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宫女的话可信度不低, 整件事也都说得过去, 但就这么完全信了, 根本就不符合祁温良的性格。
第二日他起了个大早,进宫。
他跟祁子安在龙溪懒懒散散了三个月, 现在一看到宫中的墙便觉得心烦。
他只能边走边安慰自己:等成了这座皇宫的主人, 或许心情会有变化。
这样想着, 没多久就到了皇帝寝宫。
是的,在去凤仪宫之前, 他得先去见一见皇帝。
既然已经答应了沈思立要保他一家,那就得赶在早朝之前见皇帝一面。
因为去早了皇帝未必会见他, 所以他特地掐着点入宫, 等皇帝收拾妥当准备上朝的时候再求见。
这样皇帝没办法装作还没起。
算盘打得不错,皇帝也没辙。
他总不能再躺回去。
不过皇帝还是有办法为难他:“这马上就要早朝了你来做什么?是觉得迟到没关系吗?呵,像你这样的脾性,任谁都不敢把江山交给你。这太子之位……”
大清早的就说些让人不舒服的话, 看样子这皇帝是有起床气。
要是换个时候,祁温良也不介意他过过嘴瘾。
可马上就要早朝了,祁温良不想让皇帝一直废话浪费时间。
因为他知道,皇帝就是故意拖延,等拖到早朝开始,他就可以既不听祁温良说话又多一个由头骂祁温良。
所以祁温良打断了皇帝:“父皇, 儿臣要说的话就只有几句,不耽搁多少时间。”
皇帝都习惯了他没脾气的模样,突然被打断, 竟真的说不出本打算说的话了。
“行了,你说吧,赶紧说完别拖拖拉拉。”
“先请刘公公和其他人下去吧。”祁温良看了看皇帝身边的人说道,“我要说的话,父皇未必愿意旁人听。”
刘德顺请示性地朝皇帝看了一眼,皇帝不满道:“不是说只有几句话要说吗?怎么还怕人听?”
“那儿臣就说了。儿臣今日来,是希望表弟一家的案子父皇能网开一面。情况儿臣都了解过了,按祁朝律法,当判家产充公流放千里。但儿臣觉得,您今日想判一个秋后处斩,所以特地来求情。”
皇帝嗤笑一声,“我当你是要说什么要紧事,原来是想徇私。你猜得不错,朕是打算判一个秋后处斩,沈家是你母后的娘家,竟还做出挪用公款的事,实在是家贼难防,让朕寒心。且沈家势大,不判得重些旁人还以为是朕不敢动你们沈家,难以服众。”
“别劝了,再劝就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看他还想说话,皇帝冷笑着说道,“这种时候还顾着儿女情长,小家子气!就你这样还想当皇帝,你母后的梦怕是没醒。”
祁温良脸上仍旧挂着笑,只当他的话是耳旁风,甚至语气轻快地提醒:“父皇先消消气。若真要株连九族,还得算上您呢。”
这话当然是一句玩笑话。
不管哪朝哪代,株连九族都要将皇室排除开外。
但这样一句玩笑话,就是堵得皇帝说不出话。
趁他气着,祁温良开口道:“父皇说的这些儿臣早就猜到了,所以儿臣也不只是来说这事的。”
“城防官李大人收了六百余两的贿赂银子,曾私放逃犯出京。”他抬头看了看皇帝,“还有一位王大人和另几位大人,都做了些不太好的事。”
“儿臣知道,这些都是父王的亲信,所以特地来禀报父皇,怕父皇被奸人蒙蔽。哎,父皇如此信重他们,他们却都做了让父皇寒心的事,这才真是家贼难防。”
皇帝赶紧摆手,让刘德顺将旁边的人带下去。
这李大人王大人的事,他其实多少知道些。
但正如祁温良所说,这些人是他的亲信。
若因罪撤了职或砍了脑袋,再换上来的,就不一定是他的人了。
皇帝慌慌张张地遣退旁人,祁温良觉得看他自打脸颇有意思,便慢慢欣赏着。
等人都撤了,他才接着说:“父皇应当知道,儿子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既然来您跟前说了,自然有十足的把握。”
他拿出一些证据递给皇帝,“我宫里还有一些,若父皇喜欢,回头给您送来。”
皇帝拿着这一沓纸翻看了一下,发现涉案人员还不少。
他们都没犯什么饶恕不了的大罪,但又足够把他们拉下马。
因为罪不重,皇帝还想保他们。
要保他们,便只能拿沈思立一家和祁温良换。
孰轻孰重皇帝还分得清。
他想杀沈思立一家,只是为了让皇后不痛快,实际上,杀了他们并不能对沈家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为了逞一时之气损失这几个亲信,不值。
“罢了,”皇帝妥协道,“毕竟是皇后娘家人,朕会从轻处理的。”
这个结果也在祁温良的意料之中。
他来之前就对手里的东西估了价。
拿这些换沈思立,不算太亏,也只够令皇帝松口。
“那我就先替表弟一家多谢父皇了。”祁温良说罢,又提醒皇帝该早朝了。
为了不耽搁时间,皇帝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祁温良一道去上朝。
两人都是踩点到的,看得朝臣颇为惊奇。
皇帝踩不踩点倒无所谓,但祁温良踩点到,众人都觉得皇帝会借机骂他。
但是皇帝没有。
他和祁温良才谈好了交易,总不好现在就翻脸。
朝臣看皇帝啥也没说,一下子就想得多了。
难道是因为献王殿下不声不响就离京三月,让皇帝又想起太子的好了?
毕竟大皇子也性格怪异,三兄弟相比,还真就温和随性的太子好些。
祁温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因为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等下了朝,这些人就能打听到,他今日是和皇帝一起来的,皇帝还特地给他安排了步辇。
对一直遭受差别待遇的祁温良来说,一架步辇已经意味着很多东西了。
且让朝臣们琢磨去吧。
走了三个月,也得花点心思让他们惦记,不然这太子的位置就真得给人挪挪了。
今日早朝没什么大事。
朝堂上说的这些,祁温良在龙溪早就一清二楚,所以他没怎么听。
他分神往祁子安常站的位置瞄了一眼,发现祁子安不在,便打算看过皇后就去找他。
因为老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祁温良又往其他地方扫了扫,想看看这朝堂上除了祁子安还会有谁一直注意自己。
很快他就找到了人。
和那人视线对上,祁温良才猛然想起来,现在的祁盈也得上早朝了。
祁盈状态还不错,情绪稳定,没有发怒的征召。
他见祁温良看过来了,便露出一个高兴的笑。
祁温良也回了他一个笑。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两兄弟相视一笑这个场景,又被皇帝看见了。
因为早上的事,皇帝这次没点祁温良,反倒是说起了祁盈:“祁亦馀,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朝堂之上无小事,你再无聊都得耐心听着!”
祁盈被皇帝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抖了抖,不敢再看祁温良了。
祁温良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笑得更开心了。
这一幕落在皇帝眼里,引得他眉头紧皱。
他最恨祁温良母子这幅模样,似乎不会因任何的事困扰,不会为任何事动容。
他想:若祁温良死了,不知皇后还笑得笑不出来。
正巧,那位蛮不讲理的钟将军已经回来了。
以钟明的性格,要是知道自己小儿子头都没找着祁温良就做主把案子结了,一定不会放过祁温良。
他武艺高强脑子又蠢,到时候找人刺激一下,想必会要了祁温良的命。
杀了太子,钟明手里的兵权也该收回来的。
这老匹夫仗着军功就不把旁人放眼里,皇帝早就看不惯了。
想到这里,皇帝不禁有些自得。
祁恭向来懦弱胆小,放出去三个月,翅膀都硬了,如今竟然敢和自己谈条件。
就得让他知道一下,威胁皇帝是要付出代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祁温良在大部分人面都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模样,但他从来都没有将自己表现得蠢。
他只是将自己表现得弱,表现得脾气好。
并且他在不同人面前表现出的脾气好是有差别的。
皇帝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聪明,但他觉得祁温良不敢忤逆他,被威胁了,他便气得不行,也不往深处想。
他太自负了,所以没再祁温良身上话足够多的心思,所以他不知道祁温良到底有多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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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天起会保证日三争取多点的,这个假期太长,我骨头都耍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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