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遗珠(四)

    “他是我见过的最不像一个帝王的父亲。”

    东宫内,安然如是对小五感慨。

    安然结合从齐帝那里得知的部分事实和在年长宫人宫人那里知道的,拼凑出真相。

    她见过太多的人,为了利益变得面目全非。执掌权力者,或是冷血无情,或是不择手段,和他们相比,齐帝温和宽容得不像是一言九鼎的帝王。

    他愧疚于长女的失踪,因而对皇后和太子百般忍让。太子一岁封为储君,哪怕是历数前朝都是少有的,更不要提太子的身体根本不适合为帝,这些年,明里暗里齐帝不知为太子挡去了多少压力。

    皇后自私自利,看重权力更甚于感情,齐帝不喜她,却从未亏待过她,哪怕更宠爱贵妃张氏,却一直将她压得死死的,不给她和皇后争锋的机会。

    这样一个温和又重情重义的帝王,当真少有。

    “不过这样一来,我就好操作多了。”精致到雌雄莫辨的少年郎轻轻一笑,羞红了四周偷看他的宫人面庞。

    安然并没有急着在齐帝那里刷存在感,她只是让王太医每日汇报她日渐好转的身体状况。

    皇后对安然始终抱着轻蔑的态度,不怎么看得上她,因而对下人汇报王太医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在被安然威胁过后无法寻求帮助,王太医就屈服了,任劳任怨替她办事。

    太子日渐好转,齐帝心悦,施房看准时机附和“陛下,此是大喜,恭喜陛下。”

    他是知道的,陛下登基日久,可心头一直有几桩事积压,其中两件便是小公主至今不见踪影,以及太子身体不见好转,难为帝王。

    眼下前者尚未解决,后一个却已经见到曙光。

    齐帝与他笑言几句,吩咐他道“既然太子身子好了些,明日便宣他来景清殿一趟吧。”

    施房知道他是没见到真人不够放心,恭谨应下退出去宣令。

    东宫。

    若菱送走施房,回到殿内给安然添了盏茶,没有等到吩咐,她便默默站在一旁候着。

    然而余光却总忍不住往那树下坐着的少年身上看去。

    若菱知晓,这不是少年,而是一位正值芳华的少女,可却仍旧为之惊艳,她想,不过短短数月,人真的能脱胎换骨吗

    她记得最开始见到的少女是何等模样,纵然有着和太子一般精致昳丽的面容,但气质却差了千里,还要靠着她和刘章在一旁遮掩,才足以蒙混过关。

    可是现在,谁也无法否认她身上的贵气,谁也无法说她不是一位贵人。

    若菱掩在袖中的手指纤细白皙,此时纠结缠在一起,一如她的心情。

    近日来太子的举动让她心惊,她将太子的异状报到凤仪宫,但凤仪宫却无人来理会,而太子的一些举动越来越不加掩饰,仿佛要让她们做一个决断。

    若菱是忠于皇后的,但是在不危及性命的前提下,毕竟性命只有一条,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坐在树下翻阅典籍的安然对身旁宫人心中的激烈争斗一无所知,不过就算知道也会道一声意料之中。

    她目前最该做的就是脱离皇后的掌控,但在尚未成功之前还要与皇后虚以委蛇一段时日,若菱和刘章这两个皇后放在她身旁的眼线就显得尤为重要。

    之所以他们报去凤仪宫的消息无人来理,一是因为皇后不重视,那些消息显得不怎么重要,二则是因为太子齐昭又病重了。

    齐昭的身体归根结底在于底子孱弱,若是让安然来说就是缺少生机,根源的问题,非药石之罪。

    弱得像一张薄纸,再轻的力道轻轻一碰,也能将他捅破。

    爱子病重,皇后远程指挥都来不及,恨不得飞去南方亲眼看看齐昭,她的脾气可远比不上齐帝宽厚,下人连凑到她面前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把明摆着会使她生怒的消息呈上去,左右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翌日,安然去了景清殿。

    面容红润神采奕奕的太子殿下惊呆了御前一众宫人,以及来往的朝臣。

    一个时辰的谈话结束后,随着太子的走出,众人都知晓,这朝堂局势,要变上一变了。

    半日后齐帝下旨让太子上朝听政。

    施房带着圣旨从景清殿浩浩荡荡出发至东宫,消息不过半刻就传遍后宫。

    被这个消息震动的何止两三人,张贵妃与二皇子的惊诧自不必说,后宫中无子的嫔妃还好,不过看个乐子,顺便感慨一下太子那个病秧子还真的好了,有子的嫔妃都惊掉了手中茶盏,左思右想,却都无可奈何。

    玉明殿中,妩媚艳绝的张贵妃冷冷一笑,不见厉色,更兼一种美态,“皇后这下该得意了。”

    她语声娇软,哪怕不是刻意作态,尾调都像带着勾子。

    好在此刻在殿内的唯有张贵妃所出的一儿一女。

    二皇子齐凌垂眸深思,面容深沉,年纪尚幼二公主齐巧晗听不太懂大人间的纠葛,她手指绞着腰间的流苏,困惑地想,大皇兄身体好了不该是好事吗。

    而被认为该得意的皇后却得意不起来,反而在凤仪宫中大发雷霆。

    千金难买的珍宝被她毫不心疼摔在地上,富丽堂皇的宫殿顷刻间面无全非,宫人跪了一地,无一人敢出言劝谏。

    皇后在闺阁中就不是贤淑温婉的贵女,嫁给齐帝后收敛了一阵子脾气,后来因妖妃的事齐帝对她多有纵容,不仅纵得她脾气又回来了,还有上涨,除了在齐帝处她还顾忌着点,满宫之中,哪个不知皇后脾气之坏。

    所以当凤仪宫中派人来请太子时,安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她不是怕皇后,只是不想去见一个暴脾气且正在气头上的人,平白挨骂。

    她用得上天色已晚不合规矩的借口拒的,眼下已到日落时分,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出入后宫确实不便。

    前来的宫人算是皇后心腹,但并不知晓安然身份,她犹豫了下,想起来时皇后眼中的戾气,坚持道“太子殿下是往皇后娘娘宫中去,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安然摇摇头,“礼不可废。”她语气坚定,一双明眸望着来人,宫人尚未反应过来,已经稀里糊涂答应了。

    不过安然显然低估了皇后,宫人回去复命未久,皇后就带着一众宫人杀了过来。

    内侍从殿外匆匆往里赶,急声喊道“皇后娘娘来了”

    倚在榻上看书的安然挑了挑眉,在心中对小五道“你说她是真的暴脾气还是有脑子”

    明日她就要入朝听政,若是等到那时,一切都已成定局,皇后再想改变比今日要难上数倍。

    虽然安然不觉得今日和明日有什么区别,左右皇后也不可能更改齐帝的旨意。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圣旨,且太子十四入朝听政是祖宗规矩,齐昭已经晚了一年多。

    历史上皇帝收回圣旨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她上辈子在燕朝,燕帝自打耳光反悔也是在私底下。

    小五没有搭理她无聊的提问。

    若菱在一旁欲言又止,眼中显出急切,声线温柔,“殿下,该去迎接皇后娘娘。”

    安然放下书,轻笑一声,扫了眼她,“走吧。”

    说实话,她对皇后看不顺眼很久了。

    皇后是直接闯进东宫的,这一点,让东宫众人目瞪口呆,但也没人敢拦。

    软靴踩在地上无声无息,少年郎锦袍下摆飘荡,身上还裹着室内染着的熏香清雅好闻的气味。

    “母后。”

    声音清越,听到东宫众人耳中更如救命稻草。

    安然迎着皇后通红锐利的目光,抢先开口,温雅平和,“母后可是得知儿臣病愈太过欣喜儿臣本打算明日再往您宫中去呢。”

    众宫人恍然,原来如此,难怪皇后娘娘都等不及他们通报就冲了进来,原来是喜极失态。

    他们下意识忽略了皇后不正常的表情,比起高兴更像是来砸东宫场子的。

    很多时候下人们是不够资格得知真相的,主子说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皇后怒气不减,好在她身边的人还是清醒的,知道再不让主子顺着太子给的台阶下,就算不在意宫人和后宫嫔妃,主子在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被身边贴心侍从拉住提醒后,皇后总算压着脾气安稳随着安然入内坐了。

    皇后娘娘很生气,但安然没打算惯着她的臭脾气。

    在皇后质问她为什么擅作主张时,安然只回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许她想出拿女儿假扮儿子的烂主意来,难道还不许她取而代之

    敢玩就不要怕玩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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