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凤眸上挑,艳丽逼人的面容上满是怒色,咬牙道“你怎么敢”
她瞪视着眼前的人,她并不知道安然到底想做什么,但总归不是她所期望的。
她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唇,意识到这个她从未看在眼里的女儿并不像表面那么好掌控,压住怒火,她说道“你到底是个女子,即使与昭儿相貌相似,难免也会露出破绽,你且安心在东宫待着,等昭儿养好身体回来,母后就会公布你的身份。”
她看着像是真为安然着想,“你一个女儿家,怎么会懂朝堂上的事,还是在东宫安心待着好,以后当个公主,母后给你挑个好驸马。”
安然唇边含笑,始终未变。
这些话是原主未曾从皇后口中听到的,现在听到这些,不得不说,太讽刺了。
她没有回应,皇后恍若在唱独角戏,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皇后眼底压抑着深沉怒火,连敲带打道“你要知道,你到底不是昭儿,若是被发现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还是听母后的话,乖乖待着东宫。”
皇后是当真怕安然被人发现身份,她从不相信安然能够在那么多人面前扮演的天、衣无缝。
“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安然含笑轻语,“母后也说了,我不是兄长,兄长体弱能久居一处,我却不能。”
皇后一怔,接着眼中闪过不耐,“你出去的越多,与百官接触,难免会被看出端倪。”
“可”安然一脸无辜,“旨意是父皇下的,许是父皇见我面色不错,想起了此事,因而下了旨意。”
“旨意不是你请的”皇后狐疑。
“当然不是,”安然摊手,无奈叹息,“我哪里敢。”
皇后皱眉,她既然会到这里来,又这么生气,自然是收到了有人传信,御前安排不进人手,但多得是人愿意卖她一个面子,此时不由为自己的鲁莽而嗤笑,怎么就听了那些人的猜测,这丫头哪里有胆子和陛下请旨,旨意必是陛下起意下的。
她忽略了心底的不安,收敛了怒色,追问了几句细节,末了皱眉道“罢了,本宫会往陛下那里一行,若是不能使陛下改变旨意,你便当心些,不懂的就别乱说话。”
安然颔首应下。
皇后再不停留,转身离去。
皇后去了东宫的消息比皇后来景清殿要早一些到齐帝耳中。
齐帝笑道“皇后最担心皇儿的身体,许是不放心。”
施房的表情有些古怪,迟疑了一瞬,轻声道,“陛下,皇后娘娘似是生气了。”
他含蓄将下人报上来的皇后去东宫之时的表情告知齐帝。
齐帝皱起眉,面容沉肃,不等他想出原因,有内侍来报,皇后来了。
齐帝舒展眉目,不动声色,“让她进来。”
意料之中的,没能使陛下改变主意,但皇后还是不怎么高兴。
奢华富贵的凤仪宫内,摆设已然换了一批新的皇后坐在上首,心情烦闷,随手就将手里的茶盏掷了出去。
片片碎裂的声音才使得她稍展眉梢。
良久,皇后恢复了往日的高贵雍容,摆手吩咐道“给殿下去一封信。”
信的内容自然是催促齐昭快些养好病好回来的。
南方一处小镇,山脚下一处庄子。
青山绿水,鸟鸣花香,景色宜人。
竹林清幽,凤过处竹叶沙沙作响,时有片片半枯半绿的叶子飘落下来,落在林间站着的白袍少年郎君肩头发间。
少年郎君露出的侧脸精致昳丽,眉目低垂,似是在看着手上的信笺出神。
“殿下。”
少女柔软的声音自竹林外传来,脚步声轻而急促。
不一会儿,一个俏丽的身影走了进来,她用柔软的嗓音担忧道“殿下,您要当心身体。”
她将手中捧着的披风披到齐昭身上。
少年郎君微微低头,任她动作,同时将信笺收起,放入袖中,脸色却在触摸到什么时稍稍一怔,有些出神,带着三分怅然与失落。
“殿下”少女注意到他的神情,也瞥到了那封信笺,了然道“您是想回宫了吗娘娘说等您身体好了些就回去。”
齐昭扬唇温润一笑,算是同意了她的话语。
少女是他身边的大宫女,跟在他身边七八年,但有些事,齐昭不能对她说,也不会告诉她。
比如在收到母后的信的同时,还有一封信随之而来。
明目张胆夹在母后寄给他的信中央,像是挑衅,又像是威胁。
信中只有聊聊几行,用与他相似却又有不同的字体写着问候的话语,末尾署的是安然二字。
齐昭之前不曾知道这个名字,但只要一想信的内容就明白了。
安然,齐安然,他的妹妹。
齐昭一手拢着披风,一只手却在空中轻轻一握,像是要抓住什么。
可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就像他的人生,高高在上,金尊玉贵,却又一无所有。
她真厉害啊。
齐昭在心底一叹,不像他,有心无力,或者说无心无力,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没做。
少女无端有些心慌,葱白手指不顾尊卑拉上他的衣袖,“殿下”
齐昭回首,冲她安抚一笑,笑容温和依旧,少女瞬间定下了心。
“回吧。”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
九重玉阶下,最靠近帝王的地方,摆放着一张蛟龙座椅。
多了这一张座椅,一切都不同了。
百官从新奇到习惯,从质疑到欣赏,一切也不过才用了半年时间。
严炎博近来春风得意,他从太子五岁时做太子太傅,一直提心吊胆十年之久,从未有现在这么安心过。
太子聪颖,他是知道的,但那是在学业上,而且太子的身体始终不能让人放心,又有贵妃与二皇子在一旁虎视眈眈,严太傅夜不能寐,不止一次梦到过一些不太好的未来场景。
如今见到太子身体好转,虽看起来比常人身体单薄些,但到底比以前好多了。
更不要提太子令人惊艳的政治手段,不过半年,严炎博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教对方的了。
“太傅说笑了,孤尚年轻,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少年郎的声音清越。
严炎博回过神,望着太子殿下精致昳丽的容颜,不禁老脸一红。
他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说出来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罢了,他轻咳一声,坦荡荡道“老臣非是说笑,殿下之聪慧,老臣平生仅见,除了老臣多年来积累的经验,再无什么能教导您的。”
安然微微一笑,“孤正需要太傅的经验。”
经验,等于资历,等于时间沉淀下来的智慧。
一个王朝,不到一年的时间,安然不敢说全然摸透,这时一个老臣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
严炎博摸了摸下颌长须,“自当为殿下效力。”
两人既是在闲聊,又是在影射事实。姜国是齐朝邻国,彼此都对对方心有觊觎,有史以来便战乱频频,此次姜国突然递上国书,派本国皇子公主前来为齐帝贺寿。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此话在国与国之间同样适用。
姜国递上国书,此时边境又一片和平,齐朝没有理由拒绝对方的国书,哪怕心中警惕并不欢迎,回书上也要欢欢喜喜的说期待贵国皇子公主光临。
并没有多出乎百官意外,负责姜国使团到来的事情被齐帝交给了太子。
“殿下,”严炎博笑眯眯道,“不管对方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咱们都不能失了礼仪。”
这是礼数,是一国脸面。
安然点头。
回到东宫,若菱上前服侍她更衣,一边轻声道“殿下,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让您去凤仪宫一趟。”
安然眉目不动,朱红太子服穿在她身上更显艳丽,但眉间的沉静威严却将这丝艳丽压得死死的,化作不可直视的尊贵。
“孤知晓了。”
这半年,起初她还敷衍着皇后,但到后来,她的敷衍已经很难起作用了,皇后总是让人看不清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
在一些方面蠢得让人想要唾弃,有些时候却又很敏锐。
她很快就意识到安然是在骗她,旨意是她去请的还是齐帝主动下的并没有多大区别,重点是她入朝的后果。
皇后没有成功阻拦,棋差一招,棋子跳出了棋盘。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到东宫砸场子,一反常态静默下来。
安然清楚,她不会就这么放弃,她在等一击必杀的时机。
不过安然不会怕就是了。
庆丰十六年十月,姜国使臣入齐都城。
太子殿下出城相迎。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早点更了一天,小天使们也早点睡,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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