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老皇帝面无表情地盯着凌天看了一会儿,故作慈爱地道,“子臻一片孝心,情有可原罢了,赶紧回府给你祖母治丧吧。”
“谢皇上体谅。”凌天装作没看出皇帝的不悦,满眼感动地道。
离开勤政殿,他先是汇合了童奎和高斩,然后直奔六部而去。
“大人,回府好像不是这个方向”童奎策马上前提醒,还以为自家大人伤心太过,迷失了神智。
“我知道,要先去吏部报请解官。”皇上金口玉言,让他回府治丧,他当然要趁机把流程走完了。
万一皇帝像原剧情一样派人来催,他才可以以丁忧为名闭门不出,反正皇帝是不可能下明旨要求见他的,除非皇帝疯了。
童奎和高斩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家大人在老王妃一事上好像突然冷静了,大概是想通了吧
凌天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吏部的报备流程非常顺利,将盖了大印的丁忧公文踹进怀里,他这才调转马头,“回府。”
其实六部的官员都巴不得这个煞星回家丁忧,他去年、前年抄了十好几个官员的家,连吏部尚书的前任都是他抄的,因此看见是他的文书,又有圣上“口谕”,大手一挥就放行了。
古代假传圣人口谕是要被砍头的,因此也没人会想到是凌天“理解有误”。
王府门口已经挂起来白幡,看到凌天回来,下人赶紧给他披上了麻衣,戴上了孝布,也就是俗称的披麻戴孝。
灵堂里,傅明喻已经带着兄弟姐妹们跪了两天了,看到凌天回来,不禁有些嫉妒,“大哥,你怎么才回来,连祖母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这话要是孝顺的原主听来,无异于杀人诛心,凌天心头冷笑,面上无波无澜,“事情办砸了,刚刚进宫请罪。”
“大哥你怎么搞的,连皇上的事情的都能办砸”还不如他呢
“世子担心老王妃才会急着赶回来”童奎站出来想替自己主子申辩,被身旁的高斩拖住了,才悻悻地住了口。
傅明清冷笑,“某些人想替皇上办事,还没那个机会呢”
话音刚落,脸色突然变了,只因为王妃余氏和庶妃柳氏伴着傅玉出现在了门口。
傅玉完全没心情关心自己的庶子说了什么话,冲到凌天面前急切地道,“事情办砸了圣上说什么没有”
会不会降罪
“圣上体谅我一片孝心,只让我回来治丧。”
“没怪罪就好”傅玉松了口气,又教训凌天,“你说你,出去都两个月了,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凌天睨了眼他虚浮的眼袋和浑浊发黄的眼睛,淡淡地道,“要是换成父王去,肯定没什么事办不好的。”
傅玉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称赞父王的能力吗”凌天眼神直白地跟他对视,傅玉不知怎么有些不敢对上大儿子的目光,闪烁着避开了,恼怒道,“既然回来了,还不赶紧给你祖母磕头上香年纪不小了,一点规矩都没有,等人请吗”
凌天轻轻一晒,“我的规矩是跟祖母学的,父王若是不满,头七的时候或许可以跟祖母好好儿聊聊。”
“你”傅玉瞪着凌天,喘了一会儿粗气,硬是没找到可以攻击的点,最终只得道,“你翅膀硬了,我说一句,你顶一句”
“父王此话何解”凌天一脸莫名,“儿子不过思念祖母,跟父王多聊了两句,想让祖母还魂那晚能入梦来,难道父王误会了什么”
“伶牙俐齿,哼”傅玉被气走了,柳氏偷偷掩唇笑了一下,追着傅玉去了。
余氏一脸不虞地把凌天拉到一边,“你刚回来,跟你父王硬顶什么”
大儿子在外面倒是轻松,最终受气的还不是她和明喻
凌天眉头一挑,“母妃不想跟我解释一下,为何祖父说给我的未婚妻,变成我的弟媳了吗”
余氏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这,这不是你在外面,我上山求了佛祖,解签的大师告诉我说要冲喜”
“冲喜为什么一定要钟国公府的小姐燕京的未婚姑娘没人了吗”
“娴雅的八字和明喻最合适,你祖母病得急,我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再说这事,你父王和钟国公府都是同意的。”余氏早就编好了谎话,刚才只是猝不及防,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反应过来了,还拿出长辈的派头反问凌天,“我是你亲母妃,难道还能骗你吗”
“亲母妃是不可能骗我。”凌天似模似样的点头,“那我肯定不是亲生的了,不然母妃何至于如此欺瞒我”
“子臻,你这是剜母妃的心啊”余氏眉头皱了起来,怒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跟母妃置气了”
大儿子被婆母抱走抚养是她一辈子的痛,现在凌天又这么说,她差点没忍住,当场表演翻脸。
凌天好笑地看着她破绽百出的演技,“那我手下截获的他二人鸿雁传书的情信,也是假的了”
“什么情信”余氏心中一凛,瞬间有股不好的预感。
“母妃觉得呢无非就是些缠缠绵绵,你侬我侬的诗信罢了,儿子可没那个脸念出来。”
“假的,一定是假的子臻你不信我,还不相信你弟弟吗肯定是那几个庶子不想我们母子好过,故意搞了这一出,想看你们兄弟阋墙。”
“哦”凌天挑眉,“那我干脆交给顺天府,让他们查一查好了。”
“大哥不要”一直在帐幔后面竖着耳朵偷听的傅明喻终于忍不住了,掀开帘帐冲了出来。
另一个当事人钟娴雅羞红了脸,十指紧紧陷进帐幔里,根本没脸出去见大伯子。
“为什么不能放过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这次不行,他们肯定还有后招”
“可、可是你交给应天府调查,我和雅儿的名声就毁了啊”
凌天眉头一皱,义正言辞地教训白眼狼弟弟,“大丈夫行得端,坐得直,区区流言,等调查完再对外解释清楚就好了。”
“流言解释不清楚的,总之就是不行”傅明喻差点急得跺脚。
“那我私下调查”
余氏拽着他的衣袖,“木已成舟,你查清楚又能怎么样,明喻是你弟弟,你非要害死他才甘心吗”
凌天双手环胸,“那你们可以选择跟我说实话。”
余氏对上他的眼睛,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儿子早就调查清楚了,枉他们跳梁小丑一般在他面前演戏
余氏冷下脸,推了小儿子一下,“告诉他吧,你大哥早就知道了。”
傅明喻一惊,抬头对上凌天冰冷的目光,很快又垂下了,硬着头皮道,“对不起,大哥,雅儿说你的传闻太吓人了,她不敢嫁你”
钟娴雅听到这里,掩面跑走了。她的贴身丫鬟正在外头守着,看到自家小姐哭着跑出来,急忙去追,“小姐”
现在府里到处都是人,小姐哭着跑出去,万一被外人撞见,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流言了。
凌天一声不吭地听傅明喻说完,眯着双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看得他头皮发麻,才慢慢悠悠地道,“你但凡是个男人,就该将责任抗到自己身上,推给一个弱女子算什么”
傅明喻浑身一震,突然涨红了脸,死死地握着双手拳头。
余氏见小儿子面红耳赤的样子,不满地道,“明喻说的是实话,是钟娴雅不满和你的亲事,主动勾引的他不然以明喻这么单纯的性子,他能觊觎大哥的人吗”
“事实如何,你们自己清楚,只要夜半无人想起,不会觉得羞愧就好。”凌天冷嗤一声,懒得跟这对母子分辩,出去上香去了。
钟娴雅泪流满面地缩在窗橼下,死死地用手捂着口鼻,才没有哽咽出声。她其实没有跑走,因为怕被人看见,只能借着环廊遮挡,躲到了这里。
谁知会听到相公这么说她
她错了,当初傅明喻给她送出第一封信试探的时候,她就不该回应的。母亲说得对,男人都想要一个贞洁的妻子,她这样的行为,与偷人无异,难怪相公会那么想她
钟娴雅哭得撕心裂肺,听到大伯子怼相公的一番话,又感觉到一丝诡异的痛快。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鲜少出门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傅明喻主动来撩拨,她又怎么会走错路
现在他把所有后果推到自己身上,却如大伯子所言,非大丈夫所为
钟娴雅想到刚刚看到的大伯子,乌发寒眸,身姿笔挺,冷是冷了点,可秉性却是顶顶好的她早就该想到,祖父怎么可能会害她只有她的那些堂姐妹,看不得她好,在他面前说定南王世子身高八尺,面黑如吃人恶鬼,抄家的时候见人就杀
她一向讨厌粗鲁的武夫,所以傻傻地信了
钟娴雅满心的悔恨暂且不提,这边厢余氏看着晃动的帐幔,推了一把木楞不言的小儿子,“你和钟娴雅的信怎么会落到你大哥手里”
傅明喻回过神来,皱眉,“许是传信的时候不小心”
他大哥连皇上的事情都能办,换他的信还不是如探囊取物听说他手下还有专门模仿笔迹的奇人,连本尊都真假难辨,他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余氏瞪了儿子一眼,想怪他行事不小心,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催促他,“你还不去找他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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