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申请一批光学玻璃”, 邵萍穿着实验服，正在实验室里忙碌。
“对，这是开题报告”。
“你连这个都写完了”，邵萍饶有兴趣的问他。
“只是一些初步的实验计划而已”, 景明认真道。
乘着邵萍一边看, 景明一边解释, “我想试试看, 能不能手磨出合格的镜片。然后借此总结出用于描述球冠面的函数”。
这是从实际到理论。
“有了相应的数学语言, 就可以转化为机床的编程语言, 届时就可以利用数控机床直接批量生产镜片”。
这是从手工精制到工业量产。
“此外, 我打算过年的时候自己设计几套镜头方案，通过调整镜片的大小、角度，来改变光线的折射角度，减少光源能量损失”。
景明一口气说完, 微微低头面向邵萍。
邵萍轻叹一声，“你知不知道, 如果你能够干完这些事情，已经可以出一篇高质量的博士毕业论文了”
别看景明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简单易懂，然而光是第一步手磨镜片, 就足够卡死一大堆博士了。
况且
“先不说磨制镜片，单说你要搞定球冠面的准确描述公式, 这就足够你上一份影响因子较高的核心期刊了”。
“哪怕不是准确的描述语言，只是一个经验公式, 也很不错了”。
邵萍摩挲了两下手里的a4纸，“你才高一，暂时不要想得太多, 脚踏实地，一步步来”。
“而且你要知道，你之前设计的芯片精度还算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了”。
景明点点头，考虑到量产难度和成本，他设计的芯片精度、难度只能算做中等。
之所以能让邵萍那么惊讶，是因为景明的年龄加上那些过于简陋的机器。
年纪太轻，条件太艰苦，没有经过培养全靠自学，这样都能做出可以量产、精度不错的成熟芯片来，所以邵萍才会觉得景明在芯片制造上是一个天才。
“景明啊，你很有天分，但前提是好好培养，我原本想让你跟着另外一个博士赵传，他目前的课题就是制作一枚芯片”。
景明叹气，这就是普通副教授邵萍和大佬牛文德的区别。
牛文德一眼就看出了景明有一双老天爷赏饭吃的手。有这样一双手，不仅可以制作芯片，还可以制作其他的东西。
而邵萍却一直以为景明只在芯片制作上有极高的天分。
景明心里叹息，“所以您是希望我缓一缓，等到寒假结束，赵传来了，让我给他打下手”
邵萍耐心解释，“不是打下手，是你们可以一起做这个课题，我让他带带你”。
景明无奈。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邵萍还不算是什么大牛，她肯让高一的景明跟着博士师兄做实验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景明之所以要进邵萍的实验室，图的就是对方不是大佬，愿意给他更多的实验自主权。
“邵老师，我还是希望能够自己开展项目”，景明解释，“我的项目其实和陈康师兄的项目有互补，他要用软件改良镜头系统，我却要用实物”。
“如果我们两个都成功了，完全可以合作发表更高影响因子的论文”。
邵萍心里微微意动。半晌，她说道，“你可以先购买一部分光学玻璃练手”。
如果练手的时候就不行，那也别做下一步了。老老实实跟着赵传一起做芯片吧。
赵传天分一般，读博磕磕绊绊，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好的idea，如果有了景明的帮助，至少毕业应当不成问题。
“老师，这是我要购买的原材料清单”，景明递上去了另一张纸。
邵萍哑然失笑，“你还是有备而来”
景明抿嘴轻笑，“想在过年以前下单，年后就能开始实验”。
邵萍一面笑，一面看了眼纸，“一共三万五，是吗”
“是，因为要买的是高纯合成石英玻璃，会稍贵一些”。
“行，那你报给陈康”，邵萍慷慨道。
景明道谢，然后即刻去找陈康了。他要赶在傍晚之前火速下单。
“真报了三万五”
陈康惊讶不已，“邵老师还挺看重你的”。
“上回赵传要搞那个芯片，买点原材料，最后也就花了四万”。
阮安安顿时皱眉，陈康这个说话不过脑子的要是赵传在这，肯定心里有疙瘩。
尤其景明还不是邵萍的正式学生。
“师兄，你快点联系公司吧，赶紧买”，阮安安火速岔开话题。
陈康摸摸脑壳，笑呵呵，“行啊”。
景明对于眼前这群人的眉眼官司一无所知，他满心满眼都是实验。
下单了原材料，此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景明才突然意识到要过年了。
满大街张灯结彩，树上挂满了红灯笼，商铺里到处都在放“过新年”、“恭喜发财”。
热热闹闹的喜庆歌曲直冲进耳朵，躲都躲不开。
景明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耳朵里除了这些欢快喜庆的歌曲，还有另一阵熟悉的声音。
左耳朵是“欢欢喜喜过大年”，右耳是一阵阵激昂的乐曲。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这首歌。
景明深呼吸一口气，他终于感受到三千多万的下载量是什么概念。
破阵红了
或者说，谢半珩红了。
景明轻笑两声，伸手摸出了手机，拨通了谢半珩的电话。
“你做完实验了”
景明轻声道，“没呢，但实验室放假了。马上要过年了，你去不去超市买年货”
“去”
电话那头的谢半珩笑眯眯道，“s大附近就是宜隆广场，里面全是商超”。
两人在电话里约了时间地点。没过半小时，谢半珩就到了。
商厦太大了，一进去，热烘烘的气流扑面而来，夹杂着嘈杂的人声，轻柔的音乐声。
景明微微皱眉，他实在不喜欢太喧嚣的地方，不认路，还耳朵疼。
“咳咳”，谢半珩清清嗓子，“要不你拉着我”
说着，他又欲盖弥彰的补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怕你走丢”
景明轻笑，“我也没说你什么，你不用解释啊”。
说完，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想去拉谢半珩。
下一刻，景明只觉自己右手微凉的指尖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拢住，然后就进了谢半珩温暖的衣兜里。
两人并肩而立，景明的右手塞在谢半珩左边的衣兜里。
谢半珩颇为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衣兜，“暖和吗”
这样一来，又能引路，又能给他捂手。
“有点热”，景明老实说。
谢半珩整个人跟火炉似的，衣兜里不是温暖如春，而是盛夏骄阳，热得景明手心微微出汗。
也不知道是太热，还是太亲密。
“热就对了”
谢半珩理直气壮，“你身体虚成那样，宁可热不能冷”。
说完，他还探出身子，把景明的左手插进景明自己的左侧衣兜里。
景明无奈，“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一只手在自己的口袋里，一只手放在谢半珩的口袋里。
“冬天冷，插个口袋怎么了”，谢半珩理所当然的把自己的双手塞进了口袋里。
景明心里一麻，右手忍不住微微握紧。光洁的手背上方，赫然是谢半珩干燥、温暖的掌心。
片刻以后，一触即分。
然后两只手都攥成拳头，规规矩矩的窝在衣兜两侧，楚河汉界，一人各占半壁江山。
看上去泾渭分明，奈何这羽绒服是时尚新款，口袋实在不大。
强行不碰到对方的手，那就得一直用力往外侧挪。两人都用死劲儿，好端端一个“口”字型袋子，变成了“凸”字。
没过一会儿，谢半珩就开始动歪心思。他跟景明那是什么关系用得着这么避讳吗
谢半珩忍不住舒展了自己的手，四仰八叉的放在口袋里。
修长的手指正好搭在景明的手背上，他还要解释，“这口袋太小了，下次我买件大的”
景明很理解，“没关系”。
大概是谢半珩率先突破了底线，景明也不再用劲儿，自然地舒展了自己的手指。
黑漆漆的衣兜里，无人看见，两人右手、左手挤挤挨挨，互相交叠。
过了一会儿，景明突然问，“你介意我动一动手指吗”
谢半珩一愣，两人现在正往地下超市走。闻言，他大方道，“你动吧”
还慷慨的允诺景明，“尽管动，我没关系的”。
景明乖乖点头，“谢谢”。
下一刻，谢半珩顿感左手发麻，景明的手指忽而拂过他的手背，下一刻又擦过他的指尖，骤然点在他的指节。
手上的酥麻感时有时无，冷不丁的来一下，像被一只小蚂蚁咬了一口。
谢半珩忽然想到，血液流速是20㎝s，所以毒素从伤口传递到心脏，只需要几秒。
怪不得呢几乎是景明碰到他的那一刻，谢半珩从手掌到心脏，软了力气，酥了身子。
更气人的是，这小蚂蚁乍然连蛰他数次，直教他心跳如雷，飘飘忽忽，又忽然极长一段时间不碰他。
就在谢半珩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蓦地宛如春风拂柳，在他手上轻咬一口。
咬他的力道时轻时重，时快时慢。酥麻感时断时续、时有时无。
“你、你干什么”
谢半珩惊恐不已。
景明迷惑地眨眨眼，“我在做手指操啊”
他还细心解释，“我年后就要研磨镜片了，为了保证手的稳定，这段时间我会对手指多加锻炼”。
“而且现在我们在走路，又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节省时间，锻炼手指，不好吗”
“哦、哦哦”，谢半珩磕磕绊绊应了两声。
景明明明是在正儿八经的锻炼手指，可谢半珩却觉得他像是在弹琴，肆无忌惮的拨弄，骄恣随意。
他的手指毫不留情的离开了琴弦，独留琴弦震颤不已。
所有被景明碰过的地方都又麻又痒。
谢半珩整个人飘飘忽忽，半边身体酥，半边身体热，根本无力反抗。
终于，他积攒了一点力气，难耐的蜷缩起手掌，一双刚劲有力的大掌可怜巴巴，宛如被恶霸欺凌的小可怜，无路可逃，只好窝去了口袋的最角落。
景明一无所觉，一套手指操做完，一共十分钟。
十分钟以后，景明停手了。
谢半珩长舒一口气，终于逃脱了这场漫长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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