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柔和。
浅浅覆盖在她脸颊上, 拢出一方温柔的圆弧,她在安抚声中渐渐放松下来,闭起眼睛, 刚刚点开的综艺已经放完,来不及关闭,自动跳向一场电影。
傅言商低眼看着她, 就在此刻,仿佛此前所有杂念都化为飞灰, 尽管知道也许不过多久又会卷土重来, 但此刻就只想这么看着, 看她此刻会产生的些微愉悦也许是与他有关。
被洗净的新鲜树莓在他手中挑挑拣拣, 档位调得很低,初始项, 供暖来得慢, 空调暂司其职。
楼下传来摔门和关切的声响,大概是傅望回来了。
这么想着,他眉头一皱,路栀也跟着皱起眉, 恍惚间想起来“你刚刚的问题”
他掌心一轻。
路栀睁开眼,毫无防备就撞到他视线中“是认真问的吗”
“怎么这么说。”
空调的暖风有点干燥, 她没忍住关了,此刻又有点儿冷, 皮肤随着冷空气轻轻抖着“因为如果你是随便问问,我认真回答, 不是很丢人。”
“”
“晚点说。”他暂时不是很想回到现实,自顾自地在这个氛围中再溺下几分,“还有功夫想别的”
她很快就没工夫了。
人确实在闲的时候才能想七想八, 一旦外力作用加大,神思就全跟着汇聚在那儿,脑袋里也就剩一片空白。
他记起之前有想过投资一个项目,全自动的按摩汤池,但最终没有定下,原因无他,机器跟人的本质区别就是档位明显,除了一只有二,除了二只有三,没有中间值可选,定了就是那一档,他不喜欢太死板的东西。
法国电影播着,全是独属于法国人的浪漫温柔调,空气里仿佛也弥漫着烘焙面包的香气,或者还有被催熟的树莓,路栀恍惚想起来他是不是听得懂,因为当时就连四个档位也是他给自己介绍的
现在好像换到第二档了
她在努力擢取氧气的间隙,视线不用打开就能看到他,他表情很认真,不知道开会决策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认真,全身穿戴得齐整,袖口处还做了收紧,配着法语的背景音,衣冠楚楚。
路栀伸出手。
“怎么了,要起来”
她说不是“要抱。”
他心尖跟着溺向一片漫无边际的海里。
于是真的俯下身抱住她,共享这一刹的心跳,她脊背晒得滚烫,有薄薄的汗意,他手臂收紧,这一瞬间的力道有些发狠,她缺氧的同时看到临界点的烟花,仿佛放映在广袤宇宙的尽头,是光点也在燃烧,闷着声嘟囔了句什么,被他驳回。
电影里正放到煽情部分,主角分手,她脸也贴在他掌心泪眼朦胧,闭着眼不敢看他,眼泪染湿一片睫毛,再被他吻掉。
这电影跟他一样放得漫长,临近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结尾,男女主久别重逢,配角哭得厉害,她也是,贴着他呜咽出声,被他笑着抚一抚后颈。
全汗湿了。
头发到睡衣,枕上到枕下。
路栀在洗完澡出来,看到阿姨正在换床单时,脑内发出尖锐的爆鸣,迅速重新冲回浴室,一把关上大门。
后遗症一直延续到下午。
她闷着声坐那儿喝新炖的小盅银耳,傅言商过去,捏一捏她耳尖“好了,真打算一下午不跟我说话”
她耳廓憋得通红“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这有什么”他好笑地道,“你恐怕不知道她们在家里干了多少年,见证多少诞生”
路栀不管“都怪你。”
“行。”顿了顿,他说,“怪我什么”
银耳已经见底,路栀还在机械化地舀着,声音回荡在碗里,血都往一处涌“我以前都没有太丢人了。”
像是装满潮汐的气球被吹破,她难以回忆。
“谁告诉你以前没有,”他道,“宝贝,你质疑我的能力”
“”
“”
“只是以前都是我自己换的,你没看到而已。”
“”
“那你,非要,非要用”
“换个风格么,你要不喜欢,下次还是换我。”
终于外面传来声音,她推一推他“爷爷叫你,赶紧去。”
老头子最擅长扰人清梦,他逗得好好的非要喊他上楼,说一大堆有的没的,工作计划绕了一圈,他等不及“您到底要说什么”
傅诚表情一脸的不争气,不情不愿问“你跟小栀到哪一步了牵上手没有”
“”
等他回到小餐厅,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人也不翼而飞,不在房间。
给她打了电话,也没有接,他在那一层沿着自己的房间去找,太广的位置,好一会儿才在书房找到。
正要推门进去,听到声音。
傅望也在。
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傅望说了什么,他站在原地没有推门进去,门半掩着,露出一方窄窄的缝隙,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傍晚光线太好,连带着她的裙子都被光打得过曝,窗帘被吹起,她的声音却很清晰“没那么多如果,我就算跟你结婚也不会喜欢你。”
“如果我不是那两个月没有乱玩,一直都没有呢”
“那也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会爱上的人,不会问我这种问题。”
书房内安静许久,傅望在这一刻艰难地死心。
家里有没有人告诉过她,在订婚之前,她真的是他挂在嘴边的理想型。
追悔莫及四个字烙印在他的人生里,成为之前每一次放纵后,长久的惩治。
她说“不管你信不信,爱是宿命论,就算重来一百次,我们两个也不会有故事。会跟我相爱的人,很早之前,我们就已经遇到了。不管有没有你。”
她话讲得冷淡,傅言商几乎从未听过她这么冷淡的语气,原来她也是会拒绝人的,这么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知道对方最关切的是哪里,因此一击致命,寥寥几句,傅望再没多说一个字。
那为什么没拒绝过他,他还以为只是运气。
傅望在书房足足站了十多分钟,还是路栀开口提醒后才离开。
路栀拿着手里的东西回到房间,几千平的别墅,供暖确实需要些时间才能覆盖,书房冷的要命,她裹进被窝里。
轻轻一转,腰上压住一道什么,路栀转头,吓得半晌没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直跟着你。”他盯她眼睛,“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你的相册,之前爷爷让我看来着,我那时候不感兴趣。”
“”
他道“现在怎么又感兴趣了”
路栀一下语塞,半晌,听到他问“你不喜欢傅望”
这话问得好奇怪,她莫名地抬头去看“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之前每次说起他,你都很关心。”
路栀启了启唇,“那,我总不能说我想看他挨打吧”
她说“我听他挨骂,关心一点不是很正常吗爷爷每次都在骂他,你也是。”
“”
路栀简直觉得蒙受了天大的误会,难以置信道“傅望那种草包,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
“”
她裹得像蚕蛹,这一刻觉得有些无法呼吸。
他问“我么”
怀里的蚕蛹慢慢背过身去,然后缓慢地,点了两下头。
他像是觉得不可思议,又半是逗弄地确认一遍“喜欢我,是么”
蚕蛹半蜷着,又慢吞吞点了点头。
本以为到这里是结束,身后半晌没声音,路栀还以为他睡着了,轻飘飘转过头去,一把被人抱坐到腿上。
他问“什么时候喜欢的”
路栀正色“一次不能问超过两个问题。”
“真喜欢我”
她不堪其扰“我不喜欢你能让你亲到我吗,你动脑子想想难道谁跟我结婚都能跟我亲嘴吗”
他顿悟,“那是第一次在车里,外面有情侣在亲。”
“没有那么早”路栀憋红脸,“那次明明是你偷袭,要亲都没说,还说是我要亲,你太无耻了。”
“”
他继续缓慢地猜,手指捏着她小腿“那是我们第一次回来,你背后有狐狸。”
还在做排除法,路栀“没到。”
“车里那次”
“”
她含糊着声音,像包了块汤圆“有,一点点吧”
“喜欢”
“就好感,有一点。”
他视线搭着,溢出道气音,意外过后的恍然“原来这么早。”
“很早吗”
她说“那不喜欢了。”
“”
脸颊惩罚般被人捏住,仿佛怕她又说出些什么,小腿还落在他另一只手心里,轻轻缓缓地捏。
路栀全身几乎卸力,蹭来蹭去想摆脱“好胀”
“路栀。”
“嗯”
他说“我一直觉得对我来说,人生有意义的时刻很少,但这算一次。”
她启了启唇,忽然抬头“美国那次不算吗”
“哪次”
“就是你,救了一个小姑娘的事。”
“那算什么”他笑,“我都不认识她。”
“怎么不算了”她不高兴,“要算的。”
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展现出超出寻常的执着,但她一直很好奇这事儿,因此他也没多想“宝宝,一个再见面我都不会记得的人,要怎么算”
路栀嘟囔“站你面前你也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
当时天色那么暗,他又受了伤,连兼顾力气和看路都很难,更别说还得留意周遭环境,小姑娘头上一顶黑色帽子,从他视角看下去黑漆漆一片,能看到什么
他启唇,正要说话,忽而看她凑近,那张脸就在视线之中无限放大,玻璃一样的瞳仁泛着水光,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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