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雷将军那一番话, 程岩和庄思宜在经过鸡冠山时走得特别快。
虽然表面上看着都很镇定,但几乎小跑起来的步伐出卖了他们的恐惧。
尽管如此, 当他们赶到清溪村时已是晚上了, 家家灯火,牛羊已归。
一年没与家人见面, 程岩所受到的热情对待可想而知, 就连庄思宜都被林氏拉着说个不停。
“庄公子真是有心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恭贺的,我们家二郎不过是娶了个有三千亩田、五进宅子、奴仆成群的地主家千金,您又何必亲自来一趟呢”
庄思宜“真好。”
原来新娘家姓洪, 乃民县一地主之女,一个多月前, 洪地主突然放出风声要嫁女,顿时让十里八乡的媒婆欣喜若狂, 奔走相告。
其中有个媒婆跟林氏关系不错,便将此事告诉了林氏, 林氏一听,抱着随便试试的心态让媒婆帮着上门说和,没想到居然成了
唯一不好的是,洪家只给了他们一月时间准备婚事。
起初程家二老都觉得不妥, 怀疑其中是否有猫腻可林氏不这么想啊, 于是, 她背着全家人就把程仲的庚帖给送去了, 差点儿没被程老太太给打死。
可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洪家又保证新娘身子健全,不傻也没病,急着嫁女是因有高人指点。
如此这般,程家只好认了。
于是一个月来,程家人忙得焦头烂额。
见李氏百忙之中还要为自己收拾客房,庄思宜特别体贴地表示,“我与阿岩同住就行,哪儿好意思麻烦您。”
李氏当即被庄思宜不怕苦不怕挤的精神感动了,不顾儿子反对,果断将一套干净的被褥放入程岩屋中。
本来程岩还想抗争一下,但当他不小心瞅到小姑那含嗔带怨的表情时,恨不能当场抱紧庄思宜,有陌生男子陪着,程金花总不能半夜来找他指点诗文吧
这一刻,程岩不禁对家人生出小小的埋怨程仲的亲事都能那么赶,程金花定亲还更早些,为何不能早点儿出嫁
他一直尽力避开程金花的视线,自我感觉掩饰得很好,可一回屋就听庄思宜说“你终于发现了吗”
“啊”
“你小姑她”
程岩顿时白了脸,“别、别说了”
庄思宜拿起桌上一方没刻字的印章把玩,状似随意地说“若是你也定亲,她想必会知难而退。”
“我暂不打算娶妻。”程岩又将他那套理由说了一遍,何况他觉得这一招也未必管用,程金花自己就有亲事,不也没退吗
庄思宜莫名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那阿岩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程岩愣了愣,“我没想过。”
“你现在想想”
“我不知道。”程岩顿了顿,“但我希望,对方不管任何情况,都能与我携手进退,不离不弃。”
庄思宜若有所思,半晌,他抬头道“你小姑的事,我来帮你。”
“怎么帮我”程岩长眉一挑,总不是要娶程金花吧
庄思宜看了程岩一眼,“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
程岩没当回事,催促着庄思宜洗漱,舟车劳顿一天,他也挺累的。
当晚,两人同榻而眠。
半夜里,庄思宜迷迷糊糊地醒来,见程岩侧身靠着他,被子遮住了对方半张脸,显得尤为稚气。
脑子不太清醒的庄思宜下意识伸手将程岩抱住,心里踏实了,继续闭眼。
第二天早上,程岩发现两人又滚作了一团,却已经很淡定了。
他拿开庄思宜的手,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兀自发了会儿呆。
过了会儿,就听庄思宜哑声道“什么时辰了”
程岩瞟了眼依旧乌漆嘛黑的窗外,“还早。”
随即就感觉庄思宜握住他的手,含混地说“那再陪我睡会儿。”
“你睡吧。”
程岩想着家中事忙,撑着身子便要从庄思宜身上翻过去,哪知腰上忽然一股大力,人一沉,下巴就隔着被褥撞上庄思宜胸口。
他还没回过神,就感觉被掉了个个儿,人被庄思宜半压住,对方脑袋窝在他肩头,鼻息拂出热气,“再睡会儿嘛。”
说完,还扯了扯盖着的被子,将两人捂得严严实实。
“”
“”
程岩只觉得血液上冲,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抬腿一踹。
“咚”
身上一轻,有人摔在地上。
程岩“对不住,脚滑。”
瞌睡全醒的庄思宜我在哪儿我干了什么
待两人出现在程家饭桌上时,都已恢复了镇定,用完饭后,程奶奶便让程岩上村里的猎户家一趟,把先前订的几样野货给带回来。
程岩接了银子出门,庄思宜自然一道。
刚走了没多远,程金花就追了上来,“阿、阿岩,娘让我去搭把手。”
程岩“”
搭手也用不着你一个女子吧何况还有庄思宜这个外男在。
以前程金花也没那么主动啊,难道是见他久不回家,控制不住了
程岩正想着说辞将程金花堵回去,就听庄思宜道“劳烦程姑娘了。”
说好的帮他呢
程岩怀疑庄思宜是不是有计划要施展,还暗搓搓地期待了下,结果一路上庄思宜都很规矩,而程金花或许因为有外人在,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到了猎户家,程岩不禁有些失望。
猎户让一人随他去后院搬野货,程岩便道“我去吧。”
“好。”
庄思宜没跟程岩客气,程金花有些埋怨地睃了他一眼,只好点头。
人一走,程金花就有些不自在,她特意往旁边让了让,想和庄思宜隔开一段距离。
“你想害死阿岩吗”
庄思宜突然出声,把程金花问傻了,“什、什么
“你猜猜看,你那不堪的心思一旦被外人察觉,而那个人恰好与阿岩不对付,他会是什么下场”
程金花身子一晃,匆匆低头,“我、我不懂你说什么”
庄思宜神情淡淡,“若我将此事传出去,阿岩定会受你牵连遭人唾骂,甚至功名不保,至于你”
他笑了笑,“按律,你不但会被拉出去游街示众,还会被沉塘,而你的家人”
“不是全是你胡说罢了”程金花双目通红,惊恐地瞪着庄思宜。
“是不是胡说,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即便是捕风捉影,也足够让阿岩抬不起头了。”庄思宜笑嘻嘻问她,“我要不要说呢”
程金花吓坏了,抖着唇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庄思宜却又温和下来,“我当然不会说了,毕竟阿岩也不知道你的心意,我何苦让他为难其实也不全怪程姑娘,你从小识字,难免对读书人心生向往,可你周围并没有几个读书人,因此很容易对阿岩产生朦胧的好感。其实,等你见多了读书人就会发现”
程金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女,哪里招架得住庄思宜忽冷忽热的威胁与安抚她心里更是惧怕,违心地说“我、我会发现他们都比阿都比大郎好。”
庄思宜顿了顿,面无表情,“不,你会发现阿岩虽然最好,但其他人也不差。”
程金花“”
“我视阿岩为挚友,自然希望他平顺如意,若有人试图成为他的阻碍”庄思宜殷红的薄唇上翘,在程金花看来就像吸了血的僵尸般恐怖,她几乎想要惊叫出声,可最后也不过无声痛哭罢了。
于是,等程岩和猎户搬着野货出来,就见院中只有庄思宜一人。
“我小姑呢”
“她想起家中有事,先回去了。”
程岩虽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但接下来两天他就察觉不对了,程金花居然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惨白着一张脸仓惶躲避,就差抱头鼠窜了。
“你做了什么”私下里,程岩忍不住问庄思宜。
“嗯”庄思宜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程岩眯起眼睛,“我小姑这两天好像很怕我,难道不是因为你”
庄思宜“这不挺好吗”
程岩“是的,非常好,但我还是想知道原因。”
庄思宜便简略说了那日之事,“你小姑脑子不太清醒,拐弯抹角都没有直说来得管用,她只当你不知她心意,也省了你日后尴尬。”
程岩没空同情心灵受创的程金花,这一刻,他看庄思宜是哪儿哪儿都顺眼,“庄兄,你真好。”
庄思宜默了默,“那你以后能少滑几次吗”
程岩“尽量。”
转眼就到了结亲当日,前一天,新娘的嫁妆便送来了程家,林氏看着挤了满院的箱笼,激动得差点儿晕过去。
清溪村与民县有段距离,为了不错过吉时,程家人半夜就起床了,程岩和庄思宜也都陪着程仲去接亲。
等入城时已是辰时末,程仲骑着高头大马,十七岁的少年郎神采奕奕,气宇轩昂,就是穿得有点儿臃肿。
一路上唢呐齐鸣,锣鼓喧天,引来一众看热闹的百姓。
迎亲队伍中的程岩一脸喜气,高兴劲儿和新郎比也不遑多让,盖因他发现四周不论人或景都已经完全“真实”,往日的困扰终于离他远去。
其实这次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如今只是再次确认罢了。
不过,想想以后再不能靠五官清晰度来猜“戏份”,程岩又有些微妙的遗憾
到了新娘子府上,又是一阵忙活,好不容易等接亲的一套流程走完,新娘终于被她兄长给背了出来。
不,或许不该说背是扛或者拖
不怪程岩找不到准确的形容,只因新娘身材太过高壮,似乎比她兄长还宽
程岩下意识瞟了眼程仲,果然,对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就在此时,只听“唉哟”一声,洪公子在众目睽睽下摔了一跤,连带着新娘也滚倒在地,好在盖头未落,但气氛已经十分尴尬。
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有人道“哎呀,真不吉利”
于是程仲面上已不止是僵硬,而是泛绿。
洪家一群人七手八脚地上前搀扶,待新娘站定,众人更是一惊好高
新娘足足比她兄长还高了一个头
程岩想着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就感觉手被抓住,他一侧头,见庄思宜神色凝重,对他摇摇头,又将他往后面扯。
程岩“干嘛”
庄思宜几乎贴在他耳边道“那个新娘子,是练家子。”
程岩“什么”
庄思宜赶紧捂住程岩的嘴,小声道“你还记得来时那位雷太监将军说的话吗”
程岩一想,顿时冷汗直下,想说话,又发现嘴被封住,只得眨眨眼。
庄思宜稍稍松开手,就听程岩低声问“你怎么知道她是练家子”
“庄棋跟了我多年,我虽不会武,但多少有点眼力。”庄思宜声音更低,“你二叔母说洪家要嫁女的时间,和雷将军说贼人逃跑的时间非常接近,你再看看这位新娘的身材”
程岩想着会不会是庄思宜杞人忧天,可又隐隐预感对方的怀疑或许是真的。
县城里搜查得如此严,若那细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城,假扮新娘不失为一种办法。
何况,这桩婚事原本就处处透着诡异。
程岩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急道“那怎么办”
庄思宜想了想,“去把她盖头掀了。”
程岩纠结,“万一我们冤枉人了呢二叔母还当我成心捣乱,要不先稳住,我去找官兵来。”
庄思宜“也好,分头行动。”
也合该程岩有这份运气,他刚拐上主街,又遇上了雷将军。
“将军”程岩两眼冒着星光,冲过去喘着气道“将、将军也在民县”
雷将军也很意外,正想打招呼,就听程岩“噼里啪啦”一通说,当即变了脸,“快走”
一行人追过去时,新娘已上了轿,四个轿夫将轿子抬得稳稳当当,突听身后传来一声爆喝“贼子,哪里逃”
不是,为啥要出声提醒别人偷袭不好吗暗算不行吗
程岩很无语,果然下一刻就见一道红影破轿而出,盖头飞上半空,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男人脸
所有人都跟被下了咒般定住,他们眼睁睁看着男人上演了“新妇素手裂红裳”的戏码,而嫁衣之下,男人的两条腿外侧各缠着把软剑,胸口还绑着俩石榴
男人大喝一声,几处绷带随之挣断,他两手握剑,胸口的石榴也弹射而出,砸在墙上,子子孙孙洒落一地。
其实也算是个好兆头
程岩一个激灵,就见雷将军也亮出兵器,这回不是剑,而是两副铁爪。
那两人顷刻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等其他人终于醒过神来,忙惊叫着仓惶逃窜。
身为新郎的程仲更是一口血喷出,染红了身下白马。
程岩见程仲快要摔倒,赶紧冲过去扶住对方,恰好庄思宜也赶了过来,身后带着一溜官兵。
那些官兵和原本跟着雷将军的人马汇合,迅速将一条街包围。
“这都打起来了”
庄思宜兴致勃勃地望着斗得难解难分的两人,只见雷将军一爪勾破男人肩膀,男人持剑横抹,刺伤了雷将军的小臂,又一脚将雷将军踹出老远。
男人目光一扫,视线停留在程仲不,程仲座下白马之上,程岩和庄思宜皆是心中一凛,拽着程仲就往马下拖。
他们刚跑几步,男人已欺身上前,一跃跳上白马,眼看就要逃
电光火石间,雷将军再次祭出绝招,拔出裤裆里的剑一掷,正中男人背心
男人闷哼一声,唇角溢血,周围的官兵们也赶了过来,直接将男人叉下了马。
眼见逃无可逃,男人还想咬舌自尽,但却被雷将军看破心思,直接抓起地上砸烂的半个石榴塞入他口中
“抓住了”程岩不确定地问。
“抓住了吧”庄思宜答得小心翼翼。
两人沉默一瞬,庄思宜“我看见了。”
“什么”
“剑,从裤裆里”
程岩飞速瞟了眼已魂魄全失的程仲,“嗯”
这一天,注定是程仲毕生难忘,不敢回想的一天。
幽国细作被成功抓捕后,雷将军带走了为他做掩护的洪家人,也顺便带走了作为新郎官的程仲。
程岩本还想拦,急道“我们之前也不知真相”
雷将军安抚他“你放心,只是例行盘问,这次能抓住那贼人也多亏了你,只要你弟弟无辜,我绝不会为难他。”
雷将军还是很诚信的,一天后,程仲以及后来被叫去问话的林氏等人,都被官兵好生生地送回了家。
程家人长吁短叹,各个后怕不已,更对林氏怨恨非常,程根甚至说了要休她的气话。
面对丈夫和儿子愤恨的眼神,林氏辩解不出一句话,就连哭都哭不出来,看上去深受打击。
短短一日,她就从个张扬的话痨变成个闷不吭声的小鹌鹑,叫程岩好不习惯。
此事尘埃落定,而程家除了被一众村民围观外,并没有别的坏事,庄思宜便放心地回了庄府。
临走前,他还不忘特意跟程金花告辞,吓得程金花每日尽可能地躲在房中,吃饭时也不敢多看程岩一眼。
但不管怎么说,程岩的日子总算清闲下来。
这天上午,他刚写完几篇字,正想出去活动活动,就见他爹抱着三郎回来了。
“今日不上课吗”程岩奇道,先前三郎明明说要到腊月二十七才放假,可今儿才二十五啊
程柱黑着脸,“海夫子病了。”
程岩皱眉“怎么病了”
程柱仿佛多说一字也嫌累,“风寒。”
小三郎跟着补充道“夫子前几天就一直咳嗽了,还请了郎中来开药。”
程岩揉揉他的脑袋,对程柱说“那我待会儿去探望下夫子。”
程柱“海夫子不见人。”
三郎也点点头,小脸上写满担忧,“大哥,今天朱爷爷都没让我们进去,说夫子病重起不了身,不便见外人。”
他口中的“朱爷爷”便是海家那位老仆了。
程岩一愣,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居然如此严重”
三郎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昨天夫子还说没大事,夫子骗人。”
很快,程家其他人也听说此事,李氏想了想,道“我听说张郎中的爹回村了,张老爷曾在京中医馆干了二十多年郎中,医术不凡,不如咱们去请他为海夫子诊病如何”
张郎中就住在清溪村,程岩记得对方的父亲确实在京城待了好多年,便道“我现在就去请吧。”
但很可惜,程岩并没有请到人。
张郎中说他爹带着药童上山了,得晚上才能回,程岩无法,只好明日再来。
他心里藏着事,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到了晚上吃饭时,家里人正聊着过年的事,突然,程松连着打了俩喷嚏。
李氏一急,“咋了三郎是不是也受寒了”
程松看上去有些恹恹的,却仍犟嘴道“三郎身子好着呢。”
李氏不放心地探探他额头,见并未发热才舒了口气,“这天寒地冻的,三郎可要多穿点儿,晚上别老踢被子。”
程松眼睛一转,“三郎和哥哥睡就不踢被子。”
程岩被逗笑了,“那行,晚上你就和我睡。”
程松顿时喜笑颜开。
这天,程岩梦见小时候的自己在溪边玩耍,无意中见到了颗漂亮的石头,他伸手去捡,哪知石头烫得不行,一下子把他烫醒了。
程岩一睁眼,就听见身旁沉重的呼吸声,他转头一看,见三郎身上被褥半掀,一只小手正攥着拳头搭在他脖子上。
那只手很烫,就像梦里的石头。
程岩心一紧,摸了摸三郎的额头,所有的瞌睡一瞬间飞了。
他着急地推着程松,“三郎,快醒醒”
但程松却毫无回应,只不停地“嗬嗬”喘气。
程岩翻身下床,把灯给点亮,就见程松嘴唇干裂,面色潮红,额头上全是汗珠。
他一把抱起程松,连件衣服都来不及披就冲去李氏的院子,“爹、娘三郎发了高热”
很快,程家陆陆续续亮起了灯,所有人见到半晕的三郎时都惊得六神无主。
李氏眼泪狂落“明明晚上还好好的啊,怎么会这样”
程岩顾不上安抚她,慌忙找了件披风系上,匆匆跑去张家请郎中。
冬日夜风冰寒,像刀片般切割着程岩的皮肤,又从衣物缝隙直灌而入,试图侵入他体内。
程岩浑然不觉,他提着灯狂奔在田间坑洼的小路上,就连鞋都跑丢了一只,足底也被碎石子划出细密的伤口。
好在张家离得不远,片刻后,整个张家都被程岩的拍门声惊醒了。
张郎中来见他时脸色不佳,但一听说程家三郎半夜烧得晕了过去,顿时神情大变,赶紧跑回去拿药箱。
身为医者,他很清楚四五岁的孩子一旦烧成这样有多危险
等他准备好再出来时,张家那位传说中的老爷也跟着一块儿,尽管对方已满头白发,但仍旧中气十足地吼道“快走,耽误不得”
几人竭力赶到程家,程松都开始说胡话了。如此,谁都没有寒暄的心思,程家人皆是哭丧着脸眼巴巴地望着张郎中。
张郎中立刻将程松抱了过来,又是诊脉又是一番询问,最后得出结论程松是患了风寒。
可张老爷却并未表态,他上前掰开程松的嘴,细细查看了对方的舌头,又压了压程松的腹部,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张老爷“程家大郎,你刚刚说三郎的夫子也病了咳嗽了好多天”
程岩一怔,不祥的预感蔓延上心头,勉强点了点头。
张老爷沉默了一瞬,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可能,是冬瘟。”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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