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 117 章

    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青色兔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梁国的重骑兵是穆明珠曾在前世作幽灵时亲眼见过的。

    在最后那场梁国与大周的对战之中,她看到潮水般的梁国骑兵向岸边涌来,而冲在前面的骑兵,不只骑士身上的铠甲反射着月光,连他们胯下的马身上也有铠甲反光。不但人,连马都刀枪不入。

    在扬州时,穆明珠曾几次对齐云提起梁国的重骑兵。一来是她心中担忧,自己也在思考要如何破解梁国的重骑兵;二来是她清楚母皇有意安排齐云往北府军中去,那么齐云迟早要领兵与梁国对战,多一些关于重骑兵的了解、便多一分胜利的希望。

    在重骑兵出现之前,譬如从前秦末汉初一统匈奴的冒顿,号称有控弦之士三十万这些“控弦之士”,多是不穿铠甲的轻骑兵,来去迅速、机动灵活。直到梁国南下,占据了大片中原地方,一来是据有青州、兖州豫州等产铁矿的主要地区,又有焦道成这等豪族奸商、为了金银不断从大周境内输送铁矿出去,在制造铠甲的矿石方面,梁国是很充足的;二来是梁国占据中原之后,兼有游牧与耕种之民众,后者为梁国带来了大量的繁衍人口,使得梁国拥有了数万名冶铁、打铁的匠人。据穆明珠前世后来所知,梁国皇帝拓跋弘毅提前数年便把这些铁匠都迁徙至洛州,要他们没日没夜得制造铠甲兵器。

    在梁国越来越强大的国力支撑下,经过数年的准备,梁国终于组建起了一支所向披靡的重骑兵。

    正是此夜上庸郡的大周将士之所见。

    齐云隐在半山腰的山林之中,望见那为首的一列重骑兵,马上骑士都手持一样极为罕见的兵器。

    那兵器似长枪,却有长枪两倍之长。

    因那兵器实在太长,不似刀枪剑戟,骑士便不握其尾端,而是捉着其中段,侧置于身畔。

    那兵器长,其锋刃也长,前端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铁器长过男子手臂。

    这正是北境骑兵握于手中,便可威力倍增的马槊。

    齐云只是当下一看,也知其与重骑兵结合后的杀伤力,更何况他曾听公主殿下细说过这梁国马槊的厉害之处。需知这马槊长、槊头锋利也就罢了,梁国上好的马槊,其槊锋有打出八棱来,宛如顶级的宝剑。普通的铠甲又或是锁子甲,在这等八棱马槊的攻击下,就好似一张薄纸那么脆弱。因而梁国这等马槊,又名“破甲槊”,是梁国这些年来百战百胜的利器。

    而这破甲槊与重骑兵相结合,两军对阵之际,对方的长枪还未能挨上梁国骑兵的身,自己的铠甲心肺都已经为马槊所破简直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的杀器在手,攻城略地不在话下,哪个有野心的皇帝不想拥有呢

    可是不只是重骑兵的组建养护耗费巨大,就只说重骑兵手中所持马槊,亦是造价不菲。从前只有那些门阀大家的重要子弟,才能装配此兵器。寻常官员也不过佩戴装饰华丽的宝剑以表身份。谁能想到梁国国力之盛,竟能打造出一支配备了马槊的重骑兵来呢

    齐云的目光挪向山脚下的密林之中,那里由白驰与刘肆领兵,藏着万人的结阵步兵与三千人的轻骑兵。他们的任务是埋伏在山脚,阻断梁国大军杀向上庸郡主城之路。虽说是埋伏,但一旦现身,那就是真刀真枪的明着干,所以领队的将军必须得是经过沙场的老将。与此同时,齐云领兵从半山腰以弓弩协助阻击。而老将军黄威坐镇于主城之中。

    “速报信于白驰与刘肆两位将军。”齐云快速沉声道“来的是甲骑具装的重骑兵,当先少说有五千之数,皆手持马槊,不可与之短兵相接。命他们埋伏在山脚密林中,只以羽箭侵扰。”

    卫兵立时快马下山传话。

    齐云刹那之间便能如此决断,与此前在扬州听穆明珠所言不无关系。

    当初穆明珠同他说起梁国重骑兵之后,曾分析过两种破解之法。其一是针对重骑兵的短处,那就是笨重、不够灵活,因为战马背负着骑士以及两副铠甲的重量,只能进行短途的冲锋,一旦距离过长,战马不但体力不支、而且因为身披铠甲影响散热也难以为继。那么大周的士卒就可以充分发挥机动性,依靠地形的优势打“游击战”。其二则是以战斗体系来破解,因为重骑兵的人难破,但马却容易破,只是需要长时间操练大周士兵,使其配合到位,只要能使“人仰马翻”,那么重骑兵的威力也就荡然无存了。

    此夜仓促之间,第二条法子是难以施展的。

    那么便唯有以机动灵活性,来化解重骑兵的威力。

    齐云命卫兵传话后,便立时调集所领的三千弓弩手,迅速赶往山脚下因为面对这样甲骑具装的重骑兵,弓弩手唯一还能起作用的地方,只有骑士与战马不得不从铠甲中露出来的眼睛。

    而如果要在黑夜中射中眼睛,无疑需要很近的距离,在半山腰是不成的。

    那传话的卫兵常于山林中来去,不走山间石阶,而是从小径上一路扯着树枝、踩着青苔野草“滑”下去,不过片刻便赶到了山脚白驰、刘肆两位将军身边。

    谁知那卫兵把齐云的命令一传,白驰与刘肆都嗤笑出声。

    白驰擦着手中长刀,冷笑道“回去告诉咱们那位小中郎将,他若是怕得缩了卵子,尽可以藏在山上,看爷爷是怎么收拾这些杂碎的。等爷爷杀完了贼人,他再穿着那锃亮的靴子站出来,束着两手领功劳便是。”

    刘肆也嘲弄道“总之谁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不过就是公主殿下的准驸马,来穷乡僻壤晃一圈,回去建业城里也算是立过功业的人吗怎么如今隔着八百丈远,见了几个穿甲的梁人,便吓破了胆自己要逃命,还要捎带上爷爷们吗爷爷们跟咱们那小中郎将不一样,爷爷胯下有东西”

    跟随在白驰、刘肆身周的四五名将领也都大笑起来。

    在他们出言嘲弄的时候,梁国骑兵雷鸣般的声响已经越来越近,但是那声音只是巨大,还不激烈梁国骑兵最先过来的一批,还没有进入冲刺,战马也只是在低速跑动。

    白驰与刘肆等人,就在这沉闷的马蹄雷鸣声中,面无惧色嘲弄着齐云所传的命令。

    他们的确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当初能从流民或普通士卒一步步做到将军,固然有运气的成分才能活下来,但本身也是胆色过人、临危不惧之辈。在白驰刘肆等人看来,他们对自己领兵作为第一道迎战的防线并无异议,甚至认为这是一种荣誉,哪怕这种荣誉背后意味着所领军部士卒的大量死伤;但是大敌当前,老将军黄威与大军副陶明等人却安排了那小中郎将齐云守在半山腰,只管在两军对战之时放放冷箭,却叫人不忿又不耻了。这等在半山腰放冷箭的任务,只要赢了,功劳一定跑不了;就算是战败了,领兵之人往山林中一藏,也总可以全身而退、部下毫无损伤。

    坦白来说,齐云能得以领兵在半山腰伏击,其实的确是老将军黄威与大军副陶明出于军情之外的考虑,才给他的“优厚”任务。

    老将军黄威是皇帝穆桢亲自请动出山的,也很清楚自己的存在除了当下稳定军心之外,更是皇帝要为齐云这位少年铺路。老将军黄威在朝中许多年,比时下的人更清楚当初齐云父亲齐石为皇帝所作的事情。有其父必有其子,皇帝穆桢如此栽培齐云,也在情理之中。况且齐石当年已经把世家贵胄得罪了个干净,且多是杀亲之仇,哪怕过了一代到了儿子齐云身上也是化解不开的。这就更强化了齐云的“忠心”。将来手握重兵的大将,御敌的能力固然重要,这“忠心”却也是一等一的重要。因此老将军黄威很明白,对齐云要“栽培”,却万万不可真要他置身绝境,否则一旦有失,他便罪过不小。

    而至于大军副陶明这边,当初齐云入北府军历练,就是安排在他部下。近日陶明更是接了宝华大长公主的信件,信中宝华大长公主亲自过问齐云的情形。陶明当初能入北府军领兵,也是多亏了宝华大长公主的举荐,虽然离开多年,但心中常怀报答之意,接了宝华大长公主的信件后,更不可能不对齐云多加照拂。

    齐云在北府军中,有此二人在上照拂,虽然身处前线,怕是比在扬州城中还要更安全些。

    白驰与刘肆等人都是军中多年的将军,哪里看不出这些门道来他们平素就对齐云冷嘲热讽,只是碍于权势与尊卑,从前还不曾撕破脸;但是在这敌军马蹄声如雷鸣的暗夜中,白驰与刘肆等人也都撕掉了假面,对齐云的鄙夷再无掩饰。也许不只是鄙夷,还有愤怒。

    他们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自然清楚这一夜阻击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一想到自己部下的士卒死伤无数,而在半山腰乘凉的齐云却可以跟在后面领赏,怎能不让人愤懑

    “白将军,刘将军”那传话的卫兵未曾料想到众将领会是这样的反应,想到中郎将所交待的话,急切道“中郎将有令,这等重骑兵咱们迎上去只是送死,何不保存实力”

    他话未说完,已被刘肆一声怒喝打断。

    “够了再胡言乱语,扰乱军心,我就斩了你”刘肆手臂一挥,闪着光的长刀已经架在了那卫兵颈侧。

    那卫兵立时噤声不敢语。

    “什么重骑兵轻骑兵”白驰擦着长刀的刀刃,他此前经历的战争中从未见过甲骑具装的对手,自然也不知道所谓的重骑兵,只当齐云又或者这卫兵胡言乱语。他面色沉下来,嘲弄之意淡去,目光严肃冷凝,听得那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道“迎战计划是黄老将军点了头的。齐中郎将要临阵变更,还需请出黄老将军出面。”他擦完了刀刃最后一下,蹲在暗沉沉的大树下,抬眸看向那被长刀架在脖颈不敢言语的卫兵,冷声道“若是这一夜我们都没活下来,你记得传话给齐中郎将。若他还有良心,便上表给朝廷,别忘了抚恤伤亡将士的家人。”

    那卫兵愣住。

    刘肆收了架在那卫兵脖颈上的长刀,嘲笑道“吓尿了不曾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跟着那小中郎将的,胆子怕是还不及老鼠。”他晃了晃脖子,一声呼哨召唤过自己的战马来,提刀上马,便列阵于山脚大路两旁,只等那梁国骑兵杀入包围圈后,领兵跃然而出。

    而那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终于转过山坳奔上了刘肆与白驰等人所守的大路。

    直到这一刻,白驰与刘肆才看清了来犯的梁兵、明白了齐云传话所说的“重骑兵”究竟是什么那是齐云在半山腰已提前看到的。

    “将、将军”跟随白驰的副官也征战多年,从未见过这这样的骑兵,询问之时声音已经不自觉发颤。

    梁国重骑兵,那些高头大马承担着人与两副铠甲的重量,列队整齐步步逼近之时,宛如山岳将倾、泰山压顶,由不得人不惧怕。

    “怕他娘的”白驰稳住心神,翻身上马,当先从路旁密林中冲出来,手中长刀映着月光,抖动间宛如一道不会消失的闪电。

    在他身后,无数大周士卒也纷纷上马迎战。

    梁国的重骑兵不急不缓,步步逼近。

    两军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进入射程范围之内。

    隐在路旁密林中的弓弩手早已控弦等待,此时箭出如急雨,若是在平时的对战之中,定然能叫敌军躺倒一片、甚至溃散。

    可是此时那些锋利闪着寒芒的箭头,射到梁国重骑兵身上,不管是骑士还是战马,都被铠甲所保护。

    射出去的利箭,几乎全部都在命中铠甲之后,无力地落向地面;只有极少数刁钻角度的箭支,刚好命中了敌军的面门,偶尔才能让那为首的重骑兵翻倒下来一两个这一部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常规作战中非常有效的弓弩利箭攻击,对于这些重骑兵来说,忽然威力全无,就好似小孩给大象挠痒痒一样可笑。

    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白驰与刘肆等将领仍是领兵而上。

    在他们身后,是上庸郡的主城。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在竹山脚下阻击梁国骑兵。他们不能退

    “冲”白驰纵马跃上,他无家无业也就毫无牵挂,本就是烂命一条,这辈子享受的已经赚了,就算是脖子上挨了一刀,也不过一睁眼一闭眼的事情。死前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就赚了

    刘肆等几名与白驰常年一处的将领,都是从流民或普通士卒爬上来的,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都是混不吝的主。

    只是这一次,他们都没有想到,敌军如此凶残,甚至让他们连“不亏”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白驰第一个纵马跃出,但刘肆胯下战马更快,竟是后发先至,冲到了白驰之前,他长刀挥出,砍向离他最近的梁国骑兵。

    刘肆却不知,在他的长刀能挨到对方脖颈之前,那骑兵手中所持马槊,已足够洞穿他的身体。

    白驰眼睁睁看着那骑兵的马槊先戳中了刘肆的心口,他忙上前相助,心中并不如何慌乱因为这种情况在以前的战斗中也发生过,因为有铠甲的防护,他们每次都转败为胜。一来是因为他们是将军,铠甲是最精良的;二来是因为他与刘肆等人都身手过人,不等对方破甲,便已经杀了对方。可是这一次,刘肆脸上的狞笑还未褪去,他心口处的铠甲已经如一片树叶般为对方洞穿。

    那梁国骑兵抽出马槊,白驰趁隙上前,一刀斩落了那梁国骑兵的脑袋,眼角的余光中却看到鲜血从刘肆洞开的心口处喷涌出来这是必死无疑了。

    战斗之中,白驰来不及整理思绪与情绪,几乎是本能地捉过了那死去梁国骑兵所用的马槊此兵器沉重,他胳膊一沉,运气提起马槊,手持一端横扫开来,也亏得他臂力惊人,才能抡起这近四米长的马槊,避免了与刘肆一样的下场。

    这怪不得白驰与刘肆,因为在他们一生之中,都不曾见过如此贵重的武器,更不必说使用。

    而白驰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在他身边,跟随他一同冲出来的大周骑兵,已经齐刷刷倒下去了一片。

    那梁国重骑兵手中的马槊,就好似收割性命的镰刀一般,挥舞而出,便倒下一片大周骑兵。

    那马槊顶端的破甲八棱,戳过大周骑兵身上的铠甲,就好似剥开果子的外壳;甚至向下扫去,便可令大周的战马或死或伤。

    只是梁国骑兵很少对战马动手,可见其背后主将之傲慢他们已经把大周骑兵胯下的战马,视作他们必然会获得的战利品。

    白驰望着身边倒下去的士卒,视线扫过那一张张隐约熟悉的年轻面孔,感到了一种在他二十多年的征战生涯中从未有过的恐惧。在这种恐惧中,他忽然想起了那中郎将齐云命人传的话,“在梁国重骑兵之下,这样贸然迎战只是要将士送死”。他嘲笑那齐中郎将胆怯的话语似乎犹在耳边,可是白驰已经明白过来,那人说的是对的。

    退吗如何退

    白驰望向身周,他与身边的十数名将士已经被梁国骑兵所包围他们没有直接杀上来,而是结成圆阵、步步紧逼,大约是因为他这一身铠甲表明了将军的身份,敌人是要捉活的。

    透过梁兵包围的缝隙望出去,他看到大片的大周士卒倒下去他从未见过结束如此之快的战斗。

    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既无法阻止梁兵的脚步,也无法为上庸郡主城争取更多的时间。

    而这,都要记在他的头上

    白驰脑海中纷杂思绪此起彼伏,可是望着步步紧逼的梁兵,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对不能被俘虏如果做俘虏经受拷问折磨,还不如

    他垂下眼睛来,看向手中雪亮的刀。

    他再一次举起了手中长刀,只是这一次却是对着自己。

    “将军”副官在他身侧哀声叫道。

    “将军,快看”忽然,副官的叫声多了几分欣然。

    白驰微微一愣,抬头看去,就见原本被梁国骑兵碾压的大周士卒忽然得了喘息之机,原本冲在最前面的梁国重骑兵不知为何、接而连三倒下去。

    “眼睛”副官叫道“射眼睛”

    白驰也看清楚了,微弱星光之下,从林中射出来的冷箭,不断正中梁国骑兵的眼睛又或是战马的眼睛。

    在这样的距离之下,能射中其眼睛,发箭之人的箭术世所罕见。

    当发现梁国骑兵连战马都装配了铠甲,马上骑兵只露出眼睛时,白驰也曾想过要射眼睛制敌但是这样的准头,连他都做不到,更何况是普通的弓弩手只能是短兵相接时,横刀向敌人目中或脖颈。

    军中几时有了这等箭术高手

    不等白驰细想,在这片刻之间,那包围着白驰等人的梁国重骑兵越来越近,包围圈越来越紧。

    就算这箭术高手能连番射倒十数名梁国重骑兵,拖延时间,给大周士卒撤退的时机,白驰等十余人也是退不得了。

    但是这突然而至的箭术高手,激发了白驰的斗志。

    “杀”白驰抛开已经断折的马槊,手中长刀转向,从自己脖颈旁挪开,再度指向了敌军。

    虽然喊着“杀”,但白驰对自己活命已经不抱希望。

    可是就在他即将死于梁国骑兵马槊之下时,忽然斜刺里杀出来一位少年,甲衣战马,手持马槊,横扫开来,真有万夫不当之勇,立时撕开了包围圈的一角。

    那少年武艺了得,竟能连夺三槊,一路杀到了白驰面前。

    而在他身后,十数名卫兵紧随其后,也杀入包围圈中来。

    白驰定睛一看,几乎以为是自己生死之际出现了幻觉,那领兵杀到包围圈中的少年,不是中郎将齐云又是何人

    “接住。”少年将手中完好的马槊抛向他,一手持弓,一手摸向箭囊,目如寒星,冷而沉静道“跟在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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