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睿今天晚上,自从上去年了日报上的那篇文章,情绪一直不高,皱着眉,板着脸,是他少有的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
回家的路上平复了许久,才渐渐按耐住心中的那股郁气,以后这种奇葩的通知规定不一定多少呢,要是每一次看不惯都生气,那他天天不用干啥了,就做那当活抽气筒得了
肚子里气估计会多的很
今天晚上的会开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他到家的时候,大灿他们还没睡,正在东屋里逗着和和玩耍,小姑娘睡饱喝足,圆圆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显的特别的有灵气。
和和虽说还没满月,但好似已经认人了似的,看见他推门进来,咧开小嘴笑了,她小胳膊暂时还抬不起来,但小爪子在那抓来抓去,好像在跟他打招呼,柳东睿的心一下子就畅快了起来,这才是自己要好好呵护的小宝贝,那些神经病不值当他耗那么些精力在上面。
车到山前必有路,上有政策下游对策,他来到这里又不是专门来给那些脑袋不清楚的人做思想教育的,何必想那么多
林谷雨喂完和和后,身上又出了一层细汗,粘粘糊糊的,很不舒服。柳婆子已经搬回老屋去住了,柳东睿也不在家,没人管东管西,太棒了
她悄悄去烧了一锅热水,又叫大灿和二灿帮忙看着和和,自己端着盆去西边屋里细致的擦了一回澡。
等她洗完澡擦着头发过来,就看见柳东睿正坐在炕上,低头握着和和的小手发呆,和和大眼睛看着她爸爸,一点都没哭,大灿和二灿两个有了接手的人,乐的在那玩五子棋。
林谷雨走到他身边,帮他捏着肩膀,轻轻捶了捶,“今天大队开会又说什么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肉眼可见,他没那么开心。
林谷雨虽然是大队妇女队长,不过她正在做月子,已经很久没有去参与过大队里的事务了,这段时间发生的好多事情,她都是发生后才知道的。
说起来也是神奇的很,那些个男人们在家的时候,婆婆媳妇之间见天儿的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那男人们就跟肉夹馍里面那块肉一样,两边挤,向着自个儿
媳妇,老娘骂他不孝顺,向着老娘,媳妇儿要死要活要回娘家的,家里少有宁静的时候;
等男人们全都去水库,还一去就是小半年,家里头反倒是不吵不闹了,多神奇好像家里没了男人,女人们都不会生事儿了。
林谷雨对待这份工作一点不积极,在她眼里,这些人还有力气吵架完全是闲的慌,等真正饿了肚子,就没力气折腾了。反正,只要村里头那些乱七八杂的家务事没有闹到她跟前儿,她是不会主动去管的,大队又没给她工资,她犯得着那么积极么。
她怀孕后期,上不了工,每天也就跟大灿二灿一样,早晚去路边割点猪草,一天能挣几个工分就行,权当是出去散步了。
所以,她也就知道今儿大队大喇叭里通知喝碗汤后要开会,其它的内容她是一概不知。
林谷雨人清瘦但手劲儿一点也不小,刚好捏在他肩膀上那条痛筋上,“哎哟哟,疼,老婆,轻点轻点。”
准是在工地干活给累到了,两个肩膀增厚了不少,还时常看到他扭动脖子,是肩周炎没跑了林谷雨思量着怎么给他好好治治,再把身体好好的补一补。
见柳东睿回过了神,林谷雨又重新问了一遍。
“事情说完没多久就让我们回来了。”柳东睿揉着肩膀,给林谷雨着重说了一下劳动竞赛的事儿。
林谷雨很意外“原来深翻地还有粮食奖励哈,那挺好的,咱们生产队肯定要赢,不能眼睁睁看着粮食从眼前溜走啊。”
柳东睿看了她一眼,奇怪她今天怎么淡定“每亩地深翻一丈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现在有台挖掘机摆在眼前,咱们也不可能挖那么快,好几百亩地呢。”
林谷雨嘿嘿笑,说用不着挖掘机,“人家都坐飞机上天了,咱们还老老实实的徒步呀就非得这么傻”
柳东睿感兴趣地道“看样子你这是有主意了哟呵,好学生坏点子还不少呢,得说说看。”
林谷雨努努鼻子,不开心了“什么坏点子呀这明明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法子,可以造福好几千人,用处大着呢,哎呀,你到底要不要听怎么感觉你那么看不起我说的呢”
柳东
睿赶紧抱着她哄,“要听的,要听的,你先别生气,我口误,真的口误。乖,我特想知道,快说吧。”
林谷雨哼一声,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些。
“其实吧,得不得那个奖励都还好,可翻地咱们可真不能翻那么深,要不,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柳东睿听完皱着眉头,“你说的这个点子倒也是个法子,不过很容易露馅儿,还有,”他怀疑地开口“其实,我一直有几个疑问,不知道该不该问”
林谷雨打断他“你就说吧,咋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想知道啥只要我知道的都能告诉你。看,我还挺有用处的,是不是农村生活经验搁现在那可是珍贵的财富哈哈哈。”
柳东睿无语,怎么她生个孩子,心还更加大了呢
柳东睿认真脸“就你说的那种,把田地四周都翻的很深,中间的地正常犁,就真不会有人看出来”社员们读书识字不行,可种庄稼,他们门清儿,地里的土壤抓一把就能知道是啥情况,就这么好蒙骗过去
“还有,你说有些生产队为了制造高产卫星假象,把10亩的庄稼移栽到一亩地里,公社和报社的人都来了,就没有每一个人看的出来那新移植的跟原本就种在那的差别可大了去了,移植过去的庄稼被大太阳一晒,难道不会蔫儿”
不说别的,就收移植过去总得动土吧,难道他们还能无缝对接咋的那些报社里的记者成天田间地头的跑,难道是傻子
柳东睿就觉得很多细节都漏洞百出,怎么还就有人信了消息还能扩散传播到整个国家去,他也是服了。
林谷雨用一副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柳东睿奇怪,“怎么了我分析的不对么你干嘛那么看我。”
林谷雨摇摇头,“你分析的特别对,我当时听完了也觉得非常难以理解难以接受,也问了跟你差不多的问题,可我姥姥说,”林谷雨回想了一下,“我姥姥的原话是,老百姓都不识字能知道啥,只有一颗红心,全心全意信赖主席,信赖d,主席和d让俺们干啥就干啥,让俺们怎么干就怎么干。饥荒没来之前根本没人有疑问,就是后来饿肚子,也没人说过d不好,主席
不好,俺们骂的是下面那些当官的,骂他们是蠹虫。”
“所以,你看,”林谷雨看着,“在整个国家,所有人民都大y进的时候,根本没人注意你说的那些细节啊老百姓实在是穷太久了,都恨不得明天就能过上的生活呢。”
柳东睿缄默,看来是他还不够热情激情思考的太理性了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雨,夜里凉快,林谷雨难得的睡了一场好觉。
自打肚子大了起来,她就没法直剌剌的躺着睡,总是歪了左边歪右边,一夜得醒好几次翻身子;等生了小和和,那就更不用提了,坐月子跟坐牢似的,堂屋门她都出不去,柳婆子给她找了一个破盆儿,生理需求都在屋里方便,林谷雨当时差点没疯掉。
好在,她崩溃的前夕,柳东睿回来了。夜里柳东睿帮她照看一点孩子,她休息明显比之前好多了,脸上也渐渐红润了起来。
昨晚入睡的早,今儿大公鸡刚咕咕咕叫了两声,林谷雨就醒了,不过她没起,转个身,盯着柳东睿的脸在空中画无实物画。说实话,也难怪原主被养的那么娇气,竟然会看上柳东睿,这家伙五官实在是长得优秀男人味又足,不但吃颜少女扛不住心怦怦跳,连丈母娘都是越看越喜欢。
鼻子高挺,下颌线流畅,骨相不可谓不优秀
妈蛋,为什么他的山根会这么的高林谷雨好嫉妒。
“干什么呢”一声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柳东睿伸手拽住她在自己脸上活动的手指,轻轻亲了一下。
林谷雨忙打哈哈,总不能说自己醒来便沉迷于他的美色中无法自拔吧
“三哥,”她学着村里的妇女叫自己老公,“我今天能不能出去透透气呀”声音故意弄的甜滋滋的,撒娇力啊噗啊噗再啊噗
柳东睿好像还没睡醒,眼皮子耷拉着,想要睡个回笼觉,“再忍几天,不是快满月了么。”
“也不一定要满一个月啊,村子里好些人生了孩子都坐不了那么长时间月子的。”
这是真的,自打实行工分制度以来,村子里生育的妇女大多数都做不够月子的。每家每户家里口粮都紧,要是产妇一坐坐上一个月的月子,天天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的,那就不仅仅是找一个人来伺候做月子的事儿了,还是家里头两个人都上不了工的问题,工分不够,大人孩子吃什么
如果运气好,赶在农闲时节生孩子,那约莫着能多坐几天;要是赶在了农忙的时候,好些个孕妇生产后也就只能意思意思坐个大半个月,身子差不多恢复力气了,就要照常上工了,林谷雨见过最猛的女社员,刚刚生娃三天就下地上工了,有的妇女还要背着孩子去干活儿。
有些人家的媳妇儿想要多坐几天,家里的婆婆还不答应呢,出去到处摆理说自己儿媳妇儿懒,非要坐月子不愿意干活等等,为这事儿吵架的多着呢,林谷雨没少费口舌。
柳东睿眯着眼看她,“你是不是在屋里呆烦了要不然,你就趁没风的时候去院子里面走一走,大门还是别出了,老人家的经验比咱们多,也就几天,再忍忍,好不好我听人家说坐月子是女人的第二次发育,说不定你还能再长高点呢。”
林谷雨“”我现在也不很矮的,好嘛。
柳东睿已经管不了了,他昨晚被小棉袄闹腾到后半夜,脑子根本不清醒,能回答她两个问题,已经是强撑着的了。
连柳东睿都不同意,林谷雨就只好继续忍,她只好心里头自己安慰自己,有进步就是好的。
大白天外面天气也热,也就每天早上起来和晚上睡觉前能在院子里溜达一会儿,就这,林谷雨已经很满足了,天天盼着刑满释放,能出去好好的一个澡溜达溜达。
三伏天,太阳公公威力无边,把它全部的热情都倾泻到了地球上,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以及投身其中的社员们。
田间地头不种树,种树烤庄稼挡风、太阳的意思,前些年挨着河边栽的树炼钢铁的时候被砍的一颗不剩,所以,一望无际的平原田野上,想要找个树影子都不能够,地里的土被晒的滚烫,甚至连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没有一点凉意,柳河大队的社员们只能在烈日下生受着。
有的男人嫌干活出汗,衣服贴在汗津津的身上不舒坦,干脆就把上衣脱了,光着个膀子,露出结实紧致的肌肉,握着一铁掀把子,右脚使劲儿往
下踩,铁掀就深深陷进土里去,再把铁锨把往后一摁,借助杠杆原理就能翻出一掀土上来,一锨接着一锨,不带停的。
地里的女人们就没那么洒脱了,再怎么着,爱人之心还是有的,可不能跟那些个臭男人比,女人们头上带着斗笠或者草帽,长袖长裤,从头发丝到脚底都包的严严实实的,这样虽然会更热点,可不至于晒的全身脱皮发红,也不至于一个夏天过去,变成个黑炭。
天气太热,每个人额头上的汗水都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流,需要时不时抬头擦擦汗,要不然让汗珠子流到了眼睛里,保准儿蜇的疼的很。也是巧了,就这么一抬头,正好看见柳光耀从北边地里走过来。
“大队长,二队和三队翻了多少亩地了到没到一丈二呀”
“大队长,就靠着这些铁锨还有锄头,干活可费劲儿了,咱们啥时候能挖一丈二呀真要等俺们把地翻一遍,明天的麦子都该熟了。”
大部分人虽然又热又累,可到底只是抱怨一下,手里的动作都没停。
突然,有一个刺头儿一样的男人啪的一下把手里的锄头甩到一边,很恨的骂道“到底谁他妈出了这么个好主意他妈的到底干没干活农活,种没种过地这不他妈瞎弄么谁下的这死规定就让他来干,老子我不干了”说完,拔腿就往地头走去。
一连三个问候,可见是气到不行了。
不仅他,不少社员也都停下动作,嘴里骂骂咧咧,嘟嘟囔囔的,胸中的怒气被烈日一点就着。
柳文明气的大骂“柳生财,你骂骂咧咧的说什么呢就今儿见你上了一回工,就在这给我捣乱,你想干嘛深耕是主席同志的指示,具体翻多深是咱们公社说了算,对国家领导人不满,对人民公社体制不满,你是不是想被”
其他人也是下了一大跳,以前从没跟柳生财一起上过工,没想到这人这么糊涂呢,现在是啥时候,敢说这样的话好在自己只是嘟囔干活累,没说什么反动的话,吓的忙闭上了嘴。
柳生财是柳骆驼的儿子,跟他爹是一个尿性,家里全指着她娘干的工吃饭,这不,他娘死了,取得媳妇儿比他还懒,
一看家里穷成那样,前两天卷铺盖跑了,农村结婚好多人都不领结婚证,媳妇儿跟人跑了,找都找不回来。
家里除他和他爹,就俩孩子,一个男孩,今年才7岁,另一个是女孩,今年才5岁,他不上工,只能等着饿死。
柳骆驼今天也来了,一看柳光耀鞭子都攥在手里了,赶紧拉住柳生财,“生财啊,刚才是晒晕了吧,要不咋净说糊涂话呢,喏,快擦把汗,清醒一下脑子。“又一脸讨好的看着柳文明和柳光耀,”大队长,小队长,这孩子以前没咋干过活,累坏了,不清醒,自己在那说糊涂话呢,俺们对主席对公社一点意见都没有,俺们举双手赞成。”
柳光耀自从上次老骆驼过来闹着要开一队食堂之后,就不愿意搭理他们家,不过遇见社员敢说那么政治不正确的话,他是不能不管的。
他拿鞭子指着柳生财,“你对国家对主席对人民公社这么不满,是不是潜藏在人民中的敌对分子是劳动人民以前却从不劳动,欺压家里的妇女同志,我看你不是敌对分子就是地主阶级的余孽,文明,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要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柳光耀从前从来没在社员面前说过这么狠的话,也是上一次被他家的人气坏了,想吓唬吓唬他们。
“那您看该怎么处理如今社员们都忙着下种,开会是不是太占用时间”
柳光耀想了想,的确是,柳河大队现在耽误不起时间了,“不开会了,找人写个牌子挂在他脖子上,就写对党对主席对人民公社认识不端正,思想错误,然后在三个生产队地里做思想汇报。”
柳骆驼啪的就坐下了,腿软的不行,他顾不上跟儿子说话,抱着柳光耀的大腿就哭了起来,说什么儿子命不好啦,娘早死他又是个废物,没有好好的接受政治教育。
柳光耀第一次被一个大男人抱住大腿,还哭哭啼啼的,他心里头直骂娘,老骆驼他娘把他生下来绝对就是为了膈应他的。
还学会娘儿们撒泼了,也不看看他柳光耀是吃这一套的人吗
又看他鼻涕眼泪流了一脸,生怕蹭到自己裤子上,柳光耀一抬腿把他往他那讨厌儿子儿子柳生财
旁边甩去,柳光耀用了十足的力,柳骆驼胆小害怕,吓的紧闭着眼睛伸手在空中乱抓,好不巧的,还真给他够着了一片布,柳骆驼大喜,一把紧紧的抓住,往下一拽
柳生财只觉一眨眼的工夫,他爹就从2米外的地方降落到了他旁边,然后然后他只感觉屁股被晒的发烫,两腿之间似有热风抚过。
柳光耀、柳文明以及一队的社员全都看傻了眼,每个人的嘴巴里都能塞下一只鸭蛋。
柳骆驼还是没能避免摔倒地上的命运,手里还揪着一条藏蓝色的补丁裤子。
“啊啊啊啊爹,你干啥脱我裤子”柳生财痛叫,赶紧弯腰去捡团在脚下的裤子。
柳骆驼没成想自己拽下来的是自己儿子的裤子,赶紧松开手,帮着自己儿子去遮挡视线。
可是已经晚了
“噗呲”
“哎哟我天”
“哈哈哈哈哈”
他不撅屁股还好,上衣长多少能遮住一点;一撅屁股,背对着他的社员们看的一清二楚,因为柳生财他里面没穿裤衩
柳生财的右半边屁股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前面两个字是深蓝色的,一看就知道是用钢笔水扎进肉里自己搞的刺青,后面两个字是淡淡的桃红色,写的歪歪扭扭,估摸着是用桃红花汁儿染上去的。
分别是生财,个屁。
连在一起读就是,生财个屁。
生财个屁
个屁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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