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集上出来, 司冬墨在街上拐了个弯,带着祁砚走进了一家布庄。
“买一套新衣物吧。”他上下扫视了少年一圈, 提议道。
祁砚也低头看着自己与周遭百姓截然不同的现代服装,心知自己这副打扮确实是太突兀了。要想在这里生存,就需要彻底融入现在的环境,和当地的居民生活步调一致。
更何况,这里差不多是古代的环境,人们都穿着各式各样好看的古装。在村子里的时候居民们穿得还比较随意, 而现在到了镇上, 这服装的差异便大为明显。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无论男女老少都穿得整洁而讲究,对于那些好看的古装, 祁砚自己心里也十分向往。
他跟着男人走进布庄。敞亮的房间里挂着各式花样的布匹和成品衣装,看得他眼花缭乱。好像被花花绿绿的布料所包围, 令他不知从和看起。
司冬墨似乎也不像是常来买衣服的,进了店之后也一脸呆愣地东张西望。两个男子站在布庄的门口,露出一模一样的呆呆的表情。
好在, 眼尖的伙计及时发现了迷茫站着的他们俩, 向这边迎了过来“这位客官, 来做衣服吗”
司冬墨轻咳一声,指了指祁砚, 答道“你好, 我、我想来给他找一身尺码合适的, 买了就走。”
“好说, 这好说。”店小二瞅了瞅祁砚,一顿,咧嘴笑道,“这位客官身段真好,有很多衣物都适合他穿。来,这边请,来试试看”
祁砚试了几套衣衫,最终选中了一套青白条纹的素衣。反正之后他有段时日都会在乡村里居住,没有必要穿得太过华丽,衣服只要质量好,结实、耐脏、省事就行。
将先前的现代服装换下来包好,祁砚从布庄里走出的时候,身上便穿着新买的一身青色衣衫。他腿长腰细,身高虽然比不上高大结实的司冬墨,但身材比例非常匀称,穿上这一身古朴的青衫更显得身材高挑,仪姿翩然。
走在大街上,少年沿途不自觉吸引了很多男女老少的目光。路过的人们不禁小声议论着,这是哪家来的年轻后生,长得真是俊啊
祁砚的衣装焕然一新,司冬墨斜着眼,悄悄地打量他的侧颜,心思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之前祁砚穿着在他看起来很奇怪的现代人装束,两人之间还存在着微妙的隔阂。但现在,祁砚经过了重新的打扮之后,这套素雅的衣衫倒是衬得他面容清秀,气质清新,之前少许的距离感也被一抹而去了。
被少年出色的容颜和翩然的气质所吸引,这个沉闷老实的男人感觉到内心久违的躁动,他默默抿着唇,心中既惊惶又有点害羞。闷头咬牙走了一段路之后,司冬墨到底禁不住诱惑,有一搭没一搭地偷偷看着少年侧面精致的轮廓。
男人心里感叹着,这小灵兽变成的少年怎么这么好看,果然是人靠衣装,原先少年穿着“异域服装”的时候看上去还有点奇怪,现在摇身一变,倒像是哪家的书生公子出门来了。
从落霞镇上回来之后,司冬墨两人和阿升阿进俩兄弟道了别,一前一后向着自家小院走去。
边走,司冬墨边对少年说道“我七岁起便住到了乐弘家中,和他一起长大,他和母亲都知道我这人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结交的朋友非常少,更不会认识从异域来的友人。为了不露馅,到了家里之后,我就说你是帮忙一起采山货、做生意的朋友,来家里暂住一段时日。”
祁砚点点头,脆脆地答道“知道了都听你的。”
男人顿了顿,又说道“乐弘,我家里那个弟弟你知道的,他这人性子顽皮,说话又没个分寸。到时候,若是他欺负了你,你就立刻告诉我,我会管教他。”
祁砚乌溜溜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在你家住了这么些天,我早就看出来啦。你这个弟弟是挺调皮,不过你这当哥的对他也够慈爱了。”
司冬墨明白他的意思,微微苦笑道“他和我毕竟不是血亲手足,有时听不得我多言。但我会尽量让他守规矩,不会再心软的。要是他真的对你不规不拒,我也是会生气的”见祁砚只是笑着,似乎没怎么相信的样子,又结巴着补了一句,“真、真的会很生气的”
“噗嗤,”看着他认真地结巴的模样,祁砚忍不住笑出了声,“好,我信你,你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他们很快来到了院子外边。司冬墨推开小院的门,正看到母亲在屋前的菜圃里劳作,他唤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乐夫人正在园子里收菜,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立刻直起身来,往这边张望。
“哎,冬墨回来啦”她将手里的竹篮子搁在地上,朝儿子走了过来,眼里满是欣喜,“从镇上回来了,没什么事情吧”
“没事,我好着呢。”司冬墨说着,往旁边撤出一步,把身后的少年轻轻推到了前面,介绍给母亲。
“娘,你看”
乐夫人见司冬墨身后跟来了一个白净瘦高的少年,她愣了愣,有些惊讶“哟这是哪家的娃子,长得水灵水灵的,真俊呐”
“娘,这是跟我的朋友,在采药回村的路途中我受伤掉入洪水之中,是他救了我的命。前几日去采山货,他也帮了我很大的忙,是我的救命恩人。”
乐夫人睁大眼睛,伸手握住祁砚的双手,上下打量着他,“这孩子长得好,心眼也这么好。来来,快到屋里坐”
看到救了自己孩子的恩人,乐夫人一双好看的眉眼都笑得眯起来。她握着祁砚的手,客气又温柔地将他牵进了屋。祁砚触摸到她手心里劳作过后的汗珠与粗糙厚茧,女人有些佝偻的身影和他记忆深处母亲的背影渐渐重合不知何时竟喉头一酸,忽然有种想要哭出声的冲动。
如今他身处异世,也许再也无法见到原有的家人。也正因如此,亲眼所见的亲情映在他的心里,更显得弥足珍贵。
乐夫人领着祁砚,就像领着一个小孩子一样进了屋里。她让少年在木椅上坐下来,又径自走到一边,摸索着水壶,给祁砚倒了一杯茶水。
“您客气了。”
祁砚接过杯子,看到乐夫人一脸慈爱地看着他,心里又是一动。那亲切慈祥的目光让他想起自己远在异界的家人,他不由自主地低垂下了头,有些羞赧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娘,我这次去镇上卖货,赚了不少钱回来,还给家里添置了些东西。”
司冬墨将买来的吃食和日用品一样一样摆放在桌上,又把背上的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卸了下来,略为骄傲地对母亲说道“娘您看,这钱袋子鼓不鼓里面装得可多了。”
“啊多少钱呀”乐夫人走上前去解开了布袋的扎口,里面哗啦啦一下子现出了好多个铜板,她惊喜得合不拢嘴,“这么多,还有好多块银元”瞪大眼睛望向司冬墨,“冬墨,你真的出息了”
祁砚看得出来,司冬墨在拼命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在母亲面前刻意保持着稳重和矜持,不让自己得意地笑出声。但那副喜上眉梢的神情仿佛就要昭告天下自己赚大钱啦
“这一趟一共赚了一千三百五十二个铜板,其中,在市集上买东西和吃午饭花掉了五十多个铜板。”
“赚了这么多”乐夫人大吃一惊。显然司冬墨的收益超出了她的预期,她的声音欣喜得有些颤抖,“用来还下个月的债务完全是够的,好孩子,你可以在市上多买些东西的呀。”
“没事儿,以后还多的是机会去落霞镇。娘,我已经想好了,再过两天我会跟阿进阿升他们一起进山里采松子,到时候又可以去镇上卖了换钱。您呀别操心了,就在家里享个清闲吧。”
“对了,说到这里”乐夫人看看司冬墨,又看看祁砚,“你们这趟进山,是不是遇着什么危险了”
顿了一下,她见两人都不作声,皱起眉头道“冬墨,是不是这样娘昨天听阿财的婶子说的,你们上回采货的时候在山里遇到了狼,阿财他昏迷了好几天才醒呢”
司冬墨扶着她走到桌边坐下,又倒了一杯水放入她的手中“娘别急,来,您先坐下。”
“冬墨啊,你之前从山里回来还什么都不告诉娘,娘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事呐你唉,娘听他们说了,这山里可是危险得很做山货这一行虽然来钱快,但都是用命换来的钱”
“是这样没错。不过,上一次我们为了采药材,走到了很深的林子里,才遇到了狼群。这回只是去采松子,不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听到他的话,乐夫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但脸上仍是愁眉不展。
“唉,其实弘儿说的也有些道理,冬墨你做菜是一把好手,要是能到落霞镇上哪家饭馆里当个厨子也挺好,总比在山里冒险要强。”
却听司冬墨淡淡一笑,“娘,其实这一趟去落霞镇,倒是让我有了一个愿望。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在镇上开起一家店子,专门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卖给镇子上的人们来吃。”
乐夫人一愣。
一旁,祁砚笑而不语,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他在路上便敏锐地察觉到男人怀着心事,而且司冬墨往回走的时候,一路在观察着沿街的小吃商铺和饭馆。想来是先前在十四食肆那里的所见所闻让他暗暗有了主意。
而正巧,他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司冬墨接着解释道“落霞镇上居民众多,而且在吃喝方面挺有讲究。再加上它算是个小商埠,每天南来北往的也有不少商客在这里落脚歇息。”
他掰着指头数道,“本地的居民要吃饭,停驻的商人要吃饭,甚至往来的游人也要弄些东西吃吧有食客就有开店的价值,有赚钱的可能。有朝一日等攒够了本钱,我也想在镇子上闯一闯试试,争取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到时候啊,还能把娘还有弟弟都接到镇上去住。”
听了他的阐述,乐夫人思索着,逐渐露出了期望的神色“如果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当然,目前的要务还是得把债先还清。”司冬墨道,“这回我按照弘儿的约定赚够了钱,过两天我会再进山去采松子,不知道他能否帮忙继续看着家里的田。咦,对了,”他左右张望着,“弘儿怎么还不回来这日头都要落山了。”
乐夫人说道“他呀,又跟着老康出去了,说要在山里挖什么山参。唉,娘说山里危险得很,可是怎么说他都不听,非要去,拦都拦不住”
就在他们说话间,一阵脚步声啪嗒啪嗒向屋里传来。是乐弘,他背着一个竹筐子,从屋子外边匆忙进来,身上脸上满是汗水。
“回来了,今天挖到了好东西。”他把筐子甩到桌上,盖子揭开来,“山参,五只。”
而他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衣,脸上持续留着微笑。
“呀,弘儿,这、这位是”
乐夫人没想到乐弘也往家里带了一个人来,她惊讶地看着小儿子。
“他跟我住一屋,晚上在这里过夜。”
乐弘不耐烦地甩下这一句,便牵了少年的手往里屋走去,留下一脸茫然的母亲。
“啊那、那个,他”乐夫人不知所措,司冬墨先一步上前去截住了弟弟,“弘儿,请问这位是谁,你为何将他带到家里来不向家里人介绍一下吗”
乐弘轻佻地瞥了他一眼,“一个朋友。”
司冬墨看看那少年,发现他依旧保持着甜蜜的微笑,眼角里居然带上几分媚意,看得他心里微微发毛。他蹙了蹙眉,坚决地拦在通往里屋的过道上,“弘儿,你还是把他的来历交待清楚再回屋吧。这孩子看上去年纪不大,不知究竟从何而来,为何不住在自己家中。要是他家里人发现孩子在外面过夜,肯定会很担心的。”
而他们之后,祁砚暗中观察着前方的一切,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虽然乐弘向来性子飞扬跋扈、不怎么讲道理,但随便往家里带人住显然太过轻率。
更加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少年至始至终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冬墨,只是保持着一脸固定不变的迷人微笑,表情僵硬得有些诡异。
乐弘见兄长阻拦,正欲强行从他身前挤过去,无奈这司冬墨身体结实,就像一堵高墙挡在他的面前,乐弘狠命推了几下,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两人僵硬地对峙着,眼见这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乐夫人怕两个儿子在屋里真的动起手来,连忙上前去劝道“都别气,别气啊”
看看小儿子,她勉强打圆场道,“弘儿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了,想来是累了,这样吧,今晚先回屋子歇着,等到明个儿早上了再说这事儿。”她瘦弱的身躯挡在两个身材高大的儿子中间,声音已几近颤抖。
他们之后,祁砚也看不过眼,前来扶住了乐夫人的胳膊,冲司冬墨使了个眼色。
祁砚的想法是,先放乐弘带那人回屋里去,然后再暗中观察,随机应变。直觉告诉他,乐弘带回来的这个微笑少年看起来很是蹊跷,或者说,带陌生人不打招呼就住进家里,这事儿本就有点诡异。这时候乐弘正倔劲上来,怕是为了脸面也不会轻易服软,再加上他们病弱的母亲可就在面前,真要打起架来怕是会误伤。
司冬墨不再强行挡在前面,乐弘拉着那个少年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了。听见砰的关门声,两人似乎回到房里呆着了,司冬墨才闷闷地坐到桌边,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
乐夫人忧心忡忡地向房间那边盯了一会儿,又转头看着闷声喝水的司冬墨。她的双手绞在一起不停地磨蹭着,显得迷茫又焦躁。
祁砚小声说道“我觉得,那个男孩子看起来有些怪,不知是什么来头。刚才进屋之后他也一直闭着嘴,什么话也没有说。正常人第一次进别人家门,不管怎样都会和对方家里人打个招呼的吧,他却一直笑眯眯的,那样子真的有点反常。”
乐夫人惊异地望着他。她思索了一会儿,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又忍住了,看向房间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安。
“冬墨,你的寝房离弘儿的屋子最近,今晚你多留意一下他那边的动静。”乐夫人忐忑地对司冬墨说道,“不、不要出什么事了。”
“娘,我知道了。”司冬墨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对了,您还没吃晚饭吧要不把下午带回来的小吃给您热热去。烧饼,饭团,烤肉,什么都有。”
“好,不必麻烦,随便吃点就行。”乐夫人说着站起身来,她和司冬墨一起拿起从镇上买回的小吃,往后面的灶屋里走去了。
临走前,司冬墨对祁砚勾勾指头,“你要不先回我屋里待一会儿我热好了饭就过来。”
“没问题。”
祁砚曾作为小肥鸟在司冬墨家里住过,他对这里已经非常熟络,他走到了男人的卧房前。
旁边那扇紧闭的门便是乐弘的卧室。祁砚站在门口呆了一会儿,听里头没传来任何异样的响动,反倒是静悄悄的,静得不自然。
他心里奇怪。难道那个少年在和乐弘单独相处的时候也不说话么既然如此,他们又是如何交流的呢还是说,那个少年其实是个哑巴或呆子
胡思乱想一阵也没个结果,祁砚走到男人屋里坐下。简陋的房间被收拾得整整洁洁、一丝不染,祁砚将棉布鸟窝移到窗台上,然后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他将兰老板赠予的布包打开来。就着烛光,能看到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上百颗浅绿色的圆形药丸。一股清新的草药香气在屋中悄悄地弥漫。
兰老板没有骗他。化为人形至今已有将近十个钟头,下午回到屋里之后祁砚便隐隐感觉到脏腑的疼痛,四肢也明显酸软无力,想来是灵兽化形的副作用开始显效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化形的时间究竟能维持多久,会不会像喷火球和吐毒液那样,被其它的技能所替换下去
不过,要替换新技能的话,必须用嘴啄其它异兽或人的后脑勺。现在他可是人形,难道要用人的模样去啄其他人的后脑勺吗
把自己的嘴巴贴到司冬墨的后脑勺,吧唧一口想象一下那幅画面,祁砚就觉得惨不忍睹。
唉,先不管了,明早还得早起,去采集清晨的露水呢。
司冬墨给母亲做好晚饭之后,便过来领着祁砚到屋子后面去洗澡。他习惯于洗冷水澡,尤其是在夏天。但祁砚的体质没法适应冷水,男人便给他烧了一壶热水,倒进新买的浴盆里。
祁砚拿来自己从镇上买的毛巾等用品。发现司冬墨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站在原地,他问道“怎么了”
司冬墨轻咳了一声,目光有些躲闪,“那个鸟儿是第一次变人吧你,你会洗澡吗”
“我当然会洗澡。”祁砚惊觉他的用意,脑袋一歪、笑出了声,“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司冬墨脸色微微一红,结巴着小声问道“那、那你,会、会穿衣服吗”
祁砚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司冬墨大概以为他真是刚化成人形的小灵兽呢,吃喝洗睡都得要人照顾。
“都会都会,脱衣服也会,穿衣服也会,不劳你费心啦。”祁砚笑着搭住他的肩膀,把高大的男人往浴室外面推,“这里地方小,你再站进来的话,咱俩连动都不能动了。”
“好吧,我在外面等着。”司冬墨挠挠头发,又不放心地追加了一句,“你有什么问题就叫我。”
祁砚关上门,就着一桶热水开始洗浴起来。
想到男人脸色微红说话结巴的样子,祁砚偷偷地笑起来。这高高大大的男子,也会有迷茫和害羞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可爱,有种反差萌。
然而,洗着洗着,突然
身子竟然,越缩越小了
祁砚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切。他这时正站在浴盆里,从上往下淋着热水,然而自己的身体竟然开始产生了急剧的变化,不断地往下缩小。
“糟糕”
他嘀咕了一声,却发觉自己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在快速地改变,由人类少年清亮的声线变得越来越尖细,最后
“咕咕叽”
低头一看。
毛茸茸,小短腿,小翅膀。
他竟然又变回了小鸟
危险随之而至。浴盆里的水的深度大概只有十多公分,祁砚人形站立在里面的时候,水位只够没到他的小腿。但现在,他从一米七几的人类急剧“缩水”,变成了身高不到十公分的绒毛小鸟。
“咕咕、咕咕叽”
没想到自己一瞬间便被洗澡水淹没过了头顶,小鸟在浴盆里惊慌失措地扑腾着水花,咕叽咕叽地尖叫了起来。
“咕咕、咕咕”呼叫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溺水的小鸟张开嘴便会被水呛到。危急时刻,祁砚勉强保持住了理智,他不再徒劳地张嘴大叫,转而拼命地挥动一双小翅膀,在水里扑打起来。
司冬墨救救我。
水花响亮地翻腾起来起来。体内的氧气越来越缺少,鸟儿肥肥的小身子逐渐沉到了水底。祁砚两眼朦胧,直直地望着屋顶的天花板。蜡烛的微光在浴室的墙上投下昏暗的影子。
“司冬墨”
“咚”
浴室的门猛地被打开了。男人从屋外冲了进来,在被溅出水花弄得湿漉漉的地面上滑得一个踉跄,差点仰面摔倒。但他仍是稳住了身形,扑到浴盆旁边,正看到一只圆嘟嘟的红色小鸟在里面无力挣扎着,奄奄一息地翻起了白眼。
他立刻伸出胳膊,把小鸟从水里捞了出来。刚一离开水面,鸟儿颤抖了几下毛茸茸的身子,浅碧色的大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望着男人露出安心的神色。
“没事了,鸟儿乖,我来了,没事了啊”
男人轻轻抚了抚小鸟绒绒的皮毛。但就见鸟儿的腮帮子突然鼓了起来,小尖嘴一张,接着“噗”的一声,从肚子里猛地吐出一连串的水花。
然后细腿一蹬,晕死了过去。
“小祁砚,祁砚”
司冬墨无奈地看着,鸟儿肥嘟嘟的身子无力地瘫软下来,失去了知觉。他把干毛巾铺在地上,那绵软的小身子平放在上面,左右折叠起来一包,在那打得透湿的羽毛上下小心地擦拭。
看着那扑腾了一地的热水,司冬墨叹了口气。他的额前还留着渗出的冷汗。没想到这小笨鸟自信满满地说着自己什么都会、不用人操心,没过一会儿就掉进了浴盆里,差点淹死。
“小东西,要是我这会儿忙别的去了,到时候回来是不是只看得到你在水里翻白眼了”他半是无奈半是松了口气地喃喃着。把湿透的羽毛轻轻擦拭干净,他用毛巾包裹住鸟儿圆嘟嘟的小身子,向着卧房走去。
“咕叽”
祁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暖烘烘的棉布包裹着。在被窝里转动了一下身体,他浅浅地咂巴了几下嘴,然后听见了男人前来的脚步声。
“祁砚,你醒了吗”
鸟儿转过脑袋,看到男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茶杯走过来。他把茶杯放在一边,另一只手托起鸟儿的身子,让它从棉布里爬出来。
“这是刚煮好的姜汤,喝点吧。”
一阵强烈的生姜气味扩散来开。鸟儿的大眼睛战战兢兢地望着男人,瘪了瘪嘴。
“别怕,我在里边加了糖,会好喝的。”
鸟儿伸出短小的翅膀,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茶杯。那杯子几乎和它一样高了,司冬墨见它拼命踮起脚尖的模样,伸出手去帮它将茶杯稍稍倾斜,让鸟儿的小嘴巴伸到杯子里。
“咕嘟咕嘟”
鸟儿乖乖地喝着茶杯里的姜汤。它安静地伸出尖嘴在茶杯里啜饮的时候,司冬墨看到鸟儿头顶上一根细小的绒毛正颤悠悠地晃动着,随着鸟儿喝汤的动作一点一点。他禁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祁砚,以后我还是好好看着你吧。今天这一出可闹得不轻,晚来一步会是什么后果,你也能想见。”
鸟儿从茶杯里抬起头,呆呆地望着他。
“祁砚,就这么说定了。你刚化作人形,很多事情都说不准。以后不可以离开我半步,离开之前必须要告诉我,听明白了吗”
嗓音很温柔,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坚定得不容置疑。祁砚呆望着司冬墨,头一次觉得这位“乡野村夫”有了一种类似于霸道总裁的感觉难道说,当前的戏码其实是“霸道农夫爱上我”
“鸟儿,听见了吗”
见小鸟望着自己发呆,司冬墨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它的额头。看着鸟儿脑门上的一根细小绒毛正一摇一晃,他忍不住捏起它来揪了一下。
鸟儿咕叽了一声,在男人的手指上轻轻啄了一口。男人把它的小身子温柔地托起来,放到干燥舒适的床单上。
祁砚仰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目前看来也只能像司冬墨所说的这样了,自己并不能有效控制变成人形的时间,突然变回鸟样的后果就像刚才那般,其实是极其危险的事情。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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