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贾家心思

    次日, 鸳鸯带了两个妈妈才从贾母处出来，不想在园子里碰上了平儿。

    “一大早的，你做什么去”平儿见她穿着出门的衣裳, 不由好奇道。

    鸳鸯还想着找机会与二奶奶说话呢, 不想正好碰上了二奶奶身边的第一得意人平儿。她心思一转笑着将昨晚之事和老太太的吩咐说了。

    平儿听了，亲热的笑道“好姐姐, 你要出门子怎么不寻奶奶套车去。我听着姜家离咱们家可不近，你去外面一应茶点手炉可都得备齐了才是。走, 咱们这就去回奶奶去。”

    如此，鸳鸯便顺水推舟跟着平儿走了。

    王熙凤听了昨晚老太太的话，心里又惊又得意。惊的是自己竟没有揣摩到老太太的心思, 得意的便是鸳鸯的相帮。

    她拉着鸳鸯的手亲热道“好姐姐，多亏了你。我昨儿席上吃多了酒，回来就什么都忘了, 多亏有你帮衬。不然我被老太太骂几句事小, 若是惹了她老人家动气，可真是万死不辞了。”

    鸳鸯闻言, 不由惶恐道“奶奶真是折煞死奴婢了, 奴婢不过是尽本份罢了。”

    不提王熙凤派人好生送了鸳鸯出门，便立即安排昨儿那个小戏子去了。只说姜家这里, 鸳鸯到时姜幼白正拉着姜令月选料子。

    她一早便唤了孙文带了各样颜色的布料进府。想到林黛玉正守着父孝, 因此便挑了奶咖, 奶棕, 粉蓝等素色锦缎，与新出的沐浴露、洗发剂，洗面奶，还有各色泡澡球一起装了锦匣, 打算一会儿送去贾府。

    朝露和暮云两个正按她说的包装呢，木香就来了，说是贾家来了人，夫人让两位姑娘去一趟呢。

    一见来的竟是贾母身边的鸳鸯，姜幼白忙走过去携了她的手道“怎么是你亲自来了，可是老祖宗有什么事吩咐”

    鸳鸯便笑着将贾母的话说了，姜幼白不由有些意外。她不好意思道“我昨儿回来还懊恼呢，许是曲解了云姑娘的意思也未可知。不想老祖宗竟给了这样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收”

    鸳鸯见她如此，笑意不由深了深。千劝万劝的才让她收了。

    姜幼白就道“你来了倒正好，我才说要打发人给林姑娘送东西呢，正好你一个办两个人的事，代劳了吧。”

    鸳鸯闻言，不由好奇是什么东西。姜幼白便让朝露去将东西取来。朝露来时不仅带了给黛玉的，其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丫头也抱着匣子。

    姜幼白赞许的看了朝露一眼，才指着她手里的东西与鸳鸯道“这是昨儿我与林姑娘说好送她的料子，这些颜色是我自个儿染的，难得她也喜欢，我便挑了几身送她。”

    说罢又指着其余的匣子道“这里面是我自个儿做的香胰子，不是多稀罕的东西，不过胜在新奇，你替我带回去给家里老太太、太太、奶奶、姑娘们，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鸳鸯平日跟在贾母身边，多金贵的香胰子也见过，便也不在意。

    与姜幼白及梅氏道了辞，回去时王夫人，邢夫人，凤姐及宝玉、黛玉等姐妹俱在老太太跟前说话逗趣。她便禀了老太太，将姜幼白送于众人的礼物一一分下去。

    史湘云见大家都是一份，独黛玉有两样，心里不服气，奈何黛玉早已说明那衣裳料子是她特地讨来的，她再不好多说什么只抬手就要开锦匣，道“我倒瞧瞧是什么香胰子，巴巴的送来，是什么稀罕物不成”

    她打开匣子，瞬间就有一股梅香扑面而来，只见里面三只大小各异的琉璃瓶静静的躺在素纱绸里。两只大的琉璃瓶有小儿臂粗长，小的那只也有两寸许长。

    “呀这是什么真漂亮”史湘云有些惊讶的道。

    实在是匣子里的琉璃瓶太好看，两只大些的通体是粉色的，小些的是乳白色。她不禁拿起来细看，瓶子里的液体随之流动她才发现原来刚才看到的颜色并不是瓶子的颜色，而是里面的液体的颜色。不仅如此，随着瓶身的晃动，她还看到液体里的粉色花瓣若隐若现。

    不止史湘云看住了，厅里众人也都被这样的香胰子惊艳到了。大家好奇下纷纷打开自己的锦匣一一赏看，发现各人得的也不相同。老太太和两位太太、奶奶的是山茶花的香味，里面也是山茶花的花瓣。其余姑娘们的皆是梅花香，梅花花瓣。

    宝钗心思细，众人还在欣赏瓶身时她不禁拿起了里面的花签细瞧，才发现这三瓶香胰子竟各有所用，大些的两只分别是洗发和沐浴的，小些的是净面的。

    “难为姜三姑娘是怎么想出来的，再想不到一个香胰子也能被她分的这般细致来。云丫头这回可说中了，还真是个稀罕物。”宝钗笑着赞道。

    此时大家也都看到了花签，俱不由的惊奇起来。

    探春笑道“姜家三姐姐实在是个有心人。原先只以为咱们用的便是好的了，不想这回却开了眼了。”

    她说罢，众人不由笑起来。

    笑罢，惜春才道“你们瞧见没有，昨儿我坐在姜三姐姐身旁离得近了才看清，她面上肌肤细腻白皙，竟是连一丝瑕疵也没有的。便是咱们姐妹，吹了风晒了太阳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自在。我还疑心天底下真有这样天生丽质的人不成，却不想人家是下了功夫养护来的。”

    众人听她说罢，不由对手里的香胰子更加心热，纷纷道回去就试一试。

    这时，被孤立在一旁两手空空的贾宝玉回过神来问鸳鸯道“姐姐是不是少带回来一份，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人人都有，只我没有”

    大家这才上心一瞧，果真没有他的份。

    黛玉、湘云等人见此都讽笑起他来，鸳鸯也一脸为难。王夫人却道“这才是规矩人家出来的姑娘的做派。她送老太太和我们是为着孝心，送她们姐妹是为着闺中情分。宝玉一个爷们儿，人家怎好无故送这些给他。”

    其余人听了这话纷纷笑起来，宝钗却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王夫人，再瞧上首的贾母也是一脸认同，心里不由越发生了些异样。

    便是王夫人这般说了，但宝玉实在对这种香胰子爱的很。贾母为了哄他便将自己的给了他，这才消停了。

    二月初九，是春闱的日子。

    姜家一家早早起身，备好了一应东西准备送姜承宗去考场。

    今日考场外人山人海，若不是他们出发的早，怕还不能挤到跟前去。

    在姜父和梅氏的殷殷嘱咐中，姜承宗安然无恙的进了考场，他们又在贡院门口等了一会子，等门口的人群渐渐散去她们才打道回府。

    春闱一共要进行三场共九日，这九日姜家氛围很是肃穆。梅氏除了去京郊有名的文曲星庙上香，家里的香火也日日不间断。家里的丫头婆子都知道夫人这两日心绪焦躁，所以连走路也尽量放轻声音，就怕惹了主子的不快。

    在这样的情形下，贾府派了人来请梅氏几人去府上小聚，梅氏自然没有心情。

    许妈妈替梅氏送人出去时，歉意道“嬷嬷帮我家夫人给老祖宗道个恼，我家大哥儿在考场里还未出来，这个时候家里主子心里都绷着一根弦，便是去了也是扫了老祖宗的兴。”

    那嬷嬷也笑着道了几句无妨、应当的，才出了姜家门。回去又给贾母、王夫人回禀了，“奴婢去了才知姑太太家大哥儿下场去了，家里上下都惦心着呢，再是没有那玩闹的心思的。”

    如此，贾家众人才想起来这茬。贾母道“是了，他家大哥儿正是这两日下场。按说咱们作为亲戚该是提前送了贺礼去的。”

    这却是当家奶奶的疏忽了。只是贾家自贾珠后多少年没人科举应试了，王家也不曾靠这个出头过，因此凤姐哪里知道这一遭。她神色一转，便道“这我先也想到了，只是我听闻自来学子应试那都是考上三两回才能中的，可不是人人都能如珠大哥哥一般天资聪颖的，所以我便想着等放榜出来他家哥儿若中了，咱们再去恭贺也不迟。”

    这般一说，贾母、王夫人倒也点头认同。

    贾母几人说话，宝玉和几个姑娘耐不住性子起身悄悄出去了。

    宝玉本想拉着黛玉去瞧池子里新放的锦鲤，奈何黛玉这会子正为姜姐姐担忧着，闷闷不乐的先回去歇了。宝玉便只与湘云说笑。宝钗行至半路忽的想起自个儿的帕子落在老太太屋里了，忙得返回去取了。

    走至门口，院里却一个人也没有，她便自个儿进去。

    宝钗进了房门，到了内室的门口处却听得贾母正和王夫人说话，“先前倒没注意，姑太太家的大哥儿多大了可娶亲了没有”

    “听说才刚及冠。”王夫人道，“说是先前一心扑在学问上亲事也耽搁了。”

    贾母就道“这也常见。他们读书人家，子孙不像我们家能得荫恩，总要熬出头有了一功半名的才好成家。”

    听到这里宝钗本也未在意，却不想被贾母下一句话惊了一惊。

    只听贾母问王夫人道“迎春丫头今年也有十七了吧”

    王夫人就道“是，虚岁正好十七了。”

    只听她回罢，又似是试探的问道“老太太的意思是”

    贾母似是沉吟了片刻，才道“论年纪，姑太太家的哥儿倒也配得迎丫头。”

    “老太太”王夫人似是十分惊讶，道“那娘娘那里”

    宝钗听到这里，顿时一个激灵，正想再听下去时只听身后有轻盈的脚步声过来，她忙几步退出了院子。绕着无人处回家去了。

    余下屋里贾母沉默半晌才道“娘娘还年轻，将来未必没有造化。便是没了迎丫头，家里几个姑娘也都还能留几年。而且，自上回娘娘送了信让好生教养宝玉，我这心里便存了想头。宝玉年纪小，现下也不能立时举业立名，倒不如咱们提前为他打算，将来他也好有个帮手。”

    她说罢，又道“当年老公爷将敏儿许给林家，我还不愿意。不想这些年才觉出里头的好处。当年珠儿念书拜师、娶妻，若不是林姑爷在其中牵线搭桥，那里能那般容易。”

    提起这茬，王夫人心里就不自在，但面上还是伤感道“可惜敏妹妹和林姑爷无福，早早去了。”

    “是啊，他们去了独留下玉儿，若委屈了她我可不答应。”贾母意有所指道。

    王夫人听着心里一紧，面上尽量若无其事的问道“那依老太太的意思，迎丫头和姜家哥儿的事可要早些提一提”

    贾母沉吟道“暂且不急，总要等这回新科榜出来了再看。”

    若是考不中，一个六品官的儿子可配不上国公府的长房孙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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