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再告诉你。”
他低声道, 穿过最后的石子路,到达小洋楼前,雨变得更大, 噼里啪啦地撞碎在地上,林彻将甜品护好,擦了擦手, 准备按下门铃。
风中传来有什么被撞碎的声音。
林彻挑眉,人往着声响处走去,围着房子的外边走了一圈, 发现角落边用来装玫瑰花的玻璃花瓶碎了一地, 娇艳的红色玫瑰花瓣掉得到处都是,泥土也融合着雨水,将场景弄得肮脏不堪。
“你到哪里了”江樱走到大门的位置“我开门了”
“等一下。”
林彻用鞋尖踢开了一块碎片, 在凌乱的泥地里, 发现了一块黑色的脚印, 沿着台阶往下,消失进草丛里。
“林彻”江樱还在唤他“你还没到吗”
“贝贝。”
“”
“先别开门,好好待在家里。”
“”
手机那头被挂断, 江樱怔愣了片刻, 在一片忙音中收回神来, 不安的情绪顷刻吞没了她。
她重新拨打林彻的电话, 没通。
脑中紧绷的弦也同外边的大雨般被冲刷得一片混乱, 她慌忙打开墙壁上的监控,四个不同方位的洋楼外画面出现。
前三个都是空无一人。
到了第四个, 位于洋楼的后侧。
一团黑色的阴影堵在画面上, 江樱屏息着, 努力观察, 也没认出那是什么。
直到那团黑色的阴影动了一下。
画面慢慢地重回正轨,一张脸的特写静静地透过监视器注视着她。
像阴魂不散的恶灵,就连眼神都透着让人恶寒。
许子添
红色的大字连同他肆无忌惮的举动,摧毁了她刚重塑不久的心境,江樱死死地盯着她,脑中拼命回想着所有的窗户是不是都关好了。
紧接着,另一只手出现,将他推开。
被雨水打湿的黑发,水珠顺着眉骨从脸上滑下,眼眸湿漉漉的,长睫如鸦羽,黑白分明。
水珠从他的指尖一滴滴地滚落下来。
他力气极大,将许子添推向墙边后,转过身,把一个马卡龙粉的甜品袋子小心地放好在遮蔽物下,再没有任何犹豫地朝他走了过去。
两个人的身影混合着磅礴的大雨一点点地褪出了显示器里。
江樱脑袋全麻,嗡嗡地心慌意乱,不断地浮现起林彻最后看过来的眼神,冷冽,带着杀气。
“”
不可以,绝对不行。
她着急地报了警,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待在家里坐视不管,一切的起因都是她。
林彻不能因此受到伤害。
这是她心里仅剩的唯一想法。
“喂。”
林彻揪住许子添的后领,反手将他的脸狠狠地贴在墙上,满身的戾气“忘了我的警告”
“江家害得我家破人亡,妈的,被我遇上,这是天意,我要报复”许子添拼命挣扎,被压制得无法动弹,但依旧无法阻止他怨毒的咒骂“他们要是问心无愧,怎么会有人绑架她当年就算不是我当引子,也会有人”
“我又没害她后边发生的关我屁事”
“凭什么我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害得我爸被人私吞工程款,最后被逼得跳楼,上门讨债的人活生生把我妈砍死了全部都是她那个哥哥指使的”
林彻一脚踢在他的腿弯上,脸色阴暗不定,没兴趣继续听他所谓复仇的苦衷,唇线掀起“你别这么大声说话,吵得我头痛。”
“你以为你很委屈吗”他压低声音,冷静地告诉他“从你引江樱上当的那一刻开始,其实你也成了我的仇人。”
“我不会谅解你狗屁不通的说辞,反而还会给你加深痛苦。”
许子添开始用力挣扎,手死死地攥紧着口袋里的一把小刀,忽的奋力一搏地抽出来,孤注一掷地对准他的手刺了进去。
血液在一瞬间蜿蜒地流出,小幅度地溅起,滴落在林彻的脸上。
好似没有痛觉般,他空手接住了那把小刀,另一只手依旧死死地按着许子添。
越来做多的血珠冒了出来,没一会又被雨水冲走,血水从他的掌心不断往下流。
僵持得越久,对许子添就越不利,更何况面前的人根本不给他有喘息的机会,他只好退一步示弱“我动不了她,我认输,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什么都没做。”
“你害了她,不也说自己什么都没做,许子添,”林彻反手扯住他的胳膊,往后拽住,随着骨头移位发出的声响,他面无表情道“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你应该庆幸,她当年能安全脱身,否则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
身后的小花园里隐隐的传来脚步声,江樱迟疑地往花园外查看“林彻”
林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第一个念头闪过,就是不想让江樱见到许子添,眉梢扬起,手臂上的青筋突显。
他拖着人,往花园的更深处走去。
淅沥沥的雨水将一地的狼狈给洗得一干二净。
“林彻”
许子添吃痛地捂住手臂,脸色再听到江樱的声音后,迅速变得兴奋,玉石俱焚般地捡起地上的小刀,对着林彻的后背胡乱挥舞下去。
没有任何理智,残破的世界观驱使着他极端的行为,像披了人皮的困兽,心底里早就污泞满堂。
林彻轻嘶了口气,脊背的地方像被火烧了般地抽疼。
“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吗”
许子添转身,寻着江樱的声音走去。
林彻垂眸,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银色的小刀闪过冰凉的光,反手就掉进他的手里,他步步上前,后背的血落满衫。
许子添撑着身体往后退,退不了几步就被他踩住了手。
他报复性地大力踩着,盯着许子添痛疯,扭曲抽搐的脸,心里隐约浮现出了一丝嗜血的快乐,林彻半蹲下身,把玩着那把刀,另一只手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吐着血,如数滴在许子添的脸上。
连同薄薄的刀刃“砍人很好玩”
江樱在角落里看到甜品袋,被细心地放在屋檐突出来的一块处,隔绝了大雨,竟然一点都没弄湿。
她撑着伞,越往花园深处走,内心的不安感就越强烈,直到警笛声从雨声中破开在不远处,江樱才隐约地看见有个人影从灌木丛现身,抬手将湿发往上捋了点,露出了那双她最熟悉的眼睛。
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全身最亮眼的地方,就是左手手心力不断沁出来的血珠,惊心动魄。
“不是让你别出来吗”他道,语气依旧是冷淡又傲慢。
江樱没和他争论这个话题,也没追问许子添的下落,她的视线一直紧紧放在他的手上,费力地将手中的伞举高撑到对面男人的头顶上“我们先去医院。”
“别,我要先看着那傻逼被带走。”
林彻下意识地想接过她手中的伞,又怕伤口弄脏了她的衣服,索性微弯下腰来配合她的身高,不料又牵扯到后背上的刀伤,口子似乎又被撕裂了些。
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
大半个身子靠在她的身上,女孩子独有的甜香气温温柔柔地钻了满怀,他几乎是隐忍地抽离。
一只细嫩白皙的手牢牢地拉住他。
江樱低声道“警察都到了,剩下的你就别管了,跟我走。”
她声音细细的,语气像命令,说出的话却像在撒娇,黑曜石般的眸仁里刚好装的都是他。
所有的反抗都没有了意义。
“你车钥匙在哪”
“口袋。”
江樱顺着他的回答,将手伸进了他的口袋里,快速地找到拿出来,没有注意到他克制地压住眼底的暗色。
她低下头,看着掌心里沾上的血,皱着眉往他的身后看去,最后还是一语不发地拉着他到车上。
“等一下,”林彻忽的问道“你会开车”
江樱将安全带系好“不然呢”
“你几时拿的驾照”他警惕道。
她快速地发动车子,闻言意味不明地回应道“在你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时间里。”
林彻“”
他靠在车背上,胸腔伴随着阵痛往下紧缩着,手上还有泥土的痕迹,血还在流,林彻佯装着平静,轻声地叮嘱“那你开慢一点。”
车灯在昏暗的光线亮起,油门被踩到最大,伴随着车身的咆哮,飞快地冲出了车道,往最近的医院开去。
江樱第一次开这么快,手心里都是冷汗,后视镜里飞速滑过景物的黑影,横冲直撞地像要摧毁一切。
暴雨袭击,路面并没有太多的车辆。
身侧的男人安静下来,垂着头,倒是放心地把一切交给她。
她隐约都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左拐。”他开口,声线低沉到快要入睡,“穿过那条小路,会更快。”
江樱打了方向盘,车身进了分岔路口,另一侧的小道里倏然挤进了一辆suv,车身眼见着就要擦上。
全身的理智都用在了此刻,她看着后视镜里不断地估算着距离,最后咬紧牙,彻底打死了方向盘。
suv才能成功地通过。
心跳像弹珠般飞上高空,才重重地坠了回来,五指还在颤抖。
“别怕,”林彻低眼看她,笑意明显“很不错。”
江樱根本没心情回顾方才的场面,做不到像他那样身上伤口流血还能笑得出来,紧抿着唇,好像受伤的人才是她。
到急诊科室时,她才发现林彻身上的刀口比想象中得还要多。
脱下来的外套衬衣被护士放在一边,暗色的衣服被血水浸湿的还完全看不出来,但里头白色的短袖则几乎被染色。
花臂上的纹身无处可遮,配合着伤口,最为凶神恶煞。
医生戴上手套,吩咐着他将衣服脱下来。
林彻没动,看着站在门口的江樱,缓声道“以后再让你看”
“”
“你在,我害羞。”
她猝不及防地在人群外被点名,抬起头呆愣愣地望着众人,压抑着喉咙里的苦涩,才勉为其难地拉开门,走出去。
门关上的一刻,林彻没有再忍,将短袖脱下,被刀划破的伤痕触目惊心地遍布在后背上。
潦草一看,都有四五个。
医生上着麻药“你这也是凡胎,捅这么多刀,还能忍着不一路叫进来,我就见你这么一个。”
酒精盖上伤口,钝痛感带着十倍重新爬进他的神经中枢,眼前陷进一片黑色的混浊,慢慢地褪去之后,一双弯弯的小鹿眼浮现出来。
“叫了不就丢面了吗”
他道。
“你倒能抗,你女朋友也不弱,还能开车送你过来,换别的,早就吓晕过去了,”医生处理着伤口“绝配。”
“那我待会帮你缝得漂亮点,尽量不留疤,别可惜了这张脸。”
“谢谢。”
江樱在外头看到了被抬着进来的许子添,民警跟在一旁,见了她,大步过来问话“江同学,你没受伤吧”
“没事,”她瞥了眼昏迷的人“他这是”
“你朋友下手也挺狠的,刀直接划到他耳朵上,差一点就要烂了,手筋也折了,可能得两三个月才能恢复。”民警道“你朋友人呢”
江樱“我朋友是正当防卫,他还在里头缝针,需要休息一会,请你们别打扰。”
“好,”民警拿出手机,翻了一下相册,递给她“我们怀疑许子添还有同伙,不然很难掌握你的动态,刚好前几天,他的一个同伙被扭送进来过,你看看,认不认识”
屏幕上的男生,灰色的头发,满脸不屑。
“还查过他的行踪,之前假扮了你们花园的清洁人员,说是有人花钱托他去顶班的,现在看来,更像是去踩点。”
“”
熟悉感迎面泼来,江樱闭上眼,快速地回忆了一遍所有的细枝末节,终于知道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宿舍群里,赵黛曾经发到群里的一张偷拍,是苏可馨和这个男生走在一起的画面。
嘈杂的医院走廊里,江樱透过玻璃门的缝隙看了眼已经在包扎的林彻,麻药的药效下,他大概会昏睡半个小时。
大门处也走进来几个人。
“为什么都说老大出事了谁做的我去放过烧了那个扑街的家卧槽,警察叔叔好嫂子也好”
阿笨差点撞墙。
好在及时被段铭拉住,两人的表情都不佳。
民警“来来来,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阿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清华北大”
“你个小破孩,不要成天在人酒吧里混,又没成年,赶紧回去上学。”
阿笨“我身份证上是成年了”
“你进多少次少管所,我都给你记着呢,”民警没功夫管教他,“等着,我处理完隔壁那个就回去找你们老大”
段铭“我们老大就在里面呢。”
民警看向江樱,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朋友就是名震夜场的林彻。
怪不得能下手这么狠。
“没事,等着,一个个来”
江樱从手机上翻出了聊天记录,确认无误后,对着阿笨和段铭道“拜托你们先照顾一下,我要回一趟学校。”
“啊嫂子你不留下来吗”阿笨挠挠头“老大为了帮你唉。”
千辛万苦英雄救美醒来看到的不是美人,而是他们两个废柴,想想都为林彻不值。
“抱歉,”她难得的冷静道“我得先去确认一件事。”
j315宿舍。
江樱将宿舍门打开,从未踏足过的空间里,明亮又拥挤,三个女生都在,上床下桌的布置,赵黛还在拆着快递,宋恬翻着教材,埋头苦读,苏可馨嘟着嘴,对着镜子涂睫毛膏。
听到动静,皆不约而同地看向她,满是惊讶。
江樱的视线从她们三个人的脸上一一游过,最后静止在其中一个的脸上,向来柔和的声线变得冷硬“赵黛,我有话要问你。”
这句话里兴师问罪的语气太过浓烈,空气里静寂了半响,赵黛才回过神来“怎么了,江樱”
“你是不是认识许子添”
赵黛愣住“你在说什么啊”
“那这个人你一定不陌生吧,”江樱将照片找出来“你认识他。”
“为什么要说我认识”赵黛被气笑了,转而指着苏可馨“照片是我偷拍的没错,但你不是应该先问问里面的女主角吗”
苏可馨凉凉道“照片拍得不错,可惜我不认识。”
宋恬完全在状况外“发生什么事了”
前几天见面时不还好好的吗
回来的一路,她已经仔细梳理了一遍细枝末节,许子添不可能知道她的住处,除非有人告知他。
她第一次泄露出地址时,就是在赵黛旁敲侧击种说出来的,紧接着一切诡异,被人跟踪的错觉和画面就接踵而至。
“我和我男朋友也想搬出去住”
“我记得那里好大的,出来都要走好远,你住的近吗”
“我男朋友来了,我先走了。”
“江樱,你学号多少”
“体检表上也有信息,你可以看一下。”
回来的一路,这些细枝末节都在江樱心里过来一遍,矛头看似直指苏可馨,其实一点都站不住脚。
遇见许子添的那一天,苏可馨不在群里根本不知道她会来学校,就算知道,也无法及时地告知对方,她会出现在涂鸦墙的后门处。
基本的聊天对话,她的冷淡暗讽,虽然难听些,但基本上都能成功结束赵黛引出来的话题。
“许子添方才又来我家了,很可惜,”江樱盯着赵黛“他被发现了,反而还被抬进了医院。”
她眼眸中的瞳孔地震了一下。
江樱走过去,素来温顺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开始变得咄咄逼人,她拿起桌上的一顶渔夫帽“聚餐时我见你戴过,后面又见许子添戴了,所以就去查了一下,原来是情侣款。”
“我的每一个信息都是从你的口中顺势泄露的,关于苏可馨的一切不好传言也是你刻意透露给我听,你一遍两遍三遍的提醒,不就是想让我清楚她是坏人,所以如果发生了不好的事,第一时间找她吗”
赵黛“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
“那体检表至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碰过吧上面的字,是你用唇釉写的,对不对”江樱看着她的架子上的一排口红“色号跟你当天嘴巴的颜色,一模一样。”
“我们的学号一共八位,前面六位都是一样的,只有最后两位数是按照我们的顺序改变,宿舍四个人都是连着的。”
“我在你下面一位,你完全可以推出来,”江樱平静道道“但是你没有,反而还对我强调了一遍体检表上有写,你应该不止是为了吓我,还想侧面看出来我有没有在家。”
“还需要我再说吗”她扬眉“其实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我打电话给警察,让他们拿出许子添的手机,找出他和你联系的信息,电话,就能证明你们其实是认识的。”
江樱的思维从未有过这么清晰的一刻,越说到最后,越想到在监控器里看到许子添出现的身影有多吓人,还有林彻身上的伤口。
为什么要把她当成傻瓜骗
林彻又做错了什么,要替她承受本该落在她身上的伤痛
她再也不是当年懵懂到一无所有的小女孩了。
赵黛嘴唇泛白,从听到许子添进了医院的那一刻起,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她慌了,事先想好的辩解根本说不出来,唯一的想法只剩下“你说的我都认,可是许子添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要是你,现在就会去市医院看他。”
“我现在去,”她六神无主道。
“等一下,”江樱拦住她,站定在赵黛的面前,漂亮的脸蛋上浮现着少有的坏情绪,眼尾压低着,毫不犹豫地甩手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让走廊里陷入窒息般地沉默,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女生纷纷侧目,一脸意想不到。
全校高票当选的校花,男生心中的清纯女神竟然动手打人说好的傻白甜富二代甜美女孩呢
真是一点都不手软。
痛吗。
可是这一巴掌和林彻身上的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比起江樱动手打人巴掌的被偷拍视频传播更快的是,江嘉树知道了这件事,当晚就落地了帝都。
哥哥带人去警局替她处理后续,嫂子陪她吃海鲜压压惊,分工明确,一转眼她好像就从这事上脱离了。
青花鱼被厨师煎好放在黑色的陶瓷碗里,希鲮鱼堆砌成花的形状,乳白色的鱼汤还在砂锅里冒着白色的热泡。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徐玖问道,她最近没接工作,闲得很。
江樱“我以为我可以处理好。”
“真觉得自己长大了”徐玖随手加了份扇贝海参汤给江嘉树,转过头来继续教训她“你人身地不熟的在这里,胆子都快要被吓坏了吧如果不是有林家那位为你出头,恐怕我们得真要你出事了才能收到消息。”
“你想让你哥哥再回顾一遍当年找不到你的绝望心情吗”
一个月没见,面前的女孩清瘦了不少,垂着头,下睫毛的阴影聚在一起,像一小截灰色的翅膀,长发没有束起,只是柔软地别了一个草莓的发夹,瓷娃娃般的人。
“对不起嘛,”江樱道歉,没见她笑,又坐近了点,抱着她的手臂撒娇般地求饶“那我以后每天都汇报一遍行程”
“不必。”徐玖摸摸她的头“我们应该不会很想听你说每天去医院找林彻的事。”
江樱小声解释“他是因为我才会进医院的,我总要去看看才行的”
“你确定他真严重到住院的程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皮外伤可以在医院待这么久。
徐玖夹了块生鱼片“也行,稳妥点,这事他没有告诉家里人吧林家就他一个独苗,我听说本来就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国内漂着。”
江樱摇头,基本上都是他手下的人在每天轮流来医院,也没听他说过父母的事。
“那你可多留点心注意一下他的伤势,”徐玖提醒道“他可是在这和你相依为命受的伤。”
放在大理石桌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彻,卡话题卡得非常精准地给她发来一张手心缠着纱布的照片。
看起来像刚换过药,包扎处理得很清爽。
林彻今天不来看我
江樱下午不是刚去过医院吗
林彻那会我在睡觉,不算。
“”
不依不饶的感觉又开始了。
林彻你真的不来
如同一把小锤子,在她心里胡乱砸了几下。
林彻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她终于认命我等下就过去,你先去吃饭。
林彻不吃。
铿锵有力的两个字。
又酷又拽。
放在前段时间,江樱还会漠然地反手回一个“哦,那就别吃”,可如今,他会住院都是因为她。
她纠结的小表情刚好落在徐玖的眼里。
“想去就去,快去报恩。”
“真的可以吗”
徐玖“跟我还见外”
“行,”江樱站起来,将新打包好的扇贝海参汤拎走“谢谢嫂子。”
徐玖“”
等江樱走了之后,徐玖食欲就更低了,起身结账,顺带着打电话告知了江嘉树一声“我先回去了,你自己解决午餐吧。”
江嘉树“不是让我过来喝汤”
徐玖“上医院找你妹夫要去。”
江樱那我现在到医院。
林彻收到这条信息时,还坐在迈巴赫里,指挥着段铭下去重新排队买了网红的蓝莓起司派,新鲜刚出炉地装在袋子里。
“走,回医院。”
他吩咐。
副驾驶上的阿笨“怎么了老大,不是已经可以出院了吗你该不会是内伤吧许子添这怂货,得夺大的仇啊”
“我们老大还把人快整报废了都。”
“那还是我们老大牛逼嘿嘿嘿。”
阿笨和段铭混没到几天,被东北口音顺带着跑偏,两人在一起说话和讲相声似的。
林彻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甜品袋,难得没嫌弃前面的两人吵闹,心态平和地一路回了医院。
直到看见江樱端过来的汤。
江樱见他久久没动,疑惑地挪了下位置坐到他身边,觉察到他傲慢又矜贵的目光像霜冻似地凝固在了上面的海鲜上,忽然福至心灵。
家里的小朋友不想自己吃饭时,也是这样的
于是,江樱拿起调羹,舀了一勺到他的嘴边“放心,还是热的。”
她竟然以为他在挑剔。
“”林彻唇线抿直,完全没办法拒绝她温吞配合着他的模样,意外乖巧地被喂着吃完这一口。
然后又不动了。
江樱慢吞吞地提醒“你伤的是左手,这样也吃不了吗”
林彻半靠在床头,发色纯黑,脸因为这几天的事变得瘦削了点,细密的睫毛下棕色的琥珀瞳眼定格在她身上,轻飘飘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理直气壮到她无法反驳。
好像被一刀捅成了左撇子。
“你现在是嫌我麻烦了吗”
“”
倒不是。
只是没想到他能娇气成这样。
像个小公主。
反正人都到医院了,怎么也得把这祖宗的毛给顺好,江樱便亲自一勺一勺地给他喂好,最后还不忘拿起纸巾给他擦擦嘴角。
她靠过来的那一刻,林彻只觉得世界好像被按下了二倍速在放慢浮动,她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太过的香甜可口。
像甜品里的
“贝贝,”他反应过来,拿起大早上刚开门就让人买来的甜品“上回本来就要送给你的。”
谁知道遇上许子添,甜品哄人的套路便没施展开。
江樱没想到他还能记得这事,这个包装的o,她也曾看到孟暖发过朋友圈,夸张说排了一个多小时才拿到。
被很多明星网红打卡过,是正大热的网红甜品店。
“谢谢,”她的目光顺着他拆开拿出来的蓝莓起司派后,陷入一秒的瞳孔地震。
林彻“你不吃吗”
江樱“”
他秒懂,礼尚往来地打开最后一层包装,拿起叉子,利落地给她分成了小块,挑了一块蓝莓奶油最多的,递给她“嗯”
“”
一切兵荒马乱的源头,都是来自这份蓝莓起司派。
她懵懵地吃下,蓝莓酸甜的味道顺着唇舌化开,久违的味道,像品尝了一粒恶魔果实。
外边,不时偷偷看下里面动静的段铭和阿笨,露出了嗑c时该有的标准笑容。
阿笨“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
段铭一语道破天机“不,这是舔狗的手段。”
“”
等江樱离开了之后,段铭才敢进病房“少爷,那我们现在直接回家”
林彻坐在病床上没动,神色无常地将被子盖在腿上“不用了。”
“去酒吧”
“都不去,”他慢条斯理地躺下去“我海鲜过敏。”
段铭“”
“那你怎么还敢喝扇贝汤,过敏这事可大可小要是被夫人知道了,我就死定了,”段铭比他还紧张“上回没跟着你,我都已经失职了。”
“关你什么事,”林彻撇头扫他“我不吃,难道你吃”
阿笨茫然地从门外探出头来“怎么了咋还不走”
“嘘,”段铭拉上病房门出来“老大现在在等过敏发作。”
“啊,不是爱情吗”
“都说了是舔狗的下场”
身后飞来一个抱枕,段铭吃痛地挨了一下,带着阿笨将门关好。
等林彻再有意识醒来时,是在半夜,小臂上过敏的症状消退了半成。
江樱离开的半个小时内,症状跟随着氯雷他定片一起到达,昏沉之后,意识还是模糊得像被揉碎的纸团。
他打开灯,适应了一下光线,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倦倦地转过头,就觉察出了病房的不同。
由原本的一人大床分割成了两半,另一侧的蓝色布帘垂着,里头依稀还有一张新的病床。
起床气跟随着眼前的一切铺展开。
林彻拿起手机,语气有些暴躁“段铭,你把谁安排在我病房里了,你是拿我的钱去买火箭了,还要我和别人双拼”
“啊少爷,不是”
“这医院怎么回事病房不跟病人商量一声就私自决定”
布帘后的人影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唰”的一声拉开了唯一的遮挡,。
江樱规规矩矩地坐在病床上,长发披着,少见的有点乱,被子上还摊着一本书,手还捏着一页纸,翻到了一半。
四目相对。
林彻静默,满腔喷言喷语化成蒸汽,瞬间没了脾气。
“少爷,你听我说啊,江小姐,她也过敏。”
“对蓝莓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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