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说:天命为皇 作者:燕柯
    姜氏自幼娇养, 性格有些不合时宜的文人脾气, 偶尔会冒出点清高骄矜之态。正所谓长幼有序世人又云自古爹娘爱小的, 姚明逸是她小儿子,那么丁点岁数, 自幼还吃过苦, 且, 打小养她膝下, 如此乖巧懂事的模样,不像姚千枝,野马一样, 撒出去就没影儿

    两相比较, 她就多偏着小的一点。

    不过,万万没有让小儿子抢女儿位置的心思, 姜氏要求的,就是公平两字。

    她的女儿经天纬地、文韬武略, 成就不世之功。她的儿子,自然亦该有此权利,不管是十年寒窗、天下皆闻,还是游山玩水、步量天下、甚至,就是做个章台走马的纨绔子弟呢, 都该是他自己选择的人生路, 而不是大人强加给他的。

    “那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儿子,我不忍心让他这么活着。”姜氏眼里有泪。

    她和姚天达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两人感情很好, 半辈子从来没红过脸,对他,姜氏说出了真心话,试探了好几年,她知道家里没人会支持她,也不愿意因此跟女儿产生大冲突,闹到挽回不了的地步,便让老娘打个岔,提那么一两句。

    反正,姜母一惯糊涂人,姚家没人不知道,她说出的话,不会有人往深里想,但是

    “大梅,我老太太就不明白了,你不忍心让小郎这么活着,那他该咋活”一旁,眼见姚天达竟然被老婆说的垂下头,好像无言以对,竟然还有两分愧疚模样,钟老姨奶忍不住了,拿手一拍窗框,啪啪声响,把两人目光引过来,她粗咧的嗓子,调门还挺高,“我是个粗人,一辈子没念过书,我心里咋想,我就嘴上就咋说”

    “要我说,小郎活的有啥不好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他枝儿姐出息,愿意养活着他,一辈子富贵命,那是要啥有啥这都不满意,你们还想让他咋活”

    “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家是靠闺女顶门立户的人,端谁的碗,受谁的管,他枝儿姐是有大出息的妮儿,往后指不定成什么样的贵人呢连指甲盖那么大点的苦都不用受,小郎这辈子就啥都有了,咋还不满足呢难道非得飞到云彩上,过神仙日子才算好”

    “大梅,他姐夫,如今他枝儿姐是什么身份你们读书人,应该比我老太太更明白,她抛命舍力挣大大家产,你们把小儿子推出来想干啥是嫌弃他姐弟俩感情太好,没撕巴的打破头还是觉得日子过的生,想找点事”

    “不瞒你们说,我老太太这辈子进过乡,逃过荒,市井里打滚,大户人家当过老妈子,一双眼看过的事儿,都不用说有多少”

    “家里儿子小,让大闺女出来顶门立户,熬筋削骨支撑起来了,一副薄嫁妆给打发出门子,这样的人家是不少,不过,那后来的下场,不都是闺女苦了心,从此远着娘家,就当没门亲戚了”

    “能在自家挣巴起来日子的人,换个地方人家照样能好。”钟老姨奶瞪着眼珠子,看姜氏蹙着眉,似乎想说什么,就赶紧打断,“你别说你没那心思你要干的就是这样的事,小郎那点岁数,姚老亲家一个大进士,他姐夫堂堂个举人咋就不能教了还非得出门学外头兵荒马乱的,就那么好没他枝姐儿保着,那么点儿的孩子你敢撒出去”

    “乡下地头的小子,一辈子没个大名,就狗蛋、驴粪的叫,不也活的好好的”

    “没他枝儿姐这么出息,小郎现在就北方刨地儿呢,哪能养的这么白白净净还说啥游山玩水、步量天下如今外头这么乱,游啥游往哪游”

    “小郎是他枝儿姐的亲弟弟,不争头不闹事,往后肯定就是贵族老爷,数不尽的富贵,他就真读书厉害出了头,顶天不就是个状吗是个官儿吗能有他枝姐儿给的好”钟老姨奶看着三房夫妻,语重心常,“他姐夫,大梅,枝儿她是脾气好,对你们孝顺,但你们不能忘了她的身份,把她当普通闺女看待”

    “她,她的身份”被迎头盖脸一通指责,姜氏已经有点反应不过来,有些迟钝的喃喃。

    钟老姨奶痛心疾首,“人家是王爷是那天底下最顶尖儿的贵人我听正儿说,往后她是要做皇帝老爷的,那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跟咱们普通人就不一样。”

    “你们是读书人,知道这个历史,明白那个典故,皇帝老爷们争位置,出过多少大事,没过多少人命,你们都清清楚楚的。远的不说,就说先帝老爷和如今这万岁爷登基那会儿我老太太都是经历过的,那都闹成什么样了”

    “尸首把相江河道都堵了,那清水儿连着红了三天,都这么多年了,偶尔还能从水里捞出人骨头来,那是啥样的惨,你们难道不晓得”

    “枝姐儿日后就是那样的皇帝老爷。我瞧见她腿肚子都发软,恨不得砍块板供起来,日夜烧香磕头我就不明白,你们咋敢想着摆布她就凭你们是她爹娘你们都是姓姚的”

    “咱大晋开国那会儿,天下姓楚的多了,如今还剩下几个”钟老姨奶叹着气,瞧着目瞪口呆的三房两口子,摇头道“他姐夫,大梅,我跟你们岳母娘这么长时间的交情,借了你们的光儿,享了老来福,就得讨你们厌恶说两句,这帝王人家啊,跟普通人家不一样,不能按寻常对待”

    “枝姐儿对你们挺孝顺,是个好孩子,有这府里,哪怕对我这外来老太太都没摆过王爷架子,这多难得啊你们千万得珍惜,别把她这点心意都磨没了,到时候啊,大梅”她把目光转向姜氏,“小郎怕是连如今这种,你嘴里委屈的不行的日子,都过不上了。”

    “戏台上演的什么皇王相将枝姐儿跟他们是一样的,都说皇家就有那杀爹、杀兄弟、杀孩子的风气你们别让孩子凉了心,到时候姐弟相残,你们当爹娘的,恐怕连哭都找不准调儿了。”

    一番话掷地有声,痛快淋漓,都没等三房两口子缓过劲来,钟老姨奶就拽着一直没反应过来的姜母,出了屋子。

    站在院里,大雪飘落脸上,姜母冻的打了个哆嗦,终于有点回神了,“老妹子,咋回事”她迷茫的问,心里慌的不行。

    她咋听着,这是要出事呢

    钟老姨奶一脸的哭笑不得,“没事,夸你有福,难得糊涂。”她道。

    随后,便拉着姜母,两老太太互相搀扶,一同离开了。

    三房屋里,徒留姚天达和姜氏面面相觑。

    无声沉默着,夫妻俩谁都不说话,气氛沉重而寂静,一夜过去,直至天擦亮的功夫,姜氏略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那,那你就好好教明逸吧,爹岁数大了,别太累着他老人家。”

    “嗯。”姚天达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依然是如此雪夜,把姜母送回屋里,看着她歇下来,钟老姨奶回到北屋,姜正和钟氏都还未睡。

    “小郎,呃,不对,明逸呢”进门开口,她先问的是这个。

    姜巧儿赶紧回,“姨奶,他跟湖儿在里屋,我给哄睡着了。”

    “哎,我家巧儿真懂事。”钟老姨奶就笑着夸。

    姜巧儿羞涩的别过头。

    “娘,您,您刚才留姐姐那儿做什么啊”一旁,钟氏就问,表情很是好奇。

    “做什么嘿嘿嘿,我啊”钟老姨奶用手掌抹了抹下巴,一脸得意的把刚才如何训三房夫妻,怎么威风凛凛都一五一十学了个遍。

    把姜正和钟氏吓的,直接就愣了。

    “娘湖他爹是嗣子啊,咱们这个身份能住这里,本就明不正言不顺的,您,您咋还胡说呢”钟氏吓的都快哭了,脸胀的通红,她焦急万分。

    “你瞎咧咧啥不懂就憋着,我咋是胡说呢”钟老姨奶把眼睛一瞪,嘴角却露着笑,整个人像老狐狸似的说道“我啊明明是帮他枝姐儿,把不能说的话全说出来了”

    “啊”钟氏怔住,一脸懵懂。

    钟老姨奶就嗤笑,“他枝姐儿有出息,姚家全家都跟着沾光儿,大鱼大肉,出门谁都尊敬的日子过久了,就觉得丁点委屈受不了,都忘了,他们是端谁的碗吃饭了他枝姐儿是晚辈,姚家上下关系还怪好的,她约莫不太好意思直言,怕说出真话来伤人心,那不就得有个人帮她挑明了吗”

    “本来,你婆婆是最合适的人,身份啥的都正好,结果她是个糊涂蛋,这么好的活儿不会抢,到是便宜了我。”她搓了搓手,指点女儿女婿,“你们别觉得这是得罪人,你得看我得罪的是谁这摄政王府里说话最好使,最能耐的,就是他枝儿姐,我这番话是损了大梅和天达的面子,但是,我讨了他枝儿姐的好,给她把窗户纸儿捅破了,说了她想说,但碍着面子不好说的话”

    “更何况,我那话说是不好听,但终归是为他们好,等他们缓回神儿,反应过来,那就得谢谢我,在说了,就算他不领情,我一个土埋半截身子的老太太,他们把我咋地打明儿起我就装病,先躲着他们,等过几天,满夏你找找大梅,好好给她赔个不是,就说我灌多了马尿,满嘴胡沁瞎咧咧,求她大人有大量,别跟个糊涂老太太计较”

    “至于怕他们看见我别扭,以后我躲屋里养病,少出门不就得了。”钟老姨奶一派从容的说着,很明显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那得您病到什么时候啊不能总这样啊”姜正不由心疼。

    “那咋啦王府这么大,给咱的院子这么好,我就躺屋里享福不行吗反正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着。”钟老姨奶嘴角一撇,“我这么大岁数了,这日子难道还不够好还想要啥啊”

    “就像满夏说的,正儿,你不过是嗣子,咱们住王府是明不正言不顺,你老娘在的时候还好说,日后她没了,不用别人提,咱们就没脸赖在这儿了不过,有了这回的事就不一样了,我当了恶人,把事挑明白,解了他枝姐儿的麻烦,那”她嘿嘿笑着,一把拉过姜巧儿,“姨奶的巧姐儿,你日后,就能挺胸抬头,过那正正经经大户小姐的日子喽。”

    “但是娘,你,你是偷摸跟姐姐和姐夫说的,枝儿她能知道吗”姜正担忧的问。

    钟老姨奶就嗤声,“哼,你们傻不傻当咱们脚下踩的是什么地方这是摄政王府,是人家枝儿的地盘,她啊,啥不知道你信不信,都用不了几天,我训那对夫妻的话,就能满府传遍。”她大掌一挥,胸有成竹,“你们等着看吧。”

    “哦”姜正和钟氏茫然点着头。

    姜巧儿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家老太太。

    钟老姨奶直着老腰,通身的意气风发,得意的头发都快站起来了。

    不得不说,古话说的好人老精,鬼老灵,有的老太太活的糊涂,有的老太太沾了毛就是活猴

    钟老姨奶和三房夫妻那番对话,确实很快传到了姚千枝面前,也确实被姚千蔓散播到了姚家所有人的耳朵里。

    人家老太太已经抢着把恶人给做了,好的坏的全说尽,姚千枝自然不会连收尾都不会,寻了个功夫,她亲自找了姚天达和姜氏,问了他们四个问题。

    其一,“天下还是晋国的天下,燕京势力复杂,哪怕是她都不敢说已然尽收,送明逸出门求学,万一他被谁灭口,或者抓了威胁,她们该如何应对”

    其二,“明逸不能过这样日子,那他该过什么日子如今豫州军就驻在相江口,眼看要打仗了,她派人送他四处游学,天南地北的跑,姜氏这当娘的可放心”

    其三,“让她如信重姐妹般信重弟弟明逸不过九岁,他能干什么会理帐会教书能出海能打仗这一回她打豫州军,把明逸带着,姚天达和姜氏肯不肯放人”

    其四,“若说明逸什么都不会是没人教那她们姐妹几个谁上过国子监谁有过正经先生不都是摸爬滚打,无数个不眠夜里硬熬出来的吗姚千蔓没无银买饷急的大哭姚千叶没经不住事瘦如枯骨姚千朵没自身不硬被挤兑的站不住脚就连姚千蕊,都有被北地读书人从讲台轰下来的时候”

    “那会儿,她们不都挺下来吗谁给她们报过不平谁帮过她们明逸长在二榜进士身边,有当朝举人教育,一屋子长辈围着他转,他还想要什么”

    “他学不出来赖谁”

    几句问题迎头砸下来,把姚天达和姜氏达说的哑口无言。

    甚至,连姚家人都开始反思,他们是不是被孙女女儿姐妹们护着,这一路走来太顺了。早早就忘了,他们家这帮人其实并不如何出众。

    姚敬荣流放前,不过区区五品小官,家中子弟最出息的姚天达,就是个举人而已,余者更是连秀才都没考上,才学说真的挺一般,根本不算出色。如今,他们高官得坐,俊马得骑,哪怕不像千蔓她们那么出息,但谁都没缺了个官身

    熬不起来,出不得头,是姚千枝压着他们,还是他们本身就不行啊

    私下对比对比,他们那能耐好像真就是普通,不过跟同燎们差不多,没强到哪去啊

    怪不得千枝不用他们

    颇多后悔,姚家人一时间,纷纷开始自省起来。

    到让姚千枝和姚千蔓有些惊喜,说真的,到了如今这地步,自家兄弟们要有能站起来的,她们真不介意提拔只要不分兵权,朝廷里那些动辄之呼者也的大臣,姚千枝乐得让堂兄弟们应付。

    除了兵部外,五部衙门,但凡有能耐,他们尽可挑。

    但,可惜的是

    在她没有刻意扶持,没有暗示照顾的情况下,姚家男人,确实没谁出众到能让她看见。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仗马打天下的时节,姚千枝精力有限,她能做的就是给出一个舞台,有能耐的,自然就爬出来的,没本事的,她连句抱歉都不想说。

    就像都是开国功臣,一块从大刀寨出来的,苦刺和王花儿就受她重用、领军权、坐高位。而王大田和王狗子,只能窝在旺城里,做个小小的百总这不是打压不打压的问题,而是眼界格局摆在那儿,由不得旁人说什么。

    小宴里一场风波,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除了钟老姨奶一战成名之外,余者,连点波浪都没掀起起。

    哦,不对,准确些来说,这件事引起了姚家男人的自省之心,还是有点用的

    只不过,咸鱼的日子过长的,就会觉得特别美好,且,姚家男人本来就没什么太大野心,咬牙发愤了几天,发现唉,悬梁刺骨什么的,真的好痛苦啊,左右他们没想过青史留名,权倾朝野,有份活儿干,好吃好喝的不就行了吗

    还想要什么

    姚家男人们想的挺开,姜氏被钟老姨奶喷了一通,又被自家姑娘灵魂四问,算是消停了下来,姚家一众算是挺和谐的把大年给过完了。

    过了三十是初一,歇了两天,借着初三的喜庆劲儿,姚千枝将燕京姚家军高层全都叫到摄政王府来,正式宣布,她准备出兵相江口了。

    打他娘的

    豫州那边搅和的太成功了,年过完了,豫亲王不但没从唐、孟两家的乱局里挣出身子来,反而被彻底拽了进去,唐家咬死了楚敏和唐睨逼宫失败,是孟家和楚曲裳搞的鬼,闹的风声水起,关键,胡逆和招娣这两孩子还挺损,看准这个机会,就拐弯抹角往外透风儿,关键还是用姚家军的身份

    水彻底被搅混,豫亲王已经开始有点相信唐家的话了。

    毕竟,他膝下就剩下孟侧妃的两个儿子,左膀右臂已经失了衡,算是彻底交恶,他若敢轻易离开,都不用姚家军如何出手,唐、孟两家就能把对方咬死,三州眼见能乱了

    “我估摸着,不纳个唐家女,给人家点希望,豫亲王是拖不出身来的,我没那闲功夫等他生孩子,干脆就上吧。”姚千枝如是说。

    其余,自然不会反对,俱都点头应声。

    自各散去,他们纷纷行动起来。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攻打豫亲王一系不是等闲三、两日就能解决的问题,那是足足三州的地盘儿,姚千蔓粮草辎重,率先出发随后,大年十五,一个没风没雪,红日当空的清晨,姚千枝率领三万人马,从燕京启程。

    来到效外上了大船,行了十几日的水路,她们顺顺利利来到了相江口。

    一条大江隔两岸,多有高崖险峰,奇林密景,江宽百余米,水流湍急,峡口汹涌。晋人寻一处水流略和缓的地方修了码头,时人称之相江口。

    江口两岸,左临宛州永定城驻守着豫州水师。右接燕京昌罗县苦刺领着两万姚家军,暂居此处。

    两家大兵隔岸相望,都已经僵持了三、四个月的功夫,苦刺早早盼来了南寅,铁船都老虎峡口停好了,就等着找机会偷袭,而豫州军大将唐颂那是眼巴巴苦等主帅,怎么催怎么不来,急的两眼直冒火。

    豫州水师啊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就算不打仗,但,平日里吃的喝的用的哪样都少不了,且得宛州供着呢

    唐颂急的满嘴大泡,偏偏还不能指责什么,谁让他家跟孟家闹的正欢,是豫亲王拖不开身的罪魁祸首呢

    豫州水师苦熬着,在相江口吹了一冬的冷风,跟他们对比,苦刺的小日子就过的就潇洒多了,她们姚家军有银子,腰包鼓着呢,前不缺银草,后不缺煤炭,昌罗县军营里,小火炕一盘,这一冬天把姚家军养的啊,膘肥体壮的。

    这一日军营里,苦刺正坐火炕里嚼炒黄豆呢,外间突然有侍卫高声禀,“总兵大人,摄政王到了”

    “哦”苦刺一惊,随而大喜,匆匆起身,连鞋都没及上提,她快步迎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钟老姨奶掐着腰大梅,你要啥自行车

    姜氏目瞪口呆我没要自行车啊

    钟老姨奶撇着嘴那你要手表啦

    姜氏委屈巴巴我没要手表

    钟老姨奶斜着眼在闹,你最后只能得到一副担架

    姜氏泪流满面</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