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煦的脸瞬间红了。
他几乎是愣了片刻,才往回退了一步。
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魏煦张了张嘴,底气不足的厉声呵斥道:“你…你在做什么!”
姬绍看着魏煦的脸挑眉:“我在亲你啊。”
他轻笑了一声,善意提醒道:“方才我亲了一下你的唇,还舔了一下你的唇缝。”
魏煦:“……”
他是不是在做梦?
魏煦有些匪夷所思的望着姬绍,竟然一时之间心慌意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方才姬绍亲了他?
方才姬绍贴他那么近,呼吸之间盈满了沉水香的味道,他恍惚失神的时候,姬绍便俯身贴了下来,魏煦登时大脑便一片空白了,只觉得姬绍的唇柔柔软软的贴在了他的唇上,再然后…姬绍还舔了他一下?
后知后觉的,魏煦呼吸有些不稳。
姬绍饶有兴趣的看着魏煦的神色变化,撑不住笑了,“这么吃惊做什么?”
魏煦:“……”他觉得他一定是在做梦。
“我方才做的不是你三年前对我做的事么?”姬绍莞尔,“虽然当年我喝多了酒,但隐隐还记得七殿下当年趁着我睡觉时亲了我两下,最后一下跟我方才做了一样的动作…”
魏煦:“住口!”
魏煦终于绷不住了,他耳廓泛红,勉强定了定心神,咬了咬牙瞪了姬绍一眼:“淮南王…请自重!”
姬绍看着他,像是笑了一下:“自重?”
“魏时安,你敢做怎么倒还不许我说了?”
姬绍的存在感实在太强。
魏煦如坐针毡一般难耐,又怕自己露怯,只得侧过脸去不看姬绍,捏了捏自己发麻的指尖才艰难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且我当年年幼无知…鬼迷心窍…”
姬绍抬眸望向魏煦,淡淡道::“可我现今并不是年幼无知,更不是鬼迷心窍。”
魏煦愣住了。
他心跳霎时乱了两下,抬起头来望向姬绍,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半晌才哑声道:“你说什么?”
姬绍看着他,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魏煦有点着急,他张了张嘴,又讷讷的闭上了。
他想催促姬绍继续说下去了,可偏偏姬绍完全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魏煦咳了一声,心中默念着让自己镇定,可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来,百爪挠心,恨不能揪着姬绍将方才的话继续说下去。
一阵相对无言的寂静。
姬绍看着薰笼中燃烧的炭火,忽然反问道:“你预备什么时候搬来淮南王府?”
魏煦:“……”
魏煦有些气闷,深呼吸了口气,决定装作没听见。
然而,姬绍眯了眼睛看着他,饶有兴趣地笑了:“还在回味方才的事?”
魏煦:“ ! ”
魏煦被人戳破了心事,脸彻底红了,他竭力保持着平静,压低了声音咬牙道:“我才没有!”
“有也无妨。”姬绍低声笑了,望着魏煦发红的耳廓,莞尔:“回去吧,明日我派人去宫中接你。”
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绕回到这件事上,魏煦胸口一滞,咬了咬牙,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何时答应了要搬来淮南王府?!”
看着魏煦恼羞成怒的样子,姬绍倒也不生气,低头给自己倒了盏茶,随口道:“七殿下想抗旨?”
“你…”魏煦只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番剖白全都白说了,又急又气,脱口而出道:“姬绍!你当真是疯了不成?!”
“是,我不会做探子向宫中回报关于你的消息,但是旁人呢?”魏煦眉头紧蹙,低声质问道:“你可有想过,若是我搬来与你同住,以后宫中有多少机会向淮南王府安插探子?便是我不受宠,不会引起旁的猜忌,可势必有其他皇子想要拉拢与你,现在淮南王府只靠你一个人撑着,你方才回京,何必做这样引人注目的事…”
“难道我什么都不做,便没人盯着淮南王府了吗?”姬绍扬唇一笑,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尽是讥讽。
魏煦一滞。
是,难道他什么都不做,便会有人放过淮南王府吗?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查到的关于三年前长野之战的密辛,魏煦心里颤了颤,他下意识抬起头来望向姬绍,忍不住怔怔出神。
三年前的事,姬绍究竟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他知道了多少?
“行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姬绍瞥了魏煦一眼,“明日我会差人过去接你。”
“若是你不来,那本王便亲自去。”
姬绍平静道:“魏时安,三年前你便跑过一回,三年后我回了京,你以为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魏煦离开的时候,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他原本是心急火燎地过来提醒姬绍提防皇帝,顺便让他找皇帝收回成命的,却万万没想到不仅什么话都没说出口,还被姬绍搅得心慌意乱。
姬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茫然的望向姬绍,心口跳乱了两下,想要追着姬绍问清楚的话头都到嘴边了,魏煦的眸子瑟缩了下,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也不是害怕。
三年前喝了酒,冒着被一剑砍了的风险,敢轻薄姬绍的胆子都有了,他自然不是害怕。
可是为什么没能说出口呢…倚在回宫的马车上,魏煦深吸了口气,眼神有些许茫然。
若是他咬着牙死撑着装傻充愣,是不是能继续跟姬绍像方才那样坐在一起,喝上一盏茶,说上几句?是不是能变回三年前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那样?
魏煦抬起手来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
被姬绍这么一搅和,来之前心里的担忧与焦急倒是尽数散去了,魏煦抿下唇,心头忽然升起些许难以言喻又见不得光的期待来。
他要搬去与姬绍同住了。
——————
淮南王府。
“都听见了?”姬绍站立在窗前,看着魏煦离开的方向。
“听见了。”岑管家手中拿着狐裘,走过来替姬绍披上,望着他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七殿下他…”
“王爷对七殿下…”饶是岑管家看着姬绍从小长大的,此时此刻心情也有些复杂,眉头微蹙,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
姬绍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手炉,轻笑一声道:“岑伯,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喜欢魏煦?”
岑管家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姬绍能这样不带任何遮掩的说了出来,心中越发焦急,大魏民风开放,王公贵族府上养着娈童那都是常事,可魏煦能一样吗?他便是再不受宠,可也是个皇子——
岑管家素来是个性子急的,可现今看着姬绍,却犹豫了下,不知说什么是好。
若是三年前…他怕是会直接拎着姬绍的耳朵,将人送到老王爷那里去好生管教一番,可现如今,淮南王府满门忠烈皆战死,三年边疆沙场蹉磨,现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世子了。
岑管家一顿,低声道:“方才老奴在外面听着,七殿下像是并不愿意…”
姬绍抬头看了他一眼,莞尔,“可我怎么看,他都像是有意。”
岑管家咳了一声,心道方才他在门口守着,分明听见自家小王爷应当是对魏煦做了什么孟浪之举,而素来温和有礼的七殿下方才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临出府时连神情都是恍惚的…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有意。
“你不信?”姬绍轻笑了一声,望着窗外有些阴霾的天,像是在回忆。
“岑伯还记得吧,当初长野之战父王战败,皇帝想趁机削藩,齐相想趁机扳倒我淮南王府,为了能替我争得一个说话的机会,魏煦去求了清河长公主,一边细数着淮南王府历朝历代以来的功绩,一边沉沉叩首。”
“他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姬绍轻轻一笑,淡淡道:“听长公主说,那时候他的额头磕出了血,他却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似的,凭着一口气,恨不能把命都豁出去。”
提起三年前的这事,岑管家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心中大不忍,点了点头道:“是…七殿下待咱们王府是好的…”
姬绍摇了摇头,“你以为就只这些吗?”
“三年前,我刚刚离京,魏煦冒着大雪,托刑部尚书施大人查我在边疆的消息,因我在战场上被人一箭伤了左臂,他便连着半个月都不能安睡。”
“两年前我大胜西凉,消息一传回京,他当晚亥时便出了宫,去了太庙,替我祭奠父王叔父。”
“半年前,皇帝去大昭寺,所有皇子随行,魏煦独自一人,在佛像面前叩了一万次首,在长明灯前,替我求了一万次平安。”
“这…”岑管家从来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些事,眼眶登时就红了,哑声道:“这三年来,您不在京中,老奴再也没见过七殿下,最初还曾经想过…是不是七殿下当初站出来替咱们王府说话得了陛下的责罚,从此便与王府划清界限,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若是他懂得明哲保身,便不会今日刚刚出了承乾殿便赶到淮南王府来提醒我提防皇帝了…”
姬绍摇了摇头,自顾自笑了一下。
顿了顿,姬绍一张脸容颜绝世,神色却透着阴鸷与寂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眸色平静:“自父王死后,这三年来我这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为了能在边疆活下去,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
岑伯最听不得这个,正想劝几句的时候,姬绍又笑了,自顾自地道:“但是我还有魏煦啊。”
这三年来,当他被恨意蹉磨,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一个魏煦。是魏煦在所有人都恨不得他去死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身边;是魏煦去到长公主府沉沉叩首,告诉所有人淮南王府满门忠烈;是魏煦远在千里之外,仍然担忧他牵挂他,时刻提醒他谨记着自己究竟是谁。
姬绍轻轻一笑,脑海中浮现出方才魏煦那双又急又怒的眸子。
干净澄澈,同三年前一模一样。
原本他亲了魏煦那一下,是想立刻便将自己的心意同他挑明了的,可话到嘴边姬绍却又犹豫了。
魏煦不信他也喜欢他。
三年前魏煦亲了他一下便跑了,活像他才是被轻薄了的那一个,一口气姬绍憋在心里憋了三年,现如今他终于回京了,还不许他好好逗逗这个傻东西吗?
看着熏笼中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炭火,姬绍喃喃道:“左右你马上就要搬过来了,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岑管家心里仍然还想着姬绍方才说的那些关于魏煦的旧事,心中震撼伤怀之余,但也自然而然对于魏煦对姬绍同样有意这件事信了大半。
想到这里,岑管家心中宽了不少,点头道:“既然明日七殿下要来,晚些我便吩咐下人将殿下的院子收拾出来,王爷放心…”
姬绍回过神来,眉头一挑,好笑道:“为什么要收拾旁的院子?我那里不好么?”
他费了心思将魏喣弄到自己府上,可不是将人放在一旁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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