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高位, 成为皇帝, 变成那个万人之上的人。
那样的话, 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被算作弱者了吧。
这段时间,皇帝不止一次和祁盈说过继承皇位的事。
皇帝说, 他最看好的儿子就是祁盈。
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听见的人心里各有定论, 但祁盈,是真的信了。
也因此, 他这段时间压力特别大,情绪也不稳定。
他之前已经答应了祁温良不抢皇位, 可现在皇帝又要他抢。
他夹在中间很为难。
皇帝说, 这段时间看着祁盈处理政务,觉得祁盈进步很多,也很欣慰。而每当他和皇帝说起皇位,皇帝就总是摆出一副失望的样子。
皇帝通常用非常温和的态度对待祁盈, 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所以当他露出失望,祁盈会特别难受。
“可你居然把皇位当作儿戏让来让去!你甚至不配做一个皇子!”皇帝总是这样说。
而每次祁盈听过之后,情绪都会持续低落很久。
祁盈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
他自卑怯懦,是一个弱小的防御者;他暴躁易怒,又是激进的进攻者。
他幼年时常常被欺压,作为母亲的柔妃也从来不曾给予他正确的教导。他从柔妃哪里得到的, 只有很多句对不起。
实在是太多了,导致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和母亲一样有很多过错。
他低着头, 他是自卑的。
当皇帝疏远他,当皇帝不再亲近他,他都会想起曾经还算美好的父子时光。
他会很认真的地思考,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所以才会成为被遗弃的对象。
他想:母妃总是那么卑微,卑微到我见了她都觉得自己卑微,所以我不想常常见她。
那父皇不想见我,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原因呢?
这样的观点在他心里可以说是根深蒂固,所以当他重新得到皇帝的肯定,他根本不敢犯错。
皇帝好不容易变回了他印象中的那个慈父,他好不容易成为了令皇帝“欣慰”的对象,他怎么敢再让皇帝失望。
但他又确实觉得皇位该是祁温良的。
一方面,祁温良一直渴望皇位,而他和祁温良又关系要好。
他和祁温良算是同病相怜,他见证了祁温良不能为外人道的心酸,所以他希望祁温良能得偿所愿。
另一方面,他自认远不如祁温良,他觉得自己不能胜任皇位。
祁温良不希望兄弟相争,所以从来不再他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聪慧。在外人看来,祁温良总是那么温和,温和得甚至称得上软弱;但他很清楚,祁温良总是果决而周全的。
他看过太多次祁温良退步,但每次退步之后,祁温良得到的好处更多;他看过太多次祁温良摆手任人安排,但旁人安排的每一步,其实都在祁温良的预料之中。
那些人□□纵了还不自知,可见祁温良有多会玩弄人心。
祁盈自认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觉得皇位只有祁温良能胜任。
所以,就算皇帝一次次说失望,就算他夹在其中越来越为难,就算他心里的压力越来越重几乎无法承受,他还是从来没答应过接手皇位。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现在祁温良醒不过来了,甚至连被轻薄都反抗不了,祁盈眼中的祁温良从来没这么弱小过。
他眼里的祁温良变得弱小了,变得不能胜任帝位了,变得需要他保护了,那他是不是就该顶替祁温良坐上那个位置呢?
成为皇帝,这是两全其美的计划不是吗?
他既可以保护祁温良,也可以避免皇帝的失望,他不用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不用再像从前一般嫉妒祁子安。
在祁盈的认识里,皇帝掌握着全天下人的生杀大权,是最强大的存在。
只要成了皇帝,祁子安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只要成了皇帝,他或许就能重新拾回名为自信的东西。
祁盈逐渐冷静下来,抬头看向祁子安,他学着祁温良惯有的样子,用平生从未有过的冷静姿态笑了笑,“我不会说的。”
经过了长久的沉默,祁盈已经回忆完毕并做好了心里准备。
他已经下定决心。
他一生都不如祁子安。
他不如祁子安受宠,他不如祁子安外向机灵,甚至连和祁温良的关系,也不如祁子安。
但这一次,机会降到了他头上。
皇帝认为他是比祁子安更合适的帝位继承人,只有这一次,他成为皇帝,他才能胜过祁子安。
“我会让你为你今日的言行付出代价。”祁盈说,“你做的这些事,我不会告诉二弟,就算你要说,我也不希望他知道这种龌龊事情。”
“但既然要瞒着他,那就只能由我来惩罚你。”
祁子安:“……”怎么突然这么嚣张,好欠打的样子。
但念及祁温良就这么一个亲兄弟,祁子安勉强忍住了。
他客客气气地把祁盈“请”了出去,然后关上门,关门前还表示随时恭候祁盈的惩罚。
要是换作其他时候,祁盈在被撵出门时就该炸了,但现在他刚下了决心做一个强大的人,所以他也勉强忍住了。
他离宫回了自己的王府,准备明天就告诉皇帝自己的决定,可洗漱好准备休息时,突然发现伺候的下人都不知哪儿去了。
他张嘴还没喊出声,墨凌洲就幽灵般出现在他面前。
“嘘。”墨凌洲将食指竖在嘴边轻声说,“我只是来找你要个东西。”
祁盈知道墨凌洲也喜欢祁温良,所以对他没什么好感,但今天晚上他确实算捡到东西了,所以他耐着性子回了两句。
“你来要珠子?可那个人不是你吧。”祁盈说,“而且珠子也不知怎么地也不见了。”
今天晚上他往东宫赶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那人身上有个珠子掉到他怀里。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那珠子就直接融进了他身体里。
这事儿挺奇怪的,祁盈怀疑自己眼花了。
那人慌慌张张的,没注意到自己撞了人,祁盈手里没珠子,所以也没喊住那人。
只是没想到现在墨凌洲来要了。
墨凌洲听了他的话,云里雾里的。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珠子,我来找你,是要点别的东西。”墨凌洲说着,拿出了一把匕首。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祁盈脸色不太好。
他隐约记得自己昨晚遇上什么事了,但他根本想不起来,皇帝问他怎么没精神,他只说是昨晚没睡好。
皇帝又关心了两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之后好一段日子,祁温良依旧没醒过来。
祁盈下定决心要皇位,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
沈家发现祁盈的心思时,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
之前亲手送给祁盈那些人,现在收不回来了。
沈岸这才明白自己养了一头白眼狼。
为着之前带祁盈入朝堂的事,沈岸非常上火。
皇后倒是没什么表示。
这段时间,皇后已经变了很多。
她不再那么冷静优雅,反倒是多了些颓丧之气。
原本她和沈岸一样,对朝堂局势十分关心,但是现在,她眼里除了昏迷不醒的儿子,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祁温良不醒就无法进食,人日渐消瘦下去,如果不是祁子安用妖气给他吊着命,他可能会成为祁朝历史上第一个昏迷饿死的太子。
这段时间,祁盈可谓风光无限,但东宫一片愁云惨淡。
皇后已经很久没回凤仪宫了,她在祁温良昏迷了几日之后,就搬到了东宫的偏殿住着。
偏殿不止一个,祁子安也住下了没回府。
渐渐地,皇后对祁子安倒没什么意见了。
祁子安照顾祁温良可谓无微不至,他恨不得和祁温良寸步不离,这些落在皇后眼里,皇后也不得不承认祁子安的用心。
她觉得祁温良认这个弟弟没白认。
她有时候也觉得祁子安看祁温良的眼神很奇怪。
但祁温良的情况一直不太好,皇后也没多余的心思深想。
她再也不是那个遇事冷静的皇后了,她甚至学起柔妃那套,开始求神拜佛。
有次皇帝来看祁温良……的笑话,刚好看见了东宫旁边的小佛堂,他知道祁温良是不信鬼神的,所以很好奇这佛堂是谁搭建的。
他悄悄走进去,就看见了跪着的皇后。
皇后嘴里念念叨叨的,好像在念经,皇帝注意到,她声音有些哽咽。
皇帝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太惊讶了。
二十多年啊!
皇帝在心中感叹。
他和皇后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从来没见过皇后哭。
他十七那年,皇后嫁给他成了皇子妃,之后二十多年,皇后从没哭过,皇后也从没想现在这样跪过。
都说患难见真情,他和皇后患难的时光可不少。他从前是个不起眼的皇子,生母低贱,一切都是在娶了沈家女做妻才有了改变。
沈家从前的势力比现在不知大多少,沈庄青嫁给他,直接将他这个原本平凡的不起眼的皇子送到了风口浪尖上。
那时争夺皇位的竞争多激烈啊,他和沈庄青好几次一同陷入绝境,次次都是命悬一线。
按理说,两人间本该生出点感情。
但他对沈庄青一直有点隐秘的怨恨。
他觉得,是沈庄青的存在,让他处于危险,也让他不能和心爱的女子长相厮守。
而且沈庄青总是那么冷静那么厉害,好像从来不知什么是畏惧,即使是最危险的时候,沈庄青也依旧能谈笑风生,也依旧运筹帷幄。
她不懂得低头,太不柔顺,太不像个女人。
不!她甚至不像个人。
皇帝想,沈庄青甚至不像个人。
他想起了一件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祁盈:“黑不黑化不一定,反正多半要当一会儿反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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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见个话题,说是选择恐惧症如何决定吃什么。
方法是打出“我想吃”,然后一直点输入法自动跳出的内容。
我看别人打出来的都是我想吃火锅烤串之类的,就试了试,结果出来的是“我想吃你”。
我:“……”我是魔鬼吗?
然后我又看见有人打出来的是“我想吃你做的饭”,心想自己果然是想多了,就又试了试。
结果出来的是“我想吃你你在哪儿呢哈哈哈哈哈哈”。
我:“……”我果然就是魔鬼吧啊啊啊啊啊!
想吃人就算了嘛,居然还问人家在哪儿,后面那几个哈哈哈,我脑海中都浮现出了“食人魔疯狂大笑并追捕无辜人类”的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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