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明丽的日光洒下,映得佳人容颜如玉。
楚楚的身子酸软乏力,她蹙着眉心,逐渐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金丝玉枕,香衾软被,床前还坐着那位雍容华贵的襄王。
楚楚迷茫地眨了眨眼眸,昏迷前的事逐渐涌入脑海。
“楚楚”
见楚楚睁眼,襄王伸手想扶她坐起来。
避过襄王失礼的手,楚楚手软脚软地自己扶着床沿坐了起来。
不知道襄王给她下了什么药,她身上虽酸软乏力,小腹强烈的不适感却缓和了许多。
襄王被美人拒绝,也不生气,扬起的笑容灿若三春之桃,“我命人备了你喜欢的菜肴,你身子弱,让丫鬟服侍你起来用饭可好”
他虽是笑着的,眼底却没有半分喜意。不过一年时光,骄纵跋扈的娇气少年便长成了这副心机深沉的模样。
楚楚不知他意欲何为,又没有力气反抗,只好沉默地被丫鬟们簇拥着梳发挽髻,净面匀妆。
襄王在一旁看着,视线似乎停留在楚楚姣好的芙蓉面上,又似乎在透过楚楚看别的什么。
楚楚不喜欢他肆无忌惮的目光,直直地回望过去,警告道“襄王陛下。”
襄王仿佛没听出她语气里的警告之意,笑道“我在。”
楚楚见他厚颜无耻,干脆转而问道“这是哪里我的侍从们呢”
襄王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看着丫鬟给楚楚戴上了那对碧玉镯,才略带满意地回道“他们无事,这是襄王府。”
这是襄王府
楚楚心中无限狐疑,他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把自己掳到襄王府,是确信贺时霆无法脱险,还是别有图谋
“我记得昏我记得你说要带我见鲁王侧妃。”
襄王当时说那句话,只是希望楚楚主动留下,并不是真心想让楚楚见那个疯女人。
不过既然楚楚人已经在自己的地盘上了,为了哄她开心,让她见见想见的人也未尝不可。
“只要你乖乖的,我就带你去见她。”
楚楚被襄王哄孩子似的语气恶心出一层鸡皮疙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只是道“那我们走吧。”
襄王不知被她这句话中的那个字取悦了,露出一个略带青涩的笑,“先吃完饭,我再带你去。”
此时贺时霆被关在宫中,生死未卜。鲁王侧妃在襄王手上,证明这件事极有可能就是襄王布下的局。襄王要害贺时霆,楚楚恨不得杀了他,哪有心思陪他吃饭
若不是此刻鲁王侧妃的事要更紧急几分,楚楚断然不会给襄王什么好脸色,“我要先见鲁王侧妃。”
从楚楚醒来开始,襄王就连连被拒,他桃花眼中靡丽的笑意不甚真切起来,强硬地攥住楚楚的手腕,拉她去了花厅。
楚楚厌恶襄王的触碰,又挣脱不开,恶心得几乎欲呕。襄王走得快,她身子乏力,跌跌撞撞地被拉扯着往前跑,差点摔倒。
直到走到花厅里,襄王才仿佛消了气。
他一回头,就看见楚楚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间不断滴落冷汗,赶紧放手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
楚楚扶着椅背,淡淡地看着襄王,眼里的寒意凝成了冰。
襄王没有被楚楚的冷漠吓到,反而被她清灵澄澈的眸子蛊惑,“我只是爱慕你而已。”
他说着,还有几分委屈起来,“你别总是这样拒绝我。”
楚楚被他膈应得蹙眉,念着鲁王侧妃还在他手上,才忍住骂人的,淡道“你才几岁。”
襄王不喜欢别人说他年纪小,闻言,华美的脸庞整个板肃下来,露出些狼崽子般恶狠狠的神色,“我不小了我不仅要你,我还要皇位,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他是压着嗓子说的,话里藏着蓬勃的野心。
屋内除了楚楚便再无一人,他说话时毫不掩饰自己充满贪欲的神色。
楚楚丝毫不为他口中的皇后之位动容,“王爷说笑。皇城中想嫁王爷的贵女如过江之鲫,楚楚已为人妻,自然不会是王爷的良配。”
襄王一再被拒绝,桃花眼不悦地眯起。
不过贺时霆离死期不愿,楚楚也很快就不是人、妻了,他不想因这些事和楚楚起争执
,就坐下对楚楚道“先用饭。”
襄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楚楚自然也不会提,白着脸勉强也落了座。
很快,下人们端着一道道美味佳肴进来。
满桌的菜品大多是楚楚在家中吃惯了的,还有几道是京城各大酒楼的名菜,也是楚楚和贺时霆出门必点的。
看得出这桌菜用了很多心思。
可惜楚楚为了贺时霆的事心焦如焚,很久没有好好用饭,肠胃不适,又兼之厌恶襄王,此时是半点食欲也没有。
她闻到熬得奶白浓香的鱼汤味儿,只觉得恶心。
偏偏襄王不知,听说楚楚最近爱喝鱼汤,特意给楚楚盛了一碗,殷勤地端到她面前。
鱼汤端得近了,楚楚被猛烈的鱼腥味熏得十分难受,转身干呕。
她想吐又吐不出,喉口直泛酸,呕得眼角不断溢出眼泪。
恍惚间,楚楚听到襄王怒斥丫鬟的声音,听到厨子被责骂的声音,也感觉到有丫鬟拿着帕子来给自己拭泪。
不知这个丫鬟平日用的是什么熏香,香得楚楚更难受了,呕得连身子都发起抖来。
过了好一阵,楚楚才缓过来,捧着热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啜饮。
襄王见她难受,觉得是自己的过失,好声好气地和楚楚说了一串好话。
楚楚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桌自己喜欢的菜肴,多看几眼都想吐。
这实在太反常了。
因着全副身心都放在贺时霆那里,楚楚到现在才回过味来,发觉自己最近有多反常。
思及近两月迟迟未至的月事,楚楚心中有了几分确定,掩在宽大袖摆下的手轻轻覆于小腹上。
襄王年岁未到,别说正妃,连个妾室都没有,他见楚楚呕吐,完全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只是一味给楚楚布些味道清淡的菜。
楚楚没胃口,挑剔地看着桌上的菜,这也不喜欢,那也不想尝,为着肚子里的小宝宝,才勉强吃进了几口饭。
用过饭,襄王履行承诺,带楚楚去见鲁王侧妃。
他只让楚楚隔着窗户看鲁王侧妃一眼,就要带楚楚离开。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对着襄王耳语几句
。
是皇帝召见襄王。
襄王不知在这个关头,父皇为何突然召见自己,脑中顿时转过无数个念头,心不在焉地让人带楚楚回房休息,整了整衣衫,就要入宫。
楚楚拦住襄王,“我要进去,和她见一面。”
襄王没同意。
楚楚咬牙,忽而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想见她。”
襄王满心都是宫中的事,他念着楚楚只是个娇弱女子,做不了什么事,又对楚楚拉他衣袖的小动作心软不已,便同意了。
“她就是个疯子,我让人陪你进去。”
楚楚垂眸,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襄王没有功夫和楚楚磨蹭,只嘱咐府中的人好好伺候楚楚,不许对楚楚不敬,便往宫里赶去。
此时,贺时霆正被关在刑部大牢。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等没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也没能从晋王嘴里问出什么晋王如今不受皇帝信任,只会比贺时霆更害怕事情败露,惹得皇帝厌烦。
几位大臣对这个案子一筹莫展,只查证出贺时霆的确在鲁王死前和鲁王在崎鸣山发生过口角。
昔日鲁王和侧妃起了争执,不慎从崎鸣山台阶上滚落,因为此事太过丢脸,鲁王曾下令封口。这件事并未被传扬开来。
姚废妃被放出来后,对皇帝说出此事,虽不能完全证明贺时霆有杀人动机,但这件事就发生在鲁王死前不久,实在可疑。
鲁王死的那夜,贺时霆正因为晋王丢失玉璧之事在京城大肆搜查,这便更加可疑了。
而偷盗晋王玉璧的皇商孙氏却动机不明,又死得巧合。这桩桩件件,都直指贺时霆。
只是贺时霆和晋王都不承认,且两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那夜贺时霆四处巡查,为众人亲眼所见,根本无法分身去荒凛山杀人。
刑部尚书几人都是办案办老了的。贺时霆身上的巧合越多,查出来的线索越证明他清白,他就越可疑。
他们不敢对晋王用刑,便想对贺时霆用刑。
被皇帝阻止了。
在今晨的再一次审问中,贺时霆隐晦地引导那几位大臣转变思路,去搜查被查封了的鲁王府邸。
这倒是个法子。
几人进宫请求皇帝,允许他们查探被封掉的鲁王府。
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贺时霆只需在大牢静候,等待被放出去即可。
昔日鲁王之事尘埃落定后,贺时霆在帮助晋王的同时,也防着晋王以此反手陷害自己。
因此他曾令人细细研究过鲁王府的机关暗道,在里面藏了伪造的晋王和鲁王密谋造反的证据。
无论鲁王之死真相为何,荒凛山上搜出的炸、药和兵器是真的,荒凛山上逃出的三千士兵是真的。
鲁王意图谋反也是真的。
只要鲁王府中藏着鲁王和晋王密谋造反的信件,以陛下的多疑,必会认为晋王狼子野心,无论是鲁王的死,还是自己杀鲁王的事,都是晋王为了排除异己捏造的谎言而已。
到时候无论晋王手上捏着多少铁证,都只会成为他蓄意陷害贺时霆的伪证。
如今晋王没有出手,出手的是襄王。将密谋造反的事从晋王身上推到襄王身上,也一样合理。
那日贺时霆在军营中得知襄王做下的事后,即刻让人伪造了襄王外祖国子监祭酒严肃和鲁王往来的信件,以防不测。
没想到襄王的动作这样快,他刚下完令,什么都还来不及布置,襄王就发现了鲁王的事情,并将之捅了出来。
如今他诱着几个大臣去搜查鲁王府,只要找到鲁王和严肃来往的铁证,那襄王也必然逃脱不了干系。
待搜出证据后,陛下再回过头想,就会发现,谋害鲁王的事一旦被定罪,贺时霆和晋王都将受到惩处,襄王将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而姚废妃的事也太过巧合,能在宫中制造这种巧合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十有就是严丽妃襄王的母妃。
这样一来,即使鲁王侧妃进宫,说出对贺时霆再不利的话,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以为她是被襄王买通了,来帮襄王争权夺位的。
贺时霆即便在宫中,无法传出任何消息,也没有算漏一步棋。
他唯一没想通的,便是襄王为何要在此时对自己下手。
纵然襄王年轻莽撞,难道丽妃和国子监祭酒也失了心智,任他胡来
贺时霆在暗不见天日的牢房中岿然静坐,凝神思索,丝毫不为阴暗潮湿的环境所影响。
牢房被打开一个小窗,饭菜被从窗口递进来。
事情还未有定论,皇帝又对贺时霆格外看重,刑部中人察言观色,给贺时霆送来的饭菜都还不错。
菜肴中有道红烧鲤鱼,贺时霆念着楚楚近日爱吃鱼,便多用了几口,忽而发现鱼腹中的一个竹筒。
竹筒中有张纸条,上书一切顺利,襄王已被宣入宫。但夫人为襄王所劫,不知去向。
贺时霆原本淡定的脸顿时黑沉下来,他捏着手中的纸条,眼里杀意盎然。
未几,刑部大牢内传出贺时霆高烧不退,昏迷过去的消息。
皇帝本就在为襄王之事震怒,责打了襄王,又传了国子监祭酒严肃入宫,乍然听闻贺时霆昏迷的消息,登时火冒三丈。
“谁让他们用刑了田恺闻和罗阙呢,让他们给朕滚过来。”
刑部尚书田恺闻此时就在宫中,第一个赶到,兜头就被皇帝砸了个墨玉镇纸,“尔敢违抗圣旨”
田恺闻哪里敢对贺时霆用刑,但人是在他刑部大牢昏过去的,他有苦难言,被砸了也不敢吭声,跪在地上道“陛下息怒,臣的确没有对靖远侯用刑啊。”
皇帝怒而挑眉,“哦,那他好端端的进了你的地方,不过一日,如何会高烧昏迷”
这件事田恺闻也弄不明白,那靖远侯又不是文弱书生,身强体壮的,在大牢内只待了一天,哪里就至于高烧不醒了
但他唯恐惹皇帝更生气,不敢反驳,只好道“前些日子刚下过雪,大牢阴冷,靖远侯又受了冤枉,内外寒气相击,一时撑不住也是有的。”
皇帝气笑了,“怎么,倒是朕冤枉了他”
田恺闻哪里敢答这话。
正巧这时大理寺卿罗阙进了内殿。
皇帝又拿这话问罗阙。
罗阙不敢轻易回答,和田恺闻对视一眼,跪在地上认错道“是臣等办事不利,没有及时查出真相,平白让靖远侯遭受了冤屈。”
他们说话的功夫,贺时霆已经被送到御书房的侧
殿,被几位御医围着医治了。
皇帝不耐烦听他们在这里说废话,让他们都退下,去侧殿看了一眼烧得脸红耳赤的贺时霆,沉默片刻,去了严丽妃的华容殿。
贺时霆的病是用内力强逼出来的。他明知此时一动不如一静,安分待在天牢才能少受猜忌,却因为担心楚楚,片刻也等不得了。
宫中虽然也是守卫森严,但贺时霆好歹能见着人,也能往外传出消息了。
贺时霆调了三百人,乔装打扮,暗中去襄王府和襄王名下各宅院搜寻。
没过多久,宫中传出丽妃被贬为丽嫔的消息,国子监祭酒告老还乡,襄王被夺了参政权,闭门思过一年。
贺时霆吃过太医开的药,还是没得到楚楚的任何消息。
他强撑着“病体”去找皇帝,说自己久未归家,恐家人担忧,请求出宫。
皇帝看着他略带潮红的脸,同意了。
此时,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审出一个消息,鲁王侧妃就被关在襄王府。
皇帝更加震怒,其他的事还可说是严肃和严丽妃为襄王谋划的,皇帝虽然也惩戒了襄王,但还是看着襄王的面上,没有对严家过分责罚。
可鲁王侧妃在襄王府,这总不会是别人替襄王做的。
贺时霆察言观色,请命去襄王府把罪妃带回。
其实他此刻最好避嫌,可难得有如此正当的名目去搜查鲁王府,贺时霆哪里肯放过他怕自己直接去鲁王府找楚楚,万一楚楚被掳掠的消息传出去,会坏了楚楚的名声。
皇帝冷笑道“方才不是说要回家见家人”
贺时霆跪在地上,义正言辞道“那是陛下方才不需要臣,只要陛下需要,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又怎会为私情耽误大事”
皇帝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但最后还是同意了让贺时霆去襄王府搜人。
襄王府的一个偏僻院落中。
在襄王离去之后,楚楚随着一名大丫鬟进了关鲁王侧妃的房间。
鲁王侧妃一身素裳,脸色蜡黄,眼睛眍进去,大得惊奇,眼尾还有几道深深的皱纹。
昔日丰艳的美人憔悴异常。
她见着楚楚进
来,干裂的唇瓣抽搐着勾起弧度。
楚楚被她寒浸浸的目光看得心中一个激灵,下意识捂住小腹。
一旁的丫鬟以为楚楚受了惊吓,想劝楚楚随自己出去。
楚楚却强硬地让那丫鬟先出去,自己有话要和鲁王侧妃说。
那丫鬟焉敢从命,她深知王爷有多看重这位楚姑娘,而鲁王侧妃跟个疯子也差不离,万一自己出去,楚姑娘受了伤可如何是好。
但楚楚坚持,那丫鬟只好离开,守在门口。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楚楚朝鲁王侧妃走近了几步。
楚楚方才捂小腹的动作并不明显,她却一眼就看见了。待楚楚走近,她寒凉的眸光一闪,伸出手,竟是要去摸楚楚的肚子。
鲁王侧妃的手指瘦削冰凉,指甲锋利,楚楚肚子里有了小宝宝,哪里肯让她摸,旋身躲过了她伸过来的手。
楚楚的动作引起了鲁王侧妃的怀疑。
鲁王侧妃不是襄王,自然明白一个女子做出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你有孕了”
她的嗓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冰凉滑腻若隐在暗处的毒蛇,令人十分不适。
楚楚怕她乱发疯,当然不会承认,“并未。”
鲁王侧妃不相信,她死死地盯着被楚楚护住的肚子,伸手在虚空中温柔地摩挲着,问道“几个月了”
她的神情宛若疯癫,那温柔的姿态十分渗人,楚楚抿着唇,往后退了退,与她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鲁王侧妃见楚楚和防贼似的放着自己,不由讽刺一笑,笑着笑着,笑出了泪花,沿着眼角深深的纹路流下面庞。
她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声对楚楚道“你看,这里也曾孕育过一个孩子。
都长到四个月了。
他很乖,从京城到屏州路途遥远,吃不饱睡不好,他从没有闹过。我护着他,比你还要小心翼翼。
可他还是死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血。你见过吗,好多的血,到处都是红色。
是贺时霆,是你,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楚楚蹙眉,道“我们并不知你有孕,也未曾派人加害你的孩子。”
“是,你多无辜
啊,你没有害我的孩子。”鲁王侧妃笑出了声,咯咯咯咯咯,尖锐又刺耳,阴森而渗人,“可若不是你勾引王爷,害王爷被贺时霆杀害,我又如何会被流放,我的孩子又如何会死”
楚楚丝毫不惧,冷静地看着鲁王侧妃,“是鲁王先心怀不轨,加害于我,才遭反噬。我自然是无辜的。你以为你的王爷是个香饽饽,谁都想勾引,在我眼里,他连滩烂泥都不如。”
鲁王侧妃的面目几乎狰狞了,“你这个贱人”
楚楚见她似乎要发狂,忽而问了个问题,“你既然知道鲁王绑我的事,那你自然也知道他绑过其他几十个少女”
鲁王侧妃的神色有些宁静下来,片刻之后才又恢复狰狞。
楚楚见状,危险地眯起眼睛,“你都知道”
鲁王侧妃不答,趁着楚楚逼问自己,注意力不够集中,蹿过去抱住了楚楚的腰。
她冰凉的手没轻没重的抵在楚楚腰间,楚楚的肚子霎时就不舒服起来,想推开这个疯婆子。
可鲁王侧妃看着枯瘦,力气却大得惊人,抱着楚楚的肚子死活不撒手,痴痴地笑道“我感觉到了,他的心脏在挑,活的,可爱的。”
楚楚怕她伤害自己的孩子,掏出袖中一直藏着的刀,直直刺入鲁王侧妃的手臂中,刺了好几下,鲜血迸溅。
可鲁王侧妃竟是叫也不叫,手劲也没有丝毫放松,看着楚楚,忽而笑了出来。
“看到你这样紧张你的孩子,我便放心了。”她边说边笑,神情诡异,“我的孩子死了,我要你,要贺时霆,要你的孩子都给他陪葬。”
她的眼神阴森,对楚楚恨之入骨。
“皇帝很快就会召我入宫,贺时霆为你杀害王爷,谋害皇孙的事也都会暴露。到时候,你,他,你肚子里这个小贱种,一个都活不了。我要你们下阿鼻地狱,割舌挖眼,刀刺油烹”
楚楚的肚子越来越不舒服,她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刀。
不能让这个疯子见到皇帝
这时,在门外守候的丫鬟突然出声“楚姑娘,您已经进去许久,该出来了。”
鲁
王侧妃似乎被这个声音吸引,手劲松了松。
楚楚冷静片刻,开口道“我很快就出去。”
她突然把手里的刀扔到地上,清脆的嗡鸣声吸引了鲁王侧妃的注意,鲁王侧妃拾起刀,回身就要往楚楚肚子里刺。
楚楚趁机拿过房中的花瓶,砸向鲁王侧妃的头顶。
一声闷哼,鲁王侧妃被砸得软倒在地,头顶不断涌出血来,不知死活。
温热的血流淌到楚楚手边,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的每一处,楚楚浑身发抖,摔坐在地上,几乎要吐出来。
她竭力忍着呕吐的声音,对着另一侧干呕了几声,抱着越来越难受的小腹站起来,眼里的光却是冷静的。
她稍微平静了会呼吸,在门外再次传来询问的声音时,回答自己立刻就出去。
鲁王侧妃头顶的伤口在滔滔地流着血,楚楚抖着手,环视一周,取了一条厚而结实的绸带,爬到左侧床幔上方,那根最宽大的房梁之上。
从下面往上看,若不把床幔拆掉,是看不到楚楚的栖身之处的。
她屏息静气,不停地安抚疼痛的小腹宝宝乖,娘亲好爱你。
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楚楚摘下手上的玉镯,使了力道,让它飞旋出去,撞开窗户。
她浑身发软,小腹又隐隐疼痛着,哪有平时的力气,镯子才堪堪撞开窗户,就悠悠地坠落在地,碎成两瓣。
楚楚咬牙,竭尽全力将另一个镯子丢出去,扔到屋外不远处的水池中。
几声动静接连响起,门外的丫鬟发现了不对,不断出声询问,见里面没了回应,破门而入。
门内除了昏过去的鲁王侧妃,空无一人。
丫鬟大惊失色,立刻让人搜查王府,又让人把鲁王侧妃抬出去施救。
屋内的人很快就都散去,门窗大开着,冬日黄昏严寒刺骨的风打在人的肌肤上,能剜下人的肉来。
楚楚被风吹得浑身僵硬,伏在房梁上,呼吸轻微得仿佛要消失,还竭力维持着平衡,不让自己从上面滚落。
将指甲死死嵌进手心,楚楚才从麻木的手中感觉出一点清醒的刺痛。
她不能一直待着这里。
迟早会被
发现的。
她应该趁机跑出去,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
忽然,襄王府乱做一团,有人大喊抓刺客,有人在屋檐房舍飞奔而过。
刺客似乎有很多,襄王府的人一时抓不住,闹得鸡飞狗跳。
这是逃跑的最好机会。
楚楚抖着手,想从房梁上爬下来,可她一动,手就直发抖,几乎揪不住房梁。
方才扔镯子的那两下,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宝宝又一点都不乖,在她的肚子里闹腾不已。
楚楚疼得滴出一颗泪来,就在她差点要从房梁上滚落的时候,襄王府忽而更乱了起来。
外面的两批人很快都被制住了。
红日摇摇西坠,院内灯光通明。
半开的房门被一脚踹开,数十个人闯了进来,楚楚听见有人汇报说,“将军,夫人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楚楚竭力睁开眼睛,在一片火光和血腥中看见了她的救赎。
“霆哥哥。”她的声音比刚出生的奶猫儿还微弱。
贺时霆却仿佛心有所感,目光一扫,立刻就发现了她的藏身之处。
楚楚被贺时霆抱下来,用暖和的斗篷裹住。
她躺在贺时霆宽厚的怀抱里,心里有好多话想说,想问贺时霆有没有受伤,想问他是如何脱险的,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想和他说自己有了小宝宝。
终于开了口,却是带着哭腔,很委屈地道“你怎么才来呀。”
这一哭就止不住,仿佛要把这一天一夜的担忧,一天一夜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楚楚的泪水很快打湿了面庞,苍白的脸上除了乌黑的眼睛,没有一丝其他颜色。
贺时霆的心里酸极了,吻住楚楚不断溢出泪珠的眼睛,“怪我,让宝宝担心了是不是”
楚楚哭得正难过,忽然听到他说宝宝,呆愣地点了点头,“他,他肯定担心的。”
她难受得迷糊了,自己在心里把孩子叫做宝宝,忘了贺时霆平日也唤自己宝宝,懵懵懂懂地以为贺时霆是在说肚子里的孩子。
楚楚补充道“我也很担心的。”
贺时霆听得似懂非懂,亲了亲她哭得冰凉微红的鼻尖,很郑重地道歉“对不
起。”
楚楚一点也不怪他了,依恋地靠在他怀里,“我好困,我想睡一会。”
贺时霆抱着她轻轻摇了摇,“那宝宝先睡一会,到家了我喊你。”
楚楚点点头,几乎立时就在贺时霆怀里昏睡过去。
那些士兵哪里看过贺时霆这样柔情似水的一面,个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贺时霆见楚楚的脸色这样差,不欲在这里久留,让下属把事情处理干净,并回禀皇帝,说襄王怕事情败露,已提前让人杀死罪妃。
其中一个下属赶紧道“将军,鲁王侧妃已经被救活了。”
贺时霆瞥他一眼,眼锋比最利的刀刃还慑人,“我说,罪妃为襄王所害,不治身亡。”
说完,他抱着楚楚,很快地回了家。
靖远侯府中恰好有一位皇帝派来,给贺时霆看病的御医。
贺时霆给楚楚脱去外衣,将她裹在轻暖软温的被褥中。
楚楚被惊醒了,模模糊糊地没看到贺时霆,恢复了浅樱色的唇瓣一抿,就哭了起来。
贺时霆很快地在她脸上落下几个炙热爱怜的吻,等楚楚安静下来,抱着她轻声地哄。
作者有话要说御医给贺时霆发绿帽子的部分还是明天再发好了,我感觉太过沙雕,和这章的风格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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