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子安当然想知道。
不过墨凌洲这语气明显是想他服软。
他怎么能服软?
“我之前一直没明白, 为什么皇兄突然就不理我了, 原来是你。”祁子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缓缓说道:“是你发现了我的身份,然后献宝一样告诉了皇兄对吧?”
“活了几千岁, 竟活成了一个告状精。”说着, 祁子安扯了扯嘴角。
他脸上的嘲讽, 隔着雨幕墨凌洲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墨凌洲摇摇头:“告状?怎么可能。”
“你也不想想,我跟殿下告状, 他能信吗?”
他很耐心地向祁子安解释:“我确实曾有意引导殿下,但你的身份被殿下知道这事, 我可没插过手。完完全全是殿下自己发现的。”
“但凡我做了什么引导殿下发现你身份的事, 殿下都会以为是我在作假,;只有你自己翻车,殿下才会真的生气。归根结底,都是你自己不小心。”
祁子安盼着他一口气把原因全说了, 让自己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小心,没想到墨凌洲偏不。
此时已经有很多边防军赶到城楼上了,不过雨不小,天空中还隐隐有雷鸣,所以城楼上的人根本没办法看清他们也没办法听清他们。
钟寒倒是猜到了白衣服的是祁子安,但他也假装不知道, 和其他边防军和一起窝在城楼上靓仔惊讶。
顺便看热闹。
而城楼下,祁子安和墨凌洲都淋着雨,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 也稍稍冲淡了两人间的□□味。
墨凌洲的耳发已经在雨水的冲刷下湿透了,一股一股地贴在脸上,看起来没了往日的风采,但也不影响他的好看。
他并不介意脸上的雨水,仍旧用食指和中指夹起耳发顺了顺,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知道吗?你作为祁子安,用十多年的朝夕相处破开了殿下的心防;你作为汤圆后,又用懵懂可知和亲昵破开了殿下另一部分心防。殿下那么喜欢你,我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可惜信任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命题。一加一可以等于零。”
“当殿下发现汤圆和祁子安是同一个,他分别对你们开放的内心并不会合并,而是会紧紧关上。因为他接受不了欺骗。”
祁子安一听他说起这些,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心中满是不悦。
他不想听这些说教,但是他没办法,因为想要知道自己失误的地方,就必须听下去。
墨凌洲也知道祁子安在等着听翻车的原因。
他很确定祁子安一定会听下去。
所以他借此机会说了很多祁子安平时一定不会听的话。
要是能说得祁子安充满挫败感,并熄了对祁温良的心思更好。
他说:“你本来就和我不一样,我能做的事你不一定能做。其实从你决定召集下属帮助殿下开始,你就已经错了。”
“你自己想想,殿下喜欢你什么?殿下不就是喜欢你可可爱爱、啥也不会、离了他活不了吗?大部分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尤其是位高权重的人,养一个没用的东西会增加殿下的成就感。你根本就没必要长大,你不需要长大。”
这话其实是歪理,也是故意贬低祁子安,本质就是说他是祁温良养的没用的宠物。
祁子安要是信了他就有鬼了。
他们俩可是情敌,墨凌洲能发善心帮他分析祁温良的真实想法?还教他如何获得祁温良的喜欢?
祁子安心想听听也就罢了,但一想到还要耐着性子听他说这些,心里还是来气。
他忍不住回嘴道:“你说得不错,我们是不一样,但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吗?什么叫你能做我不能?你我谁在皇兄心里分量更重,你心里没点数?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嗯,就是这样!”墨凌洲表示赞同,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手,“你说得很对,但心里没数的人是你啊!”
“你在殿下的心里却是分量重,但大部分时候,越重的分量就代表越高的期望。”
“我第一次见殿下时,我就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殿下对我没有信任也没有期望,这就意味着,我做错了什么事其实没多大的关系。”
“你信不信,我就算现在背叛了殿下,来日需要合作的时候,只要我提,殿下一定会不计前嫌接受提议。因为他从来没信任过我,我的背叛根本不值一提。”
话到这儿,祁子安也回过味来了。
墨凌洲在祁温良眼里不好,所以再不好一点也没关系。
可他祁子安在祁温良面前装得多好啊!
所以祁温良很难容下他的不好。
凡事都有两面性,墨凌洲的出场本该是他的劣势,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成了优势。
祁子安不想再废话,直接问道:“我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你要是不说,我就走了。”
“别啊!”墨凌洲笑着拦他,“我说还不行吗?”
墨凌洲这才说起正题:“我发现你其实容易,因为你根本没有防范,你这断时间都在见京城来的人,他们都尊你为献王,我能不知道吗?毕竟蛇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而多得很的地方有蛇。”
“但你会被殿下发现,其实很早就埋下了伏笔。”
墨凌洲问他:“你还记得殿下是什么时候突然变脸的吗?”
祁子安想了想,“是见了钟寒之后。但是钟寒没说错什么话,我能确定。”
“呵呵,”墨凌洲笑了,“你太自信了。”
墨凌洲继续引导祁子安回忆,“钟寒说错话了。殿下见他时,问他怎么来得这么快,他说,他见殿下六七日前就收到信件了。”
“确实没错啊!”祁子安还是不解,“皇兄遇见你之前写的信,他当天下午写信,我当天傍晚往京城传递消息。他的鹰非飞得很快,一两日就能能到京城,我通过妖族传消息,速度也差不多,时间不会错。”
祁子安还特地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
祁温良在崖底待了一天,在路上耗了四天,进城后第一天去明月楼,第二天去军营,第三天钟寒到了,说六七天前收到的消息。
没错啊!
“你再说一遍殿下用什么传消息。”墨凌洲笑了。
“用鹰啊!它快!它……”
祁子安发现问题在哪儿了。
祁温良写信时说,等鹰到了就把信送出去,可是当天鹰还没到,他们就撞上了墨凌洲,并跳下了山崖。
那个时候,鹰还没来,但祁子安已经把消息送出去了。
之后鹰赶来,又被墨凌洲给抓了,在苦棠树屋的时候,墨凌洲还用鹰身上的消息谈条件来着。
所以,那封信从头至尾都没有被送出去。
之后再路上四天祁温良未曾收发信件,所以就算发出去了,也一定是在进城之后。
祁温良进城之后才发出的信,进城后第三日钟寒就到了,还口口声声说早就收到了信。
那不是有鬼吗?
若只是时间对不上也就罢了,偏偏钟寒手里还有一封祁子安的亲笔信,说是祁子安收到祁温良的信之后的回信。
再加上祁子安那两天频繁外出,还是故意背着祁温良外出,二者一联系,祁温良肯定猜出来了。
祁子安回想那个时候,想起自己当时还相当配合地说“我还真有点好奇他会写什么”,一时间只恨不得当场去世。
那就是他上午才交给钟寒的信,有什么好好奇的?
当时在场四人都知道那是他写的信,他还那么装,怪不得祁温良会惊讶地看向他。
一定是被他浮夸的演技震惊了。
墨凌洲欣赏了一下他精彩的表情,然后转身打算回去了。
临走前他突然说:“我劝你还是少出现在殿下面前,免得殿下见你一次生气一次。”
“殿下能接受汤圆,或许也能接受祁子安,但他是天潢贵胄,他的是不容侵犯的。他不能接受有人觊觎他,尤其是这个觊觎他的人处心积虑地欺骗他。”
祁子安没理他。
祁子安有自己的想法。
托墨凌洲的福,他现在可是伤残人士了。以前他被划了道小口子祁温良都会心疼,如今他可是货真价实的骨折了。
他恢复能力不错,但至少明天还好不了。
无论如何,还是得先去见一见祁温良。
他走了,墨凌洲自然也不会再留着淋雨。
墨凌洲有一个挺重大的发现,但他有点犹豫要不要直接告诉祁温良,祁温良肯定很需要这个消息,但这个消息祁温良知道了却不会立马去用。
那……这个消息还是留着吧,说不定日后能当一个管用的筹码。
这样想着,他一跃翻过高墙,消失不见了。
城墙上的边防军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一个边防军终于开口了,“我们要怎么办啊?”
现在钟寒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听见这个声音后就齐刷刷地看向了钟寒。
“小将军,妖怪进城啦,要怎么办啊?”有个人问道。
现在钟寒已经被称为小将军了,看来祁温良找上钟寒,确实没找错人。
钟寒正想着要怎么按照祁温良的安排把这些人弄出去呢,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灵光一闪。
他想:献王殿下这一架打得真是妙啊!
“妖怪进城了不是正好么?它们肯定最先盯上尊贵的人!说不定不用我们动手,家父的仇就能报。”钟寒说。
其实要把人调出去并不难,祁温良安排得很恰当,钟寒甚至都不需要在人员调配上操心。
今日收到祁温良递给他的消息后,他就已经简单动援过士兵们了。
他说,大家来到边关是为保家卫国,不该为了私情留驻此地,应当去援助前线的战士。
他也说,现在对祁温良动手,名不正言不顺,但要是带着军功回来,面对祁温良这个只敢待在城里的缩头乌龟,也能更硬气一些。
在煽动人心方面,他已经很熟练了,况且他说得不无道理。
一番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的宣言完毕,已经有很多边防军愿意听从安排随他出兵。
但行军打仗,不是大部分人听话就行的。
之前副将为了自己的私利,故意引导边防军的负面情绪,令他们更愤怒而不可掌控。
这些人,如今已经军心不稳,不像是兵,倒像是一盘散沙。
直至如今,还有一些刺头,非要把找祁温良报仇放在第一位。
还有另一部分人,因为被副将洗脑太深,所以直至如今都坚信边关太平,所以不愿离开,就怕离开之后祁温良会有可乘之机。
祁子安这一架就打得很妙。
他和墨凌洲现原形,给边防军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他们亲眼见到了妖,自然也就能相信其他要塞因为要在遭难,作为边防军,自然要去前线支援自己兄弟。
边防军没认出祁子安和墨凌洲,信了他们会给祁温良带去危险。
所以能放心离开了。
之后,钟寒花了半日整顿队伍,按祁温良的分配将这批人送到了相应的地方。
祁温良知道消息时,嘴角勾起一个不显眼的弧度。
这些人去了前线,恐怕不好过,他们会得到教训的。
之前他们对祁温良口出恶言,如今敌军会帮祁温良报这个仇。
祁温良这人,说大度吧也大度,说小气吧也小气,反正若是有人辱他,他会好好记着,直至辱他的人得到报应。
一如对待祁子安。
祁子安那事,他还没消气呢。
他不打算过多关注这批边防军,停笔抬头时,刚好看见祁子安在门口徘徊。
祁温良还没说什么,他就发现祁子安状态不太对。
嗯?好像……手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好气!今天哄猫一上午,他终于缓过来了,结果下午小白猫一喊,他就直接走了!
当时我还抱着他,他突然从我怀里往阳台上跑,我都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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