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水师的主帅楼舡被炸了
沿着船邦好大一圈儿, 炸的全是窟窿。
相江水争前恐后,破不急迫往楼舡舱底涌进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 船就开始慢慢下沉了。
且,因为的作用,甲板上还起了火, 又炸又烧, 还要沉船,楼舡里水师全乱了。
跟他们相同, 唐颂被炸的猝不及防,一时间, 竟然也有点懵了。
说来这种东西由来已久,自前朝那会儿就已经有了,不过并非用做战事,而是当烟花娱兴之物来使, 根本没人当正经东西。唐颂当然不会防备,他都不知道那东西是做什么的
至于说水鬼队凿船, 这确实是水战中挺重要的的一环, 但眼下是什么天气啊这寒冬腊月的,那江水真心是刺骨的凉, 活人掉进去不过眨眼功夫没影儿生生冻死都是有的,且,豫州水师的主帅楼舡周围防备严密,哪家水鬼队能游过来
只要敢冒头儿换气, 桥舡和突冒上的箭雨,都能把水鬼们扎成筛子
至于从水下潜游而至那起码得一刻钟往上的闭气功夫,这么长时间,活人又不是大鱼,哪个能水下喘气儿
就算有那等天赋异禀的人物儿,真潜过来了,区区一人泡水下举个凿子,有什么用
豫州水施的主帅楼舡,是能坐两千人的大船,就把那人物儿活活累死,都刨不穿船壁
他们怕什么
非常自信的觉得自家主帅稳如泰山,豫州水师从来没想过,他们的主帅楼舡竟能让人给炸了,被水师围在中间,诺大的船身燃烧着烈火,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眼见着慢慢的往下沉。
主帅还在楼舡里
沉下去就完啦
大翼和小翼齐齐而动,豫州水师们疯了一样的冲着主帅楼舡而去,意图将唐颂营救下来,然而,不知何时,不知从哪个方向,江面儿上突然冒出来五艘旁然大物
足足十多米长的大船,竖着粗高的帆杆,然而却没有挂帆,而是从帆杆里冒出鸦鸦黑烟,如同巍峨山岳般,发出奇怪的迪迪声向他们驶来,速度奇快,就像闯进羊群的狼一般,横冲直撞。
“我的娘哟,怪物,怪物”负责防守的小翼里,豫州水师惊慌着喊。
“水怪,是水怪”
“是浮出水面儿的大鱼”
“爹啊,铁的,那是铁的铁能在水上飘,这是邪术,是邪术”
慌乱不堪,水师们吓的手足无措,不少人失了理智,在甲板上仓皇逃窜,有的还失了脚,直接落进江山里,船上将领们勉强压制住局面,然而,心中同样惶恐不安着。
实在是如此巨大的铁疙瘩竟能飘浮水面儿,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神迹、邪术、巫盅、显圣各种灵异想法出现在他们的脑海,让他们一时失了冷静
娘啊那玩意儿还奔着他们来啦
冒着蒸气黑烟的大铁船,受姚千枝旗语令,在南寅的指挥下,在豫州水师里左突右冲,他们是铁船,本身就坚硬无比,更别说那体积了
十五米长、四米宽的庞然大物,豫州水师跟这大铁船一比,就是个弟弟。
人家妥妥的爸爸。
老子打儿子,那是一打一个准儿,铁船冲撞的豫州水师们凌乱不堪,整个大阵都散了。而姚家军呢,自然是乘胜追击,跟在铁船爸爸身后耀武扬威,追着豫州水师的屁股打。
且,因主帅楼舡被炸,帅令根本传不出来,没了唐颂的旗语指挥,豫州水师根本组织不起反攻,只能勉强防守,节节败退。
相江水面上,局面瞬间就反转过来。
“进攻”站在姚家军的主帅楼舡里,姚千枝握着刀,投石机在她背后挥舞着,巨石如同落雨般攻击向豫州水师的楼舡和大翼,乌鸦吊甩着长长的勾子,看准时机深深扎进擦肩而过的敌方甲板里,两镶接舷,姚家军如狼似虎的跳过船栏,打起了接舷战。
单纯论水战,无论是指挥还是熟悉程度,豫州水师肯定要更胜一筹,然而,短兵相接这种姚家军自认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终归,他们是姚千枝一手训练出来的钢铁巨兽。
接舷战打的如火如荼,到了这等程度,投石机的作用已经不大船都纠缠一起,彻底分不清敌我了反而是弓箭占了上风,如雨落般的利箭空中飞舞着,深深扎进肉里,换来一声声惨叫。
甲板中的近身战惨烈无比,时不时就有人受伤掉进水里,而这时候,郭五娘训出的千余水鬼队就显出了用处,他们潜进水中,救援已方战友的同时,但凡看见有豫州水师掉下来,那是举着水刺就往上捅啊
甚至,因为战局太混乱,两方太接近,豫州水师的桥舡和突冒已然起不了多大的侦探作用,水鬼们背着炸药包,缓缓靠近敌船,看准时机就炸他们一波儿
把豫州水师给炸的,根本不知今昔是何昔
他们都被撵着屁股打,本身尽落下风了,对自家主帅的救援自然就显得特别无力,事实上,唐颂乘坐的主帅楼舡,在被郭五娘等人炸的面目全非后,又被姚千枝下令专门照顾,让投石机砸的破烂不堪,且,还被南寅针对,用铁船温柔的撞了两下
当然,南寅的铁船很快就被豫州水师的大翼给推走,然而,主帅楼舡的受创程度确实挺惨几乎被撞腰截断了
下沉的速度快的惊人。
偏偏,被姚家军缠着,豫州水师根本腾不出手救援主帅。
水帅楼舡里,唐颂脸色阴沉,身上衣衫尽数被冷汗打透,他披头散发的被簇拥来至船尾。
亲信首当其冲,招呼众将俯身拽过揽绳,将绑在楼舡尾后的小船拉过来,他放下绳梯,匆匆回首急道“将军,请您速速下船。”
吊在主帅楼舡尾后的小船说白了就是急救船,面积不大,不过能坐个十几二十人而已,在这等战局纷乱的时节,用处不算太大,但好歹比直接落水了强。
迈着刺痛难忍,红肿僵直的腿,唐颂一言不发俯下身,顺着绳梯往下爬。
亲信赶紧跪地,一手扶他,一手拽着绳梯,令其尽量保持平衡。
他知晓自家将军腿脚不好,本就发着病,还得爬上爬下的确实太艰难了。
不过,在艰难都得做,主帅楼舡眼看就沉了,豫州水师还被姚家军缠着,根本不能来救援,他们若不自救,恐怕就是随船沉江的下场余者将领到还好说,既是水师就没有水性太差的道理,哪怕沉了好歹还有几分自救的可能,不是百分百要喂鱼,但,就自家将军那个腿脚
不得下水就没影儿啊
亲信跪地琢磨着,口中还不忘吩咐船上将领速速登小船转移诺大主帅楼舡,自然不会只有一艘救援小船
普通水师便不提了,随唐颂坐镇主帅楼舡里的水师将领足足有几十人,闻言都拽过缆绳,放下绳梯纷纷往下爬,亲信见状,徐徐吐出口气,眼神在江面儿四处观查,想看看离自个儿最近的已方船只是哪个一会儿好往那边儿划,谁知
突然间,江面水花儿骤然炸开,不知怎么地,从水底下冒出个滑溜溜、白呼呼的东西,瞧着像人脑袋,然而一根头发都没有,反而如鱼身般光滑,原该是眼睛的地方还罩着个东西,月光下闪着烁烁寒光
“我的娘啊水鬼”亲信吓的惨叫,手下一哆嗦,绳梯就不自主的颤了起来。
唐颂腿脚本就不利落,上下攀爬还是用的绳梯已经很艰难了,亲信手一抖,绳子晃晃悠悠的荡起来,他嘶的闷哼一声,整个人就僵住,不能动了。
亲信见状,赶紧两手抓住绳梯,做五体投地状。
唐颂这才好受了一些。
不过,亲信不动了,不代表别人不动水底下浮上来那女鬼郭五娘手脚利落的翻上小船,伸手抓住绳梯抹稍儿,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个得意的笑,她双臂用力,拼命摇晃起来。
绳梯顺着她的力道,前后剧烈晃动着
唐颂跟被栓住的蚂蚱一样,随着力道空中飘飞起伏,那模样,真是狼狈的不行。
“唐将军,你下来陪陪我吧”郭五娘狞笑着喊。
唐颂的脸扭曲着,满面狰狞,绳梯晃的太厉害了,他红肿疼痛的双腿根本使不上力,还能勉强挂住完全是靠的臂力,但,他一个快七十的老头儿了,又饱受病痛折磨,体力能有多少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他开始慢慢往下滑。
“快,快帮帮将军。”亲信焦急大喊,放开绳梯,纵身就要往下跳。
豫州水师将领们见状,都纷纷松开绳梯,直直跳进水里,噗通噗通几声响,他们跟下饺子似的掉下来,水花飞溅无数,挥起臂膀,他们不畏寒冷的往唐颂那边儿游,然而
郭五娘不是单打独斗啊,人家带着两百水鬼队,那都是姚家军里的活鱼
在船上,他们不是精英将领的对手,可一旦进了水里,那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挥舞着水刺,有一个算一个,水鬼队们照着落水人的脑袋就扎
将领们身上穿的都是软甲,亦没经过活动,腊月寒冬,江水刺着骨的凉,他们下水就冻硬了,身上软甲湿透,跟秤砣似的那么沉,冰冷的江水舔上皮肤,那身体略差点的一下就抽筋了,哪还有余力跟水鬼们缠斗
根本不是对手,他们飞速被两百水鬼队灭杀。
而艰难挂在绳梯上,随着郭五娘加重力道,唐颂在也坚持不住了,坠落流星般,他掉了下来,噗通一声,砸进水里,飞溅无数水花。
郭五娘抿了抿唇,翻身跳下江来。
轻松滑动着身体,她游鱼般接近唐颂,看着他拼命扑腾的想往上游浮,便默默下潜至他身下,随后,拽住了他的腿
炸了主帅楼舡,她和水鬼队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之所以没有离开,还在附近水域潜游,郭五娘为的就是这个
虽然炸了船,但这不代表他们能炸死唐颂,人家换条船,还是照样能指挥豫州水师作战,哪怕到了这地步,豫州水师想赢回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但是,按自家主公的预令,姚家军是要把这十万水师尽数埋葬相江口的,那么,唐颂最好就是跟主帅楼舡共存亡。
毕竟,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有时候,是能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存在。
毫无疑问,唐颂就是这样的将领。
郭五娘觉得,水鬼队既然已经甘冒奇险来炸船了,那就不在乎多留片刻,把唐颂送上死路。
蒸气铁船的造价有多贵,她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这场大战,能早点结束最好,拖的时间长了,万一把铁船撞坏个一艘半艘的,郭五娘能心疼死。
憋着口气潜进水底,她拽着唐颂的腿不放,纠缠着他,让他无法上浮换气。
至于唐颂,则拼命挣扎着,嘴里直吐泡泡
说真的,同样是水边儿长大,十六岁就立过战功的人物,唐颂的水性并不比郭五娘差,且,他是个男人,按理力量更强。然而
好汉不提当年勇,好女不提当年浪,唐颂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他还是个风湿性关节炎患者,江水那么凉,一掉下来,他就已经感觉灵魂都要飞升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几乎无法忍受,他简直恨不得直接死了。
面容挣扎扭曲着,两腿僵直,唐颂根本使唤不动腿脚,完全是靠双臂往上划,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偏偏,郭五娘还拽他腿,捅他肾
在水底这种环境里,一身软甲,老迈病弱不堪的唐颂,哪里敌得过年富力强,武装到牙齿的郭五娘拼尽浑身余力挣扎着,他被越拽越深,肩膀还被郭五娘用水刺扎伤豫州水师将领们同样被水鬼们纠缠着,根本无法来营救他。
肺里那丁点儿氧气都当泡泡吐出来了,唐颂大口大口的被迫吞着江水,眼前模糊一片,他肺里火烧火燎的难受,挥动的手臂越来越无力
渐渐不在挣扎。
抵抗的力道几近于无,郭五娘感觉手中人的身体慢慢变软,停顿片刻,她挥手将水刺扎进唐颂的胸膛,血一下涌出来,她松开手,看着他缓缓向下沉。
腰身用劲儿,猛的一个翻滚,她用脚蹬了一下唐颂的肩膀,他沉的更快了。
没一会儿功夫,就在看不见人影。
在水中停顿片刻,郭五娘眯着眼睛观望,待确定唐颂并非装样,而是确实死了,这才摆动双腿,浮上江面儿。
唐颂死了。
死的还挺凄惨。
打了一辈子水战,结局是淹死水中,勉强算是求仁得仁吧。
毕竟,唐颂曾经无数次提过宁肯战死水域,不愿老亡病塌。
如今这下场虽然不是战死的,好歹确实亡在水域里了
不过,随着主帅陨落,豫州水师已然彻底无力反抗,姚家军的五艘铁船纵横江面,绝对的横冲直撞,而豫州水师根本组织不起反抗的号角他们没有主帅了
军心涣散、势气全无,相江口一场大战,打了足足一天一夜,终于渐渐落下帷幕。
黎明曙光揭开夜幕轻纱,一轮红日从云层冉冉升起,千万缕金色光芒照射开来,整个相江豁然开朗,如同披上了一层绚丽的彩霞。
一轮红日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本来如此美轮美奂的场景,然
破碎的船只,残木断帆辅满江水,无数泡肿的残身浮在水面儿,殷红的血随着江涛翻滚,隐约还能看见浪尖儿上的残肢断臂
这一天一夜,十万豫州水师,尽丧相江口。
而姚家军,同样损失不少。
不过,胜了就是胜了,歼灭豫州十万水师,哪怕付出两万伤亡,姚千枝依然可以接受。
留下人,尽可能打捞自家军队的尸身,传信回燕京,令姚千蔓清点军册,准备抚恤军属她随而整军,预备顺江而下。
“主公,不暂时修整一下吗人手使不说了,咱们的船足足损毁了三成,就连蒸气铁船都撞漏了一艘”苦刺阻止了她。
“五娘有功,杀了唐颂,咱们全歼豫州十万水师,这等天赐机会,若不能乘胜追击,一举拿下宛州,甚至更近一步我不白花了那么多银子,造了铁船吗”姚千枝轻笑一声,不改初衷。
她是主帅,是姚家军的灵魂人物,苦刺不过提醒一句,但,她既然已经决定要攻,并下了军令,合军上下,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短暂修整了两天,从豫州水师被打成破烂的船里,拽出看起来还勉强完整的,将其送进新建的船厂,让匠人稍微修补修补,随后挂上姚字大旗,姚家军重整了千余艘船,另把那艘被打漏了的铁船勉强修好,姚千枝领头,他们顺江而下,气势汹汹奔着宛州就来了
不废吹灰之力,他们拿下了原本驻扎着豫州水师的永定城,随后,铁船如巨兽般开道,他们一路向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三城,将大半个宛州收入囊中
直到这会儿功夫,豫亲王才反应过来。
没办法,姚家军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连下三城,亦不过用了十天时间罢了。
“他们难道会飞吗”宛州鑫城,唐家大宅里,唐诸垂头看着飞鸽传书,满脸不敢置信,“莫说还需攻城,哪怕仅仅走水路,途经三城,都需要月余时间”
“十天这怎么可能姚家军是天兵吗他们还会腾云驾雾,走的是银河”
姚家军的行军速度,快的完全超出了唐诸的理解能力,让他都快有点精神错乱了。
“是新船他们有新船,无需帆桨,无需人力,不知用什么妖魔邪法,竟能自驶”唐老族长苍白憔悴,身形都拘搂了,“你大兄的性命,就是毁在那邪术上头。”
蒸气铁船嘛冲撞到是其次,贵就贵在个快字上
一艘大铁船屁股后头挂着无数木船,蒸气和人力齐齐跟上,姚家军的速度,确实快的让豫州措手不及,根本反应不过来。
十日内连丢了三城,唐颂的性命还没了,这一波儿大战,唐家的损失,真心是太惨重了。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跟孟家一番纠缠,虽然成功送了个庶女进豫亲王府,还抱走了孟侧妃的小孙子,养在唐王妃膝下,又顺利让豫亲王对孟家产生隔阂,怀疑起了楚敦、楚玫两兄弟,按理肯定算大获全胜,但
唐家搭进了唐颂,还有三城之地。
这简直丧心病狂
他们老底儿都亏没了
“姚千枝那女人竟能战过大哥,她,她若是知道姚家军有邪术,无论如何,我都不该使计拖住王爷。”唐诸咬牙切齿,恨的虎目含泪,“若王爷能顺利到相江口,说不定大哥,大哥他就”
根本不会死了。
“天意”唐老族长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捂住眼睛,仰天长泣道“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
唐颂坠江而亡的消息,姚家军没瞒过谁,唐家自然不会不知道。
老年丧子,唐颂还死的那么惨,竟活活淹死了,唐老族长跟被剜了心似的,刚一得了信儿,他当场就吐血,随后便病卧床塌,若不是姚家军步步紧逼,眼见不占宛州不罢休,他恐怕都起不来榻。不过,就算如今,他亦是勉强用了虎狼之药来强撑眼看天不假年了。
“孟家蛇鼠之辈,用的卑劣手段,到能安枕无忧,大哥英魂不远,宛州丢的三城不能就这么善罢干休。”唐诸高声,瞠目欲裂,恨的两眼睛都快往出滴血了,“此番,且让他们来守一守宛州”
“此事急不得。”唐老族长虚弱的喘息着,“王爷已然从豫州出发,不日既将到来,暂且先把姚家军攻势缓住,余者,过后在说。”
作者有话要说 咩咩咩,求收专栏,戳下瘦十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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