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淡弱,夜幕低垂。
男人身影消失院墙外, 容奚立于院中, 闻宅外呼喊震天,墙内却安宁祥和。
容连等人俱被惊醒, 往容奚院中行来。
“阿兄,发生何事”容二郎神色微变。
容奚摇首,“暂不知。肆之兄已去查探。”
“阿耶”梁司文有些担心, “我也去瞧瞧。”
陈川谷拦住他, “你去作甚你阿耶一人足矣。”
容连亦不赞同。
金吉利碧眸沉静, 紧偎容奚身侧, 似宅外喧闹于他而言, 不过日落西山般寻常。
“郎君, 天寒, 进屋罢。”刘和劝慰道。
容奚颔首,与几人一同至正堂等候。
他恍惚忆起, 书中曾一笔带过, 容连于临溪祖宅读书时,遇难民哄抢掠夺,后被官府镇压。
也正因亲历百姓疾苦,容连入仕后,一直兢兢业业, 为民造福。
书中不过寥寥数句, 未言难民因何事遭难, 又从何而来。
烛火噼啪作响, 堂内压抑沉闷。
须臾,秦恪携风而入,目光唯落容奚面上,道“沂州雪灾,难民为求生计,入室抢掠。”
青州与沂州毗邻,而濛山就在两者交界之处。
县城有城门阻拦,难民不得进。临溪小镇,因此受难民冲劫。
幸容宅有护卫抵御,难民一时无法冲破。然护卫人数有限,待精力枯竭,难民将蜂拥而入。
届时,容宅主仆,皆会受其冲击。
“沂州雪灾,未上报朝廷”容连惊问。
秦恪瞥他一眼,“此事尚待查证。如今首要之事,当为抵御难民入宅,等待官府镇压。”
并非无视难民所求,而是难民已失理智,秦恪万不能让容宅受一丝损伤。
他见容奚眉间微蹙,忧其恐惧,遂道“勿忧,撑过今晚,待沈谊领兵来,便会无事。”
但,难民近百人,真能撑过今晚
“阿耶,我欲出宅阻拦。”梁司文忽道。
他不能让容连受伤。
秦恪并未反对,颔首道“可。”
后对刘子实道“定要护大郎周全。”
刘子实狠狠点头,他绝不会让郎君掉一根头发
父子二人转身离屋,容连刚回神,便只见梁司文袍角消失于门外。
容奚眉头却依旧紧皱,刘子实劝慰道“郎君勿忧,郡王神勇,定能护宅平安。”
“我非担忧容宅,唯恐高夫子亦受难民所害。”
他虽同情难民遭遇,可高夫子于他而言,自然比难民更为重要。
天灾之下,人性缺失,难民已急红眼,温饱方为首要,哪还管无辜同胞性命
“高夫子”刘子实这才想起,亦面露忧色。
堂中其余人听闻,除金吉利,皆心有隐忧。
容奚忧心如焚,忽起身急步至杂物房,寻数枚火弹,置院中,吩咐刘子实“搭梯。”
“郎君,您不能犯险,仆替您去一趟”刘子实言罢,欲翻墙而出。
容奚厉喝一声“回来”
他神色太过严肃冷冽,与往常迥然不同,连金吉利亦目露惊异。
刘子实听从吩咐,凄然从院墙而下,“郎君,您万不可犯险。”
眼眶已然红了,似是要哭。
“阿兄,子实所言不虚,宅外难民凶猛,你若出宅,恐遭伤害。”
容连诚挚劝慰,毅然道“我去”
主仆争相出宅救高夫子,容奚神情肃然,“都别吵。”
待几人安静,他继续道“我非犯险。难民虽众,却也惜命。火弹之威,你等皆知。我搭梯至墙,欲令子实往无人处投放火弹,威吓难民。”
他见几人听得认真,无奈叹息一声,“难民见火弹轰炸,定生惧意。届时子实可往高夫子家中,将夫子救出。”
容奚自知体力不足,故前往高夫子家人选,唯有刘子实。
“仆这便搭梯”刘子实速奔后院,搬梯而来。
梯搭完毕,刘子实爬至墙头,见宅外混乱一片。
容宅偏远,镇上民户聚集处,有火光攒动。他咬唇接火弹,点燃引线,奋力一扔。
火弹至旷野无人处,轰然炸响,火光冲天,似要劈开苍穹,令人心生无尽惧意。
喧闹骤停。
刘子实迅速跳下墙头,沿路往高柏宅院飞奔而去。
容奚忽问金吉利,“方才子实所为,你是否看清”
金吉利被火弹威力吓得心惊肉跳,听容奚问话,方回神道“郎君,请吩咐。”
“你臂力不俗,上梯后,待难民再次骚动,投掷一枚,切不可伤人性命,懂否”
容奚神色郑重,金吉利狠狠点头,“我懂。”
言毕,无丝毫犹豫,携火弹至墙头。
轰炸过后,难民忧惧片刻,见无事发生,遂继续抢掠。
金吉利见状,于容奚教导下,燃引线,掷火弹。
临溪小镇,再次被轰然炸响。
居民、难民皆默。
须臾,秦恪现身墙头,俯视容奚。
“难民皆身虚体弱,方才行抢夺之事,全凭一鼓作气,”他忽笑道,“大郎两枚火弹抛下,他们胆气俱退,皆瘫软倒地,无心再战。”
饥饿、寒冷,已让难民精血损耗至极限,受惊吓后,再也无力支撑,瘫倒于地,确在情理之中。
容奚倏然松拳。
方才情势紧张,他双拳紧握,掌心已现指痕,鲜红可见。
启唇正欲回应,又听秦恪说“大郎勿忧,我已让司文至高夫子家中,与子实会合。”
容奚心中稍定。
秦恪入院,执容奚手腕,翻看掌心,见其掌心指痕,眉头紧蹙,对陈川谷道“有无伤药”
“不过小伤,无碍。”容奚抽离手腕。
秦恪沉目,“容大郎。”
“我去取药”陈川谷立刻飞奔入房。
秦肆之真是愈发一言难尽了。
伤药未至,刘子实和梁司文已归。
高夫子趴于刘子实背上,颠得直翻白眼。其家仆坠后狂奔。
如今难民已被制服,容宅大门开启,刘子实背高柏进宅,梁司文与家仆同进。
宅门再次关闭。
高柏落地后,尚未喘过气,就听容奚关切之语。
“夫子,您无事罢”
少年眉间染忧,以往稍显稚嫩的面容,似愈发坚毅成熟。
高柏心中极熨帖,连声笑道“子实与这位小友去得及时,老夫未受侵扰。”
容奚却见他额上有青紫,遂温言“夫子额上有伤,不妨进屋涂抹伤药。”
众人同入正堂,依次落座。
借明亮烛光方看清,刘子实与梁司文亦受轻伤。
他们虽与难民相争,却不愿伤及难民,此些小伤,不过是难民捡石投掷而成,算不得什么。
待几人俱抹药完毕,容奚忽问“肆之兄未曾受伤罢”
堂中之人俱看秦恪。
只见秦某人,神色柔和,唇角轻扬,“大郎勿忧,我无事。”
高柏这才知其身份,欲起身行礼,被秦恪拦下。
“高夫子不必多礼,”他淡笑道,“您照顾大郎良多,恪不胜感激。您乃大郎师长,大郎敬重于您,恪亦心存敬重。”
高柏与众人“”
是否有何处不妥
高柏恍然回神,“郡王言重,某受之有愧。”
传言又误人世人皆言秦郡王冷漠无情,他却觉郡王乃性情中人,温和有礼。
日后他再也不信传言
“郡王,不知如何安置难民”容连忽问道。
如今难民集聚濛山,濛山县衙若无良法,致难民冻饿而亡,恐沈明府受天下攻讦。
且秦恪与程皓同在濛山,若弃难民于不顾,朝野内外,定会流言四起。
“此事待明日与沈谊商议。”
秦恪于边疆骁勇善战,对难民一事,确无良法。
“刘翁,家中存粮几何”容奚忽问。
魏人常于冬日储粮,刘和尤甚。
他吃过苦,知晓粮食之重,故祖宅余钱充足后,他便常往坊市,采买米粮,如今堆满仓室。
“郎君,可撑两年光景。”他诚实回道。
如此,已足够。
容奚神情平静,面向秦恪。
“不知镇上百姓有无伤亡”
秦恪摇首,“虽难民突袭,然其身体疲弱,不及百姓勇猛,数名百姓受轻伤,其余皆无伤亡。”
容奚心中稍安。若百姓有伤亡,其矛盾定不可调和。
“今难民聚集镇上,露天席地,不及明日,便会冻饿而亡,有损濛山府衙之威。”
他见众人未露拒色,继续道“难民抢掠镇上百姓有罪,但罪不至死。可待其恢复气力后,施以惩戒。”
若让难民今夜活活冻饿而死,众人亦良心难安。
“阿兄所言极是。”容连深表赞同。
因容连赞同,梁司文虽不太明白,亦狠狠点头。
“大郎欲行何事”秦恪问。
容奚起身,“难民近百人,我欲布棚施粥,助其熬过今夜。”
他并非吝啬米粮,而是难民如今饥寒交迫,食粥最佳。
“郎君,仆这就去熬粥。”
刘和躬身离屋,悄悄抹泪。郎君当真心善,难民有福气啊
近百人食粥,其量甚大,且碗碟不足,如何施粥
高柏毅然起身,“郡王若能令难民不再异动,老夫可说服镇上百姓,借碗一用。”
他于镇上学堂教书育人已数十载,颇得百姓敬重。今夜他便豁出这张老脸,请受惊百姓,施以援手。
秦恪颔首,“可。”
言毕,与容奚对视一眼,起身离宅。
虽护卫人数不足,然难民已无力反抗。
秦恪备齐绳索,着人捆绑难民。有反抗者,俱被护卫武力镇压。
难民误以为秦恪欲行惩戒,俱泣不成声。
有愤慨者,不禁呼天抢地,破口大骂。
一护卫嗤笑“入室抢劫,本就有罪”
饥寒之下,难民又受惊,体弱者均昏厥于地。
陈川谷一一诊脉,摇首道“虽可恨,却也可怜。”
镇上百姓虽恼难民行事,然高柏出面劝告,加上众人亦不愿门前死人,皆应允。
且仅借陶碗,并非米粮,更易接受。
近百只碗陈列门外,米粥清香,从灶房弥漫,随风至院中,继而飘出院外。
难民俱鼻尖耸动,腹声如鼓。
护卫得令,高声喊道“容宅施粥容宅施粥容宅施粥”
绳索仅缚难民手腕,众难民闻言,俱精神一震,强撑而起,惊问是否为真容宅又是哪里
经护卫指明方向,难民皆凭一股信念,往容宅而去。
粥棚已搭,米粥入桶,陶碗齐整。
刘子实、梁司文、洗砚、金吉利,正忙于舀粥。
粥香于夜空下,勾人心魂。众难民面露痴迷,围拢而来。
护卫令老弱妇幼排于前列,一一解开绳索。
如今米粥在前,难民哪还顾得上抢劫
得粥者,皆蹲于地上,捧碗拼命吞食。
幸白粥经冬日寒风,热气已散,不再滚烫,正适宜难民吞咽。
一时间,容宅门前,唯闻难民吸溜之声。
一碗热粥灌下,难民恢复些许气力,内心不再绝望,他们本是良民,非恶霸之徒。
如今承受恩惠,从鬼门关绕行一圈,终得见阳间美景,顿涕泪横流,跪拜感恩。
除金吉利,刘子实三人见此场景,已然热泪盈眶。
护卫再次绑缚难民,肃穆道“容郎君心善,怜尔等受天灾之苦,故布棚施粥,救尔等于危难之际。尔等抢劫镇上百姓,令百姓受惊,百姓不计前嫌,愿借陶碗,令尔等有粥可食。尔等若良心尚在,当承抢掠之罪责”
难民如今得以存活,俱心怀感恩,哪里会反抗
宅院中,高柏朗声笑言“大郎慷慨仁善,实在难得。”
容奚心中已安,神情温和,“夫子谬赞,奚惭愧。若家中无粮,奚也不会行此之事。”
他只是恰好有能力为之罢了。
容连摇首道“阿兄不必自谦,世上有能力者不知凡几,若俱同阿兄般,大魏如何不盛”
秦恪一言不发,只凝视容奚,虽不语,然意已明。
三人盛赞,令容奚羞惭至极。
他只是不愿违心而已。
一夜未眠,众人精神却足。
早膳时,梁司文屡次抬首瞧容奚,见他面容温雅,君子端方,思及昨夜危急之时,他不忘高夫子,果断拯救难民,所行之事,皆为仁义,心中不禁升起敬服之情。
膳毕,沈谊方携一众衙役皂隶,至容宅前。
程皓亦同行。
两人见难民皆被绑缚制服,百姓未曾伤亡,难民亦未身亡,心中大定。
秦恪不欲多言,高柏德高望重,便由他为沈谊、程皓道明昨夜之事。
两人闻罢,皆大赞容宅主仆数人,容奚尤甚。
“昨夜之事,下官定奏明圣上。”沈谊对秦恪行礼说道。
秦恪神色冷淡,“不必。”
他昨夜已密奏一封,急至盛京。
若沈谊上奏,奏折尚需经层层审核,至天子御案,恐已过一旬有余,且沂州雪灾,难民却奔至青州,可见沂州府衙定不寻常。
沈谊不过濛山县令,奏折或无法至圣上面前。
他冷漠以对,沈谊不明其意,亦不敢反驳,只闷声应答。
“沈明府,此些难民如何安置”程皓问。
虽为沂州难民,沈谊也不能坐视不管。
他思虑片刻,回道“召集镇上百姓,指认昨夜行凶之人,定罪以示惩戒。其余数众,县衙开仓放粮,布棚施粥,以表救济。”
程皓颔首,此法既予镇上无辜百姓一个交待,亦助难民逃离饥寒之苦。
容连听闻,眉心一动,上前一步道“小子敢问沈明府,欲如何惩戒”
抢劫为重罪,无论是徒是流,抑或沈谊念其情有可原,免徒刑或流刑,施以笞、杖刑,于难民而言,皆不啻天降大难。
然法度如此,沈谊不敢妄断。
他稍思片刻,回“可劳役刑。”
容连颔首又道“敢问沈明府,其余难民,有无安身之所”
这倒令沈谊犯难了。
开仓放粮之事,只要粮仓丰足,便可撑数日,待朝廷救灾粮款至。可避难安身之所,确难办到。
容奚一直未曾出声,及此处,见沈谊面露难色,遂凑近秦恪耳际,悄言几句。
少年轻浅呼吸,萦绕耳际,秦恪似闻一抹淡香,蓦然转首。
恍然间,似天地寂静,野旷无人。
脸颊与少年唇瓣一触即离,温凉,柔软。
两人目光交缠,俱心跳怦然。
容奚急退一步,只觉唇上滚烫,似岩浆翻滚,连带脸颊,一片绯红。
见秦恪目光灼热,容奚忙低首轻咳一声。
秦恪回神,神色顿变,对沈谊道“先驻扎营帐,再谋栖身之地。”
这些难民原属沂州,待朝廷救灾钱粮分发,其定返回原籍。
“郡王高见。”沈谊适时拍个马屁。
因抢掠之人,皆为青壮男子,其余者,不过老弱妇孺。
若青壮男子皆于濛山服役,剩余难民届时即便返回原籍,亦无生计。
容奚思及,欲向秦恪提及,却见秦恪正在瞧他,心跳骤停,忙将目光移至沈谊脸上。
“沈明府,小子有一惑。”容奚迈前一步,令余光不见秦恪。
沈谊顿客气笑问“容小郎君,但说无妨。”
“劳役刑日久,待朝廷救灾,难民返籍,青壮儿郎尚于濛山服刑,其余难民,即便返乡,亦无生计之路。”
见他神色又犯难,容奚不禁笑道“如今工坊营建,正乏劳力。青壮男子可于工坊服役,其余数众,为工坊匠工烹食者、浣衣者,每日可得工钱,不论男女老幼。”
“此法善。”沈谊颔首,却问,“然需烹食者、浣衣者少,余下众人又当如何”
容奚温雅笑道“劳烦沈明府遣人询问,有一技之长者,若愿,便可来容宅寻我,不论男女年幼者。”
“老人家”沈谊不禁问一句。
容大郎不似精明世故之人,理应不会弃老者于不顾。
“沈明府勿忧,”容奚笑言,“奚以为,年迈体弱者,当子孙赡养,安享晚年。若有独身老者,亦可前来容宅。”
几人虽不明容奚之意,然无人质疑他之决定。
沈谊领皂隶,将处置之法告知难民。难民俱服从,有愤慨不服者,皆被强压下去。
局势大定,皂隶押服役之人离去,擅烹食者、愿浣衣者,挑选足量,与之同行。
余下者,男女老幼皆有。
待一一询问,其中自诩有一技之长者,不过十数人,真正擅于一道者,寥寥无几。
容奚并未失望。
他寻程皓、高柏商议。
“程叔,夫子,我已问明,余下十五名幼童少年,八人已是孤儿。四人亲父需服劳役刑,母亲已逝。三人无父,唯母亲在侧。皆愿与我定契。”
两人颔首,继续听容奚陈述。
“三名娘子,一人擅绣活,一人擅农事,一人擅育禽。”容奚知三人只是经验丰富,并非真的大家,却未在意。
“剩余一书生,虽无功名,也算识字,二老者,皆为农夫。”
他细述完毕,程皓问“大郎欲行何事”
容奚坦然相告“少年幼童,未曾定性,皆为可塑之才。奚欲令其读书识字,并授万物之理,日后是否成才,全凭己身。”
“何为万物之理你授其文理,助其成才,与你有何益处”高柏不禁问。
容奚耐心作答“夫子,万事万物皆有定理。如水于冬季结冰,于炉上生沸,为何如此日出东方,日落西山,又是为何其间种种,皆有理可论。”
他见高柏若有所思,继续回答“我与其定契。待成才时,将为我之助力,年限二十载。届时若不愿,赔清违约之金便可获自由。”
程皓目光炙热,“此法甚妙。大郎,你所言万物之理,是否为匠工之道”
容奚笑若清风,“不仅为匠人之道。学问之间,皆有贯通,匠人之术,不过其中之一。”
程皓懂了,顿感佩非常。
“大郎与我商议,此事与我相关”高柏不懂匠人之术,深觉自己多余。
“夫子莫急,”容奚安抚一笑,“少年稚童,皆未曾读书习字,若要教授万物之理,识字当为基础。”
“您学识渊博,且教书育人数十年,奚不知,还有谁能比您更胜任夫子一职。”
容奚言罢,起身长揖,郑重道“奚恳求夫子,授其学识,教其认字,传其为人处世之理。”
他有如此胸襟胆魄,且情意真挚,高柏如何能够拒绝
“大郎不必多礼,”他扶起容奚,笑容极慈祥,“既是教书育人之事,我自当尽一份力。”
容奚心中甚为感激,正欲再拜,一人忽闯入屋内。
“容大郎,我能否一同参与”
容奚抬首,见秦恪神色慎重,不似说笑。
“肆之兄”
秦恪忽轻笑一声,“你与程侍郎、高夫子所言,俱入我耳。传授万物之理为重,却也不可放弃体魄。若无强健体魄,日后如何为你效力”
他之言,令容奚蓦然震动。
秦肆之所想,竟与他不谋而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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