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子安冷冷地瞥了墨凌洲一眼后, 便不再作声。
毕竟皇后还在, 很多事情不适合当着她的面说, 祁子安打算私下找墨凌洲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但皇后显然不愿意就这么算了。
她听出了墨凌洲话里的不对劲,赶紧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些什么?”
墨凌洲的眼线在京城有些日子了, 他自然知道这是皇后, 是祁温良的母亲,所以他对皇后颇为恭敬。
往常他见了谁都不会行礼的。
但如今见了皇后, 他倒是学着人类的模样行了个大礼,然后解释起刚刚的话。
祁子安颇为不屑, 但也没说什么。
因为祁子安也想听听墨凌洲到底会说什么。
墨凌洲提起了皇辞。
他说, 皇辞作为第一个破壳的崽,拥有普通凿齿没有的能力。
除附身和炼化人类身体部分,他还能读取人的记忆。
可人的记忆本就是相当复杂的东西,它藏在人脑海的最深处, 既拥有实质可以触碰,又虚无缥缈难以捕捉。想要从人的脑子里挖出东西,那这个人的记忆必定会被搅乱。
墨凌洲早就知道祁温良的记忆会被搅乱,但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因为通常情况下,记忆被搅乱的人如果没死,就会间歇性失忆, 或者记忆紊乱。
也就是说,祁温良可能忘了祁子安,也可能把和祁子安的美好回忆安在墨凌洲身上。
墨凌洲本来就孤注一掷关了祁温良小黑屋, 他当然希望祁温良记忆出问题。要是祁温良能忘记他的不好而记得他的好,那就更美妙了。
但现在,祁温良的情况显然和他想象得不一样。
“殿下很可能不止记忆出了问题,他对记忆的认知也出了问题。”墨凌洲说,“人的脑子里不仅会储存记忆,还会存储自己天马行空的幻想。”
“心底期盼渴望的东西,记忆中美好的东西,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疑虑,这些都会被记得好好的。很多时候,人都没意识到自己渴望着什么,但脑子会记得很清楚。”
“通常情况下,人能够辨别虚幻和真实,人会知道哪些是曾经见过的东西,哪些是想象中的东西,而哪些是正在经历的。”
“记忆和想象都藏在角落,即使触及,也只是一闪而过。只有现在正看见听见的东西,才能属于真实的世界。”
“但是皇兄分不清了对吧?”祁子安问。
墨凌洲点点头,“对!殿下现在分不清了。”
“他抓住一缕记忆,探查着记忆的每一个画面,他会把曾经发生的事当作正在发生的事,他会活在记忆之中,并以为那才是真实的世界。”
“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活在了自己想象中的世界。原理同记忆中的世界一样。他以为自己创造的画面是正看见的,所以他以为那就是真实。”
皇后听了这一长串解释,逐渐懂了些许。
但凡自己认定是真实的,谁能够挣脱呢?
这就意味着,祁温良很难醒过来,即使他的身体没什么伤。
“有什么办法吗?我呼唤他有什么用吗?如果恭儿听见了外界的声音,会不会……”
她话还没说完,祁子安就突然开口打断了她,“母后先去歇息吧,不管要做什么,都要养好精神再做。”
皇后突然喜当妈,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其实她作为皇后,后宫的所有孩子不管是谁所出,都该叫她一声母后。但她不乐意被许多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叫母后,所有从来没要求过。
她性格又傲,后宫众人多与她不和,自然也没哪个妃子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上赶着喊人母后。
这么多年来,祁子安也就用一句“皇后娘娘”表达了对她的尊重。
突然听祁子安喊自己母后,皇后很不适应,她皱了皱眉,面带不喜,“就算恭儿真的醒不过来了,也用不着你来给我当儿子。”
这段时间梁浅假扮祁子安,皇后对“祁子安”的观感还不错。
所以这话还算客气了。
不然就皇后和端妃那关系,听见这称呼她该发火了。
祁子安倒是没想给她当儿子,他认定祁温良会醒。
他这么喊,完全是把自己放在了“儿媳”的位置,毕竟他和祁温良都有夫妻之实了,就等什么时候把名分也落实。
祁子安觉得,这声母后早晚是要喊的,现在就喊没什么不行。
不过皇后不喜欢,他也不会上赶着讨人嫌,他改回称呼继续说道:“皇后娘娘早点歇息吧,皇兄的情况要是有变,我会及时差人叫您。”
皇后仍然不领情。
她本来就不愿意看见祁子安和祁温良走得近,这段时间也是看祁子安“乖乖留京”才对他多了些好脸色。
如今祁子安想留下守祁温良,皇后不乐意。
她还没开口说什么,祁子安就突然卖了墨凌洲。
“他是妖。”祁子安指着墨凌洲说。
看见皇后面露惊愕,祁子安继续说:“他是一条身长百丈的巨蟒,喜食人。皇后娘娘还是离开最好,不然回头皇兄醒了您却出了意外,我不好和皇兄交代。”
这段时间,妖族的传闻已经传到了京城,前天晚上那么一闹,妖族的存在已经被证实了。
墨凌洲来得蹊跷,他进了东宫,东宫内外层层守卫却都没察觉到他,本就不寻常。
皇后并不怀疑祁子安的话,但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走。
可当她张嘴说什么前,祁子安又先一步开口堵住了她的话,“这个蛇妖名叫墨凌洲,这是皇兄给他起的名。”
这就意味着,墨凌洲不是来吃祁温良的。
毕竟是熟人,也不好下嘴不是。
墨凌洲不想让祁子安一个人把话全说了,怕他暗戳戳说话坑自己,便自己向皇后解释,“我确是妖族,也曾食人,但我和殿下早有约定,所以现在我已经不吃人了,更不会伤害殿下。至于这位献王,他其实……”
“我其实都知道。”祁子安抢着说。
墨凌洲本打算说祁子安其实也是妖,还处心积虑混进皇室,可话没说完,便被祁子安截了胡。
皇后虽然不怎么喜欢祁子安,但和妖族比起来,她还是更愿意听祁子安说话。
她听见祁子安说,祁温良写信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皇兄告诉了我却没告诉您,其中必定有他的道理。一方面,他肯定不希望您伤神担心;另一方面,妖族的事有些也不适合您知道。”
“现在皇兄昏迷,起因是妖,最后大概也得靠妖族才能解。我得和墨凌洲谈一谈这妖族的事,我猜皇兄不希望您听到。”
祁子安这话不无道理,皇后对祁温良也一向给予足够的自由。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她还是决定不听这“祁温良不想她知道”的事。
等她被忽悠走了,祁子安才冷冷地对墨凌洲说:“你还敢来。”
墨凌洲自认没什么不敢的,便硬气地说:“我和殿下之间的事,用不着你下定论,待殿下醒了,我也一样敢来。”
“反正你也没做什么对吧?”祁子安笑了。
笑得意味深长。
清清白白的墨凌洲:“……你突然笑什么?”
祁子安轻轻牵开祁温良衣领的衣角,既像是示威也像是炫耀,“可是皇兄确实被做了不好的事。”
“我没有,你别混乱栽赃,这些痕迹肯定是假的。你当殿下是傻的?殿下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弄点痕迹就像骗过殿下?你……”墨凌洲看见祁温良脖颈斑驳的红痕,忍不住怒道,可话才说一半,他突然说不出话了。
祁温良脖颈上有斑驳的红痕,一看就是舔/吻/吸/吮出来的,墨凌洲突然意识到,祁子安想弄出这样的痕迹,一定不会作假。
这也不像是祁温良昏过去之后才留下的。
“是你,你都做了什么!”墨凌洲怒道。
一想到这样的痕迹是祁子安弄出来的;一想到祁温良身上看不见的地方,这样的痕迹还不知道有多少;一想到祁温良可能经历了什么,墨凌洲就恨得眼睛发红。
“你怎么敢!你……”
“我怎么不敢?皇兄恨的是你。”祁子安勾着嘴角,“还要多谢你给我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
墨凌洲已经不知能说什么了。
他知道,祁子安敢说这样的话,一定是没在祁温良面前暴露。
这个锅,他得先背着了。
他也很了解祁温良,他知道,这个锅背着,不会有任何好处。
祁温良只会恨,而不会由此生出爱意,而祁子安敢说给他听,想必是不怕他知道自己背了锅。
这事,果然只能从长计议。
好在他还留了后手,一个保证祁温良会原谅他的后手。
想到这个后手,墨凌洲倒是平静了不少。
祁子安不乐意看他这么平静,便故意刺激他道:“你做什么都没用的。皇兄不会听你解释。”
“他醒了之后,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给炖了。你别说,我想吃蛇羹很久了。”
墨凌洲不应这激将法,反将祁子安一军,“等你什么时候敢对殿下坦言再说吧。”
“我爱慕殿下,我敢说出口,你呢?遮遮掩掩的胆小鬼,殿下会喜欢吗?”
祁子安想要反驳,但根本无法反驳。
墨凌洲的话有道理。
他只能看着墨凌洲推门离开,然后对自己说:“皇兄已经是我的了,现在他的身体是我的,以后他的心也是我的。”
他安慰着自己,对着祁温良吻了下去。
此时,他完全不知墨凌洲走到门口后,对门口偷听那人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不行了,热到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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