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芳妮搞不清楚在那之后究竟过去了多久,是三天,一星期,一个月,一个季节,一年,还是个世纪。反正,克里斯蒂亚诺不在身边的情况下,时间的流逝是毫无意义的。

    她只记得第二天,她的情绪很激烈。

    放学后,她失魂落魄地又翻出了那条裙子和那只耳钉,对着它们久久地发呆。

    一直以来,这两样东西对她来说几乎意味着一切,然而对于克里斯蒂亚诺,它们算不了什么,只是这个霸道总裁兴之所至,随手撒下的一点善心罢了,他们相遇的一天,在他心里也没有任何特殊意义……只有她把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其实早就心中有数了,可真这么直接地被他亲自断绝了幻想,她果然还是接受不了。

    她回忆着克里斯蒂亚诺在她额上的最后一吻,回忆着他离她而去的背影,感觉凄凉萧瑟,不得不悲观地认为,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他,连做梦的资格也没有了。现在,他一想起她来,大概都会皱着眉头,心有余悸,把她当作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史上的一笔失控的糊涂账。

    临走前,他说他还会来找她,不过,她要是把客气话当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受了感情创伤,他对恋爱毫无兴趣和信心,只愿意找安全的对象放松取乐,而她在他眼里可能已经属于那种牛皮糖级的危险人物了,敬而远之都来不及。

    由于第一次从本人那里受到毫不留情的正面打击,非但她十八岁的爱情受了挫折,连她自己过去所不曾了解的那份虚荣心也忽然被完全唤醒,深深地刺痛了她。

    如果她从来没这么迷恋过他该多好?

    从过去到现在,她为了爱他而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扑面朝她飞了过来,而且一时之间都不再是“神圣的痛苦”,而变成了一个个火辣辣的耻辱烙印,打在了她的脸上。

    八岁起,他成了她的阳光、空气、养分,她唯一的梦想和期望,她把所有的青春热情都给了他,还为他学习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克服自己胆怯恋家的本性,背井离乡来到马德里——耻辱,耻辱。妈妈为此觉得她傻,实在是无可厚非。她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献祭给了愚蠢,比陌生女人的来信还蠢。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是,非常见鬼的遇上那个该死的男人以后,她直接把自己所有脸面骄傲都丢光了。她不是辛德瑞拉,而是一个滑稽的丑角——她都做了些什么?

    去训练场找他,搬到他家附近,整天在他家门口逛花园,岂不像是在把自己快递打包送上门?哪怕她没这个意图也没人会相信。好吧,结果,克里斯蒂亚诺来者不拒,顺水推舟地接受了,和她有了愉快的男欢女爱——遇上这种程度的好事,她本来该大庆艳福,心满意足了,可她又做了什么?她居然还傻到期待未来他们的关系还有发展的余地,最糟糕的是——这他妈还被他给看出来了,以至于他不得不无奈地戳破了那个气泡。耻辱,耻辱。

    无地自容之下,她慢慢开始迁怒,开始发火,甚至渐渐恨上了克里斯蒂亚诺。

    等等,这才不是她的错。

    她确实爱他爱到发疯,可是她已经足够谨小慎微了,根本从来没有表露出来,给他施加压力,从来没用任何方式逼迫他,绑架他的感情,什么都没向他要求过。如果他看出了她的情意,却对她毫不动心,她当然无话可说,可是他干嘛非要为此而当面打击她不可呢?他完全可以用更委婉的方式让她了解,她又不是不识好歹的笨蛋。

    他为什么不能给她多留点面子?她明明已经安静得像只鹌鹑了,也没主动刻意招惹过他……她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可也压根不敢越过安全距离。

    反过来,倒是这个讨厌的葡萄牙人,失恋后不甘寂寞,只要看到行走的雌性就精神百倍,到处散发荷尔蒙,所以她一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非得撩拨她一下,甚至还闲到给她发果照——神圣的狗屎啊,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骚的男人。

    而那晚被他那样一说,却显得是她对你情我愿的乐子还不满足,硬是妄想做他的女朋友了。

    芳妮越想越恼火,一怒之下把手机壁纸也换了,然后不由自主地俯下身,把脸埋进自己的手臂里,想要逃避可怕的现实,逃避噩梦般的想象,逃避她的一切耻辱。

    以克里斯蒂亚诺的为人,他不至于真的鄙视她,笑话她,也万万不会到处宣扬她的事,可是她却浑身战栗,感到恐惧极了,简直不敢出门——她莫名有种感觉,好像她的心事和行为已经跟黥面一样刺在自己脸上了,别人看一眼就能对她追根究底,然后她一定会沦为公众的笑柄:瞧,就是她,罗纳尔多自不量力,自作多情的爱慕者,一个爱做白日梦的低能小女孩,也敢得寸进尺肖想那个男人?

    绝望中,她异常之忿忿不平,生全世界的气,生自己的气,更生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的气,甚至第一次真正考虑让他彻底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

    于是,她怀着愤恨把那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和装耳钉的宝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既然他不在乎这个,她也不想在乎。

    等到假期,她也不会再续租约,会回到原来与室友合住的公寓……还有,她要申请交换生,不管到哪儿去都好,总之非得离开马德里不可。

    这样一来,一切都了结了——至少扔东西的时候,她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但是到了第二天早晨,愤怒平息了,思念和柔情不可逃避地重新占据了她的心,于是,她又害臊地把她的珍宝拿了回来,带进屋里,洗净裙子,擦亮钻石——它们是她为数不多的念想了。

    然后,在苦恋的阴影下,她努力想办法麻痹心痛的煎熬。

    她继续化妆打扮的习惯,这次不为悦己者容,只为有更多事自己的转移注意力;她努力认真学习,超前读完了一学期所有的教材和参考书,在B+,A-的几门课上花了比以前多几十倍的时间,短短几天便有了显而易见的进步;她也破天荒地尝试变得更合群,和室友老陈加深了联系,和课上认识的同学一起吃饭,参加活动,积极帮助他人,渐渐接近那种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类型——成绩优异,漂亮时髦,随和友善。

    然而与此同时,克里斯蒂亚诺依然无处不在。她的新朋友,新活动,新书本丝毫也没办法排挤掉他所占据的位置。

    不必电视电脑或者海报广告,行走在路上,她也看得到他的笑,听得到他的声音,从宇宙万物中看到他的影子,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让她生气,让她痛苦,可是真没了他,不去想他,她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变回那只瘫软晒死的水母,漏气的皮球,怎么弹也拍不起来——她更忍受不了这个。

    他已经是她的性命,她的灵魂了。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停止爱他。只要忆起他那奇迹般的美丽,忆起他的音容笑貌、一言一行,想见他的愿望就会马上紧紧地抓住她,支配她。这种渴望如此强烈,无论在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什么与之相悖的东西,都会立刻被扼杀打碎。她经历的所有磨难,所有挫折,都不能阻止她对他的渴望和爱慕。

    如果能再见见他,他还肯对她微笑,亲吻她的嘴唇,她觉得她宁愿就此死去,宁愿长眠阴冷的地底,和湿气与蠕动的蛆虫为伴,哪怕下十八重地狱都在所不惜。可她是个懦夫,她也认为她对他来说一点好处没有,连打个电话给他的勇气都依然欠奉。

    她也依然照旧忍不住关注他的消息,看他的比赛,不这么做就浑身不自在,哪都不对劲儿。

    他还是没在赛场上完全找回状态。虽然破了球荒,欧冠淘汰赛上也传射建功,换作别的球员甚至值得嘉奖,但对于C·罗纳尔多,这种程度却还远远不够,伯纳乌苛刻的球迷也仍然毫不客气地在他射偏或失误的时候对当家球星报以嘘声。

    不过他的场下生活看起来倒是精彩的很,个人内裤品牌CR7搞得风生水起,精彩的绯闻也还是陆续有来,而且各色佳丽中还强势挤进了一个男人——摩洛哥拳王,巴德·哈里,高头大马,衬得连克里斯蒂亚诺都瘦削小巧了。他还在泳池边把葡萄牙人横抱起来,拍照上传,并开玩笑地配字说“我们刚刚结婚了”,引发一片争议,有媒体甚至直接宣称他们正在交往。

    克里斯蒂亚诺和这个基友也的确特别亲密,哪怕最近赛程密集,训练任务繁重,他一周也有三四天都要做私人飞机去摩洛哥找对方作伴,从他举办生日派对到他和她第二次上床的几天间隔里,他或许就有去见过他,着实频繁到惹人侧目,以至于传闻越演越烈。而即便足坛对同性恋深恶痛绝,稍有嫌疑都会被指指点点,嘲讽辱骂,他也并没有因为流言蜚语而有所避忌,照样我行我素。

    她看着他光身被猛男公主抱的娇俏模样,嘴角抽搐着,十分古怪地笑了笑。

    短短数日不见,你都已成了他人怀中美娇娘?

    比起那些不着边际的绯闻,他与这位拳王的密切友谊好歹真真切切,芳妮也吃不准他到底是不是真弯了。

    难道他不再信任女人,信任爱情,却意外和好兄弟擦出了火花?若是如此,那他这回多半是动了真心,乃至不惜身败名裂,前途尽毁的风险也要与情郎厮守相伴——她光是这么一想象,就嫉妒得发狂,简直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不过看了拳王的比赛视频,还有他屡次打架伤人入狱的新闻,她选择了苦中作乐。

    输给这样一个彪悍的真汉子,总比输给那些不入流的妖艳碧池要好得多。反正,美人只配强者拥有,她龙某人心服口服。

    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芳妮闷闷地吁了口气,抱着刚打包的午饭行走于小区的绿化带。经过克里斯蒂亚诺的家门口时,她情不自禁地停顿了几秒,然后就立刻加快脚步逃之夭夭——她很感激Abelhinha次次冲出来找她麻烦,因为那很容易引出它的男主人,可是……她现在再想见他,也不行。

    今天是周末,他挺有可能在家里,但和她在一起估计是他最不想考虑的娱乐。

    她惘然睁大了眼,看着那一轮刚从浮云中露面的太阳,头脑渐渐有些晕眩。

    一生的梦想和爱情没了着落,在激荡起伏后的疲惫中,一时之间,不管痛楚、柔情、仇恨,她都没有力气体会了,只觉得世界是个空虚冰冷的大海,她被淹没在里面,没有任何依靠,想哭都哭不出来。

    她忽然特别想回上海,回到她真正的家。她记得她在墙上涂鸦乱画的泰罗奥特曼,床头柜上每天陪她入睡的皮卡丘玩偶,还有堆满书柜的每一本童话、诗集、小说——那全是爸爸去世以前买给她的。这个时候,妈妈一般在厨房里忙活做菜,并且明知道她肯定耍无赖懒得动,也依然会锲而不舍地喊她帮忙,而姐姐要是在家,就会把她叫到房里,锁上门和她一起偷吃外卖垃圾食品,不过一旦被妈妈发现就是家变的前奏……她好想回家啊,那样的话,她肯定就能马上扑倒在床上大哭一场了,而妈妈就会摸摸她的脑袋,好声好气地安慰她,然后去做她喜欢吃的蛋炒饭。

    ——不过在家里疗过伤以后,她多半还是会受到不可抗拒的牵引,再次来马德里继续受苦受难吧。

    还是省了。而且自己找罪,自己受着,别让家里人替她操心更好。

    刚回到大房子里,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芳妮皱了皱眉,一手抱着饭盒,一手拿出手机,打开了短信提示。

    然后,她浑身一颤,饭盒猛然从她手里掉落。汤汁和番茄酱洒落了一地,但她管都懒得管。

    她对着墙壁撞了撞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擦了擦眼睛,反复仔细确认联系人姓名和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这才敢相信现实。

    克里斯蒂亚诺发短信给她了:

    “你现在有空吗,小龙?”

    ……

    她双手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战抖个不停,差点拿不住手机。她向后靠着大门,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皮直哆嗦,心跳得比打雷还厉害,令她的脑袋都嗡嗡作响,什么也无法思考。

    然后,她拍了拍胸口,反复深呼吸,在屋里来回踱步,转来转去,好不容易稍稍冷静了些,重新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那一行字发呆,真想亲亲它们。

    他依然记得她,甚至还想见她……?

    不,不。别高兴得那么早,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她左思右想,犹豫再三,只简单应道:“有。”

    还没等她疑心自己的回复是否有什么错漏不妥,第二条短信就来了。

    “你在家吗?”

    她眨了眨眼,突然回头看向门口。克里斯蒂亚诺该不会下一秒就按响门铃,又把自己快递送上门吧?

    接着,自觉过于异想天开,又甩了甩头,回道:“是的。”

    下一条短信来的却没那么快,几十秒的时间已足够令煎熬发烫的感觉重新袭上心头,以至于她又焦虑不安地开始转圈了。

    好在她还是没有等太久。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你能在十五分钟之内到我家里来吗?拜托了。”

    句子最后,他还发了一个哭泣的emoji表情。

    芳妮紧抓着手机,久经苦闷压抑的感情欢跃沸腾,少女的希望和神仙的幸福,一下子全活过来了,于是,黯淡已久的光芒又回到了她的眼睛里。

    她又看了看那个表情包,眼前顿时出现了他活灵活现的撒娇表情,甜得她心都要融化掉。

    不过等等,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经过了上次的尴尬,他又为什么会忽然找她?需要她帮忙是随便说说还是别有深意?

    她不由迟疑了起来,隐约还觉得有些不甘心:无论他现在对她有什么想法,他大概都料定她绝对不可能拒绝他了。她为他死去活来的,而现在他闲着没事,一时兴起叫她来找他,她就立刻迫不及待地赶过去,也太没面子了,说不准他还会暗自偷笑。

    如果直接:“不可以,滚。”

    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想想还有点解气。

    ……不过随便想想算了,否则是跟自己过不去,不是跟他过不去。她想他想得都快死了,没面子总比没命好。

    于是,芳妮乖乖认命。

    “OK。”

    他回了她一个爱心。

    她撇撇嘴,对着手机屏幕做了个鬼脸,而一想到很快能见到他,她却马上禁不住快乐地微笑起来,兴奋得都喘不过气了。

    现在出门走到他家,只需要不到五分钟,可是她不想显得自己太急,所以她简单清扫了一下地板,又跑到房间里,换了件低领露背衬衫和牛仔短裙,还拿卷发棒烫了下头发,对着镜子重新画了个更精致的眼妆——他夸过她眼睛漂亮呢。

    做完这一切,时间就有点紧迫了。她想,迟到也不太好,就立刻冲出了家门口,疾走小跑着向他的家靠近,直到看清了那栋熟悉的房子,才放慢脚步,作出毫不着急的悠闲样子。

    按响门铃的一刻,她心底激荡着波涛,眼前仿佛有火星在跳跃,全身的肌肉都被扎紧了。

    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轻快地踩在她激变的心律上,像美丽的夜魔逐步靠近她的梦里,占据了她的生命和精气。

    门开了,那高大耀眼的青年就站在她的面前。

    他还是那么张扬爱美,穿着最时髦,最显眼的花纹T恤和牛仔裤,紧裹着骏马一般挺拔健美的身材,深色的卷发被发胶理直定型,神气地向上竖起来,修饰他精美的面部轮廓,小巧的耳朵上装饰着钻石,不如他明亮,也因他而更明亮。

    他好像清瘦了些,也比她印象中更俊美了。

    和她目光对视的一刻,葡萄牙人向她露出柔和真挚的微笑,似乎为再见她而十分欣喜一般。宇宙万物竞相争奇斗艳,都在他那双纯净的棕色眼睛里闪现。

    “中午好,小龙。”他轻柔地问候道,“进来吧。”

    她步入他敞开的门扉,直面她的命运。

    “谢谢你来了。”他关上门,作出嗔怪的表情,“不过,你迟到了一分钟。”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道歉。

    “没关系。”他愉快地笑了笑,“我真怕你不想看到我呢。”

    才怪呢。她想。世上大概谁也无法抗拒他,而且他很了解这一点。

    他就像亦舒笔下美貌的女阿修罗,刚烈好斗的恶神,介于天与魔之间,恃美而骄,自负魔力,肆无忌惮,不断造成破坏和灾难。

    “我还以为是你不想看到我。”她耸耸肩。

    他好像大吃一惊:“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

    她真想表现得自然点,可是一见到他本人,她刚才在脑海里仓促排练预演的所有对话,就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拼命轰击耳朵,而她唯一还记得的一件事就是她爱他。

    不过她什么也不用说,克里斯蒂亚诺便又对她笑了,并拉起她的右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你又长大了点,也更漂亮了。”他浅笑说。

    她知道自己肯定又脸红了,不得不移开眼,回避他含情脉脉的注视。

    然后她总算想到了有什么话可说。

    “你说你需要我帮忙。”她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

    “噢。”克里斯蒂亚诺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突然脸色一变。“是的,是的,跟我过来。”

    紧接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拽着她的手,风风火火地把她往屋里拉。

    芳妮呆呆地瞪大眼睛 ,脚下一个踉跄,趔趔趄趄地跟上他的脚步,一直被他拉到了他的卧室里,来到那张有着她一生最为销魂荡魄的回忆的大床前。

    她看到这张床就有种发烧的感觉。

    “怎么了?”

    克里斯蒂亚诺却皱起眉,挠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忽然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他自言自语道,二话不说地拉住她的手,迅速把她拖出了这个房间,带到客厅的大沙发旁边。

    “好,就在这。”他点点头,然后突然自顾自地在她面前脱下了自己的T恤,露出那身雕塑般的强悍肌肉。

    猝不及防下,芳妮瞬间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壮硕的身材发怔。

    “……你在干嘛?”她问。

    他好像非常紧张,非常紧迫,连解释的功夫也没有,马上又低头解皮带。

    “你也脱衣服。”他一边脱裤子,一边要求道。

    她不可思议地怔住——虽然她收到他的短信,奔到他家里来,就预料到甚至期待会和他亲热了,但也完全不是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难道他需要她帮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意思?

    而克里斯蒂亚诺一刻也没有耽搁,迅速把自己脱干净,只剩下一条CR7底裤,然后又看了看窗外,一下子更急了。

    “老天,来不及了。”他嘀咕说,走近她跟前,直接动手替她解衣扣。

    “喂——”

    “别紧张。”他安抚了一句,褪下那件衬衫,“我没那么粗鲁,也不想做坏事。”

    她禁不住羞窘,下意识地抱着自己的手臂。“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躺在这,先别说话,别动。”他说,按着她的肩膀,令她躺到了沙发上,并给她使了个眼色。“然后,我相信你会看着办的。”

    她茫然地瞪着他,正想追问,他便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用他那小鹿般的大眼睛表达请求。“非常感谢。”

    紧接着,他马上拿了条毯子,把她从头到尾盖了起来,她只能悄悄透过缝隙观察外界的情况。

    克里斯蒂亚诺走到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在身上披了件浴袍,胡乱束好腰带,交领大开着,看起来凌乱不整,令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下一秒,门铃响了。

    她看到他那两条细长漂亮的小腿像剪刀一样摆动着,迅速移向了大门口。

    “克里斯。”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豪尔赫。”克里斯蒂亚诺轻松地招呼道。

    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性走进了屋里,芳妮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等待他来到合适的位置,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是克里斯蒂亚诺的超级经纪人,豪尔赫·门德斯。

    克里斯蒂亚诺嘻嘻哈哈,而他的经纪人却毫无笑意。

    “弗洛伦蒂诺叫我提醒你注意你的行为,以免影响皇马的形象和你个人的形象。”门德斯说,“他说他以俱乐部主席的身份严肃警告过你了,但你完全不听。”

    克里斯蒂亚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他一向是这样,只懂政治和生意,完全不懂足球,还对什么都爱指手画脚。你理他干嘛?”

    “但你不觉得你最近确实太过分了点吗?首先是你的绯闻女友们,自从你和伊莉娜分手,模特、演员、女主播、健身教练,还有——”

    “你什么时候连故事会和那些奇怪的自我炒作都当回事了?”克里斯蒂亚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按照他们的说法,只要和我说过一句话、被我看过一眼的女人都和我睡过觉,甚至见都没见过的也睡过——虽然我确实很棒,但我也没那么‘金枪不倒’。”说到最后,他自得地嘻嘻一笑。

    “哈哈哈。真有趣。”门德斯面无表情地说,声音逐渐愤怒上扬,“先不提这个,重点是:你最近能不能不要老是去找巴德·哈里?至少别一个星期四天都在摩洛哥?”

    芳妮倏然心里一紧,那个略显荒诞的念头似乎成了真实的威胁——她这下真要跟一个大块头暴脾气的格斗冠军争克里斯蒂亚诺了?

    而克里斯蒂亚诺丝毫不在意经纪人的怒气,悠闲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胡萝卜汁,然后交叉着那双大长腿,端起高脚杯,优雅地自斟自饮。

    “你真的搞得我很疑惑,豪尔赫。”克里斯蒂亚诺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和女人找乐子,你嫌我给你找麻烦;我交了个志趣相投的好朋友,我喜欢和他呆在一起,你也嫌我影响自己的形象——老天,我是为了维护形象,连正常的交际和生活都不能有了吗?”

    “在私生活方面,你一向享有你的自由,谁也不会阻止你,但同时——你也完全可以稍微收敛点,注意点,不要逼死你的公关团队,不要和弗洛伦蒂诺闹翻。”门德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自己旗下最爱的球员怒目而视,“你不止经常和他在一起,当众和他开结婚的玩笑,你现在还在纽约买了个豪宅送给他!这在别人眼里有多出格,多夸张?你就不能至少先跟我说一声吗?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没让这个消息传出去?”

    听到这,芳妮又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掉了下来,赶忙又在毯子里躲好。

    克里斯蒂亚诺丝毫不以为意,慢条斯理地说:“你是吃醋吗,豪尔赫?好吧,那么也有你的份。小岛、豪宅、游艇,你比较喜欢哪一个?选吧。”

    她悄悄松了口气——好吧,他一向大方,平时送队友和工作人员名表、ipad、电脑、苹果手机、豪车都是几十个人集体发放,甚至还“包养”童年好友开名车住豪宅……这次送个房子也不算特别奇怪……吧?

    而门德斯火冒三丈,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说:“你能不能认真一点?我们都知道你很重视感情,重视朋友,但外人不会明白这一点,他们会认为你和哈里绝对不是普通的关系,否则你不会对他那么好——他们甚至会猜,你这是想要未来在美国和他结婚生活,才提前买了个婚房。”

    克里斯蒂亚诺却觉得十分有趣似的,听得哈哈大笑起来,还用力点了点头。

    “嗯,这个主意也不错。”他一脸愉快地说,喝光胡萝卜汁,“我要是和哈里结了婚,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女人总拿我炒新闻,编故事了——因为没人会再相信了,毕竟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嘛。那样的话,以后我也就能做个忠贞的好男人,好丈夫,再也不是下流的花花公子了。”

    门德斯气得脸色发青,怒道:“同性恋!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词在足坛意味着什么!你是想自杀?还是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太顺利了?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失恋以后被刺激得犯糊涂了吗?”

    克里斯蒂亚诺瞬间脸色一沉,猛地放下了空杯子。“真是奇怪,不管我爱找乐子还是爱做清教徒,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还是外星人,都是我自己的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向全世界交代解释,甚至还要谨言慎行以免误会?”

    “上帝,你三十岁了,能不能别这么任性?你的名字叫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无论你愿不愿意,你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

    “那又怎么样?”克里斯蒂亚诺冷冷地反问道,“我就要为了无聊的人,无聊的闲话活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吗?我是一个球员,我的工作是比赛,是进球,是拿冠军,而我的私生活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门德斯显得更不悦了,烦躁地挥了挥手:“是的,说得对,你是CR7,一个伟大的球员,如果你的表现好,也可以转移人们很多的注意力。但是请问——你今年进了几个球?比起和模特,女主播,女大学生找乐子,比起和你的好朋友结婚,你要是把更多心思放在调整你的竞技状态上,是不是更好?你已经不年轻了,就不能懂事点?”

    克里斯蒂亚诺这下突然完全被激怒了,眼里喷出了疯狂的怒火。

    “你直接开始质疑我的职业素养了?!”他大声咆哮,震得整个屋子都好像在发抖,“我一直都是全世界最好的球员,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从前,现在,未来都不可能让任何事分散我工作中的注意力!你现在是和别人一样,觉得我不止老了,水平下降,进不了球了,而且和前女友分手之后,连做人都变糊涂荒唐了?认真的?!”

    “见鬼,别跟我存心捣乱,也别发小孩子脾气,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

    芳妮在这时忽然探出头,从沙发上坐起。

    “怎么了,克里斯?”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用两条光溜溜的胳膊拉着薄毯,盖住自己的身体。

    门德斯扭过头,顿时尴尬地僵住。

    她好像也十分惊讶似的,把毯子抓得更紧,害羞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立刻得意地笑了,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以示嘉奖,然后走到沙发边坐下,安慰地搂了她一下。

    “没什么,亲爱的。”他说,亲了亲她的嘴唇,“老朋友来找我。”

    于是,她乖巧地点点头,用怯生生的目光看着这个不识趣的老朋友。

    门德斯陷入了沉默,面部微微抽动着,仿佛随时要火山爆发。

    最后,他扯出了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向克里斯蒂亚诺竖起大拇指。

    “看来我该走了——不过,我还会来找你的,克里斯。”他假笑道,说得像一句威胁一样。

    “好吧。”克里斯蒂亚诺嬉笑着耸耸肩,把怀中的女孩搂得更紧,“不过至少,现在给我留点私人空间?”

    门德斯用杀人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悻悻而去。

    大门关上,克里斯蒂亚诺如释重负,马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清净了。”他懒洋洋地说,又奖赏似的亲亲她的脸颊,“聪明,谢谢。”

    芳妮转了转眼睛,心里头酸酸涩涩不是滋味——虽然她也不指望他是真对她有什么旧情难忘才想到要找她,不过这么明摆着图她方便快捷有求必应,也还是有点打击人呢。

    于是,她怀着一股恼意推开了他,重新扣好内衣搭扣。“他说过还会来找你的。”

    克里斯蒂亚诺淡笑着摆了摆手:“他那么忙,明天都不在马德里了,哪有空一直追着我?”

    想着刚刚听到的东西,她忽然又莫名其妙地嫉妒起了他那位密友,并在大起大落的情绪中再次产生了荒谬的念头,不禁向他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他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是弯的,所以特地找她当挡箭牌,掩饰自己的真实性取向吧?

    如果真是这么一回事的话,她相信她这次一定能悲愤交加地挥剑斩情丝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他好笑地问。

    芳妮迟疑了一下,说:“嗯,我并不歧视基佬。所以,说实话——”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出口:“你到底是不是?”

    闻言,葡萄牙人霎时扬起漂亮的眉峰,而后咧着嘴,戏谑地失声笑了起来。她不由觉得自己出了丑,窘迫地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他俯身朝她凑近了些,坏坏地勾起嘴角,风情惑人。“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很好,看来她的情丝注定比钢丝还要牢固了。

    芳妮低下头,赶紧穿好自己的衬衫。

    “我帮完你的忙了,对吧?”她说,掀开了那条毯子,“再见。”

    克里斯蒂亚诺马上拉住了她的手腕。

    “为什么要这么急?”他低声说,呼吸擦过她的耳朵,“我想,你现在学习已经没那么忙了吧?”

    她耳根红了,心如鹿撞,在沙发上向后退缩,默默抽出自己的手,不敢正视他的脸。

    “那又怎么样?”她胡乱反问了一句。

    他笑了笑,挪动着身子朝她坐近。同时,他的浴袍敞开得也更明显了,发达的胸肌腹肌几乎完全袒露,肤色健康发亮,隆起的轮廓充满力度的动感,看得她目眩神迷。

    ……好吧,妖男勾引人的魅功一点儿也没退步——但她这回决定做一个坐怀不乱,不惑于色的铁骨铮铮真君子。她一定要做到。

    “那样你就可以留下来,和我好好交流感情了。”他轻快地笑道,“一段时间不见,我觉得我们有好多话可以说。”

    她板着脸,没好气地顶了一句:“我跟你很熟吗?”

    克里斯蒂亚诺丝毫不以为意,反倒忍俊不禁。然后,他不顾她的冷眼,将她的双手抓在自己的手心里紧紧握着。他的温暖令她的防卫心理迅速消融,于是她不由自主地软化下来,注视着他那双水晶般明澈的棕色眼睛。她从中看到了那种永远使她迷惑失神的脉脉温情。

    “用得着这么冷淡吗?”他用委屈的声音说。

    芳妮吞咽着口水,以便平复心跳。“我今天肯无偿做件好事就已经很善良了。”

    葡萄牙人被她生硬的语气逗乐了,低头浅笑了一下,浓密的长睫毛在面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胜似垂枝芳花的温柔风情。

    然后,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轻声说:“我要是告诉你,其实,我今天主要是因为很想见你,才选了一个正好合适的理由,请你到我家里的,你信吗?”

    她愣住,脸上不可避免地开始发烧——冷静点,冷静点,这个漂亮的混蛋又在迷惑她了。

    他还真是恶魔性十足,她偶尔入了他的视线,他便非得让她遭殃到底不可。哪怕他不喜欢她,他也要完全支配她,摆布她,逼她为他如痴如狂。

    “我不信。”她硬邦邦地说。

    他不再一副轻佻的样子,一脸无奈地对她摇了摇头。

    “别把我看得那么恶劣。”他认真地说,唇边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我不撒谎——至少绝不会为了引诱女人而撒谎。”

    她冷哼着扭过头,用讽刺的语气问:“因为你不必这么做,也有的是女人,甚至男人上钩?万人迷?”

    不知何故,他好像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亮晶晶的棕眸中不禁又闪烁起了恶作剧的调皮光芒。

    “我的确还挺受欢迎,也不缺少机会。”他悠然说,有种戏弄人的腔调。“比如,光是在摩洛哥,我就在夜店和派对上见过很多漂亮又热情的姑娘,她们都比你更成熟,更惹火,也都很乐意与我发展友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既没见到你,也收不到你的联络,身边还有那么多美女围着我,我偏偏却总忍不住想起你来,惦记你目前的情况。唉,我都搞不明白你这怪脾气的小女孩到底是有什么魅力。”

    芳妮一听他说别的女人比她成熟热辣,就不自觉地生起气来,可是听到后面,他说他从没忘记过她,一直惦记着她,哪怕她再怎么提醒自己不该当真,却也忍不住心花怒放。

    良久,她总算令自己从甜蜜的沼泽里抽身了,戴上冷漠的面具。

    “大概是因为作弄我很有趣吧。”她向他摆了摆手,“说真的,罗纳尔多作弄一个小女孩,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毫无征兆地,他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态突然不见了,一瞬间显得忧郁冷峻。

    然后,他默不作声地低下头,举起她的一只手,轻轻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这个温柔亲昵的动作。她有些吃惊,稀里糊涂怦然心动之余,又迫切地想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他还低着头,她没法看清。

    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但依然没有抬起头。

    “我没作弄你。”他说,声音莫名显得十分烦躁,“我一向忠实于自己的感觉,比如,因为我会为此觉得开心,所以我自然就喜欢和我的朋友在一起,而我想着要见你,想和你呆在一起,当然也是因为那会让我开心——至于操纵别人,伤害别人,你为什么觉得我能从中取乐?”

    感觉到他的恼怒,她不知所措地怔住,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去理解。

    然后,他慢慢平静了下来,放下手,总算抬起头,向她淡淡地笑了笑,却让她感到一种难以亲近的距离感。

    “我想你确实需要一点时间,不管学习还是别的,所以我选了今天找你。”他说,绅士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上次,我大概情绪不太好,但我没有任何无礼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在我身上,浪漫的幻想实在没什么好处——既对我没好处,对别人也没好处,即使我想,即使我去做,也绝不会有什么令人满意的结果……我只是没这个本领,真的没有。”

    他的棕色眼睛看起来像天空下的山中湖泊那么遥远,她惘然不解地盯着他,徒劳地思索该怎样靠近那里。至于他轻柔而疲惫的嗓音则像打在玻璃上的雨点,留下一阵空洞的声响,便流逝无痕。

    有一瞬间,她因敏锐的情绪感知能力而本能地为他感到难过,可她此刻迟钝迷糊的头脑却无法对此进行思考,仅仅只是单纯的难过,并渴望看到他笑。

    恢复了些许意识以后,芳妮困惑地眨了眨眼,犹豫再三,谨慎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要我来,到底是想要什么呢,克里斯?”

    克里斯蒂亚诺好像从某种煎熬的困境中慢慢恢复了过来,眉头逐渐舒展,两眼灿烂明媚,又变回了那轻浮快乐,无忧无虑的模样。她忽然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心房不再紧绷着。

    “我还是挺讨人喜欢的,对吧?”他用活泼的语调说,向她俏皮地抛了个媚眼,“你也很喜欢和我在一起,那也让你开心,不是吗?”

    她沉默片刻,不由无奈地转了转眼睛。

    好吧,他没心没肺的样子虽然有时挺欠揍的,但也确实讨人喜欢,还更让她看了开心。

    “所以,你想说什么?”她好整以暇地问。

    他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脸庞,棕眸中出现了那勾魂摄魄的魔力,艳丽逼人的容貌光彩无限,引起感官快乐的战栗。他那浴袍下隐现的身体线条,又泄露了让人垂涎的欲感之美。

    “我不想给你玫瑰、巧克力,或者无法实现的承诺。”他哑声低语道,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但我认为我依然可以给你足够的愉快和乐趣——我不适合做女孩子心目中的好男人,却不代表我不能做一个特别的朋友。而哪天你要是厌倦了我,也能随时把我甩掉,不好吗?”

    芳妮无话可说,遗忘了少女的虚荣和幻想,只有眼前的活色生香。

    她还能说什么呢?她遇上的是一个可以使人甘愿送命的诱惑,情爱与美丽的化身,使身体快乐而灵魂遭受威胁,使她既渴望又恐惧——最终还是渴望获胜。

    于是,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既有恼意,更有对他魅力的投降。

    “你真的好骚啊。”她嘀咕道。

    克里斯蒂亚诺露齿一笑,眉飞色舞。“开心最重要。”

    她闭上眼睛,默默积蓄那股发烫的力量。

    然后,她突然主动拽下了他的腰带,快速褪掉那件浴袍,并用力将他推倒在沙发上,翻身压住他。

    他似乎对此有些始料未及,晶莹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她,一时显得懵懂又天真,煞是可爱。

    见此,她忍不住笑了笑,俯下身,近距离凝视着那张完美无缺的脸,静默片刻,吸了吸鼻子,令他迷人的香味渗入肺部。

    “那就来开心吧。”她轻声低语,也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

    他总算反应了过来,欢快地咯咯直笑,热情地抱住她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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