了一个人，就更睡不着了。
长夜漫漫，身边人翻了个身，是人在睡梦中自然的反应。
细腻紧致的肌肤带着滚烫的温度蹭到了手臂上，祁慕瞬间睁开了眼。
她伸手探了探倪欢的额头，灼手。
祁慕皱了皱眉，依照别墅里室内的温度，不至于突然发这么重的烧才是。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手机，想要联系梁管家送药上来。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动作忽然顿住。
祁慕叹了口气，放下手机，伸手替她掖好了被子。犹豫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没有开灯。
毛巾被冷水浸湿，叠成了大小适宜的方块敷到了小姑娘的额头。
两块毛巾交替着工作，一盆冷水渐渐变成了温水。
祁慕揉了揉蹲得发麻的小腿，端起脸盆去洗手间换水。
……
“啪嗒”
卧室内传来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烧醒了？
祁慕扬了下眉，端起脸盆走出卫生间。
漆黑的夜里，借着皎洁的月光，祁慕看到了床边站着的人影。
是很熟悉的身影，但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祁慕抿着唇角，端着脸盆缓缓靠近。
低沉的嗓音透着股渴了很久的沙哑，质感冷淡，身形高挑的女人看到了她。
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
“姐…姐？”
洗手间的灯没有关，倪欢迷迷糊糊看清了不远处的人，强撑着发软的腿脚上前走了几步。
像是因为确认好了对方的身份，声音便又软了下来。
她喃喃：“我好难受啊姐姐……”
祁慕呼吸一顿，手指捏紧盆沿，指骨起了泛白。
……小女仆又长高了。
好像比她还高了一个头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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