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终章二 碧海潮生

    终章二  碧海潮生

    桃花岛, 黄药师。

    银环眼睫一颤, 强自咬牙咽下涌上的千万般心绪，多少平行的界多少桃花岛多少黄药师, 若说便是他遇上的那一位几率也太小了。他未必就是那一位, 或许, 只是一位听过名姓的陌生人。

    他抹了把脸也站起来，扬起一个笑施礼道：“失礼了, 在下……银环。”

    原来这便是你长大的模样, 果真不是当初小小一个软绵绵的包子样了。长高了，也更漂亮分明, 不会再被错认是个小姑娘了。

    黄药师想要笑一笑，却只得垂下目光, 颔首以应, 心中怔忪的想, 这是他的澜风长大的模样。追寻无尽岁月, 踏遍河山千万, 原来是在这里。

    银环见他神色淡然，心下松了口气，同秋藏青坐下。远泽与黄药师也入了席，黄药师一边坐着远泽一边是秋藏青，秋藏青性子温润，上善若水，不管多难相处的人他都不会计较，温温和和的同人交谈。上位神这个圈子, 人缘最好的便是远泽与秋藏青了，不过也是奇怪，这二人偏偏皆对银环另眼相看，奉为至交。

    三头身的系统们埋着小短腿排着队走上来，滚圆的小脸蛋别提多可爱，银环捧着脸瞧着穿着粉色小襦裙的系统伸手桌上的茶盏化作无数数据流消失，又有一盘盘珍馐从数据流中凝实。系统后退一步，行礼，一个赛一个甜：“大人慢用。”

    帛盈坐在银环的右手边，她不无羡慕的叹了口气：“远泽这都是从哪里招募来的小可爱哦，我手下的系统怎么就没有这么软萌的小姑娘，都是些闹腾的臭小子。”

    她感叹完，扭头碰了下银环的酒杯，“你说是不是羡慕嫉妒？”

    银环有些心不在焉，他愣了一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口感绵软醇厚香气沁人心脾，是上好的桃花酒。

    “远泽多是些恋爱任务，系统当然甜了。你那边儿成天打打杀杀的，不是末世重建就是星际战场。你看我们一群爷们儿，就那么几个小姑娘还混入一个你这么活似投错胎的。”

    帛盈表示我不管我乐意我喜欢这个口味，然后扭头与另一边的朋友讨论下一个世界要创造一个原始动物世界。

    银环敷衍了她，慢慢放下酒杯，取了象牙箸捏在手里，望着一道道各界精挑细选送上来的珍馐美味呆呆的不知道动哪一道菜。

    黄药师，是银环猜到结局后，连去想念他是否安好都不情愿的过往。哪里能不好呢，有心上人相伴一生，有儿女徒弟承欢膝下，怎么可能不好。

    银环闭了闭眼，尘缘过深的人是很难以力得道的，君不见也就殷迟浮华因果纠缠身份特殊这才如愿。冯蘅这样的弱女子，便是黄药师武功再高绝只要舍不得抛了她，便只能困那一方天地里。怎么可能是他。

    是啊，不可能是他。

    这该是好事，银环思量半晌，想着想着却蓦然失魂落魄。不会的那个人的，那个人在陪他的阿蘅。

    秋藏青望了银环一眼，体贴的没有言语，只盛了一碗汤不动声色的送到银环面前。

    银环稀里糊涂算吃了宴席，散后秋藏青送他回中央，秋藏青一走银环敛了淡然的笑容，垂着头沉默的靠着床沿坐在地上。仅仅只是相似的一个人呐，银环捏了捏眉心，点了一杆烟徐徐抽着。

    只是相似的人，只是瞧着熟悉又陌生。只是……为什么这个人可以斩断尘缘，为什么……原来你也可以放下冯蘅的么。

    银环越想脑子越乱，他按住额头，深深吸了两口烟叶才稍稍安抚住了混乱的思绪。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木盒，打开后发现里头一颗药丸也没剩，方才忘记同秋藏青讨些回来了。银环无法，抽完烟后换了身方便的衣裳准备随便找个热闹的地方先避一避。

    不曾想刚换好衣服一楼的接待系统便抛来了消息，说是黄药师在接待室等他。

    他们根本不熟，黄药师来找他做什么。

    银环一口回绝，他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与他过往里的人有着同样的身份姓名的上位神。

    可回绝过后又觉怅然。他坐到镜前描画眉目，鹅黄的衣裙白玉的发簪，细细的笔尖扫过眉眼，银环望着镜中的自己，与目光冷清的镜中人默然对峙。望了许久扬起起唇笑了笑，可不论嘴唇笑得多夸张，总掩着三分疏离，和以前不太一样。

    银环起身，眨眼间已经到了一层。一层也是半古半今的风格，大大的博古架后放着一张张柔软的沙发，青衫客身姿渺然负手握着一支玉箫背对着银环透过玻璃望着外头。

    银环不曾料到这人被回绝后竟还在，踌躇片刻还未想好要不要偷偷溜掉，黄药师便已回过头来，与银环记忆里的那个人相似又不同。清隽无俦，是雪间一叶翠竹霜降一缕清风冬夜一捧月华。记忆里的人也是这样风姿无双，但没有面前人的孤寂冷清。

    一个人活的太久，走过太对地方，历经太多别离难免如他们这般，总带游离于人世有别于他人的冷淡寂寥。

    银环的目光扫过黄药师依旧年轻的面容，落于鬓边斑白的发上，他无奈放弃溜走的选项，正式了自己的心绪，从容走向黄药师：“不知如何称呼，黄先生黄公子或者黄岛主？”

    黄药师垂下目光：“皆无妨。”

    银环点了下头，伸手示意：“那么黄兄请坐。你直接称呼我为银环就好，银环蛇的银环，是远泽同你提过我么？寻我有何事？”

    黄药师于是在单人沙发上坐下，银环便坐到长沙发上。他这一时男装一时女装的，便是见多识广如上位神们第一次见也多有分不清他的性别的。帛盈便被他骗到过，好长一段时间都认定他是个漂亮姑娘。

    “我于此间事还有多有陌生，远泽兄指点我来寻你。”黄药师道。

    远泽这是吃错药了？

    银环挑眉：“这……不是在下推脱，实在是在下不是教人的料子，按理说秋神君，就是秋藏青更为符合吧。二位都是自身修行成的道，与在下不是一个路子的。”

    黄药师面色不变：“远泽兄夸赞你城中建设极好，引荐我来见识一番。”

    哦，那是他家b3能干，其实和他关系不大。银环心中纠结，一面想着打发了他赶紧走，一面又不好开口。他咬了咬牙，道：“这好说。只是我心中有一疑问，不知黄兄能否解惑？”

    黄药师握紧了手中玉箫，颔首：“请说。”

    银环抿了抿唇：“据我所知自身修行成道极其苛刻困难，若心有挂碍是无法破碎虚空的，非一心一意信念坚定不可。黄兄是有妻儿的吧，如何得道的呢？”

    黄药师似是愣了，半晌没有说话。银环有些着急有些尴尬，他们顶多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自己这样直白的八卦人家的私事，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可他当真想知道，天命里书写明白的姻缘，痴心专情的黄药师原来是可以放下那位姑娘的。

    “我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倒是有……八位弟子。”黄药师顿了顿，抬眼望向银环，目光平静似深深的海面，“其中误会许多，你可听？”

    银环遇上他的目光豁然站起身，脑中似有雷鸣钟响，嗡嗡嗡的吵的他头痛欲裂。他踉跄一步被黄药师扶住：“银环……”

    银环拂开他的手，手撑在沙发扶手上缓了片刻，胭脂妆点也难掩他面色苍白：“等等，我……我有些听不大明白。我们……”他喘出口气来，努力撑起身体，强作镇定抿出一个笑来，“我们之前认识么？”

    黄药师默然，他瞧不出银环究竟希望他说出怎样的答案。只好沉默着提出一个食盒放到茶几上，轻声道：“我见你在宴上未吃上多少，做了几个菜也不知是否和你口味。”

    食盒的盖子打开，热气腾腾的，食物的香气一下子蔓延开，葱花蛋羹、红烧醉蟹、糖醋鱼并一盘白水白菜。

    银环脑中空白，愣愣的望了许久，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黄药师取了筷子也不说话，只仔细的剥去蟹壳挑出蟹肉放进空碗里。

    银环挣扎半晌终是颓然坐在沙发上，哑声道：“我早就会自己剥壳了，学了那么多术法也不是听着好听的。”

    黄药师手上一顿，取了新筷子递给他：“趁热吃吧。”

    银环没有接，他想不通的望向黄药师，口吻近乎于冷酷：“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我们好像已然没了瓜葛。你看，我是银环，不是冷澜风，名字身份，你给那辈子的他的一切都已经还你了。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黄药师遇上他的目光也问自己，他是不是做错了。既然银环未认出他，那么他又何必表明惹人伤怀。

    “银环，我希望你能过的欢喜些。”

    是啊，他并不求什么，只是希望这样他捧在心头上的孩子可以高兴些。纵然已知晓银环岁月久长，可对于黄药师来说银环只是那个缩在自己怀里一点点长大的孩子，只是那个让他无限欢喜又无限凄凉追寻至终的人而已。

    在寻到他前他有无数的话千万般的想念要说出口，见到他后千言万语便都再说不出口。

    时光匆匆，终是太过漫长，他与他都非当年模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我的脑洞是和师父父一起逛中央小商品城来的，结果……写着写着……就变成了这样，嗯，不破不立。小商品城等他们说开了再甜甜蜜蜜去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