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祁温良自己还没发现, 祁子安早就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十多年的陪伴, 从孩提时期到长大成人, 谁都没办法把这样的存在从生命从驱逐。
他习惯在任何祁子安会出现的场景搜寻祁子安的身影,也习惯注意祁子安身上的细节。
从祁子安出现的那一刻起, 祁温良的注意力就已经从纸笔转移到祁子安身上了, 虽然他只看了一眼就又低头写写画画, 但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祁子安身上。
这会儿祁子安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卖惨,没有故意吊着手, 其实手上的异常并不那么容易看出来。
但就那么一眼而已,祁温良已经注意到了祁子安手臂的异常。
但祁温良不想让祁子安看出自己的关心, 所以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再管祁子安, 既没有和他说话,也没有问他怎么了,更没过表示关系和安慰。
祁温良只是时不时瞄祁子安一眼,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因为不想被祁子安知道自己关注着他, 祁温良连这“瞄一眼”的动作都做得十分隐蔽。
祁子安以为祁温良没注意到他,就在门口走来走去。
众所周知,苦肉计只有在被心疼的时候才能起作用。
而祁子安现在不确定祁温良是否还在气头上,是否还心疼他。
“要是皇兄还生着气,他肯定以为我今天也是装的,我直接上去哭惨肯定行不通。”祁子安小声叨叨, “要是皇兄不信我,那我不仅不会被安慰,还会让他更生气。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看!这就是狼来了的故事。
要不是他之前次次都装得像那么回事, 导致祁温良几次怀疑又几次打消怀疑,现在他也不用担心祁温良是否还信任他。
犹豫了好久,祁子安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进屋去。
从前他又色又怂,经过昨晚祁温良翻脸的事后,他的色心全给吓没了。
如今整个都是怂。
只剩怂的祁子安自我麻痹道:“皇兄现在正在处理正事,我要是进去了,肯定会打乱他的思路。”
“这样吧这样吧,等到用午膳的时候,我再使劲往皇兄跟前凑,皇兄应当会邀我一起吃饭,到时候我再不经意间让皇兄发现我受伤了,这样比较自然。”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到时候等皇兄心疼了,再趁机告墨凌洲一状,说墨凌洲性情暴戾好打人。要是皇兄能因此厌弃墨凌洲最好!
祁子安这样默默盘算道。
此时也快到午膳时间了,祁子安便就那么等着。
可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祁温良停笔了,却没等到祁温良的邀约。
而且他不仅没等到祁温良的邀约,还等到了烦人的墨凌洲。
墨凌洲从他旁边经过时,似乎有点惊讶他还敢出现,但这种惊讶一眨眼就没了,墨凌洲什么也没说。
墨凌洲看了看他的手,猜到了他是来干什么,但墨凌洲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在嘴角挂起了一抹讽刺的笑。
祁子安深宫怨妇般地小声嘀咕:“不要脸皮的东西,得意个什么劲儿。还不是你巴巴地上赶着去,算什么本事?就算没了我,皇凶也不会把你当回事,看把你给能的!”
他想:墨凌洲今天肯定也是要碰钉子的。
这会儿已经到了饭点,祁温良却一直没有去吃饭,想必是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
那这会儿就算墨凌洲来喊祁温良用饭,祁温良肯定也不会去。
祁子安留在门外,没走,就等着看墨凌洲碰壁,然后反过来嘲笑一把墨凌洲。
没想到祁温良一开口,祁子安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
因为祁温良说:“回来了?”
不咸不淡的三个字,连语气都相当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也没有什么等待的意思。
但已经足够让祁子安意识到,祁温良这会儿还没去吃饭,就是在等墨凌洲。
怎么能这样!
祁子安根本不敢信!
他觉得刚刚皇兄的话,最多只是客气地说一句。
可惜墨凌洲也开口了。
“让殿下久等了。”墨凌洲说。
祁温良没去吃饭确实是在等墨凌洲,但其实也是在等祁子安离开。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太生气也太震惊,所以说话太直接,现在冷静了一夜到了白天,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祁子安说话。
要是擦肩而过还什么都不说的话,好像有点太伤人了。
因为昨天晚上的重话,祁温良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松动。
可真要说点什么吧,祁温良的气又还没全消,他不想说话。
要是祁子安能自己离开就好了。
这样想着,他便一直没去吃饭。
记忆中祁子安一向是贪吃怕饿的,所以他应该会自己先去吃饭吧!
可惜左等右等,祁子安都没走,他倒真有些担心祁子安饿着了。
借着和墨凌洲说话,他故意提高了音量,想提醒祁子安吃饭,“既然回来,就去吃饭吧。都这个点了,别饿着。”
祁子安一听这话,心都凉了半截。
因为他也听出这话是祁温良说给他听的,但他没敢自恋地猜测祁温良是想提醒他吃饭。
他以为祁温良故意说这话,就是想要他知道,自己之所以现在还没去吃饭,是在等墨凌洲回来。
“那……皇兄就是在暗示我,我现在不如墨凌洲了。”祁子安失落地喃喃道,“算了,是我做错了,不能指望皇兄就这么原谅我。”
听他诏令从各路赶来的妖族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他也要计划着安排这些妖上前线,减轻士兵的负担。
皇兄能用的人不多,这些日子,皇兄愁得不行也忙得不行,根本没休息好。
就算皇兄生我的气,我也要想办法替皇兄解忧才对。
哪能当一辈子小孩子呢?要试着帮皇兄撑出一片天,就算皇兄不喜欢这样的我,我也要尽量让皇兄活得轻松。
这样想着,他默默走了。
他走的时候,还听见墨凌洲在对祁温良说话,说什么殿下不该等他而不吃饭。
祁子安心想:真烦!
他以前故意装出怕饿的样子,好不容易让皇兄惦记着准时吃饭了,皇兄竟然为了等墨凌洲而不按时吃饭。
都说狐狸精妖媚惑主,他看墨凌洲才是那个妖艳贱/货!
他没说话,也没露出太失落的表情,就那么走了。
可他身形没之前那么挺拔了,透出一股子颓丧感,落在祁温良眼里,莫名其妙怪难受的。
祁温良根本没听见墨凌洲说什么,摆摆手说道:“走吧,去吃饭,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挨饿对身体不好,墨凌洲自然不想祁温良饿着。他立马闭了嘴,带着祁温良去饭厅。
如今饭桌上少了一个祁子安,气氛都没之前活跃了,死气沉沉的,影响人的食欲。
墨凌洲干脆不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主动开口说起京城的情况。
这也是今天祁温良等着他的真正原因。
祁温良不是在等他,只是在等消息。
“政王昨日上午就到了京城,进城后先去了皇宫,皇宫的消息不太好探听,但皇帝应该还没醒。”墨凌洲说着,看了祁温良一眼。
祁温良果然有了点精神,“军营的情况呢?”
“军营收到什么消息也不太好探听,但可以确定的是军营昨日下午点了兵,应该是要出发来边境了。”墨凌洲给祁温良夹了一筷子菜,又接着说,“军营的动静挺大的,出来的人应当不会少于三十万。”
祁温良没动他夹的菜,墨凌洲眼神暗了暗。
他默默记下祁温良不爱吃这个,又试着夹了点别的。
这段时间他在试探祁温良的喜好,可惜祁温良喜怒不形于色,喜好同样不轻易示人。
他一边夹菜一讲些有的没的,“说起来,京城的消息我探听起来确实不太方便。虽然但凡蛇眼能看见的我都能看见,但京城许多地方防护严密,普通蛇类根本进不去。”
“我又不敢让蛇妖去,它们不通人情世故,做事也随性,没一点人样子。要是让它们去了,怕是还没开始探听消息就被发现了异常之处。”
“哎,你说这……”墨凌洲顿住了,然后伸手晃了晃,“殿下,你在听吗?”
祁温良确实没认真听。
说到异常之处,他就想到祁子安今天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手。
不过他心有七窍,就算走神也不耽搁他听两句关键的信息。
“在听。”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这事不难。”
“京城的情报都由我后院的紫杏负责,很隐秘的消息她都能探听到,所以京城不需要你太操心。”
“可惜我现在人在边关,她就算得到了消息也不能很及时地传过来。鹰倒是很快,但禽类不能长期长途飞行,总得让它歇歇。”
“这样吧,”祁温良对墨凌洲说,“你派一个蛇妖去京城,不负责打听消息,直接去京城最大的青楼住着。我会写信让紫杏照顾他,届时紫杏的消息就能通过他的眼睛直接传给你。”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墨凌洲点点头。
然后墨凌洲听见祁温良问道:“昨晚雨是不是很大?”
墨凌洲不知道祁温良为什么问这个,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祁温良又问道:“你今天进门的时候,有没有注意祁子安的手?”
“他手好像不太正常,不会是昨夜雨太大他摔了吧。”
昨晚祁子安出门的时候精神状态很差,祁温良真的觉得他有可能平地摔,更别说是在雨夜。
墨凌洲听见祁温良问这个,彻底笑不出来了,甚至装了装不出来。
他想伸手摸一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其实他伤得比祁子安还要重,而且大多是内伤。
昨夜祁子安反复冻伤他,就是为了减弱他的恢复能力,而被冻伤的内脏本身就不好恢复,所以他现在其实比祁子安不好受多了。
可祁温良一点也没看出来。
真是……同人不同命。
他不是祁子安,他不能喊痛,撒娇那一招不适合他。
他只是摇摇头,“没注意。不过他是大妖,就算骨头断了也能很快恢复,摔一跤应该早就好了吧。”
暗示完祁子安是装的过后,他又刻意问道:“殿下怎么突然又关心起他来了?”
关心?
祁温良自认还气着呢,怎么会关心,连忙否认道:“我关心他做什么?只是饭桌上没什么话说随口问一句而已。”
墨凌洲“哦”了一声,没追问,也没给祁温良继续想祁子安的机会,又说起了一些消息。
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但祁温良做事认真,但凡正事,他都会事无巨细地认真听。
这些不重要的消息足够引走祁温良的注意力了。
墨凌洲讲着,眼神越来越冷。
他以为祁温良总要生祁子安好久的气,没想到才七八日,祁温良又开始心软了。
就这几日他收到了很特殊的邀请,不过他都回绝了,对方很耐心,让他慢慢考虑,说是终有一日会有合作。
他想:殿下你可千万要对我好一点,别逼我做出会伤害你的事。
对蛇类来说,最好的东西要吞进肚子才最安全。
墨凌洲是化蛟的大蛇,他的占有欲,本身就相当强烈。
不过他现在控制得不错,他也希望不会有谁逼他露出本性。
结果这顿饭没人再提祁子安,墨凌洲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之后祁子安手下的妖族加入战场,局势终于变得有利一些,祁温良皱眉时眉头也没那么紧了。
祁子安的伤一两日就好了,自然也不再有机会借此撒娇,他投身事业,变得忙碌,也就很少来见祁温良。
他少来看祁温良了,祁温良自然也少提起他,就算祁温良对他的态度软化了许多,但只要不提,墨凌洲自然也不会知道。
也多亏了他不提,墨凌洲心态稳了许多,占有欲稍稍收敛,不再时不时盯着祁温良,想把祁温良抓去关起来。
总之,算是相安无事。
有一日,祁温良收到一封信件,是钟寒送来的,说是边防军曾经的副将已经死了。
这是祁温良早就猜到的结局,所以并不意外。
他安排的分布都是有用处的,副将会死是早晚的事,所以他不仅不意外,甚至都不关注。
但是钟寒还是挺关注的。
这毕竟算是祁温良的仇,所以钟寒对副将格外留心了一些,他把副将这些日子经历的事大致描述了一遍,写了长长的一封信。
祁温良将信纸展开,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封血书。
那是副将写的,是遗书。
这倒有些意外,祁温良打算认真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糟了,觉得温良有点渣怎么回事。
但是澄清一下,祁温良没有一点点利用墨凌洲气祁子安的意思,他也从来没有给墨凌洲希望,不是那种故意吊着人的渣男。
他和墨凌洲只是保持合作关系,这是早就说好的,没办法,他确实需要这么个情报转换器。
大黑:呵,又是当工具人的一天。
感谢在2020-04-21 23:54:45~2020-04-22 23:5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湖道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湖道长 40瓶;多学一分钟老公罗云熙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