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轮回

    第二十二章  轮回

    一粒沙尘，一块顽石，参天树木，天地无极。

    那么，天地之外呢。

    包容天地乃世界，世界之外——是无数明暗争辉光芒闪耀的世界。

    蓝星中名为人的生物将世界之外的无穷大称呼为宇宙，那么宇宙之外呢。

    拥有创世之能的神们称呼其为——虚。

    虚中有无数的界，有的界为细细的丝线牵连，有的界却是单独存在，界外蒙着一层灰蒙蒙的淡雾。牵连界的线色彩众多不一而足。细细数来足有二三十色，每一色皆单独存在不与他色融合，却又结合在一起织成井然有序的大网，将无数的界包容其中。

    每一色的线代表一位拥有创世之能的主神，被线牵住的界代表为此位主神所有，由此位主神负责。

    一粒尘埃漂浮在浅灰色的细线周围，若隐若现，漂浮不定。它似乎无所不在，又似乎从不存在。

    界修者们喜欢称呼他为中央。那是所有在掌控灰色细线的主神下工作的工作人员的老巢。当然，也是主神的老巢。

    在虚中的一粒尘埃里面是无限大的城市。城市是一个规整的圆形，一圈一圈的划分开来，像是彩色的大棒棒糖，每一圈都色彩分明。

    最外面的一圈是初级界修者的住所，靠里面的一圈是中级界修者，再里面是高级界修者居住的地方，最中心的就是区心。

    一个个或透明或拥有色彩的小气泡漂浮挨挤在一起，那是独属于每个界修者无尽空间，如果他们愿意可以称呼其为家。

    而挨挨挤挤的小球球们众星拱月围绕着的区心是一座高塔，里面空间无尽，外面看来极具现代化气息，共一百一十一层。三头身或正太或萝莉形象的系统一脸严肃的进进出出，容貌靓丽服饰各异的界修者们一下子闪现又一下子消失，来来往往各自忙碌。

    高塔四周拥簇着四座商城，界修者与系统们依旧是凭空瞬移到商城门口，三三两两说笑着逛街，再寻常不过的商业街场景。

    高塔顶层，外观看起来的死亡单身楼层一百一十一层，古今结合装修房中，沉睡着的主神倏然睁开了双眼。暗沉的眼眸一瞬间收缩成兽类的竖瞳，又缓缓回归人的眼眸。

    他僵成一块顽石雕塑，怔怔的呆躺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眨了一下眼睛，脸颊额头突兀的冒出黑色的鳞片支棱开来。他像是不堪忍受猛地坐起身扫落了床头柜上摆放的零碎摆设，又在赤脚站在地上的瞬间收敛戾气，捂住冒出鳞片的脸颊，将黑色的鳞片一片一片收回。

    过去了，对，都已经过去了。已经全部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俨然是与冷银环一模一样的面孔，面貌精致眉眼殊丽，只是身上多了妖异的媚色，少了脂粉添置，没了根深蒂固的认识，容貌再如何美丽，一看便也知晓是个漂亮的过分的男子。

    银环衣袖一扫，碎裂在地的摆设立时回归原样。他着一身丝质交领白袍，后摆长长的拖到地上，行走间小腿若隐若现。慵懒而又艳丽，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因为岁月的厚重将他打磨的好似是两个人了。

    他踩在羊毛地毯上，一整层楼都是他的房间，下来正对着床榻的台阶也没有大门，只有一个传送阵，可以到达这栋楼的任意一个地方。

    高达一丈，宽达三丈的巨大电子屏幕前每隔一米就有一只小小个的系统神情肃穆的坐在小凳子前，一动不动，眼眨也不眨。乍一看好似集体面壁现场，仔细一看才发现电子屏幕上密密麻麻飞速闪过的数据量在被有序捕捉，在系统们的眼前汇集成了一块叠一块的透明屏幕。

    位列一号的三头身系统比其他系统待遇好上一级，他拥有一张办公桌，一张宽厚的老板椅，而其他系统汇总过来的消息由他统一处理。办公桌上放着堆积如山的纸质文件，b3一脑两用，一边汇总信息下达指令，一遍帮银环唰唰唰的签着需要主神亲自过目的文件。

    真遗憾，为什么他的宿主是只来自山沟沟的只喜欢看纸质文字的妖精。今天的b3木着张圆滚滚软乎乎的小脸蛋，也依旧苦恼着成了主神却还是不着调的宿主。

    银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b3的身后，小小的一只系统团在大大的椅子里，开口就是冷冰冰的电子音：“需要了解你离开之后的事情发展么？”

    银环刚冷静下来，闻言又是脑袋心口同时开始抽抽。

    “不。”他冷硬道，“人死了还能看到自己死后的事情么？不能。我不看。我才不想看到他们欢欢喜喜恩爱团圆！”

    b3眼睛都没从文件上挪开过：“那么您是准备过来接手您的工作么。非常欢迎。”

    系统都有自定义编码，每个系统都有自己的形象声音性格，可偏偏……b3这个系统一出生就是张麻木不仁脸，就是冷酷无情的性格，就是机械冰冷的声音。简直像个进化不全，没有感情的属于死物范围的机器人。

    “我不！”银环受不了这委屈，一把将小小只的系统抱起来，自己一屁股做进了椅子里。他将b3搂着当个娃娃一顿猛蹭，委委屈屈，“我要谈恋爱，上一个不算，我要再来一次！”

    “有什么要求。”b3被蹭的白嫩的小脸微红，硬生生染上了那么点鲜活气。

    银环梗了梗，眼睫一颤敛去一闪而过的哀伤：“孤家寡人做惯了，还是孑然一身的好。别给我倒腾出什么亲戚来，就是天生地养的孤儿。年纪不要太大，记忆全部洗掉，还往天之骄子密集的地方扔，得给我认识好男人的机会。”

    “没了？”

    “没了。”

    b3忠实的记录下主神的所有要求。随后眼也不眨的将人丢了下界。

    银环于是瘫在椅子上嘎嘣一声没了呼吸，连给自己盖床被子都没机会。

    系统行动能力大多很强，而b3不巧，是系统的头头。于是乎，他干净利落的将主神——给扔了。

    心情，还挺愉快的。

    呵呵，旷工去谈恋爱压榨下属的都是辣鸡。辣鸡。

    ……

    剥离所有记忆剥离所有曾经拥有的情感，像是所有的新生儿一般赤／裸裸的来。一无所知，无有挂碍。

    银环睁开眼，初生的小兽，还不知道天空的颜色花草的芬芳，还认不清自己孑然的空白，没有所谓的概念没有成熟的思维没有逻辑意识。

    他见到的第一眼事物是一双绿色的缎面长靴，乍一看只是碧绿一片，再一细打量，原来阳光照耀下靴子上绣有团簇竹叶，片片栩栩如生。一双精贵的很低调的靴子。

    小崽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他甚至不懂得面前的东西叫什么是什么做什么用的什么颜色。他只是遵循着本能，追求着美丽，觉得漂亮于是便看。还有，很喜欢的味道。

    遵从直觉的兽类往往对第一眼所见所嗅到的活物抱有很大程度上的亲近感。小崽子毫无悬念的喜爱眼前的色彩鼻尖的味道，而这些都是属于面前呼吸着的活物的。

    洛阳繁华的街道旁窄小昏暗的巷子里是叫花子们的聚集地。此时此刻，一绿衫男子负手垂眸望着垂髫乞儿，乞儿痴呆呆的盯着男子脚面，二人各自旁若无人，自顾自的，场面一时十分诡异，气氛亦是无比古怪。

    负手而立的男人不愿俯身，将孩子从沾满灰尘稻草的头顶打量至裸露黑漆漆的小脚丫子，终于屈尊降贵开了口：“抬头。”

    只是失去记忆宛若新生，到底不是真傻子，银环下意识便听懂了他的言语，抬起头来，脏污的头发黏在脸颊两侧，小脸蛋儿上也满是灰尘，只一双清亮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圆滚滚的可爱。

    黄药师透过皮囊相看骨相，不错，五官端正，日后定然不会丑了去。

    他从怀中掏出块洁白如雪的帕子来，随手扔给了小乞儿，不偏不倚恰恰好盖在娃娃仰起的脸蛋儿上：“擦干净。”

    银环嗅到了香气，是与这活物身上的一模一样的香气，只是更浓郁些离他更近些。就在他鼻子前头散发出来的，那块帕子的味道，清清淡淡的味道闻着却是令人安心的舒适，只好一直闻着闻着，永远如影随形。

    娃娃软乎乎的小手按住了雪白的帕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啊，还有颜色。他将帕子捂在鼻前继续盯着那抹绿色看。

    黄药师见他痴痴呆呆的模样，眉一蹙 心道，可别是个傻子。

    “说话。”可真是悦耳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细沙滚动的意味，能沉进人心里去。

    银环眨了眨眼，又仰了仰往发出声音都地方看。还是一片绿色，他仰直了脖子，瞧见的还是翠翠的绿。

    黄药师等不到回答，没了耐心却又不愿承认自己一眼看中的人是个傻子，自己看走了眼。于是黑着脸问：“几岁了？”

    若这个再回答不出来，他立时便走。

    b3设计的简单信息终于姗姗来迟传入银环被洗成白板的脑中：“六岁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是温度正好柔软甜糯的糍粑。

    他眯着眼睛小，眼睛弯弯，眼角微勾，从脑袋里艰难的掏出话来：“玉树芝兰……清癯隽秀，是不是便是你这样的。”他笑眯眯的，“你的声音可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