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纨珠本以为谢斐会带着她进书房, 却没想到谢斐转道带了她去了他的寝居。
先前在谢斐昏迷时魏纨珠也曾在这寝居里照顾了他几日, 可如今她还是第一次踏进清醒的太傅大人的寝居呢。心头突又生起一股羞窘来。
谢斐的寝屋里, 布局摆设都十分简洁有序,一点都不像她的寝殿那般花里胡哨。
“坐吧。”谢斐淡声,随即去案旁替魏纨珠斟了一杯茶, 旧窑十样锦的茶盅轻轻落在了魏纨珠面前的小案上,杯底与檀木质的桌案微微碰撞,引得魏纨珠顿时回了神。
“多谢太傅大人。”魏纨珠瓮声瓮气,继而伸手捧起了茶盏, 软白的小手贴在淡青色的茶盏上,倒是衬得肌肤愈发雪白了。
魏纨珠低头喝茶之际, 谢斐也落座在一旁的广寒木七屏围榻椅上, 鼻尖突然就涌上了一股淡淡的冷松木香, 魏纨珠面色微赦,随即轻轻放下了茶盏,抬头, 乌润的杏眼望向了谢斐。
“听说太傅大人这几日夜间咳血了?”魏纨珠轻声问道, 眼底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关忧。
“无妨, 只是小事。”见魏纨珠关心自己谢斐心中还是温热居多的,可又不愿小姑娘太过担心,只顺口寥寥数语带之。
“都咳血了怎么能是小事呢?!”魏纨珠听罢就心生愠怒,犹气谢斐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当下两腮微鼓,气嘟嘟地瞪了谢斐一眼, “就算你不在意你自己的身子,我还…”魏纨珠说罢顿时止声,立即反应出来,秀白的耳尖微红,慌张掩饰道,“我的意思是、是皇祖母也会担心你的身体的!”
谢斐了然,继而勾唇浅笑,“臣知晓公主也会担心微臣,自然不会随意糟践自己的身体。”
“谁…担心你了…我明明是说皇祖母…”魏纨珠腹诽,粉颊依然泛着红。
谢斐哂笑,眼底带着盈盈的光。
“那你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咳血?皇祖母说太医说你有心病,那太傅大人你的心病到底又是什么呢?”魏纨珠忽又急声问,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接连抛出了三个问题,显然已经憋不住自己心底的担心与忧虑了。
谢斐见魏纨珠一骨碌地说了这么多,狭眸神色微愕,继而又浮现一丝无奈的笑意。
“太后怎将这些都与公主说了。”谢斐的嗓音情绪极淡,淡到魏纨珠也听不出来谢斐是在埋怨还是感叹。
魏纨珠有些惴惴,毕竟现如今的谢斐不比之前,她这样说其实已经有些逾距了。
“不可以…说吗?”魏纨珠抬眸,莹润的杏眸澄澈分明,透着几分无辜。
谢斐摇头,神色带着淡淡的无奈。
魏纨珠顿时会错了意,当下便心中一凉,眼眶酸涩,撂下茶盏起身就欲匆匆离开,谁知竟是还未走半步便落入一个尽是冷松木香的怀里。
魏纨珠愕然,继而身子僵直,粉嫩的小脸贴在谢斐的胸膛上也不敢挪动半分。
谢斐收了几分力道,搂紧了怀中的娇姑娘,清隽利落的下颔抵在了魏纨珠柔软的发顶上,狭眸轻敛,淡淡地叹息了一声。
“不知为何,纵然臣记不清先前与公主的点滴回忆,可臣的心却依然只为公主所动。”
“公主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臣仿佛早已熟识在心。”谢斐的嗓音清清凌凌,若不是正对怀中的少女诉着一番柔肠百转,听起来真是有了出尘绝世的意味了。
魏纨珠听罢便蒙了,第一时间真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身子僵直地靠在谢斐的怀里,生硬的像是一块铁。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魏纨珠喃喃念道。
谢斐闻言顿时松开了怀中的少女,俯身凑近魏纨珠,双手捧住了小姑娘圆嫩的脸颊,眸色定定。
“臣的意思便是,臣这一桩心病无关他人,唯有公主可解。”
“什么?”
“纵然没有了昔日的回忆,臣也一定好好待公主。”谢斐的神色认真,薄唇抿出一点肃穆,“无论是如今的臣还是昔日的臣,臣对公主始终如一。”
魏纨珠终于听明白了,当下便扑进了谢斐的怀里,泪如泉涌。
谢斐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揽住了怀中的少女,狭长的桃花眼瞬时弯成了月牙。
经过此厢和解,魏纨珠谢斐二人顿时过上了蜜里调油的甜蜜日子,魏纨珠时常去谢斐府上,谢斐也时常来魏纨珠宫里。
二人独处时,魏纨珠也常常将先前二人之间的点点滴滴说与谢斐听,每当这时,谢斐总是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偶尔也会提问几句,但更多地还是温柔地拨弄着魏纨珠额前的碎发,一举一动都温和得像是在呵护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时日一长,魏纨珠又开始对着谢斐撒娇卖乖起来,两人愈发亲密,这自然也是谢斐心中所待。
就这样杂七杂八地过了约莫一月,终于迎来八月。
八月初八,骠骑大将军陆骁与当朝七公主魏如敷大婚。朝中各臣皆是上府贺寿,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被前来祝贺的宾客踏破了。燕帝下令赐了诸多奇珍异玩作为魏如敷的嫁妆,还差遣身边的司礼太监登门送上了御笔贺信,给了魏如敷十足的体面。
雨打芭蕉,梅黄杏肥,碧空如洗,透澈得清亮。
大燕礼法规定,凡是皇室公主出嫁,务必要在燕宫内的物华堂摆上一天一夜的宴席作为庆祝。
魏如敷这次婚宴上,物华堂的流水宴席摆了几百桌,珍馐佳肴更是满案。菜肴羹汤光是薛绾叫得上名字的便有一品官燕、佛跳墙、通花软牛肠、光明虾炙、白龙曜、羊皮花丝、雪婴儿、仙人脔、小天酥、箸头春、过门香此类,余下不知名称的更是不计其数了。
席间自是热闹,众宾畅饮,杯酒交酣,一番惬意姿态。
三扇松柏梅兰纹围屏后是女眷席,屏风一侧是铁梨象纹翘头案,案几两侧摆着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和玉勾云纹宫灯,映着光影柔和,席间更是和睦了几分。
正中央是朱红漆彭牙四方楠木桌,燕帝位于上座,太后位于其右,皇后位于其左。
魏纨珠坐于女眷席间,瓷白粉润的小脸蛋撑的鼓鼓的,手中的玉箸夹个不停,红艳艳的小嘴就一刻都没停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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