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灿这孩子最近迷上了跟人打纸片,拨泥巴珠子,这两种娱乐活动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要经常蹲着。玩到开心的时候情绪激动,一不注意就容易裤子开裆。所以,林谷雨最近经常跟二灿的裤子杠上了,三天两头的要给他补裤子。
林谷雨正在屋子里面给二灿缝裤子,社员们自己纺的棉线不结实,她特意让人捎带买了团尼龙线,这玩意儿就比棉线结实多了,两股合成一股,她就不信二灿的还那么容易就开线
正低头穿针引线呢,就听见柳东睿在外面压着嗓子喊她“谷雨,快出来去喊赤脚医生过来。”声音比平常低了不少,但语气中的焦急根本遮掩不住。
眼看都傍晚了,还不见柳建华父子两个回来,王秀娥跑到大桥上看了好几回,早上也没听说这个会要开两天,柳东睿就有些担心,跟林谷雨说要出门往大路上迎一迎大队长。
看来还真让他给迎到了,不过让她去叫赤脚医生,这是谁受伤了
林谷雨扔下手中的东西立刻跑了出去,就见大门口柳东睿在前面推着车子,柳建华在后扶着后座上的柳光耀,而柳光耀皱着眉,似乎在忍着剧痛,头上出了一层汗,脸色苍白,嘴唇紧抿没有什么血色,跟平常那个很中气十足,仰刚健康的大队长毫无共同之处,身上的衣服还皱皱巴巴的。
她张着嘴愣了一瞬,然后赶紧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大队长不是去县城开会了么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急急忙忙的去扶柳光耀。
事情经过他也不清楚,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柳东睿催她“这里我和建华就够了,不用你扶,你先赶紧去叫赤脚医生过来,就叫到咱们家,其它的事儿以后再说。”
柳建华腮帮子鼓起,能看出来心里正难受,他说“谷雨,麻烦你了,我爹旧病复发,不敢让我娘知道,只好先在你家呆一会儿。”
林谷雨闻言就撒手,交代说“那你俩下扶大队长去东屋炕上吧,我烧了炕,让大队长躺那歇会儿。”
说完拔腿往赤脚医生家里跑,还在天还没完全黑,转了两个路口就到了。
赤脚医生正在院子里拾掇晒干的
草药,见她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忙问她怎么了。
林谷雨喘着粗气,让他赶紧收拾药箱,“多拿点止痛的药,大队长受伤了,腿可能动不了。”
她记得柳光耀是因为腿伤才退的伍,刚才到了门口他也没现车,还得柳建华在旁边扶着,又说是旧伤复发,她觉得十之八九是腿上的毛病。
赤脚医生收拾药箱的动作顿了一下,急匆匆跑进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手上拿出了一个羊皮卷样式的东西,又收拾了几样常用的药材,就跟着林谷雨往她家赶。
赤脚医生年纪也不小了,背着药箱跑不快,林谷雨有点后悔,自己太过着急了,该骑着自行车来的。
到了家,屋子里已经点了灯,柳东睿在烧水,就看见柳光耀抱着腿蜷缩躺在炕上,咬着牙一声不吭,头上的汗水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柳建华站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看来情况还真的挺严重。
赤脚医生赶紧上去摸了一下脉,又在柳光耀的右腿上按了一圈,叹息了一声,他边解那个羊皮卷,边对柳光耀说“得扎针了,你忍一忍,可能会比较疼,你这腿,这回伤的可不轻,不扎针的话搞不好这辈子就得在床上过了。”
柳光耀抬起头,瞧见是他,一字一句的说“尽管动手吧,这点疼,老子还能忍。”
赤脚医生哼笑一声“脾气还是这么倔。这里连个麻药都没有,你也只能忍着,不过我可告诉你,要是中间你乱动一下,针错了位,你这个大队长就不用当了,只能回家歇着了。”
听这语气,两个人好像认识怎么平时没见过两个人有什么交流柳谷雨心里好奇的想。
柳建华也很奇怪,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爹跟赤脚医生熟悉。
柳东睿则是回头看着赵大海,眼神充满探索的意味,一点不吭。
赤脚医生看屋里其它三个人都盯着他看,骂了一句“愣着干嘛”他指了下柳东睿和柳建华,说“你俩力气大,过来按着他,一个抱着上半身,一个按着双腿,千万不能让他动,一下都不行。”
柳东睿和柳建华忙照做。
林谷雨才看见那羊皮卷里放着的原来是一套银针,长长短短得有好几十根,她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还
真是个高手只看这套针不像是一般人能有的。
只见那赤脚医生赵大海飞快的往柳光耀腿上下针,神情专注,眼睛一眨不眨,柳光耀双拳紧握,额头上的汗滴到眼皮上,他却能忍着一下都不动,慢慢的,他原本皱成一团的眉头渐渐松开,额头上的皱纹渐渐回归原位,好像疼痛一下子得到了缓解,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
要说赵大海仅仅是个赤脚医生,打死她都不信,这一手漂亮的针灸,搁后代怎么也是个专家级别的,难怪当时给黄英把脉那么准呢。
赵大海观察了柳光耀好一会儿,这才站起身,虽然灯光昏暗,她还是看到赵大海额头上闪着一层银光,可见耗费了不少心神,只见他毫不在意,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吩咐道“家里有药罐子吗还要熬一点药给他泡泡脚,热水不要停,一会儿他醒了先用热毛巾给他敷膝盖。”
林谷雨现在跟看大神一样看着赵大海,让准备啥准备啥。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柳光耀缓缓睁开了眼睛,银针刚拔掉,柳建华正在跟他敷膝盖,柳光耀撑着炕坐了起来,自己接过了热毛巾,咳了一声,说“一点旧伤,没事了,你们别担心。”嗓音嘶哑,中气不足。
林谷雨可不信他没事,赵大海还在给他熬药,陈年旧疾复发要是能治好,早就好了,她倒了一碗水递给柳光耀。
柳建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低沉问“爹,这里也没外人,你去开会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跟我们说说。”
柳光耀喝了半碗水,盯着碗看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办法,跟你们说了又能怎么样”
“谁说没有用我是您儿子,您得跟我说说到底是谁打的您吧下这么狠的心,我跟他没完”柳建华抬起头吼道。
柳光耀去里面开会,他无事可做骑着自行车在县城里溜达,到中午了,会议室里有人陆陆续续的出来,但还是不见他爹的影子,柳建华就有点着急了,他下午哪也没去,就坐在院子里眼睛紧盯着二楼的那间屋子,柳光耀自从早上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过,连个厕所都没上,柳建华觉得很不正常。
煎熬到傍
晚,才看见他爹柳光耀步履蹒跚的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柳光耀身边还有几个人,跟他情况差不多,下楼梯的时候拽着木扶手才没摔倒。
柳建华飞快跑过去蹲下身子背起柳光耀,问题还没出口,就听见他爹声音很轻的说“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赶紧带我回家。”柳建华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爹今天经历了什么。回到村子了,他爹还是不愿说,柳建华瞬间觉得自己很无能,他爹不告诉他肯定是因为觉得他还担不了事。
柳东睿看见柳建华脸上难过的申请,淡淡的说“您不说也可以,那我们来猜一猜。今天您去开的是三级干部会,参加会议的就是县里领导、公社领导和各大队的大队长,现在这种时候,会上最有可能讨论的就是征购粮了,咱们大队今年一直没有卖余粮,您这伤估计”
柳光耀放下手中的碗,摆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你别往下说了,我告诉你们就是。”
过了一会儿,他斟酌着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曾经是个军人,现在虽然退伍了也不能给军人丢脸,我觉的自己做的没错,无论是刑讯逼供还是嘲笑打骂我都不怕,这腿是当年趴在雪地里打鬼子落下的老毛病,没什么事,歇两天就好了。”
柳建华恨恨的骂道“王八蛋”
林谷雨给换了一热乎乎的毛巾,接着问“屋子里您这样的多么”
柳光耀摇摇头,也就五六个吧。刚开始还有不少坚持的,后来惧怕皮肉之苦就有不少人主动站出来“坦白”说队里偷藏了粮食,回去肯定交上,说完就顺利过关了。
像他这样一直没有坦白的,就被揪了出来站到会场中心接受大家的辩论,他来的时候有了心理准备,只低着头弯着腰,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人家批判他就听着。
无奈里面有一个火爆性子的,主持人批评一句他顶一句,说“你们还讲不讲道理啊一亩地不是八千就是一万斤,也不怕把牛皮给吹炸了把神仙给累垮了俺们都没收那么多粮食根本没余粮你们让俺们拿什么去卖”
那会议的主持人不知怎么竟是个激进的小年轻,一听他不服批评,倔犟的跟大家对峙,就
嚷嚷着说他是fd派,是反对总路线,接下来十来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从隔壁屋子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先来一顿拳打脚踢,现场立刻就混乱了起来,推推攘攘的不知怎么就动上了手脚。柳光耀听见有人大喊“老少爷们儿,都别动手啊,你们说多少就是多少,中不中”可惜现场混乱成那样,根本没人听。
后来县武装部部长带了人过来,才算是把这才乱子给止住了,村里来的些大队长心里有顾忌,多是防御,主动攻击的少,个个儿皮青脸肿的,身上还有别的伤。
他身上虽然有旧伤,可身子骨还算康健,懂得护住关键的地方,只是伤腿被几个人又踩又踹,这才导致旧伤复发。
“我这算好的了,有一个严重的,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起不来,瞧着肋骨像是断了。”
林谷雨听他说完,背过身去,捂着脸默默流泪。
等柳光耀稍微恢复了点,就跟柳建华回家去了,临走前还交代柳东睿和林谷雨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林谷雨还在低声啜泣,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的柳东睿心疼的要命,他一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大拇指轻轻擦着发红的眼尾,轻声说“怎么这么爱哭呢大队长都说没事了。”
林谷雨带着哭腔,说“你瞧见了吧,大队长膝盖上磨破了皮,又青又紫,手心被指甲掐的流血,他肯定没完全说实话,现场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柳东睿点点头,他怎么会没看到呢可他很能理解柳光耀这个老革命的想法,再怎么说,现在的新政府收复了故土,不让人们再颠沛流离,它让人们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所以,哪怕是这种时候,柳光耀首先想的仍是要维护住集体的尊严。
三级会议之后没几天,中州市内刮起了一阵取消农村自留地和家庭副业的风,报纸上说农村的自留地和家庭副业是农村中的资本主义,必须被取消,这股风很快的就吹到了屏南县,吹到了西阳公社。
柳光耀腿伤还没好,柳文明就带着两个民兵挨家挨户的通知,“老少爷们儿们,以后不能搞家庭副业了,赶紧把家里的鸡鸭鹅给宰杀了,一只都不能留;还有自留地里的萝卜白菜,也要全都薅
了,以后自留地了就归集体了,由生产队统一种菜,去食堂吃饭,以后家家户户都不许自己做饭,都听见了没”
张小赖歪在院门上,插着腰吼“没听见俺家自留地里萝卜和白菜再有十天半个月就长成了,现在让俺们都薅掉,你们不觉得可惜俺还舍不得呢,自留地是公家的要收上去俺管不着,可那白菜萝卜种子都是俺自己个儿的,凭啥不让长”
“再说了,俺家自己院子里养几只鸡碍着谁了吃的是俺自己的口粮,又没占集体便宜,下的鸡蛋俺们自己吃了,又没卖出去别人,顶多就是供销社来收,可那也是国家允许的,哪里就资本主义了凭什么不让养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这么不讲理谁要敢碰俺家的鸡,老娘跟你们拼命”
张小赖平常是个赖皮,最不爱讲理的人就是她,社员们平时都不爱搭理她,可这一回人家说的头头是道,很有道理。
附和的社员非常的多,不但有家里的主妇,很多男社员也很不理解,出言反对。
“对啊,小队长,张小赖说的有理啊,凭啥俺们就不能自己养鸡了”
“俺们孤儿寡母的,挣不了多少公分,就指着家里几只鸡下鸡蛋去供销社买盐、供孩子读书,把鸡都宰了俺们还咋过”
“这人民公社也太过分了吧,把分给俺们的田地收上去不说,现在连边角上的三分自留地还要收上去,说收就收,根本不把俺们当人看”
新政府的政策在村子里第一次遭遇了空前的抵抗,一群人把柳文明围了一圈,就是不让步。
柳文明擦擦脸上的冷汗,气呼呼地说“你们不乐意难道我就乐意了我家里养的鸡难道不用杀我家的自留地里的白菜萝卜难道不用拔你们当是我愿意来搞这些的我是吃饱了撑的啊你们爱杀不杀,爱薅不薅,出了事有本事自己扛”
说完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这可把社员们给吓了一跳,好家伙,脾气大的都快赶上大队长了,要不是手里没鞭子,他们都觉得柳文明就是大队长了。
不过,大队长最近怎么不出来了呢
柳文明发了一场脾气,社员们抵抗的那么激烈,至少今天是没法再做工作了
,他没去大队部,也没回自己家,反而扭头去了柳光耀家。
柳光耀如今是每天用草药泡脚,每隔三天赤脚医生过来给他针灸一次,王秀娥跟他过来大半辈子,后来还是知道了那天的事,恼的跟什么是的,天天堵着门,就是不让柳光耀去大队部。
柳文明来的时候就看见王秀娥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在堂屋门口,在做棉鞋,看见柳文明来了,也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声“来啦”又埋头不说话。
这都11月份了,就算有太阳,可院子里也没觉得多暖和,柳文明开口劝道“秀婶子,再生气还是要顾忌自己的身体,外面这么凉,还是去屋子里做吧。”
王秀娥头也不抬,说“我不觉得冷,进屋子看见了心里烦,院子里清净,有事你尽管进去吧,在屋里炕上呢。”
因为柳光耀的这次腿伤复发,家里已经开始烧炕了。
柳文明劝不动,只好跨过门槛进了屋子,瞧见柳光耀坐在炕上抽烟,“我婶子气坏了吧,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消气呢。”
柳光耀吐了一个呛人的烟圈,叹了口气,说“还不是赵大海那家伙,每回来都说我这腿差点残废,多么多么严重,把她给吓着了。”
柳文明就说“那老家伙现在怎么不装了王八壳里缩了这么多年终于敢露出头了”
谁知道呢,柳光耀也不清楚,“可能想清楚了吧。”
柳光耀没有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就跟他当时逃出去辗转反侧当了兵、扛起枪、搞起了革命、后来退伍回乡当起了村长和大队长了一样,就跟赵大海逃出去给个老大夫当学徒、学成后给这个那个军阀当军医、后来被敌军请去了、敌军溃败逃离时他讨回家乡隐居一样,下一步会人生会怎么样,说不清理不明。
柳文明跟赵大海不是很熟,不,应该说赵大海跟村里所有的人都不怎么熟,这个话题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暂且结束。
柳文明就跟柳光耀说起今天的事来,“这通知发的,也难怪社员们那么反对,眼瞅着萝卜白菜都快长成了,现在薅掉是怪可惜的。”
又把张小赖的一番坏重复了一遍,“问我凭啥我咋知道凭啥我自己都觉得张小赖说的怪有
理的,生产队搞养鸡场养猪场不是资本主义,怎么社员们就养几只就算资本主义了呢我自己都没法解释清楚,公社也没跟咱说为什么要这样呀。”
柳光耀摇摇头说“别说你搞不清楚,我早就搞不清楚了你看看吧,要是能拖那就再拖上几天,让那些萝卜白菜再多长几天,要是不能拖,也别犹豫,这阵风既然是从别的地方吹过来的,整个市所有的公社都这样,那咱们大队也别硬扛,扛也扛不住。”
柳文明点点头,现在除了拖也没别的办法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吧,想着这点事儿公社就算来查也会提前通知一下。
上面派来不但派了人来检查,而且来的速度比柳文明想的快多了。
五天后,柳光耀家。
“县里来了一位干部带头,公社出两个两个干部,偷摸摸下乡了,先去了丰收大队,下一站就是咱们大队,不但要查自留地和家庭副业,据说还要查生产队偷粮瞒产的情况。”
一口气说完,柳东睿大大喘着气。他刚到镇上,偷听到了这个消息,顾不上去单位请假,一秒钟都没停,火急火燎的往家赶。
柳光耀和柳文明震惊的站了起来,“大林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柳东睿点点头,“千真万确,上面没通知就是为了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几个一点余粮没卖的大队肯定是重点的调查对象,大队长,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处理吧,可不能把鞭子放到他们眼皮子底下让人抓。”
柳文明急的团团转,攥着手不知所措,嘴里嘟囔着“怎么来检查还搞什么突然袭击呢,这可咋办又是自留地的菜,又是鸡鸭鹅,还有那些粮食,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啊。”
柳光耀到底是经过大事的,处理突发的事情比较有经验,他很快镇定了下来,边往外走,边做安排“来不及也得弄,文明,你去跟二队长和三队长说让他们把土窖的事给收拾好了,然后带你们家俩小子去地里再检查一遍,别的都能出事,就这个是万万不能出一点事的。”
“大林子,你一会儿还回去上班,别让人知道是你回来透的气,然后你告诉你家林队长,让她通知一队的社员先把家里的鸡鸭放到咱们生
产队的养殖场来,家里有鹅的,就没办法了,只能宰了。”
又喊正在晾衣裳的王秀娥,“赶紧的,带两个儿媳妇去村子里喊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去自留地里把菜给薅了,一会儿要来检查的,谁要不怕挨批评不愿意弄,你就说,等检查的来了,自留地里的菜可就全归生产队了,再来要咱们肯定不还的。”
“我去叫东方,再去检查一下仓房,既然来查瞒产,那肯定要开仓房检查,那里也不能出错。”
一条一条的安排,飞快的从柳光耀嘴里说出来,面面俱到,想的也很是周全,柳东睿松了一大口气,骑上车子去通知谷雨准备开始战斗。
林谷雨正带着大灿二灿在院子里拔萝卜呢,她育苗早,立秋就整理出了一块地拔白菜和萝卜苗移植了过去,等菜苗长大半尺来来高,又往菜地里撒了一层白菜种子进去,现在移植的萝卜和白菜都已经成熟了,后来撒的白菜种子,现在又已经长的有半尺高了,虽然卷不了心,可当小白菜吃着很是不错。
柳东睿就跟她交代了一下大队长的安排,林谷雨笑笑说“打上回大队长那样子回来,我就猜卖余粮那事一准儿是没完,还真被我给说准了。你放心吧,我肯定能完成。”
眼看时间真不早了,柳东睿赶紧骑着车去农机站。
家里的鹅早就进了铁锅,只剩下了常见的鸡和鸭,为了不跟别人家的弄混,家里养的鸡鸭她一直都做的有标记,而且是村里独一无二的她特意找林安平买的油彩,每个鸡鸭的头顶上都点了一个绿点。
林谷雨先去通知了黄英,然后拿了一条长绳子把那些鸡鸭拴在一起,一手拎了一个圆圈,“声势浩大”的往生产队养殖场走去,满巷子都是她家鸡“咕咕咕”或者鸭“嘎嘎嘎”的叫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有社员从门口看到她这么个阵仗,好奇极了,纷纷问“林队长,你这是干啥呢,这么一大群,家里的鸡鸭全逮出来了吧”
林谷雨点点头,说“可不是嘛,全都在这了,前几天队里不是通知不让家里养东西了嘛,我家大林子又刚回来跟我说,让我先把鸡鸭放养殖场去,别让人瞧见家里有,听说还挺着
急的,不说了,我先走了啊。”
“哎,林队长,你先别走”先把话说清楚了啊
谁知,林谷雨听到后跑的更加快了。
社员们不由得就好奇起来,仔细琢磨琢磨林谷雨的话,不让搞家庭副业这事队里前几天就通知过了,大家伙都不愿意宰,怎么今天就着急忙慌的要放养殖场了
再说大林子老早就去上班了突然跑回来给林队长传消息,那一定是非常重要并且很着急的事。
还有不让人瞧见家里有鸡鸭也很奇怪,家家户户一米来高的篱笆墙,踮起脚就能把隔壁家院子里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邻居家有几只鸡几只鸭长啥样子都能知道,没有遮掩的必要性,这个话里的人肯定说的不是邻居,一定是外人还挺着急的
藏鸡鸭,有外人,还挺着急
有个脑子快的三下两下就想明白了,“妈呀可能马上村子里有人来检查了,家里的鸡鸭肯定留不住了,林队长才着急把她家里的鸡鸭全弄到养殖场去,孩儿他娘,赶紧的,学林队长先把咱家的鸡鸭捆了也放养殖场去。”
孩儿他娘还犹豫呢,“这哪一家养的都有鸡鸭,咱们放进去跟人家的弄混了咋办”要是放进去找不回来,就太可惜了,还不如宰了,自己家还能落下鸡肉呢。
正说着话就看见柳东方手上提了好几只鸡,跑着往养殖场的方向去,一阵风一样。
“赶紧的,别磨叽了,大不了脚脖子拴个绳子,你没看见柳老四都跑着去了啊”
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没多久,整个一队的人全都拎着自己家的鸡鸭往养殖场去,二队的人看见了忙问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一队的人也懵着呢,看见别人家都这么干他们也就这么干了,有样学样总不会错吧
就这样,二队、三队在啥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把自己家里的鸡鸭全都绑到了养殖场。
林谷雨没费什么力气,目的就达成,然后她就扛了个铁锨去自己家的自留地,大灿要去,林谷雨也没拦着,托了黄英照看一下和和。
社员们晕头晕脑的忙完之后,才发现,大队长老婆正叫人去清理自留地,
这才知道原来一会儿要来检查的了,好家伙,林队长也太鸡贼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也不通知一下大家,只顾着自己小家了。
林谷雨夹了口醋溜白菜,跟柳东睿说“一户一户的通知得到什么时候我把腿跑断也没法全通知啊再说,我要真认认真真的跟他们说啊,马上就有人来村里检查了,估计没几个相信的,效果说不定还没有我这么搞来的好。”
想起大家那茫然的表情,林谷雨就笑了“我跟东方说路上只管跑,别跟别人说话,大家活就更上心了,原本有三分信,这就又加了五分,有的人啥都不晓得,就是随大流,别人干啥声怕自己错过了,你都不知道多好玩。”
二灿笑嘻嘻的描述“好多人跟在娘后面跑。”
大灿想起那场景也抿起嘴笑了。
她又给大灿和二灿各夹了一筷子白菜,问柳东睿“这白菜不会是检查的没收的吧,供销社现在开始就卖白菜了”
白菜没完全长好,不够脆也不够甜。
柳东睿上班时中午一般在公社的食堂吃饭,不回来,今天是不太放心家里,这才回来了一趟,这盒醋溜白菜就是从单位食堂打的,满满一大饭盒,林谷雨留了半碗晚上吃。
是不是没收的柳东睿真不清楚,供销社里有没有卖白菜不记得了,他每个月的供应基本上都是林谷雨去买的,买的菜基本上是家里没有种的。
他又问起下来检查的事,”总共来了几个人有没有认识的都查什么东西了去仓房看饿没有没有到社员家里翻粮食“
林谷雨就说不止三个人,有五个,三个干部样式的,还有两个是公社里的民兵。
“里面还真有一个你可能认识,公社粮站的站长张志国。”
柳东睿皱眉,“怎么是他”柳河大队虽然没有跟张志国结梁子,可当时在粮站到底闹了一场,又跟种子站的张志军撕破了脸皮,虽然他现在还没能确认张志国和张志军是不是兄弟,但两个人的关系肯定远不到哪儿去。
张志国来柳河大队检查,能给他们说好话才怪了,就怕是来故意找茬的就麻烦了。
越想越有可能,柳东睿推开饭碗站了起来,“我去跟大队长说一说张
志国和张志军的事儿,你先吃吧。”
林谷雨忙拉住他,“哎呀,你急什么嘛,大哥和建华都知道,已经全告诉大队长了,大队长有分寸的。”
柳东睿这才放下心,坐下来继续吃饭。
大灿和二灿吃饱后跑去听收音机了,中午有一个电台讲各种江湖小故事,两个孩子每天中午都要听一会儿才睡午觉,林谷雨也吃的差不多了,有一口每一口的坐着陪着他吃。
“上午检查小队都查了什么呀搜粮食了么”他继续问刚才的问题。
林谷雨“就去村里的自留地看了一圈,粮食倒是没搜,不知道是没打算搜,还是没来得急搜。”
柳东睿愣了一下,“检查小队的人还没走丰收大队他们可只呆了半个上午就离开了。”怎么会在柳河大队逗留这么长时间。
林谷雨点点头,说的确没走,“看自留地的时候拖拖拉拉的,眼看到中午了,还没去社员家里查家庭副业,他们说下午再查,大队长只好留他们在食堂吃饭,我刚打饭回来看见他们才进食堂大门,估计要吃小灶吧。”
柳东睿心里咯噔一下,忙问“你看见了几个人”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的,柳东睿追问道“你看见几个人陪着检查小队有没有吴金喜或着吴二有”
林谷雨回想了一下,她好像没看见吴二有,吴金喜更是很久没见过了,平常干活吃饭都不在一块,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柳东睿两三口扒完碗里的饭,放下碗筷,拉着她往外走,扬声吩咐大灿“在家看着妹妹,我跟娘出去一下,要是照顾不过来,去找小婶婶或者奶奶。”
林谷雨莫名其妙被他抱上了自行车后座,急忙问道“你干什么呢让我陪你上班啊下午还有事呢,我可不去。”
柳东睿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想什么呢我有些不放心,总觉得可能会出事,咱们去吴金喜家看看他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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