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了”, 谢半珩依依不舍,“鱼肉蔬果都给你放在冰箱里了,我大概两三天的功夫就回来了”。
景明无奈,“你放心, 我肯定照顾好自己。还有, 你是去你爷爷那儿, 又不是去受酷刑”。
谢半珩嗤笑, “我得见到谢兴琮, 烦他”
景明微微蹙眉, 稍有些担忧, “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谢半珩眉开眼笑,他轻声道,“好, 我到了就给你打电话”。
两人站在家门口依依惜别,只可怜单元楼下李辉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了, 明儿就是除夕夜。
谢家发家早,规矩也多, 从腊月二十三祭灶神到正月十五闹元宵,所有族谱上的谢家人都得在老宅呆着。
谢半珩能在外头晃悠这么久, 全是因为老爷子疼孙子,又气自己儿子搞出来的那些破事, 干脆睁只眼闭只眼。
可今天要再不到,那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李辉捏着电话, 犹犹豫豫,要不要打给谢半珩。
打了吧,小珩好不容易找着个朋友, 连眉目间的戾气都散了许多。不打吧,这祖宗再不下来,老爷子的电话就要来了。
李辉急得团团转,手都快摸上电话按键了,可算是看见谢半珩从老旧的楼道口出来了。
李辉长舒一口气,赶紧带着这祖宗上了车。
“李叔,谢兴琮回了吗”
李辉手一抖,差点把车开错道。半晌,他轻声道,“回了”。
又偷偷往后瞄了一眼,“带上了那几个人,谢老先生不准他们进门”。
三个私生子,一个新老婆,进了老宅也是碍老爷子的眼。
更别提谢半珩要回来,老爷子更不肯让这四个人进门祭祖了。
“嗯”,谢半珩轻声说完,闭目养神去了。
李辉直想叹气,他给老爷子开车三十来年了,谢家算作是家风清正的人家,往上数几辈子都没出过这种谢兴琮这种人。
车子一路进了市中心,穿过高耸的摩天大厦,绕过错杂的桥路。谢家的老宅就在闹中取静的市中心北面。
“小珩,到了”,李辉的车驶入了古旧的老街上,停下,然后轻声喊醒了谢半珩。
下一刻,谢半珩冷眼看向车窗外。
“哥,你来了”,谢正卿弯腰,敲敲谢半珩的车窗,温和的跟他打招呼。
谢半珩正眼都没看他一个,推开车门,大步向前,叩响了乌木大门上的铜环。
“谢半珩”
谢兴琮刚下车,穿着大衣,面容冷肃,与谢半珩竟有五分相似。
大概是看见了跟自己差不多的脸,谢兴琮脸色稍显和缓,只是微微蹙眉,质问谢半珩,“弟弟跟你打招呼呢,你什么意思”
谢半珩根本没理他,大门咯吱咯吱的打开了,谢半珩从正大门进去,抬脚就走。
“小兔崽子”,谢兴琮骂了一句。
“好了,兴琮,小珩他也不是故意的”,这么冷的天,吴君佩光着两条长腿,手上提着fancy的包,脖子挂着上亿的拍卖粉钻项链,外套是gitter的高定。
简直是全副武装来的老宅。
“兴琮,我们也进去吧”,吴君佩挽起谢兴琮的手就想往里走。
谢半珩回来了,跟谢正卿他们几个一样,都是老爷子的孙子,保不准老爷子心一软就让他们几个进去了。
大门咯吱咯吱又合上了。
谢兴琮和吴君佩,面面相觑,脸色铁青。身后谢阳、谢俊、谢正卿三人脸色也格外难看。
谢半珩一进宅子,娴熟的沿着长廊,绕过亭台水榭,直奔颐年居。
“小珩回来了”
“沈伯好”
“哎呀,是小珩啊”
“赵姨中午好”。
这老宅里的佣人常年在谢家工作的,也是看着谢半珩长大的。
谢半珩跟这些叔叔阿姨打过招呼,终于站在了颐年居门口。
“哼”,老爷子坐在正厅,猛地一敲铁拐杖,“你还知道回来”
“我要是不回来,那爷爷不就见不到我了”,谢半珩嬉皮笑脸。
老爷子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一把铁拐杖挥舞起来虎虎生风,丝毫看不出已经七十岁了。
他一敲拐杖,起身绕着谢半珩看了半天,突然道,“长高了”。
他们固然是爷孙,奈何老爷子不爱说话,骤然阔别百余日,老爷子心里念着,嘴上却也只能说出一句“长高了”。
“嗯”,谢半珩轻手轻脚扶着爷爷坐下。
“赶紧吃饭吧”,这大中午的,匆匆忙忙赶到,怕是饿坏了。
两人坐下来,先填了一顿肚子。
酒足饭饱,老爷子突然道,“最近在外头过得怎么样”
谢半珩反问道,“我用的炒股账户就是爷爷你的,你不知道”
谢老爷子捏着拐杖,毫不尴尬,反倒满面笑容,连声点头,“好好”。
这几个月来,他是看着那个账户里的钱有涨有跌,但总体而言还是赚的。
他之所以肯放谢半珩在外头耍,是觉得小孩子就该多闯闯,养出一副绣花脾气做什么
但闯归闯,安身立命的本事可不能落下。谢半珩能在外头自在那么久,就是因为他打小就会自己赚钱,不用看别人脸色。
老爷子检查完了谢半珩的收入,又试探他,“我听李辉说,你在外头交了个朋友”
谢半珩原本懒洋洋靠着椅子背,闻言顿时直起身子,笑道,“是,叫景明”。
“这孩子也是九中的”
谢半珩似笑非笑,“爷爷你没查过”
“咳咳”,老爷子尴尬,“查是查了,这孩子也挺厉害的”。
年少孤苦,自己去求学,还能拿奖。
“我最近正打算跟他一起做生意,他出技术专利,我帮他代理”,谢半珩骄傲道,“预计下一年年末,顺利的话,他的分红大概有几千万”。
“好好”,老爷子笑容和煦,又问他,“缺不缺钱要不要爷爷给你添点”
孩子要成年了,家里原本就会备下一笔启动资金,就是专门拿来给孩子创业的。
在股市厮杀需要的是敏锐的嗅觉,但搞实业却截然不同。人情往来、技术换代、客户市场样样都要操心。
只有跌倒过、摔过跟头才能有经验。有了经验下一次才不会再摔。
说白了,这笔庞大的启动资金就是拿来败的。
“我给你备了钱,你要是需要,直接去取就好”。
“用不上,我也不需要”,谢半珩轻声道。
谢老爷子顿时唉声叹气,这兔崽子,从小脾气就倔,怎么说都不听。
可这副倔脾气,像极了自己年轻时候。
“行,那要是实在缺钱了,就来找爷爷要”
谢半珩嘴角微微翘起,“嗯,我知道”。
桌子上的气氛渐渐沉寂下来。
良久,谢老爷子小心试探,“小珩啊,你明晚还去你外公家里过吗”
“去”,谢半珩斩钉截铁。
“唉”,老爷子叹气,“行了,你先去睡吧,你房间里的被子我都让人晒过了”。
目送着谢半珩出门,老爷子又叹了口气。
腊月二十九,谢半珩、谢兴琮两人跟他过年,大年三十,谢半珩去外公家过除夕。
谢半珩、谢兴琮一年只见寥寥数面。
父子之间的裂痕如此之深,如今又有继母、私生子从中作梗,他要是死了,小珩便无家可归了。
谢老爷子悲从中来,捏着拐棍的手微微颤抖。
“先生,小珩也大了,又能养活自己,将来总不至于落魄街头”,管家沈伯站在一旁,衷心劝道,“况且先生还身强体健着呢,总能庇护小珩的”。
老爷子怔住,苦笑起来,“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我却还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得震着谢兴琮,得活到小珩接手谢家产业的那一天。
谢半珩全然不知道老爷子的这番想法。或者说,他知道却也不在意。
他可以开创比谢氏更辉煌的商业王国,未来接手谢氏不过是因为不想让私生子们拿到罢了。
谢半珩住在颐年居隔壁的小香榭,他沿着长廊往里走,推开月亮门,入目都是一片苍遒的梅花。
他小时候脾气暴戾,医生说要多接近大自然。小香榭里里外外便种满了花卉草木,随着四季变换不停。
庭前庭后,龙游、绿萼、垂枝、洒金从初冬到初春,一整个冬季,全是梅花的香气。
谢半珩垂下眉眼,心里发软。
无论谢兴琮这个父亲是多么不合格,但至少谢泰安这个当爷爷的,为他做得够多了。
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谢半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景明有没有吃饭。
谢半珩拨通了手机,一个电话打过去。
这边的景明正埋首学数学。
从实际上来看,他需要手工研磨出一整套的镜头系统。从理论上来看,他需要用数学语言来描述球冠面,从而解决镜片量产中的一个关键性问题。
现在无法做实验,那么就只能搞数学。
“叮铃铃”
景明一把攥起电话,“你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景明理所当然,“我给你设置了专属铃声”。
电话那边传了谢半珩几声轻笑,笑得景明耳朵痒痒的。
“我没什么事儿,后天就回来了”,谢半珩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外面风雪交加,叮嘱道,“午饭吃了吗”
景明有点为难,他才刚刚翻开基础拓扑学,看得正来劲儿呢,实在不想离开椅子去煮饭,可他也不想骗谢半珩。
电话那头的谢半珩格外警觉,一听见景明停顿几息,就知道他肯定没吃饭。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记得吃饭。给你定了餐,一会儿有专人送上门,记得吃”。
景明柔声道,“我知道了”。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这才双双挂断了电话。谢半珩又打给陈双双,跟她聊辅助眼镜的生产进度。
一直到傍晚,李伯来请他吃年夜饭。
风雪有些大了,两人顶风冒雪,沿着长廊往颐年居走。
谢半珩实在懒得管为什么李伯频频来看他的脸色,直接问道,“谢兴琮带着吴君佩几个进来了”
李伯一愣,“哎,外头风雪太大了,兴琮坚持要带着其他几个人进来,否则宁可不进”。
说到底也是亲生儿子,老爷子人越老、心越软,哪里舍得儿子顶风冒雪的站在外头。
“小珩,你放心,只要不上谢家族谱,那就不是谢家人”,李伯认真说。
“李伯”,谢半珩平静道,“法律规定非婚生子也有继承权的”。
谢家的族谱还能大过法律不成
李伯顿时尴尬不已。
谢半珩继续往前走,很快,他就推开了颐年居的大门。
下一刻,谢半珩的脸色阴沉至极。
一张红木八仙桌,四面的椅子上满满当当都是人。谢半珩倒也预料到了,这群人铁定会得寸进尺,但没料到,竟然敢这么过分
谢家发家极早,颇讲规矩。上首一般是他爷爷的位子。左为尊,一般坐谢兴琮,如今陪坐了吴君佩。
好,就算是长辈,能坐左席,倒也正常。
那为什么谢阳敢坐爷爷的右手位
那是第三席,也是谢半珩的位子。
“起来”,谢半珩站在谢阳旁边,冷声道。
谢阳屁股底下有针扎似的,挪来挪去,又偷偷去看吴君佩。
被人当刀使的蠢货谢半珩都懒得跟这群人争,扭头就走。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是你哥”
谢半珩嗤笑,“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谢兴琮顿时面沉如水,偏又对杨懿心有愧疚,只好阴着脸看谢阳,“起来”。
谢老爷子端坐上首,顶着惯常的严肃脸,没说话,可心里好歹松了松。
无论如何,谢兴琮这个当父亲的,好歹还是看重小珩的。将来分割财产的时候总不至于缺了小珩一份。
谢半珩落座,谢阳刚想坐他旁边,谢半珩突然道,“去下首”。
谢阳差点心梗。一张八仙桌,一面坐两个人。去下首就意味着他得跟谢俊、谢正卿两人挤。
谢半珩似笑非笑的看他,也不说话。
谢阳怂了,想起十岁那年,自己被谢半珩弄进湖里,差点被淹死的痛苦,终于蔫哒哒的把椅子搬去了下方。
怂包
吴君佩心里暗骂一声,又笑道,“小珩年纪也不大,这个威风劲儿,有老爷子的风范”
谢半珩根本不想搭理对方的挑拨离间,只冷声道,“别喊我小珩,你不配”。
吴君佩一愣,眼睛里便闪出些微水光,颇为受伤的低下头去。
谢兴琮怒极,“谢半珩,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好了”
谢老爷子警告的目光扫过全场,在众人躲躲闪闪的眼神中,厉声说道,“我还没死呢”
“当年杨懿嫁到我家来,你说你不要接手家里的公司,要自己去创业,她就陪着你一起。你现在手里的什么互联网公司、影视公司,拉拉杂杂的,少说也有杨懿一半的份”
“这一半得是小珩的”,谢老爷子直直的盯着自家儿子,“你认不认”
谢兴琮咬着牙,“我认”
说到底,谢半珩也是他儿子。况且谢半珩自小就在商业上展现出了过人的天分,家业交到他手里,总不至于被败光。
“好”,老爷子一柱拐杖,气沉丹田,“老胡,录下来了吗”
吴君佩猛地回头望去,穿着厚实羽绒服、大腹便便的胡律师出现在门口,那是老爷子用了三十余年的老人了。
吴君佩心里发凉,手脚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她原以为今天能够登上谢家的门意味着谢老爷子承认了她,却没料到老爷子竟然要在今天分割财产,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结婚才几个月啊恐怕她刚一结婚,老爷子就火速开始清点谢家的财产了。
这老不死的,奸猾成这样
谢半珩离家出走,谢老爷子、谢兴琮都没去找他,她还以为他们都不在意呢,谁知道竟然是使得障眼法。
胡律师低声道,“谢兴琮先生,录音录像都在了,您素来是一诺千金重的人,从不骗人。劳烦您尽快清点存款国债、股票基金、期货期权、固定资产、古董艺术品等等一切财产”。
“爸,你这也太着急了吧”
谢兴琮颇有些不满,“小珩再怎么不听话也是我儿子,我还能亏待了他”
谢老爷子冷哼一声,“我这条老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呢临死以前我一定要看到你的财产分割协议”
“爷爷”
“爸”
“行了行了”,谢老爷子没好气道,“我不胡说了”。
“但我告诉你,人心易反易复。我在的时候你还能承认小珩是你儿子,等我死了,枕头风一吹,迷魂汤一灌,你干出什么事儿都不稀奇”
“爸”,谢兴琮无奈。
吴君佩更是委屈巴巴,“我不是这样的人”。
谢老爷子根本没搭理她,走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见过的人跟吃过的米一样多,吴君佩是个什么货色他还能看不出来
“你签不签”,谢老爷子直言不讳。
“我签,我签”,谢兴琮无奈道,“等小珩一成年,我马上把杨懿那份儿给他”。
谢老爷子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又说道,“还有,按照谢家的规矩,上了族谱的才算是谢家的孩子”。
“把杨懿的一半分出去,你手上的钱怎么分是你的事,但我手上的家业都要交到小珩手上”
吴君佩差点撅过去。
谢兴琮自主创业,积累的家业已经够庞大了,如果再算上老爷子手上历代谢家的积累
单说这个老宅子,占地足有70亩,那就是五万平米啊光地皮就值几个亿,更别提这园子里的假山看上去破破烂烂,那是正宗的太湖石、黄蜡石,就连吃饭的这张八仙桌都是黄花梨
谢家历代积累下来的富裕,全是在这些不显山不露水的地方。
这么多钱啊
吴君佩只感觉心脏直发疼,“爸,除了小珩,阳阳、阿俊、还有正卿,都是你孙子啊你这也太偏心了”
“别喊我爸,你嫁来谢家图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谢老爷子冷冷的目光逡巡过全场。
“爷爷,吴君佩说什么我不管,但我也有谢家的血脉,您一分钱都不留给我,也太偏心了”
“忍不住了”
谢老爷子冷冷的瞥了眼说话的谢阳,讽刺道,“我要是把家业交到你们三个手里,只怕我还没死呢,家业就被你们败光了”
“爷爷,你说什么呢”,谢阳笑得颇为尴尬。
谢老爷子把脸撇过去,都不想看这蠢货,“谢阳,做生意赔进去七八千万不可怕,可怕的是赔了这么多钱,一点经验教训都没吸取
“刚进谢家老宅大门,我说让你们随便坐,你觉得自己居长,就敢去坐小珩的位子,要么不懂规矩,要么是个蠢的”
“你这样的,我敢把祖宗累下来的钱给你”
谢阳嘴角抽搐,谢俊还没高兴呢,即刻迎来了老爷子的下一波打击。
“至于你,谢俊,呵呵”,老爷子看了眼李伯,李伯从衣兜里掏出一叠照片,甩在了桌子上。
照片上全是谢俊在跟不同的男男女女亲热。
“作风不正别说接手家业了,我怕你马上风死在床上”
谢俊都不敢去看老爷子的脸色,只觉脸皮被人刮了一层。
吴君佩是真急了,“那、那还有正卿呢正卿成绩好考上一中了您也不奖励奖励他”
谢正卿不是她儿子,但他们四个现在是同盟。只要钱到了这三个蠢钝的私生子手里,她想怎么弄都行。
“爷爷好,我是谢正卿”。
“谢正卿”
老爷子玩味的笑笑,谢正卿便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状似腼腆的喊了声“爷爷”。
“谁给你取得这个名字”
“我妈”,谢正卿也才16岁,稍显局促。
老爷子脸色一冷,“正卿,意为众卿之长,一个年纪最小的私生子取这个名字,你想干什么”
谢正卿脸色煞白,稚嫩的胸膛尚且带着泣音,“对不起,我妈她不懂这些的,爷爷对不起”。
“爸”,谢兴琮稍显不满。这个儿子平时颇为贴心,如今被逼到这种地步,他难免不高兴。
老爷子闭了闭眼,越发失望,“方才谢阳坐了小珩的位子,你知不知道谢正卿看到这一幕,在低头偷笑啊”
谢正卿脸色煞白,这下子是真要哭了。
“爸,不会吧是不是看错了”,谢兴琮犹犹豫豫,不敢置信。
谢老爷子越发失望,沉声道,“小珩,你来说”。
给你混账老子上一课,教教他怎么识人看人
谢半珩平静道,“能成事的人有两种,要么是心够狠的真小人,要么是够仗义的真英雄”。
“谢正卿倒好,两头都不占,一个畏畏缩缩的蠹虫”。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谢正卿说到底也才16岁,脸皮还薄,被老爷子骂也就算了,如今被一个只比他大一天的谢半珩骂,哪里受得了
谢半珩大概是跟景明待久了,脾气好多了,居然还能耐心解释,“刚才谢阳坐我位子,不管你笑没笑,反正你没提醒他”。
谢正卿张口欲解释。
“你想说你不知道这规矩无所谓,反正我让谢阳起来的时候,你也没替他说话”。
“我、我跟他不熟,而且我第一次来这儿,我害怕,不敢多说话”。
谢半珩嗤笑,“那刚才爷爷要分家产的时候你又敢说话了”
谢正卿脸红得发紫,讷讷不语。
“你把谢阳视作竞争对手,看到他即将吃瘪,你就格外高兴,心胸狭窄也就算了”。
“可你忘了,此时此刻,你们三个都是私生子,是天然的同盟。你要做的,是联合在一起,争取能够进族谱”。
“你没有,你从头到尾没替谢阳美言过一句,蠢”
谢半珩看了眼脸色煞白的谢正卿,毫不留情,继续说,“你眼看着爷爷要分家产了,这对你来说是关乎自身利益的大事”。
“可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敢堂堂正正争取,反倒要吴君佩来说话,毒”
“毒辣倒也没错,但真到了要为自己争夺大额利益的时候,你又不敢动手了,懦弱”
谢半珩冷声点评他,“心胸狭窄,心思浅薄;愚蠢恶毒、怯懦软弱;不会审时度势、无法顺势而为;见小利而忘义,遇大事而惜身”。
“想拿钱,你也配”
满堂肃静,针落可闻。
谢老爷子一声叹息,“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家业交给小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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