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相看(1)

    会试第九日, 让梅氏和姜父在家,姜幼白带着孙管家早早去贡院门口等着。

    姜承宗从考场出来,姜幼白扶着上了车才发现他面色青白, 一摸额头果然有些发热。

    忙让孙管家去请大夫, 又让车夫赶紧回家。到了家门口才要扶着姜承宗进去,梅氏已是带人出来迎了。一看姜承宗这个样, 直心疼的掉眼泪。

    姜幼白安慰她“阿娘别担心,孙管家已去请大夫了。”

    梅氏摇头道“这个时候哪里还能请得到大夫, 还好箫公子是个有心的,一早就亲自带了太医在家里等着了。”

    箫煦来了

    自上回见面,箫煦已有小半个月没有消息了。她原想着许是之前两人谈话让他心生了介意, 心里也不免有些无趣,不想这会儿却又来了。

    太医给姜承宗把了脉,言说没有大碍, 只是早晚吹了凉风又休息不足这才引起体表虚热, 服了药睡一觉便无碍了。如此,梅氏等人才放下心来。

    正送了太医出门, 孙管家回来了, 果真没有请到大夫。

    “回夫人,实在是今日学子出考场, 有经验的人家早早请了大夫去家里等着, 这会子着实迟了。”

    听他如此说, 姜幼白不由道了一声侥幸。

    姜父留了箫煦用饭, 饭罢箫说起之前几人商量的军粮之事,姜幼白在一旁旁听。

    箫煦说新军粮已被验证是可行的,他建议姜父尽快上折子给圣上,到时他再提前与圣上提一提, 便能保证此功万无一失了。

    姜父笑容满面的应下,对箫煦十分感激。箫煦却想起军中实验的疟疾药药效惊艳,不由对姜父心生愧疚。

    他虽答应不会把姜幼白献药的事说出去,但这功劳他还是受之有愧。

    姜父急着写折子去了,姜幼白送了他出门。

    两个人一路都有些沉默,直到二门门口处他才开口道“我这些日子不在京城,朝廷实验一种新药,我受圣上之命全力主持此事。”

    姜幼白听着,不由露出些疑惑,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箫煦就道“我方才瞧你面色不佳,还以为是我离开太久你不高兴了”话语里带着一丝小心的试探。

    姜幼白一听,心里顿时不自在起来。但也没有否认这话,只顾左右而言他道“既是朝廷秘密试药,你如何就这般轻易的说给我听”

    箫煦听她话里的嗔意,眼里不禁泛起一丝笑意,道“这药的成功与你大有关系,说给你听自是无妨。”

    “你你是说制疟疾的药实验成功了”姜幼白惊讶道。

    箫煦笑意更深,点头道“不错,圣上择日便会下发圣旨宣布此事。皎皎,你功不可没。”

    既是送出去的东西,姜幼白可没想着再占功劳。她坦然道“一切都是圣上和二哥的功劳,与我可没什么关系。”

    只是她越是如此说,箫煦却不能真这般做。总之他心里早有打算,这会儿自是不用多说。

    姜承宗的病果真如太医所说,没有大碍,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就能下地了。梅氏和姜父才放下心来。

    姜父这几日一直忙着斟酌给圣上的奏折,直到今日方才腾出手来让姜承宗将此次的答卷默了,带着去衙门了。

    今日吏部衙门的气氛与往日有些不同,究其原因还是姜父上奏的那道折子。折子里说的新军粮一事早已传开了,这可是显而易见的功劳。大家才想着如何分一杯羹时,宫里就传出魏国公箫煦在圣上面前提及此事的消息。

    如此众人才歇了先前的心思,却对姜父身后的关系更加好奇。箫煦是什么人,不光是天子近臣,更是圣上的亲外甥,太上皇的外孙。他母亲乃是大长公主昭平公主,若不是当年先魏国公被人诬陷谋逆,一朝发配边疆,魏国公府因此落败,今时他家的富贵怕是堪比承恩公府。

    不过如今也不差,圣上登基后亲自为先魏国公平反,又将箫煦带在身边教导,直言他是自己亲子。这样的天皇贵胄怎么会与一个六品员外郎扯上关系

    姜父才到衙门,就有小吏禀说侍郎陈大人有请。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东西,忙整了整衣冠去了陈大人的值房。

    陈侍郎作为吏部二把手,但对姜父还是很有些印象。旁人不清楚,他却知道姜父之所以能从一介县令调任到吏部,其实是圣上的意思。

    作为圣上的心腹,他自然对得了圣上青眼的姜父十分关注。

    这回唤姜父来,不止是圣上对新军粮一事十分重视,也是因为他觉得是时候拉近拉近与姜父的关系。

    姜父对上官的赏识受宠若惊时,陈侍郎就看到了他怀里的考卷,“这是”

    姜父闻音知雅,忙道“这是犬子此次科场出来默下的考卷,卑职心急不耐,便想着请各位同僚帮着看一看。”

    “原来如此。”陈侍郎道,“老夫自忖对应试也有几分心得,倒不如老夫先瞧瞧令郎的答卷如何”

    姜父自是求之不得,忙将考卷铺平在桌上。

    陈侍郎埋首阅看,先还有些不在意,却不想越看越惊喜。答卷上的文章词藻并没有多华丽,但作文之人笔力老练,观点新奇又不狂言,一应言论无一虚假,皆是老成持重之言。这篇文章实在对他胃口。

    看完整篇文章,他不由大赞道“令郎好文采”

    姜父闻言忙笑着自谦,心底顿时一阵踏实。

    陈侍郎实在喜爱今日这篇文章,回去时还给老妻诵起,陈夫人年轻时也是饱读诗书的女子,闻言不由心里一动,问道“老爷可知姜大人家的哥儿多大年纪了可婚配了不曾”

    陈侍郎闻言不由一愣,“这却不知,夫人打问这些做什么”

    陈夫人就道“我瞧做这文章之人应是个踏实上进的后生,咱们家娴儿也到婚配的年纪了,老爷好歹上上心。”

    陈侍郎闻言立马不觉得刚才还被他百般夸赞的文章有什么可取之处了,他有些不情愿的道“娴儿年纪还小,等过两年议亲也使得。再说这文章里俱是老成持重之言,说不得人家早就娶妻生子了。”

    “哼,过两年过两年,女儿都快十七了,老爷还说过两年。知道的说您舍不得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故意害女儿呢。若不是前两年耽搁了,娴儿怎会到这个年纪还未婚配。您也不瞧瞧这两年来家里提亲的是什么人好容易有个满意的,老爷竟也这般不上心”

    陈侍郎被夫人一顿排宣,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应下。

    次日他又招了姜父说话,得知姜承宗还未婚配,不由心里一喜,总算回家有所交代了。

    到底是亲女儿,陈夫人得了陈侍郎的消息,却又犹豫起来,“别的且不说,就是家世有些低了。”

    这回倒是陈侍郎反过来相劝了,他将姜家与魏国公府的关系说了,又说姜父才干十足,将来前程且好着呢。

    陈夫人闻言,就沉吟道“既如此,就不能等到放榜出来再提此事,宁愿雪中送炭,也不要那锦上添花,免得他家将来低看了娴儿。”

    陈侍郎也是这意思,姜承宗的学问是他亲自看了的,两家也算得门当户对,此事宜早不宜迟。

    姜家。

    梅氏才说新裁几件衣裳,等新科榜出来了便给姜承宗相看亲事,不想这日就收到了陈侍郎家的帖子,请她后日一同去城郊的玉佛寺进香。

    梅氏不明所以,去问姜父。姜父想了想,笑道“许是为了儿女亲事。那日陈侍郎看了宗儿的文章,后又提及家里有一幼女正值花龄。他家既相请了,看来是有相看的意思。”

    “老爷,这可是真的”梅氏再是想不到有这样的好事。

    姜父倒是淡定的很,“后日你且带了宗儿和两个姐儿去,至于成不成且看缘分。”

    这一日梅氏早早带着两个女儿出发,又让姜承宗骑马护卫。虽没明说,可这两日梅氏一会儿给姜承宗裁衣裳,一会儿又嘱咐他去了行止要得当,大家便也猜出些意思了。

    虽猜到了,但等到了玉佛寺见到陈家的嬷嬷时,姜幼白还是不免意外。想不到姜承宗能得到陈侍郎的青睐。

    姜幼白和姜令月跟着梅氏去了陈家歇息的禅房,到了门口就见一位身姿高挑的端庄妇人迎了出来,她身后跟一位十六七的姑娘。

    这便是陈夫人和其女儿。

    陈夫人与梅氏寒暄几句后,介绍跟在身后的女儿“这是我的独女。”

    陈娴忙给梅氏见礼。姜幼白趁机打量了一眼,只见这位陈姑娘生的秀外慧中,仪态得体,行止大方。一瞧就知道是家里花了心血教养出来的。

    梅氏见此心里顿时一定,笑着携了陈姑娘的手夸了半晌,才介绍姜幼白姐妹俩。

    陈夫人笑着看向给自己行礼的姜幼白时,眼里不由露出一丝惊艳。

    几人进了禅房,各自坐定。陈夫人和梅氏闲话家常,陈娴的眼神却还有些离不开姜幼白。只见这小姑娘面如莹玉,春眸如水,熠熠生辉。一身杏黄缎纱小襦,襟前绣的杂宝团纹是上好的苏绣,衣领、袖口寸许长的银纹牡丹滚边精致又时新。下身一条天青色细丝褶缎裙,裙角几缕银丝勾勒,显的身姿轻盈又婀娜。

    她看着看着不由面上有些泛红,又见姜幼白冲着自己盈盈而笑,心里越发生起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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