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钰很满意他的毫不掩饰的不悦, 眉挑轻挑,故作害怕的抱着云娆的手臂,继续加油添醋“阿娆再如何得宠也不过是一个丫鬟, 哪有办法拒绝不去啊不止国公府要沦为笑柄, 就连容大将军你的名声也要一落千丈,今日是郡主, 明日或许就是世子,往后指不定还有谁。”
“容大将军,你可有办法次次都如此及时赶回来, 护住阿娆今日要是没有我陪着, 你可想过阿娆面对那些咄咄逼人的言词, 该如何无助与害怕”
容珺此时就站在云娆身旁,缓缓扫过钟钰抱着她的手。
饶是钟钰平时早已习惯岑煊冷酷的眼神, 仍是被这一眼瞥得心头一颤,下意识松开手。
容珺伸手将始终不发一语的小姑娘拉到怀中, 摸了摸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吓着了身子哪里不适”
云娆抬眸看他, 不说话。
容珺见小姑娘湿润的杏眸微微泛红, 眉眼间透着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委屈, 他强忍着滔天怒意, 温声哄道“别怕。”
云娆垂眸,轻声道“不怕,奴婢既然跟了公子,早晚都得习惯。”
容珺呼吸一窒, 前世为报大仇,对她不闻不问的那些忽视,瞬间化作无边的愧疚与心疼铺天盖地地袭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堵的嗓子发疼。
男人坚硬的胸膛不停上下起伏,猛地将小姑娘紧揽入怀,力道大得像似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与之合二为一。
心像被一把钝刀狠狠剜着,鲜血淋漓的疼。
张识目瞪口呆的看着向来进退有度,从不在人前失态的容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心中再次重新对叫云娆的这个小通房,有了不同的认知。
这女人肯定是将军的心头肉,见不得她受任何委屈,谁都不能欺负的那种宝贝。
周围人很多,云娆不习惯在人前与容珺这般亲近,皱着眉的推了推他“公子”
刚开口,就被容珺打横抱了起来。
“公子这是要带我去哪”她低声惊呼。
容珺没有往回走,而是直接抱着她踏出飞羽苑。
他的嗓子有些发疼,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艰涩“那些贵人不是明知你身子不适也想见你既然推拒不了,我陪你。”
我陪你,以后都有我陪你。
“”云娆瞠目结舌,本想要容珺别再害她,但前世在岑时卿那受到的委屈却历历在目。
那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少顷,她终是不发一语,故作蔫蔫地靠在他怀中。
经过刚才这一出,她已经想到要如何再次拿回出府令牌,很快就能走,既然都要走,那么她又何必怕岑时卿。
春玉走在最前头,整个人早吓得六神无主,她从没见过大公子动怒的模样,一路都低着头,刚踏进明月轩,耳边就响起一道轻蔑嘲讽的女声“一个小通房,威风倒是比我们这些名门贵女都还大,让人去叫你,居然将我们晾了这么久才过来,幸好你还有点脑子,没有仗着大哥哥的宠爱就昏了头,否则我们国公府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
岑时卿正低头品茶,轻声笑道“郡主今日也见到了,刚才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容大将军那日在琳琅阁可是被这个小通房迷得神魂颠倒,不止为了她冲撞了我大哥,还将我兄妹俩扔下不管,郡主还是早日让长公主殿下将这个狐媚子赶出──”
她边说边抬头,看到容珺抱着云娆走进来,猛地一僵,手中的杯盏瞬间翻落于地,溅得一身狼狈。
岑时卿的贴身丫鬟惊呼一声,连忙拿着帕子擦拭。
“大哥哥”容穗穗见到容珺顿时吓得站起身,看清楚他怀里抱着的女人是谁之后,面色更是一白。
“娆儿病得下不了床,听说三妹无论如何都要见她,我便亲自将人带来,不知三妹叫她过来有何事”
容珺微微笑着,眼中霜雪般的寒意却与嘴角勾起的温柔弧度,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淡淡扫过脸色难看无比的岑时卿与从容不迫的相府嫡女温澜清。
温澜清是被岑时卿死缠烂打强行拖来的,本就不想蹚这浑水,如今被容珺这么一看,倒是不得不起身朝他微微一福。
她昨日才听陆君平提起过云娆,知晓此女在容珺心中并不一般,在来之前,就曾再三劝阻岑时卿,可惜她这个表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岑时卿早在看到容珺抱着云娆进来时,就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捏烂。
难怪容穗穗身边的丫鬟去请人,请了这么久,原来是仗着有容珺给她撑腰
容穗穗从没见过容珺生这么大的气,霎时有些手足无措“大哥哥,我不知道她病了,我要是知道她病了怎么还会叫她过来”
她与容子扬不同,向来敬爱容珺这个兄长,今日一事也是听闻容珺不在,再加上被岑时卿一激,不想在她面前失了威风,才会大着胆子将云娆叫了过来。
“是吗”容珺轻轻一笑,毫不避讳地低下头,想亲亲怀中人的额头,见小姑娘一个劲的躲他,才又作罢,“刚才永嘉郡主的丫鬟可不是那么说的。”
容穗穗听见他称自己永嘉郡主,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在这国公府中就只有大哥哥真心待她好。
怕容珺真与自己生了份,再不理自己,容穗穗想也没想脱口便道“那些话都是岑大姑娘要春玉说的,不是我,大哥哥你别生气。”
岑时卿在看见容珺对云娆毫不掩饰的亲昵时早就气炸,听见容穗穗的话,索性破罐子破摔,懒得再在容珺面前装大度,梗着脖子冷笑“是我教的又如何难道那些话哪里有问题”
容珺“有。”
云娆想不出哪里有问题,不由得好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温澜清这时才有机会瞧清楚容珺怀中女子姿容,却在看到的那一剎那,微微愣住。
岑时卿冷笑“哪里有问题”
“第一,京城百姓没那么闲,国公府不会因为我宠爱谁就沦为笑柄,第二,我的名声如何那都是我的事,与她无关,第三,家父十分明理,绝不会为了这等小事就动家法。岑姑娘若是拿着此事出去乱嚼舌根,只会让人看太傅大人的笑话,连带着你自己声名受损,日后不好议亲。”
句句在理。
岑时卿从小被让到大,从来没人敢对她如此不留情面,咄咄逼人,瞬间就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得满脸涨红,好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容将军不用拿这种话来吓唬我”
容珺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那也希望岑姑娘日后不要随意用这种话吓唬我的人。”
他没有多留,该说的话说完,就又抱着云娆离开。
钟钰见岑时卿气得脸色忽红忽青,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不过岑时卿到底是岑煊的妹妹,钟钰还是忍到离开明月轩才痛快大笑。
在来之前,她可万万没想到那个平时待人温和,事事都留余地的容大公子,会将话说得这么死,直接就赏了岑时卿一顿排头吃。
云娆也没想到容珺会做到如此。
“以后遇到这种事,别怕,我会护着你的。”回飞羽苑的路上,男人忽然开口。
她垂眸,不以为然“那公子不在的时候呢”
他低头亲了亲她,虽然没笑,声音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柔“有张识帮忙拦着,我很快就能赶回来,不会有事的。”
“那假如”
云娆抬眼,安静的看着男人。
“假如有一天公子被急召边关,来的人张识又惹不起呢”
“娆儿。”他下意识想阻止她说下去。
“你远在天边,要如何赶回来救我假如等到你赶回来时,我已经受了委屈,或是,早已撒手人寰,又该怎么办呢”
诛心之言来得猝不及防,容珺猛地一个踉跄,险些将怀里的小姑娘摔了出去,跟在后边的云笙及小厮,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容珺整个人僵在原地,下颚紧绷,死死地将她按在怀中,好半天都没动。
“上榻藏好,别出声。”
男人嗓音低沉温润,带着让人难以琢磨的淡淡笑意。
温暖的怀抱自后紧紧包裹住她,箍在她细腰的手臂肌肉结实且充满爆发力,熟悉的沉木香萦绕鼻端,一切就如曾经逼哭她的无数次日夜。
他向来喜欢自后这般抱着她,将她困在怀中耳鬓厮磨,于她耳畔低声呢喃,温柔低笑,就好像恨不得将全世间的温柔全都给她一样,令人感到莫名安心,教她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云娆鼻子忽地发酸,压在心底的委屈和不甘一涌而上。
心底却清楚明白,不论这个人的怀抱有多令她安心,不论这个人她有多喜欢,都非她所能肖想。
人一旦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生了妄念,只会越来越贪心。
前世是她一味强求,最后才会落得惨死的下场,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如今幸得老天垂怜,重活一世,不论究竟是何人欲置她于死地,是容珺也好,是其他人也罢,她再不会走那条错路。
云娆没时间感伤,扣在细腰的力道一松,飞快地跳上软榻,钻进锦被之中。
谁知一进锦被,令人面红耳热的暧昧气息扑面而来。
全是他和她的
云娆隐约记得两人前世头一回有多荒唐与胡闹。
她闭上眼,不再去想,耳根却像有火烧上来。
另一头。
张妈妈领着人进到外间,见容珺仍没应声,扯着嗓子继续说“殿下还要奴婢转告您,驱逐外敌、收复失土虽是大功,却切莫初回京便误了早朝,叫皇上误会您倚功自重、恃功而骄。”
话刚落,就见容珺从里头走了出来。
男人长发披散,宽肩窄腰,身姿修长挺拔,一袭精白外袍松垮地披在肩上,衬得他肤色极白,宛若上好的瓷玉,清贵隽逸。
阳光透过窗户洒满屋内,落在他轮廓优美的侧脸上,勾勒出清隽线条,带出一道阴影。
他微微垂首,长睫低垂,薄唇轻抿,半边俊脸隐在光影暗处,教人看不清神情。
张妈妈不知为何,心脏突地一跳,莫名地涌起一阵不安。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们倒是都看红了脸,纷纷羞怯的低下头,不敢多瞧。
“既然大公子醒了,那就请公子回到屋内,好让丫鬟们伺候您更衣上朝。”
张妈妈堆起笑脸,边说边朝容珺走去,却还没来得及靠近,颈间已横上一管铁笛。
打自容珺回京那日起,京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其实就都围绕着他。
容珺本是天之骄子,生于钟鼎世家,锦衣玉食,三岁能读五岁能书,自幼聪慧异常。
六岁那年,国公府遭逢巨变,他以拜名师习武为由被远送江南,直到将近十三岁,才又被接回国公府。
众人皆在猜想便是这层缘由,容珺才会不似寻常武将,总爱着玉冠锦袍,做书生样,与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丝毫沾不上边。
不止百姓爱谈他,就连姑娘们也爱说他,说他面如冠玉,姿容无双。
说他年纪轻轻练就一身好武艺,一柄画杆方天戟,战场上所向无敌,素日却一管铁笛不离身,爱好音律,儒雅风流。
说这么一个将星入命,才貌双全的玉面郎君,从今往后不知该是多少春闺少女的梦中人,国公府的门坎,怕是要被踏破了。
外头那些不知情的人,只以为容珺爱好音律吹得一手好笛,张妈妈却是亲眼见过那铁笛的可怕之处,猛地一僵,再不敢乱动。
“许是我多年未回京,不止母亲贵人多忘事,就连张妈妈也忘了。”
容珺抬眸,微微扬唇,笑容温润谦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不见半分宿醉之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