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慕少艾

    殷明鸾在桌边徘徊了一下, 一咬牙,皇兄在外面寻花问柳不怕,她心虚什么。

    殷明鸾坐下来, 问道“今晚是为了玩乐来画舫的”

    殷衢“不是。”

    殷明鸾听了, 想到另一种可能, 有些不安“调查”

    殷衢“是。”

    殷明鸾“调查什么”

    殷衢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 你不需要知道。”

    殷明鸾泄气,她还以为殷衢真的会言无不尽。

    殷明鸾有点赌气“时候也不早了, 皇兄早些歇息。”

    殷衢打定主意盯着殷明鸾入睡, 免得她又偷偷溜出来到处乱跑。

    殷明鸾看着殷衢没有动作,再次提醒“皇兄,我要睡了。”

    殷衢“嗯。”

    殷明鸾也不敢真的撵走殷衢,她走近内间, 关上门,放下帷帐,她衣服也没有换,和衣躺下了。

    她往外道“皇兄,我睡了。”

    殷衢依然只是回答“嗯。”

    殷明鸾靠着枕头倚了下来, 发丝铺满了半张床。

    模模糊糊的,她似乎看到殷衢坐在外间的身影。

    一阵轻微脚步声, 有人在敲门“公主明鸾。”

    殷明鸾一激灵“谁在外面”

    门外,裴元白叩门的手举在半空中没有收回, 他缓缓说“裴元白。”

    殷明鸾麻溜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跑到了门边。

    殷衢看着殷明鸾急匆匆, 身上衣服却都穿得好好的, 挑了挑眉。

    当着殷衢的面, 殷明鸾很不愿意和裴元白扯来扯去,于是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来找我做什么不,我不关心,你赶紧走吧,我要歇息了。”

    裴元白有些着急了,他急切想要剖白自己的心意,他说道“明鸾,我”

    殷明鸾尴尬地回头,看见殷衢脸上的线条在烛火下显得有些冷峻,她呵斥道“裴元白,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明白吗”

    裴元白有些黯然道“我明白。”

    殷衢用两指的关节轻轻叩击了桌面,殷明鸾循声望过去,殷衢沉思地看着她,神色平静,但是那两声敲击声显然是在催促她回去。

    裴元白在门外,同样听到了房间内轻轻的叩击声。

    他一愣,道“明鸾,里面有人在”

    殷衢站了起来,缓步向殷明鸾走了过来,屋内的烛火光将殷衢高大的身影拉得更长,门后的裴元白认出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影子。

    裴元白一下子脸色变得惨白,他听见屋内那人声音低沉,喊道“明鸾。”

    殷明鸾回头,对于殷衢的这个称呼感到有些许的奇怪。殷衢一贯以封号称呼她的,突然间改了称呼让她感到有些不适应。

    过了好一会儿,裴元白失神落魄地离开了。

    殷衢站着看殷明鸾,眉眼在烛火下显得有些难得的柔和。殷明鸾以为殷衢会要数落她,或是要说些什么,但是殷衢没有。

    殷衢迈步越过了她,推开了门,又关上了门。

    殷明鸾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裴元白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殷明鸾这一晚上睡得不好,她索性睁眼看着,忽然她看见窗子那边透出了濛濛昏黄色的光,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就是“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殷明鸾坐了起来,那是殷衢的屋子。

    殷明鸾摸索着,在黑暗中将衣服穿好,悄悄走出了门。

    殷衢从客栈走出来,走进一个破败的小巷子中,这巷子里的砖瓦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墙上的红砖都褪了颜色,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气象,在夜色下,显得有些吓人。

    殷明鸾跟在后头有些紧张,她一头热地跟了出来,本来一回会看见殷衢夜会佳人,没有想到殷衢却是来到这样一个地方。

    若是要她这个时候转身走,她还情愿跟着殷衢。

    前面有她皇兄这样一个大活人在,后面可是漆黑的夜。

    殷明鸾鼓励自己大胆一些,她迈着细碎的步子,跟得有些紧了,她没有发现自己明显的追踪。

    但是殷衢的脚步放慢了一些。

    殷衢终于走进了一间早已废弃的屋子里,殷明鸾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她才踏进里面,房门就一关。

    殷衢脸上带着一些严峻,说道“跟紧朕。”

    殷明鸾深吸一口气,有点想要尖叫,狠狠憋住了,用力点了点头。

    巷子里远远地响起狗吠声,在这夜间格外渗人,殷明鸾突然猜到,今夜殷衢可能是在做一个危险的事情。

    但是殷衢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惧,而是带着一种计划中的气定神闲的态度。

    外面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殷衢握住殷明鸾的手腕,说道“走。”

    殷明鸾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殷衢用力扯走,转身之际,她似乎看到什么东西划过眼前,映着冷冷的月光,然后光华熄灭。

    殷衢扯着殷明鸾却走在不平整的阶梯上,躲到了下面。殷明鸾问道“皇兄,这是哪里”

    殷衢答“地窖。”

    殷明鸾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忽然扑向了殷衢。

    殷衢刚刚掩上门,就感到一双软绵绵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腰。

    他原本自若的神态忽然间消失,变得有些无所适从。

    殷明鸾感到了殷衢身上奇怪的僵硬,但是她没有多想,她在殷衢腰间急匆匆地摸索着,殷衢忍无可忍,按住了她的手。

    但是殷明鸾挣脱开,继续进行着这恼人的探索。

    地窖入口处,有人拿着火把绕了一下,那人同旁边的人说道“下面会有人吗”

    殷衢一手环住殷明鸾的腰,一手到后面,穿过殷明鸾乌黑的发丝,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埋进自己怀里。

    殷明鸾瞪大了眼睛,可是也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动。

    上面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这短短的一瞬间,于殷明鸾来讲,仿若永恒。

    她能听见殷衢的心跳,有些急。

    她想,皇兄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泰然自若,这就是君王必备的逞强绝技吗

    终于,对面上的人说“黑黢黢的,那位不会下去的,走吧。”

    听见他们远离了地窖入口,殷明鸾松了一口气。

    殷明鸾猛地被扯出殷衢的怀中,她抬头看着殷衢,看见他神色莫名。她的手腕被殷衢握得紧紧的,举在半空中,这姿态让殷明鸾觉得她似乎是一个罪犯,或者一个流氓。

    殷明鸾举着手腕,转动了一下,轻轻哼着“疼。”

    殷衢像是被烫伤了般,飞快地放开了她的手。

    殷明鸾小心问道“皇兄,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上面了”

    殷衢摸向了腰间,摸到两手空空,他腰间佩戴着的玉佩早已不翼而飞。

    殷衢的目光又落在殷明鸾脸上。

    殷明鸾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殷衢问“你刚才在找朕的玉佩。”

    殷明鸾点头“对。”

    殷衢整个人忽然间变得阴沉下来,他说道“莽莽撞撞。”

    殷明鸾没有留心听殷衢的话,因为地面上的声音忽然间更加杂乱起来。

    像是有两队人马起了争执,然后骚动停止,一切归于平静。

    有人朗声道“陛下,微臣救驾来迟。”

    殷衢带着殷明鸾走了上去。

    殷明鸾看见一个穿着飞鱼服的中年男子对着殷衢单膝跪下,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寻常见不到的锦衣卫。

    他们的手中大多持着剑,将剑刃横在另一些身着夜行服之人的脖子上。

    殷衢让跪地的男子起身,说道“宋卿不必多礼。”

    殷明鸾便知道了,这人便是锦衣卫指挥使宋吉。

    她更明白了,今夜殷衢的出行,就是一招引蛇入洞。

    殷衢是出宫查事的,殷明鸾不知道殷衢是否已然查到了线索,她只知道,今晚跟着来的这些人是给殷衢送线索来的。

    殷衢沉声说道“打入诏狱。”

    宋吉动作麻利,吩咐一声,这群锦衣卫连带着黑衣人转眼间如同潮水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殷明鸾突然觉得大事不妙。

    想起睡前殷衢一直叮嘱她不要到处乱跑,原来是不想她掺和道今晚的事。

    可是她却违背了殷衢的命令。

    殷衢的目光带着审视,殷明鸾觉得皇兄的眼睛虽然不严厉,却令人胆寒。

    仿佛下一刻就要拷问她。

    殷明鸾顺势打了个哈欠,说道“困了。”

    她装作困得不行的样子,摸索着走到床铺边上。

    这间屋子许久没有人住了,床铺上只有薄薄一层草席,灰尘积累了数十年,殷明鸾忍住心中的嫌弃,倒了上去。

    她背对着殷衢,听见殷衢说“别装了,回宫。”

    殷明鸾死死闭着眼睛。

    回宫不是说因为太晚了,不想回宫引起骚动吗现在都后半夜了。

    原来在外面住店,也是皇兄的刻意安排。

    殷明鸾刻意放重了呼吸,实际上她是真的有些困了。

    殷衢等了许久,听见殷明鸾的呼吸声渐渐和缓,他走了上来。

    殷明鸾真的快要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浑身一轻。

    她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折服于困倦。

    她抓着殷衢的前襟,磨蹭了一下脑袋。

    殷衢一怔,抱着殷明鸾的手紧了一紧。

    殷明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疑惑地发现自己不是在破屋里的草席上,而是在醴泉宫柔软的床上,枕头边上,摆着一只青白玉镂空云龙纹佩。

    昨晚她撑到后半夜,现在尽管是醒了,可是头脑依旧昏昏沉沉的,她想着,自己应该再睡一会儿。

    可是玉秋走了进来,看见殷明鸾开始睡回笼觉,双手绞了一绞,不知道该怎么办。

    殷明鸾闭着眼睛说“玉秋,什么事”

    玉秋说“公主,宫里学堂重新开了,一大早那边就派人催公主去上学。”

    殷明鸾一个激灵“什么”

    看着殷明鸾醒来,玉秋将她扶起,手上一凉,触到枕边的青玉佩,玉秋说道“昨晚张公公替陛下传话,说若公主实在喜欢这玉佩,便赏给公主,不必眼巴巴总盯着。”

    玉秋说完,觉得这话好像不好听,补充了一句“这是陛下原话。”

    殷明鸾拿着这玉佩,恼得不行。

    不就是抱了他一下嘛,皇兄实在小心眼。

    玉秋见殷明鸾握着玉佩迷迷瞪瞪,疑心她是困了,玉秋重复了一遍“学堂重开,嘉阳公主已经去了,公主不要迟太久。”

    殷明鸾感到头痛,她一边伸着手让玉秋给她穿衣服,一边问道“怎么这样突然,开学堂”

    玉秋也不清楚,只是说“也许是嘉阳公主的亲事定了,让她在出嫁之前先学学规矩吧。”

    殷明鸾坐到镜台前,由着玉秋为她打扮,玉秋小心地用珍珠粉为殷明鸾扫了扫脸颊,这个时候多善过来了。

    多善听从他干爷爷张福山的吩咐,小跑着来醴泉宫请人。

    多善站在外间“公主,陛下和嘉阳公主,泰宁公主等几位公主已经动身去了。”

    “皇兄”殷明鸾问道。

    她突然间想起来宫外时候殷衢说的话,要把她送到学堂去学规矩。

    就算是报应的话,也来得太快了些吧。

    殷明鸾穿戴好,跟着多善走出了醴泉宫。不凑巧,天下了点小雨,殷明鸾一时没有防备,任由雨水打湿了眉眼。

    玉秋连忙撑开伞,端着殷明鸾的脸说道“眉毛有些打湿,这可怎么好”

    多善害怕讲究的长乐公主又折回去梳妆打扮,忙说道“公主,今日去学堂,也就是见见几位公主,陛下训一训话,没有什么旁人,妆花了也不打紧。”

    殷明鸾说道“仪容不整面圣,那是大不敬。”

    多善嗨了一声“陛下也看不出来公主美丑。”

    殷明鸾觉得这话说得顶有意思,笑了一笑,说道“怎么就看不出来我美丑呢”

    多善想多没想,当个趣事说道“那日干爷爷同我说的,陛下疑惑怎么那么多青年才俊为公主倾倒,陛下问,公主很美吗”

    多善说完,突然发现没有人回应,左右以往,身边没有人了,玉秋举着伞和殷明鸾停了步子。

    多善回想起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这事由他嘴里说出来怎么这样阴阳怪气的。

    那可是以美貌著称的长乐公主,她怎么能容许别人对她的美貌质疑

    多善连忙补救“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陛下不是这个意思啊,公主,公主别走。”

    殷衢高坐堂中,静静提笔写字。

    底下坐着嘉阳公主殷宝华,还有几个年幼的小公主。

    今日只是过来和诸位姐妹见见面,陪读人选还没有选定。殷宝华闲极无聊开始把书翻得哗哗响。

    泰宁公主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聪明谨慎,她对着皇姐轻轻嘘了一声,殷宝华便放缓了手中的动作,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殷衢,似乎没有引起注意。

    门口响起脚步声,殷明鸾柔柔的声音先响起来“长乐来晚了,万望皇兄和诸位姐妹恕罪。”

    殷衢抬眼看过去,眸色微微一暗,他手指还捏着一页纸,他稍微一用力,纸张一下子破开,殷衢低头,半天没有心思看这页写着什么,他翻过了这一页。

    殷宝华皱着眉,觉得自己还是很讨厌殷明鸾。

    至于吗不过是宫里这几个人,盛装打扮,是要把谁比下去

    殷明鸾本就颜色艳,今日不知怎么的,眼瞅着更加明媚动人了些。

    外间下了雨,天色暗暗的,屋里点着灯,显得沉闷又暗淡。可是殷明鸾一进来,像是点亮了一切。

    殷明鸾本来是随意装扮了一下,但是半路上听见了多善转述的殷衢的评价,一下子她很是不服气。

    她转身回宫,重新装扮,细细描绘了眉眼,扫了胭脂。揽镜自照,一对蛾眉如同用细细丝线勾画,一双杏眼微微斜睨,潋滟着一池春水。

    她换好了衣服,走到了学堂门口。

    可是她有些沮丧地发现殷衢的目光和寻常没有什么区别,他只是随意看了她一眼,就垂下了眼睛。

    倒是殷宝华和几个小公主或嫉恨或艳羡地看着她。

    殷明鸾走到殷衢跟前,对着殷衢行了礼“皇兄金安。”

    殷衢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抬手示意殷明鸾落座。

    殷明鸾坐到了空座上,看见殷宝华在朝她咧嘴笑。她无视了殷宝华的目光。

    殷明鸾不太开心地发现,皇兄眼中的她,似乎真的没有美丑之分。

    殷衢见人到齐了,放下笔,说道“原先朕没有差人管你们,结果一个个学得不成样子,”他用目光扫了一眼殷宝华和殷明鸾,见她们两人低下了头,接着说道,“今日,朕先看看你们的文章,不拘什么题目,就论论四书 吧。先写完,待朕看过可以,就先回去。”

    殷明鸾心里哀叹一声,可是没有法子,全喜已经为她铺好了纸笔。

    屋子里清净了下来,几位公主都开始拧着眉头奋笔疾书。

    殷衢手中拿着书,似乎在看书,却心不在焉,他抬起头,扫了扫全场,目光终于落在殷明鸾的身上。

    仿佛是突然间,他发现殷明鸾长大了。

    他的心像被攥住了,然后缓缓地松开。

    他用一种新奇的目光打量着殷明鸾,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视角。

    她并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一个娇艳明媚,年岁正好的少女。像是一只沾了水的桃花,灼灼地开着。

    但他只能远远地看着这朵桃花开着。

    若靠近她,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捏碎她。

    底下坐着的泰宁公主抬起了头,殷衢漠然地收回了目光。

    泰宁公主站起来,声音还带着一些奶声奶气,说道“皇兄,我写完了。”

    殷衢展开泰宁公主的答卷,看着歪歪扭扭的字,没有什么反应。

    不能指望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写出什么锦绣文章。

    殷衢淡淡说“泰宁可以回去。”

    泰宁公主喜笑颜开,对着殷衢行了万福,就带着小宫女逃似地离开。

    几个年幼的公主如法炮制,殷衢没有难为她们,都许了她们离开。

    殷明鸾开始急了,匆匆写了收尾,就站了起来,呈给了殷衢。

    她等着殷衢允她回去,像对其她公主那样,但是殷衢却很仔细地开始看她的一字一句。

    殷明鸾暗叫不妙。

    过了好一会儿,殷衢抬头,他很细致地看了殷明鸾一眼,从她的眉毛看到了唇上,神色有些晦涩不明。

    但是殷明鸾这会儿很紧张地等待着殷衢的裁判,并没有注意到殷衢的眼神。

    殷衢移开目光,说“收尾匆忙,立意也平平。”

    殷明鸾拧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这句话,问道“我回去再润色”

    殷衢盯着殷明鸾的眼睛“朕说过,朕觉得可以,才可以回去,”他低头看了看殷明鸾的文章,复又把目光移到殷明鸾的脸上,“接着写。”

    底下的殷宝华噗嗤笑出了声。

    殷明鸾苦着脸回到座位上,继续捏着笔头写文章。

    高坐上面的殷衢重新翻开了自己的书,他却有些看不进去。

    方才不必要这样挑剔殷明鸾的文章,只是他不知为什么,突然间想让殷明鸾留下。

    殷明鸾又一次站了起来,和她同时站起来的还有殷宝华。

    殷衢将两人的文章看了,说道“长乐留下。”

    殷宝华欢喜雀跃“我可以走了”

    室内于是只剩下殷衢和殷明鸾,殷明鸾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的文章,说道“皇兄,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写了。”

    殷衢道“先搁着吧,你今日就坐在这里,安心看书,免得到处乱跑。”

    殷明鸾虽然回不去,可是见殷衢没有坚持用文章折磨她,也就欣然同意。

    她随意抽出了一本书,摊在桌面开始看。

    看着看着,就渐渐陷入了梦境。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张福山扯着嗓子喊道“陛下,裴府着火了。”

    殷明鸾还以为是在梦中,等她回过神来,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学堂里已经没有人在。

    殷明鸾出门问全喜全福“皇兄去哪儿了”

    全喜全福说道“方才听说了裴府着火,陛下就出去了。”

    殷明鸾惊异“裴府着火”

    接下来好些天里,宫里气氛格外肃穆起来,像是乌云压着城门一般,让人不自觉地开始不苟言笑,小心谨慎起来。

    慈宁宫和坤宁宫两位姓许的主子许久不出宫门,搞得殷明鸾都开始怀疑,裴府的那把火是不是姓许的烧的。

    又过了些日子,传来一个阖宫震惊的消息。

    皇上允了一个宫外女子进宫,封作更衣。那女子据说是裴家的远方亲戚。

    殷衢自登基以来,后宫从未添置过新人。宫中嫔妃虽然鲜承雨露,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没有,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陡然出现了一个从宫外带来的容更衣,不啻于一声惊雷响彻宫廷。

    后宫乱成一团,各位娘娘火烧眉毛之际,又听说那容更衣甫一进宫,就被叫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内。

    殷衢背对着容更衣站着,容更衣在他身后婷婷袅袅地拜了拜,道“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殷衢道“当年之事尚未查清之前,朕要留你一命,进宫后,切不可搅风搅雨。”

    容更衣笑容凝固了一下,接着笑道“陛下说笑了,妾是最本分的人。”

    殷衢挥手“去吧。”

    容更衣道“是。”

    容更衣走后,乾清宫又陷入了沉静。

    殷衢将裴府大火,朝堂风波暂且抛之脑后,却想到了那日见到的殷明鸾。

    自从张嫔事发后,他意识到他对殷明鸾似乎有种不正常的渴求。

    他觉得,自己仿佛走入了一条歧路,而他有些沉溺于此,心甘情愿。

    殷衢自幼在行宫长大,行宫里宫人少,大多数是些年老的嬷嬷,殷衢从不知道,书中的“知好色,则慕少艾”到底是指什么。

    行宫中唯一的“少艾”恐怕只是殷明鸾那个小丫头。

    后来就藩,他看到的男男女女却是利益纠缠,恶态百出,于是对那些男女情事,敬而远之。

    可是那日张嫔事发,他发觉自己心中对殷明鸾竟然是有渴求的。

    这算什么

    从前他不屑一顾的宫闱传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只要,只要殷明鸾不是他的妹妹就可以

    可以

    殷衢冷笑。

    他略带癫狂地想就算是传闻是假的,就算做了违背伦理之事,他也不会错

    王者父天母地,为天之子也。

    天子怎么会错

    殷明鸾可以成为任何人,他所珍爱的人。

    他所渴求的人。

    在宫外碰到殷明鸾后,他不再躲避,甚至可以泰然处之。就算宫外画舫的那个女子说,贵太妃当年生的的确是公主,就算贵太妃亲自给他回信。

    殷衢走到书桌后,从书中抽出一张信笺,他展开信笺,像是在触碰着火苗,让他眉头一皱。

    上面是李贵太妃的回信。

    “万望陛下切勿听信奸人谗言,勿要伤及皇家体面、兄妹之情。长乐乃世宗血脉,玉牒为证,此事岂容奸逆颠倒黑白

    灵觉贫尼顿首。”

    殷衢将这页信置于烛火之上,不到片刻,这信就化为灰烬。

    他轻声道“说谎。”

    不知道是说给李贵太妃,抑或是说给他自己。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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