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斐走到房间, 从保险柜里拿出冯离的那份合同, 合同上有他的本名嘎拉珠氏巴达仁贵。
何遇在一旁小声嘀咕“不知道他名字什么意思。”
石头亦低声回答“他说过,好像是飞黄腾达的意思。”
在合同最后,留有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是冯离父亲的。
时斐让石头拨了号码,隔了很久才接通,石头把电话递给时斐。
冯离的父亲是牧民,会说汉语, 但是带着很浓的口音。他说冯离要留在家乡娶妻生子, 不会回去了。
“我能不能和冯离通话”
“不行,他出远门了。以后不要再找他了。”
时斐声色沉了沉“我和他签的有合同, 如果他违约, 是要赔钱的。”
对方一愣“什么合同”
时斐简单描述了一下, 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懂。冯离的父亲在电话彼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说“我不知道这件事。”
冯离的父亲不愿再多说,只是让他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找冯离了。
时斐若有所思的挂断电话,冯离的父亲听起来不像是蛮横不讲理的人,可是冯离的姐姐又为何说救救他弟弟呢。
何遇说“肯定是在骗我们, 出远门不带手机吗”
石头附和“对啊。就算冯离不打算来了, 至少也要打声招呼吧。”
时斐对苏木兮说“给冯离的手机发条短信,问问冯离在哪里。”
苏木兮点头,立刻给冯离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随后又说“总觉得冯离的姐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直沉默的南颂忽然分析道“她没有关手机, 证明她想和外界取得联系。想联系却不接电话, 很可能是不敢接。”
苏木兮点着头附和“嗯,我也这么觉得。”
大家似乎都有这样的感觉,现在只能祈祷冯离的姐姐能回复短信。
大家都没有心思训练了,盯着苏木兮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过了大约四十分钟,才收到回复天空书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顾南山首先从网上搜索有关“天空书院”的消息,可用的信息寥寥无几。
何遇又打了运营商的查询电话,查到了“天空书院”的咨询电话。
何遇刚想打过去问问,时斐说“木兮,订两张机票。找最近的班次。”
苏木兮有点儿不解“你要飞过去你不怕是假的”
时斐摇了摇头“你们有没有听过,戒网学校,”时斐顿了一下,“冯离怕是被家人送到戒网学校了。”
苏木兮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地方,她发现除了顾南山,其他人脸色都变得很沉重。
何遇有点后怕的说“我妈曾威胁过我,再玩游戏就把我送到戒网学校。听说那个地方特别恐怖,根本不把学员当人看,把人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赤身裸体的站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沉迷网络,不听话就又打又骂。”
“太恐怖了。”苏木兮都快听傻了,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石头继续说“他们还会用电击,声称沉迷网络的人都有精神疾病,电击治疗就会好。”
周正“我也听说过,有的孩子撑不住,选择跳楼自杀,十五六岁,最美好的年纪。”
苏木兮听的手脚冰凉,完全无法想象,世界上竟然存在这样黑暗恐怖的地方。冯离如果真的被送到了这种地方天呐,完全不敢想象。
冯离很少提及他的家乡,何遇只听他说过,他的家乡很美,也很穷,推开门,除了天就是草,一望无际,遍野的牛马羊,还有它们的粪便,空气里都是大便的味道,经常几个月见不到人。
时斐留下周正,让他带着大家训练,也交代大家不要被冯离影响情绪,他一定会把冯离带回来的。
直飞当地的航班每天只有一班,已经赶不上,只能买到相距不远的另一座城市,然后再坐火车。订下路线后,时斐和苏木兮便一刻也不敢耽误的收拾东西赶往机场,在晚上八点多到达了“天空书院”所在的城市。
一下飞机,时斐便立刻拨通天空书院的电话,假意咨询。
挂了电话,时斐对苏木兮说“明天上午先去探探情况,今晚先找地方住下。”
时斐从电话里问到了学校的确切地址,在市郊,交通不太方便,于是他们找到了一家旅行社,租了一辆车。
内蒙古的旅游业兴盛,再加上内蒙地广人稀,很多人都喜欢自驾游,所以很多旅行社都租车服务,只是价格不便宜。不过现下顾已不上许多了,把冯离救出来是正事。
因为临时决定来,没有提前订酒店,还好不是旺季,酒店很好订。
开房时,时斐只要了一间房。苏木兮立刻打断说“两间。”
前台姑娘疑狐的打量着他们,时斐拐着苏木兮的脖子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微微笑着,笃定的同前台姑娘说“一间。”
苏木兮以为他不想多花钱,在他身后狠狠的掐他腰上的肉,一边说“我自己拿钱。”
时斐依然面不改色“一间房,谢谢。”
拿到了房卡,时斐拖着她进了电梯,才说“这种旅游城市治安都不太好,还是住一间比较安全。”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放心,现下我没兴趣对你动手。”
苏木兮来回琢磨这几个字,总觉得另有深意。苏木兮拉紧自己的外套领子,离他足足一米远。
时斐呲鼻“你再远一点,电梯就装不下你了。”
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时斐率先走出去,苏木兮犹豫几秒,赶在电梯关门之前跟了出去。
房间还算干净整洁,两张床,有充足的暖气。
时斐到洗手间洗了把脸,便和衣躺了下来,“早点休息,明天要早起。”
苏木兮一直站在窗户边看着,看到他躺下来闭上眼睛,才松了口气,动手脱掉厚重的外套。
内蒙的冬天真的太冷了,虽然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冻得她脑壳疼。她从小生活在江南,从没经历过这么冷的冬天,再加上她是易寒体质,从下飞机后,她的脚丫子就没有热过。
苏木兮在浴缸里放了些热水,把脚放进去泡一泡。
热水疏通了她的六经八脉,她望着眼前氤氲的蒸汽,长舒一口气“感觉活过来了。”
她想起他们去旅行社租车时,工作人员说的那番话“这么冷的天来旅游啊零下十几度草都秃了,没什么景色可看,除非下雪。但是如果下雪,千万别再往里走,否则你们肯定被困,想回来都难。”
洗漱完,苏木兮查了未来几天的天气,还好,都是晴天。她可不想被困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
苏木兮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把床头的壁灯关掉,她有个习惯,有光就会睡不着。她和衣在床上躺下,盯着天花板,久久难以入眠。
苏木兮试探着低声问道“你睡着了吗”
苏木兮听到隔壁床上传来窸窣的声音,大概是他在翻身。
“没有。”时斐同样低声回答。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也不知道冯离现在怎么样。他姐姐发那样的短信给我,肯定是知道冯离过的不好。否则,她不会用救这个字眼。”
时斐没有接话,半晌后,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自从知道冯离出事,连一向遇事不动声色的时斐都时不时的叹气,苏木兮也跟着他长叹短嘘。
苏木兮强迫自己放空思绪,不让让自己不要乱想,努力进入睡眠。
第二天,时斐早早的起床出门,给苏木兮腾出房间洗漱收拾,毕竟一男一女住在一个房间还是有诸多不便。
苏木兮收拾完背包,时斐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子递给她。
苏木兮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顶白色绒线帽子、一条围巾和一双手套,还有一双厚袜子。
“都是给我的”
时斐点了下头“款式太少,没什么可挑的。”
苏木兮有点感动,原来他早早出门是去给她买这些,她来的时候把最厚的棉服都带来了,可是浦城毕竟没有那么冷,什么帽子手套,她都没有,昨晚在寒风里走了一会儿,脸冻得生疼,耳朵都快被冻掉了,手脚也是冰凉的。
苏木兮接过帽子戴上,又戴好围巾和手套,很暖和。
“谢谢。”苏木兮有些扭捏的说,她似乎还没有对他说过这个词,所以很不自然。
“还好,不算丑。”
苏木兮“”
时斐和苏木兮退了房,驾车驶出城区。一个小时后,他们看到了“天空书院”的大门。
这里荒无人烟,四周是茫茫草原,这座学校是目光可及中唯一的建筑物,黑色铁门的右侧有一块牌子,写着“天空书院”四个大字。门口的羊肠小道可以通到省道,但是开车也要二三十分钟。
周围是两米多高的砖瓦围墙,墙上还有玻璃碎片,防止有人翻墙出入。
苏木兮看着这一切,不由拢紧衣领“太绝望了,想跑都跑不了。”
“走吧。”时斐说着,迈开步子朝着大门走去。
看门的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问明他们的来意,让他们稍等,他打了一通电话。不多时,门卫室出现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颧骨很高,中等身材,穿着黑色羽绒服。
“这位是王老师。”门卫大爷介绍说,又对王老师说“他们说想送学生过来。”
被称为王老师的人将时斐和苏木兮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问“谁是学生”
“他没来,我先来看看学校。”
“多大”
“十六岁。”
王老师点了下头,“跟我来吧。”
王老师率先转身出去,时斐和苏木兮对视一眼,也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卫室。
大门进去,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有篮球架、乒乓球案,正前方是一栋四层高的楼房,东侧还有一排平房。
校园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苏木兮四处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是哪里的问题。虽然阳光明媚,可是给她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时斐问“怎么没有人”
王老师答“现在是读书时间。”
“在哪里读书”
“宿舍。”王老师开始向他们介绍“一楼是餐厅,上面是教室和宿舍,东边是老师办公室。”
“每天都有什么安排”
“早晨6点早操,7点早餐,上午读书,下午体能训练,晚上心理辅导。10点准时熄灯休息。”
“我能去宿舍看看吗”
“不行,你们上去会影响学生情绪,我们是封闭式学校,在学校期间,连家人都不能见。”
“那我怎么知道宿舍条件怎么样”
“八人一间房,上下铺,和传统的学校宿舍一样。”
“宿舍带独立洗手间吗”
“没有,每层楼西侧是厕所。”王老师说完,有些疑狐的看着时斐,“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苏木兮忽然紧张起来,怕被发现端倪,不过显然时斐心理素质更好,信口胡说起来“我家人五年前才搬来内蒙做生意,我弟弟玩游戏玩的厉害,家人管不住,听亲戚提到了这里,我父母便让我过来看看。”
王老师点点头,看样子并未怀疑,苏木兮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王老师又带着他们到餐厅看了看,餐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油烟味。王老师解释厨房就在餐厅后面,现在正在为学员们准备午餐,但是今排风系统有些故障还没来得及维修,所以油烟味比较大。
餐厅的西侧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时斐注意到,楼梯被铁门锁着,明显是为了限制学员们的人身自由。
从餐厅出来,苏木兮抬头看了看,这一看,惊的她心惊肉跳,她赶忙收回目光,一时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时斐的手,紧紧握着。
时斐察觉出她的异样,反握住她的手,很冰,便抓住放进自己外衣口袋里,轻声问“怎么了”
苏木兮只是睁大着双眼看着他,一言不发,眼眸中,写着慌乱。
时斐后知后觉,抬头往上看去,入眼的场景让他也惊了。所有的窗户竟然都被铁皮封闭着,只留了角落一块长宽约20公分的小窗子。
王老师却不以为然的说“这些学员们离开网络精神就无法集中,容易被外界干扰,改善的唯一办法就是切断一切与外界接触的机会。”
时斐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故作轻松地问“这样完全的封闭能达到戒网的目的吗”
“当然可以,如果效果不好,我们可以免费再一期课程。”
就在他们聊天的同时,有几个体型彪悍的男子有说有笑的走进了那排所谓的老师办公室。
王老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解释说“他们是体能老师,负责体能训练。”
体能训练怕是一言不合就要上手了吧。被限制人身自由,暗无天日的房间,动辄打骂何遇说的那些,几乎都对上了。
苏木兮紧张又愤怒,在时斐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时斐察觉,用力握了她一下,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时斐又问“我听说一种电击治疗,你们这里有吗”
“有的,”王老师倒是很大方的承认了“不过只对那些网瘾非常大的学生使用,一般的戒网瘾不需要电击。”
苏木兮在一旁倒吸凉气,时斐违心的说“挺高科技的。”
“如果有意向,可以把学员带过来试试,我们可以免费一次测评。你们应该听说过,我们是省内口碑最好的学校。”
王老师把他们送出学校。
时斐和苏木兮并肩朝车子走过去,途中,苏木兮回头看了一眼,那位王老师仍然在看着他们。苏木兮呼吸一滞,忙回头。
上了车,苏木兮问“现在怎么办”
时斐看着已经消失在大门口的王老师,发动引擎“先附近转一转。”
他们开车沿着羊场小路走了二三十分钟,到了省道,这里人烟荒芜,即使是省道,也鲜少有车经过。他们的车又行驶了一会儿,在驻车带停了下来。接近中午十分,掉头拐了回去。
看门的大爷已经认识他们,时斐三言两语便骗过了大爷,带着苏木兮进了学校。
正值午饭时间,学生们排着队、低着头,有序的进入餐厅,在队列之外,那几个彪形大汉来来回回的走着,时刻盯着队伍,对于不听话的学员,立刻语气恶狠的提醒排好队,不要乱看。
差不多有近百名学生,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低着头,根本看不出来哪个是冯离。
“请问,”时斐忽然高声大喊“王老师在哪里”
所有人都回头看他,包括那些学员们,苏木兮迅速在那些人中找寻冯离的脸。
“看什么看快走”
这一声吼下,学员们又乖乖的低下头,就像是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任人摆弄。
时间太短,苏木兮根本没有来得及看完所有面孔,更没有找到冯离。只能期望着冯离能先看到他们。
其中一位黑衣男子朝着他们走过来,高声问“你是谁”
时斐继续扯着嗓门大声说“我上午来过,找王老师有点事情。”
那人已经走到跟前,口气不善道“喊什么这里是学校,禁止大声喧哗。”
“不好意思,我怕王老师听不到。”
说话间,王老师已经从餐厅出来,看到他们,便即刻走过来。
时斐解释说“走太急,忘记要电话。”
王老师点点头,“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们拿名片。”
“谢谢”时斐继续大声喊。
原本已经走开的大汉,又回头看他,给了他一个非常阴狠的眼神,警告意味满满,时斐却满不在乎。
“冯离”
苏木兮忽然低声惊呼,时斐也看到了。本来已经安静的餐厅门口,有个身影闪现,不是冯离又是谁他本想朝他们跑过来,却被人从背后一把抓住,他不住的挣扎。
苏木兮想过去,却被时斐一把拉住,并对冯离摇头,示意他不冲动。他的手用力握住苏木兮的手臂,拼命地克制情绪,也努力让苏木兮冷静下来。
苏木兮穿着厚厚棉衣,却被他握的手臂发麻的。
“王老师,是不是一直往西走,就能出去”时斐又一次大喊,并且在冯离被抓回去之前,举起拳头手势。
王老师去而复返,将名片递给他们“没错,往西走,很快就能找到大路。”
“谢谢。”
时斐收好名片,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餐厅门口,拉着苏木兮往外走。
苏木兮低声说“冯离怎么办我看到那个人把他抓起来,他违反纪律跑出来,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我们现在根本没有机会带走他,但愿他能冷静下来,不要和那些人起冲突。”时斐叹气,眉心依旧紧锁着,希望冯离不会有事。
从学校出来,他们立刻赶往冯离的家。根据冯离姐姐发来的地址,大约有四百公里的路程,估计需要四个小时才能到。
坐上车,苏木兮的心仍然怦怦乱跳的厉害,心有余悸的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大门。
“对了,你刚刚说往西走什么意思你不是知道路吗”
“说给冯离听的,但愿他能悟出来。”
苏木兮呢喃着说“往西走他往西是厕所”
“对,我观察过,厕所的窗户装的不是正规防盗窗,是用铁丝缠的,用钳子应该能掰断。”
“可是太危险了,那么高的楼跳下来”
“二楼,三四米而已,伤不了人。”
那种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时斐一刻也不想让冯离多待。但愿他们能说通冯离的父亲,让他出面,去学校把冯离接回来。如果谈不拢,他们只能剑走偏锋,想办法把冯离“偷”出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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