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了奖杯, 谢半珩开始不断的往外跑，他忙于考察、注资、整改生产线等等，景明也认真投入了实验当中。
此时，距离过年还有一周。
“我们一般会在除夕夜前三天放假, 本地的、要肝论文的, 就大年初五回来, 别的就寒假开学了再来”。
陈康坐在办公室里, 摸摸头发, 沧桑不已, “007的科研狗们终于可以放假了”。
“那就是说我需要在四天以内确定好课题, 否则就得等八天后我才能回来做实验”
“呃”，陈康愣愣的点头，感叹不已，“你也太拼了”
他还以为景明要早早放假呢
景明笑笑, 没说话。
“目前咱们是用深紫外线做光源，也就是193n的浸没式光刻机”, 陈康感叹一声，“现在已经是40n了, 我们正在竭力推进到28n”。
景明直接问，“目前的技术难点有哪些”
“如何降低深紫外光源的工业化成本, 提高光源功率，球冠面、非球面的准直技术, 此外，还有镜头的机械制造等等”。
陈康叹气, “镜头机械制造是我的课题，降低光源成本是你阮学姐的课题。此外，提高光源功率这个项目是邵老师一直在做的”。
景明点点头, “也就是说，现在最主要的痛点就在光源和镜头上”
“没错，可以这么说”，陈康提振士气，总不能让新来的小学弟看着他丧吧。
“那好，我先去文献，三天以后给学长答复”，看看到时候自己具体要攻克哪个难点。
“没事”，陈康摆摆手。没人指望你一个高中生干活，不来都没关系。
第二天一大早，景明睁开眼，从枕头底下摸出蓝牙，豆子的机械音一响起来，景明顿时觉得额头突突胀痛。
昨天一整晚都在听文献的摘要，挑出了一些还算有意思的。
今天预计要看完这些挑选出来的，共计一百余余篇光刻机镜头的论文。
景明思考过后，到底没去碰最关键的光源技术。
一则是他还没证明自己，邵萍不太可能让他直接参与攻坚光源的项目。二来相较于大家都在研究的光源，镜头这种混杂了机械、数学的系统，才是他感兴趣的。
景明挑出来的这些还只是影响因子较高的以及高质量学位论文，如果算上二三流的期刊，关于镜头的论文少说也有个三四百篇。
“一百多篇”，谢半珩有点懵，“你看得完吗”
一个月看一百多篇都很痛苦，别说一天了。
“还好，我调了两倍速，要找的又只是镜头的制造的难点，不需要全须全尾的读完。”
“而且我还可以一心二用”，景明吸一口豆浆，“一会儿我就把部分论文打出来，再把触觉放大器戴上，边听边摸，节省时间”。
景明就连吃早饭都在听，房间里的激光打印机已经被传输了文件，正疯狂打印文献，以备景明使用。
“等我今天看完了文献，最迟明晚，必须要给出简易的论文、实验框架，再查漏补缺”。
因为后天就要去找邵萍，购置材料、机械了。
谢半珩点点头，“我一会儿还要再出去，你一定要记得吃午饭啊”
他再三强调，“回头我打电话给你，记得要接”
“嗯嗯”，景明笑眯眯的点头。
谢半珩脸色游移不定，目光来来回回的在景明身上打量。
这人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可学习起来废寝忘食，闹钟都弄不醒他。
“你放心，我肯定会吃饭的”，景明再三保证，终于哄走了谢半珩。
两人各自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第四天一大早，办公室里就基本满员了。陈康、阮安安、裴兴越都挤在这里。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八，终于要放假了”，陈康伸伸懒腰，他昨晚熬了一宿，今天还能精神百倍。
裴兴越顿时笑道，“师哥，你一提放假，还真是精神抖擞啊”
“没办法，肝论文的时候能够喘息片刻，实在是太爽了”
陈康高兴的不行。就连沉静些的阮安安也笑容满面。放假了，大家都高兴。
“哎，景明”，陈康对着刚进门的景明，兴高采烈道，“明儿就放假了，你今儿来收拾东西吗”
景明摇头，“我来找师兄，我确定好课题了”。
“这么快”
陈康大惊失色，“你、你该不会前几天都在看文献吧”
“嗯”，景明认真道，“我想主要做镜头”。
“镜头你要做镜头”
陈康愣了愣，猛地想起，这是他自己的项目啊
他神色复杂的上下打量了一通景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夸他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该骂他抢师兄项目不做人
陈康摸摸脑壳，沉思片刻，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你是想来给我打下手吧”
现在的小朋友，说话还挺委婉的。
“不是，师兄，光刻机镜头有数十个镜片，镜片有凹有凸，固定到轴上，形成的镜头系统高两米，直径一米”。
“师兄你做的是这一整套镜头的优化。而我要做的是单个镜片如何减小制造误差以及增强表面光洁度”
陈康都结巴了，小年轻口气还挺大，“你、你想怎么做”
景明认真说，“自己磨镜片”。
陈康停顿了一会儿，狂笑。
下一刻，办公室里掀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景明面容很平静，再次强调了一遍，“我可以的”。
阮安安心软，实在看不下去陈康、裴兴越嘲笑他，只好细心向景明解释。
“景明啊，世界顶级的镜片，例如很多天文望远镜都是老师傅手磨的，而不是用机械脱模生产的”。
“但这些老师傅都有着至少三四十年的工作经验，你今天才十六岁啊”
就算从娘胎里学起都不够
阮安安笑起来，“你要是实在想搞镜头，你就给陈康打打下手”。
“景明，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麻烦”，陈康憋着笑劝他，“首先，你需要用研磨机、研磨抛料打磨出镜片，然后用景深尺、偏心镜头测量软件进行测量，测量不合格就返工，继续磨”。
“呵呵，你以为测量合格就结束了吗这种自动化软件是有测量误差的，一般是微米，而光刻机镜片要求与设计尺寸的误差在几纳米”。
陈康说着说着，悲愤不已，他已经快被镜头给折磨疯了。
“你辛辛苦苦磨出来，拿软件一测，以为自己准了。实际上呢测量软件的误差比镜头误差还要大，测个屁啊”
“到头来你会发现这玩意儿只能靠人，全凭老师傅的经验来判断误差大不大，精度、光洁度够不够，磨出来的镜片能不能用”。
“而一个可以徒手磨出顶级光学镜头的人，少说也是高工级别，还全都在国家重点实验室、军工厂工作，我上哪儿找这么人去啊”
他越说越丧，整个人含胸驼背，恨不得穿到过去，给当年选定了这个课题的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叫你年轻气盛叫你意气用事
“我可以试一试”，景明认真道，“我的手还算稳”。
“算了”，陈康沧桑一叹，“景明啊，你不要太冲动”。
“就现在这种情况，你还不如跟我学一学，咱们先搞软件模拟，看看能不能先把理论部分做出来”。
景明抿抿嘴，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在没有见到实物以前，这群人都不会信他的。
“那师哥，我们这边有光学玻璃、研磨机、抛料这些东西吗”
陈康有点头痛，新来的小师弟死犟死犟的。
算了算了，总得挨顿社会的毒打，才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隔壁就是特种玻璃实验室，可以搞到光学玻璃，剩下的机械得去机械学院借”。
景明直接问他，“我前期要用到的玻璃量比较大，如果直接找厂家订购的话需不需要占用实验室经费”
这下子全场寂寂无声了。邵萍每年申请到的项目经费虽然有波动，但一般稳定在三百万左右。
这对于过于烧钱的某些工科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邵萍还得承接一些来自企业的横向课题，凑一凑经费，再填补到纵向课题上去。
这么点钱，谁的研究都需要买材料、买机器，尤其是做实验的，哪里够用
“这个、要不你问问邵老师吧”，陈康有点为难，“目前实验室的大额开销还是要跟邵老师报账的”。
“我知道了，我会自己向邵老师申请购买玻璃的”，景明淡淡道。
正好，今天上午跟邵老师商议过后，下午就下单原材料，争取快递复工后赶紧送过来，年后就能开工干活。
景明即刻起身，去找邵萍了。
他一走，原本就安静的办公室更显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陈康突然开口，“哎，你们说景明一个高中生，邵老师肯让他报多少经费”
“估计不多吧”，阮安安随口答道。
这要是太多了，肯定会招致底下学生们的不满。大家还是你的正式学生呢，凭什么景明能报销的经费比我们还多
裴兴越撇嘴，“应该只比一个普通研究生稍次一点吧”。
“为什么”
面对着出陈康、阮安安惊异的目光，裴兴越答道，“景明是被邵老师直招进来的，总不可能是让他来实验室擦仪器、收快递的吧”
“高一就能进实验室，铁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裴兴越说完，把笔记本转过来，对着陈康，上面赫然是景明的履历。
陈康凑过去一看，“嚯厉害啊”
“对，我昨天查了查，这个景明是第23届科技创新大赛的特别创新奖获得者。据说，他的那副辅助眼镜会直接以专利入股”。
“专利入股”
阮安安喃喃道，“那咱们岂不是马上要有个金主爸爸了”
“哎”，陈康压低声音，神秘道，“您们不知道吧，别看景明穿得普普通通，实则根本不缺钱”。
“你怎么知道”
面对阮安安怀疑的目光，陈康拍拍胸脯，“他亲口跟我说的”。
景明平时话少、人也安静，一看就不像是个会炫耀的，更不会对陈康说这种话。
阮安安白了陈康一眼，裴兴越把笔记本转了回去。
陈康面对着同门师姐师弟鄙夷的目光，哼唧了两声，无可奈何，只好低头继续看文献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今天人在外面，更的比较少。明天尽量多更一点。感谢在20210730 21:04:0320210731 21:0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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