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晨右手被少黎牵着,左手又不灵活,玩不了游戏,只好坐在贵妃塌上百无聊赖地盯着他看。
大魔头的气色比起刚刚好了许多,脸色没那么惨白了,额头和唇色也不再发青,这样看上去,倒没有那么可怕。
周晨晨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原本邵大神的容貌,真的是帅到炸了,甚至如果但论起容貌,可能比程学长还要更好看一些。
她暗自腹诽,这大魔头运气也太好了吧,随随便便就能捡到这么帅气的便宜身体。要是当时出事故的是个顶着大啤酒肚的糟老头,大魔头不也没办法。
房间里灯光昏暗,烟青色绸缎锦被之下,年轻人闭着眼,乌发高眉,容色绝美,几无呼吸。
帅是帅,就是有点阴森森的。
周晨晨莫名想起了大一那会儿,白露她们为了锻炼她的胆子给她看了一部盗墓电影。片尾,那地底石窟中,雕着花的白玉棺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具千年不腐的美男尸体。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好泄愤般又挠了挠少黎的手心。
他睡着了,她反倒可以大着胆子和他说话了。
“大魔头,你是不是特别不听话,做错了很多事情,所以你爸爸才会打你啊”
“我堂弟也总是闯祸,逃课去网吧,上课的时候看,成绩更是一塌糊涂,不过我叔叔从来没打过他。他就教育他,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知道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起责任。后来我堂弟也听话多了,现在乖乖地在学美术,以后说不定是个画家呢。”
“反正不管怎么样,家暴就是不对的,有什么事情就应该好好沟通。而且他还下手这么重,真是太不应该了。”
“大魔头,你们那个世界是不是没有法律啊,在我们这里,动手打孩子也是犯法的哦,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
周晨晨絮絮叨叨地说着,经不住困意来袭,躺倒在贵妃塌上睡着了,压根没发现,躺着的年轻人忽然睁开了眼,眼里带着一丝平日里压根见不到的无奈笑意。
他稍稍偏头,忽明忽暗的烛光里,那胖姑娘就侧躺在对面的贵妃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离他很近
。近到他能看清她肉肉的脸上细细的绒毛,也能听到她十分轻微的鼾声。
她睡得很不安,时不时动弹一下,间或皱眉撇嘴。
或许在这肤浅又简单的凡人眼里,那个素未谋面的“警察叔叔”就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物。
真是愚蠢至极。
五一放假这三天,周晨晨被彻彻底底困在了雅苑,寸步难行。
少黎每天都要昏迷大半天,而且但凡昏迷了非要她在一旁陪同。
周晨晨百思不得其解。
她既不是医生,也不是他妈妈,凭什么一直陪床啊还是说大魔头认为,既然拿了他的“大胆丸”,就必须要付出劳动哪怕这劳动毫无任何价值。
大魔头如果出生在她们这个世界,肯定是个冷血的大资本家。
但这些话她也就只能在心里吐槽,丝毫不敢透露出来,毕竟房间外头二十四个小时都守着好几个黑西装,而且那个叫“许仙”的小孩每隔半个小时就要来视察一次。
周晨晨心里清楚,他们随便一个人,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她。
她恹恹地坐在床边的贵妃塌上,翻着微信。冉安是本地人,五一回家过节了,刚刚发上来一桌她妈妈做的饭菜。白露和舒初彤则一起去了附近的一个江南水乡短途旅行,在群里发了好多古镇美景。
春光正浓,江南最水嫩的季节就是现在了,然而她却只能看着窗子外面庭院里的那片一成不变的竹林。今天下午就得去学校上课,五一假期就这么结束了。
她放下手机,恶狠狠地剜了躺在床上的大魔头一眼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早就凉透了。
没想到大魔头忽然就睁开了眼,周晨晨吓得心肝一颤,连忙收起自己凶恶的眼神,换上了一副狗腿的语气“少黎,你醒啦你想喝水吗,还是吃点东西”
“不必。”
大魔头眼神清明,动作敏捷地从床上坐起来,掀被下榻,动作间行云流水,丝毫不见久卧病榻的模样。他压根不看她,推开门,径直从房内走了出去。许仙一直候在外头,两人起身往书房走,大概是有事情要商量。
周晨晨被落在房间里,目瞪口呆。
大魔头也太简直就是忘恩负义,薄情寡义
她都还没吃午饭呢,这会儿饿得不行了,他倒好,睡了好几天,爬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
周晨晨想着他红润了许多的面色和唇色,又瞧瞧自己,只觉得这两天在这儿待得憋屈,也没太吃饱饭,好像连肚子上的肉都瘦了一圈。
如果大魔头是个狐狸变的,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采阴补阳了。
书房。
茶香缭绕,若有似无的檀木香气中,少黎抬手,在整个房间周围布置了结界,靠坐在罗汉塌边。
许仙上前给他把完脉,恭敬地弯腰站在下首“主子,这次毒发已经压制住了,幸好有周小姐,不然的确凶险。周小姐的体制实在是难得,在大千世界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几例。”
他说着,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少黎想到那胖姑娘,心情不错地沏茶,抬眼看他“有什么话问吧。”
许仙犹豫了一会儿,那张娃娃脸皱在一起,许久才问“主子,为何不告诉其他人何成他们误会您是这些日子想尽了办法在撮合您和周小姐。”
少黎放下茶盏,按着眉心,语气难得有些凝重“你可记得当日,我等从黑暗之界到界封印之路上曾遭遇伏击一百多人,最终只剩了十多个”
许仙想起那日,脸色骤然间煞白,半晌才道“您是说我们中有那位的眼线”
少黎冷哼一声“也不一定是父神,更有可能是我那些好哥哥们。虽然他们无法亲自来到这小千世界,但尽可以派一些小喽啰来。如果这事被他们得知,她定然会有危险。当务之急是拔除内奸,他们误会那就让他们误会着吧。”
如果是从前,他大可全部抓起来严刑逼供,大千世界能让人讲出真话的手段,不可谓不多。但今时不同往日,为了一个内奸牺牲所有人,不值得。
大千世界和小千世界之间有非常强的界面规则,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的修真者会被制约,无法来到小千世界。他当年修为未够之时曾来此游历,但突破了天境之后便不能再来。
少黎轻抿了一口茶,眸间翻起一抹冷笑。然而那日他被众多仙门围剿,父神亲自将他剥筋抽骨,毁灭原身,以至于险些魂飞魄散,这才躲过了小
千世界的法则。
倒是因祸得福救了他一命,着实讽刺。
少黎刚一进门,就看到周晨晨摸着自己扁扁的肚皮,奄奄一息地躺在贵妃塌上,活像一条翻着肚皮的死鱼。
“怎么”
周晨晨听到声音,有气无力地翻个身,趴在枕头上看他一眼,可怜巴巴地提醒他“我饿。大魔头,你们修真界的人是不是都不用吃饭啊这都中午了。我昨天前天大前天,三天就吃了五顿饭,而且还特别难呃不太好吃。”
何爷爷还算没有忘了她,每天一早一晚都给她供应伙食,但每顿都是那什么燕窝莲子羹,哪里吃得饱啊。
他们或许是把她当成修真界的仙女了,仙女当然只用喝露水,但她是人啊,她得吃肉
少黎看她一眼,小姑娘大概是饿极了,圆圆的脸侧躺在枕头上费力看他,眼睛里湿漉漉的,写满了委屈。
“带你去吃饭。”
周晨晨的眼睛立马亮了,“噌”一下跳起来,拎上挂在贵妃塌一角的书包“真哒,去哪儿吃”
大魔头顿了顿,半晌道“你定。”
周晨晨想了一会儿,脑海里从火锅想到麻辣烫,又想到烧烤,最终艰难地决定“要不,去学校附近吃酸菜鱼吧我下午有课。”
顺便还可以蹭大魔头的车去上学。
“哦对了,下午是纪老头的编译原理,原来的邵大神也选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少黎点点头。
待在她身边,剧毒的渗透会变得很缓慢,甚至淡去几分,何乐而不为。
周晨晨见他同意,低下头,嘴角闪过一抹狡猾的偷笑纪老头对上大魔头,有好戏看了哈哈。
“对了大魔头,那个你今天能给我一颗大胆丸吗纪老头课上每次都要点名,可能还会提问,我想”
她讪笑,双手合在一起巴巴地抬到头顶,伸到他面前,总算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小玉瓶。
少黎开的还是上次那辆骚包的跑车,周晨晨暗自想,不管是哪个世界的男人,可能对车的审美都是一样的。
她上一次领教了大魔头酷炫的车技,这会儿倒是不怕了,喜滋滋地坐在副驾驶位子上,自觉地系好安全带。
少黎发动车子,没
开口让她导航。
周晨晨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少黎,你不用导航吗你知道那家酸菜鱼店在哪”
“嗯,s大附近两公里内应该只有一家,程记酸菜鱼,对吗”
周晨晨张大嘴,半天才道“你怎么知道”
难道大魔头也是个吃货连s大附近只有一家酸菜鱼都知道
少黎从她的语气里轻易猜出她心中所想,转头瞟了她一眼“c城的每条街道,每个路口,每个店,都在我脑子里。”
周晨晨讶然“你不会把电子地图给背下来了吧你们修真界的人脑子都这么好用的吗”
少黎没理她,缓缓开出临江阁大门。
周晨晨碰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丝毫不在意,心情很好地看起了江景。
她来临江阁好几次了,但还没好好欣赏过江景,尤其是没有坐在敞篷跑车里欣赏江景。
c城是个很美的江南城市,又是省会,比她的家乡n城要大很多。c城虽然不像n城一样靠海,但城市里这条由北至南的大江十分宽阔。江的两边都是繁华的城区,碧如古玉的大江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架起一座座造型各异的大桥,连接起江两岸。
现代工业与自然风光相结合,有种壮阔的美。
跑车开得很快,她长长的头发被江风吹得乱舞,好几次打在了身边的大魔头的手臂上。发丝虽软,但江风很大,打在人身上也是有一点点疼的。
周晨晨装作没注意到,还假借着看风景往大魔头那边靠了靠,借着猛烈的江风放任自己的头发肆意鞭挞他。
谁知她的这点小心思很快被看透,少黎嘴角微勾,放在方向盘上的左手轻轻一抬,车子里的风向立马逆了,那随风乱舞的头发立马糊了周晨晨自己一脸,她刚刚张着嘴偷笑,这会儿满嘴都是自己的头发。
周晨晨苦兮兮地把自己的脑袋从头发堆里解救出来,老老实实从口袋里掏出皮筋把头发扎在头顶,绑了一个丸子。
死大魔头,仗着自己法力高强就欺负她。
从临江阁开车到学校倒是很近,她还没缓过神来,已经到了程记酸菜鱼门口。
停好车,周晨晨带着少黎走进饭店,这家店叫“程记”,老板姓程,是一家老字号
家族店,听白露他们说,自从上个世纪s大建校以来就在这儿了,距今已经有一百多年。
这会儿正好是饭点,店里人不少,他们稍稍等了一会儿才有位子。
服务员过来,看了看两人,非常自觉地把菜单端端正正放在了少黎面前。周晨晨撇了撇嘴,看来就算是个路人甲都能看出她和大魔头之间的地位悬殊。
她看大魔头半点没有要点的样子,就伸出爪子暗搓搓摸过菜单“大魔头,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这家店的酸菜鱼口味非常辣,如果他吃不了辣椒,就不能点她心心念念的酸菜鱼了。
少黎摇摇头。
周晨晨松了口气,于是美滋滋地在酸菜鱼的六个大辣椒后面打了个勾。这家店和之前那家咖啡店一样,是她的最爱,但她生活费少,平时又抠,也不能常来。
这么一想,遇到大魔头其实也是一件好事,他给她的薪水高,现在出来吃好吃的都不捉襟见肘了。
上菜很快,酸菜鱼的盘子有两个周晨晨的脸那么大,雪白的鱼片薄厚适中,浸泡在金黄的汤里,香味诱人。
还有那吸满了汤汁的酸菜。
周晨晨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小胖手动了动,但还是忍住“少黎,你先吃啊”
眼睛却还巴巴地盯着那酸菜鱼。
谁知大魔头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赶紧吃,吃完就走。”
修真界很少有凡人,而只要突破凡境,就不用再通过吃东西获取能量。所以修真界的食物大多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都有各自的功效,比如洗髓、强筋健骨等等。
他对食物,没有任何欲念,也并不需要。
周晨晨听他这么说,再顾不上客气,挖了一大勺米饭在碗里,又在上面盖了两大勺酸菜鱼。
这家的鱼肉是无刺的,所以一定要盖在米饭上吃才最畅快。
她喜欢用勺子吃饭,勺子上先放一平勺米饭,然后再加一块鱼肉,一根酸菜,满满当当的一大口喂进嘴里,那滋味,别提了
然而正当她美滋滋眯着眼举着勺子往嘴里送的时候,突然瞥见大魔头眼里,那略带嫌弃的眼神。
周晨晨动作一僵。
大魔头平时除了皮笑肉不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表情,这还是她第一次看
到他正儿八经带了情绪的眼神,居然是嫌弃
看来修真界的仙女们果然是喝露水的。
她恨恨地把勺子往嘴里一送,嚼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周晨晨发觉,她现在看到大魔头,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是她觉得大魔头好像真的没有想要害她的意思,又或许是她发现其实大魔头也挺可怜的。
昨天大魔头昏迷的时候,许仙又暗地里和她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他说大魔头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的叙述半文半白很晦涩,周晨晨自动提取出了故事的主要情节
大魔头的妈妈原身是一只凤凰,是他爸爸众多妻子之一。当时大千世界被魔族入侵,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修真界的所有正道门派联手对付魔族,有很多超级厉害的神仙们身受重伤,濒临死亡。
他们都是大千世界的中流砥柱,当然不能死,所以大魔头的爸爸,那个什么龙神就想到了大魔头的妈妈。
凤凰的血能活死人肉白骨,总之就是很厉害,能让那些神仙的伤势恢复。但一只凤凰能有多少血啊,这里喂一口那里喂一口最后大魔头的妈妈,一只那么厉害的大凤凰,就是因为失血过多,本命精魂枯竭而死。
周晨晨当时听的时候,简直肺都要气炸了,哪有这种道理,那些大神仙的命是命,那大魔头他妈妈的命就不是命了他爸爸简直是坏透了。
不过她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大魔头的爸爸后来要对大魔头下这般毒手,她问了许仙,但这件事就连大嘴巴的许仙都噤若寒蝉,丝毫不敢提。
周晨晨迅速扒了半碗饭,从瓷碗后头抬起眼偷偷瞄了对面的人一眼。
年轻人随意地靠坐在皮椅子上闭目养神,手搁在桌上,看起来很慵懒。周晨晨有些奇怪,这样的姿势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显得没精神、邋遢,但在大魔头身上却完全不一样。
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就好像他虽然这么随意地坐着,但其实他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是紧绷的,如果有危险,他能迅速地做出反击。
这一刻,周晨晨想起了学校心理咨询室的医生曾经对她说过的,强烈的自我
保护意识。
大魔头也是的吧。
她突然觉得心脏的地方有一点点不舒服,那种一闪而过的酸涩感没有影响正常的跳动,但又清晰到让她能够感觉到。
不过片刻后,周晨晨的注意力立刻被隔壁桌新来的一桌人吸引了。
两个年轻人一高一矮,高个子的那个笑意温柔,侧颜俊朗,矮个子的那个瘦瘦小小的戴着副边框眼镜。
竟然是程阳学长和姚青学长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周晨晨这会儿嘴里还塞满了米饭和鱼肉的混合物,立马嚼了嚼囫囵咽下去,在程学长发现她之前迅速抽了张纸擦了擦嘴巴。
下一秒,程阳和姚青果然看到了她,两人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副社长姚青先笑着对她招了招手“晨晨师妹,你也在这儿吃饭啊,好巧。”
周晨晨尴尬地傻笑了下。
随即程阳也对她笑了笑“周师妹好啊,上周你提的建议真的非常好,五一这三天几个社员已经挨家挨户去走访了,现在名单已经很丰富了。”
周晨晨再一次惊喜程学长记住了她的姓,又想到孤单单的刘奶奶,欣慰道“真的啊学长你效率好高。”
程学长真的是个很温暖的人,周晨晨能看出来,他做这份名单,不仅仅是为了社团任务,而是真的发自内心想要为那些孤寡老人们出一份力。
程阳谦虚地摆了摆手,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少黎“都是学妹用心这位是”
年轻人随意地靠坐着,容貌俊美,唇边带了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好像温文尔雅的模样,听到他的问话却头都懒得抬。
气氛瞬间有些凝固。
倒是姚青愣了一会儿,笑着在一旁介绍“原来是计算机学院的邵师弟啊,社长你都不看咱们学校贴吧的吗这师弟可比你还火,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了,被誉为s大第一冰山美男,可是咱们系好多妹子心里的男神啊。没想到师妹,你很棒。”
姚青说着,八卦地看了她一眼,满脸都是“我懂的”的表情,就连程阳也会心一笑。
周晨晨这才发现对面的少黎早就睁开了眼,正神色不清地看着她,他眼前的餐具完全没有动过,这么看起来真像一个陪女朋友来吃饭的十二孝
好男友。
她看了看少黎,又看了看程学长那误会了的微笑,立刻着急了。
于是,在男色的诱惑下,怂了吧唧的周晨晨,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令她后来无数次想起来都捶胸顿足的话
“哦我们不熟的,就是刚才店里人太多没位置了,老板问能不能拼桌。”她为了证明话语的真实性,还指了指少黎面前丝毫没动过的餐具“你们看,他点的菜还没上呢。”
或许是她的语气实在太真诚,也或许是她这副怂兮兮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在撒谎,桌前的两人居然信了,然而就在周晨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是么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对面那年轻人目光邪气,唇边带笑,声音轻得近乎呢喃,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三人都虎躯一震。
尤其是周晨晨。
然而那罪魁祸首的年轻人却若无其事地掰开筷子,夹了一片鱼肉送进嘴里,还评价了一句“鱼肉太木。”
恍如雕塑般的三人之中,还是姚青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拽着程阳往回走“咳咳,师妹,你们慢慢吃,慢慢吃,我们俩也该点菜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周晨晨被雷得呆若木鸡,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瞠目结舌地看着大魔头,却发现他安静地看着她,眼里像是冻了一层敲不碎的冰,而嘴角又勾起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冷笑。
他生气了。
周晨晨吓得虎躯一震,本来想开口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也问不出口了,只好掰着手指头,唯唯诺诺地坐着。
半分钟后,对面的少黎放下筷子,冷哼一声站起身,直接往外头走,根本没等她。
周晨晨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迅速地跑到前台付了钱,大气不敢出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去了旁边的停车场。
一上车,少黎也不说话,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她。
周晨晨哪里受得了他这么吓人的眼神,平时他瞟她一眼她就吓得屁滚尿流,这会儿被他这么盯着,简直都要昏厥了。
她鼓起勇气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你你看我干嘛我我就是怕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学学校里喜欢邵大神的人那那么多”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他靠过
来,捏住她下巴,眼底结了千年寒冰“还在撒谎”
周晨晨惊惧地摇了摇头,还想着狡辩,却被他一语道破心事
“怎么,刚刚那个凡人,是你的心上人你为了他,和我撒谎胆子不小,你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说谎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他的俊脸离她极近,眼里那翻滚着的、实质性的戾气,还有唇边那抹清淡的笑意,让周晨晨的声音戛然而止。
被迫抬高的下巴深切地感受到了他指尖的冰冷,她咽了咽口水“什么什么下场”
少黎放开她,身子往后靠了靠,危险地眯了眯眼“你想试试吗”
他想起刚刚这个平时老实巴交的胖姑娘那一番作为,心里冷哼一声。
从见到那凡人开始,擦嘴,小口吃东西,说话都细声细气的,还当着他的面撒谎。
他果然还是给她太多的自由和宽容了,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心眼,真是得寸进尺,罪无可恕。
周晨晨傻眼了。
大魔头以前是凶,但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凶过,他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她。
或许是车内的冷气太足,又或许是他的眼神太冰凉,周晨晨只觉得汗毛倒竖。
如果说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对于大魔头的恐惧心理跌倒了谷底,大魔头的身世又让她心生怜悯的话,那么现在,这一切仿佛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她紧张地抓紧了安全带,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再也想不到什么程学长李学长的,只有恐惧和无边无尽的后悔。呜呜呜,她怎么敢在大魔头面前撒谎呢大魔头这种人,高高在上睥睨众生惯了,怎么容忍得了底下人自以为是的手段
此时此刻,捏着她下巴的人突然笑了“真的喜欢他”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能迷惑人的灵魂,周晨晨脸色惨白地点头。
年轻人捏着她的下巴,仔细地看了她许久,冷哼一声放开她,忽然面无表情地摊开手心是一个精巧的玉瓶。
周晨晨看了一眼,没敢接。
他看着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话“你去让他吃了,吃了之后,三天之内会无声无息地死去,放心,我对待手无缚鸡
之力的凡人一向宽容,不会有一丝痛苦。”
周晨晨被吓得肝胆俱裂,大魔头是要让她去杀了程学长
杀杀人
这一刻,她突然彻底地意识到,眼前坐着的这个人,真的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从始至终和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大魔头啊。
杀一个人,对他来说,或许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恐惧像电流般漫过脊背,又到头皮,周晨晨张了张嘴,只觉得嘴里都发苦,在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沉默后,她发着抖推开他的手“我我不去,我们这里不不可以杀人的”
他挑眉“不去”
停顿几秒后,在周晨晨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他垂眸。
“那你自己吃了。”
周晨晨惊恐地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他从那玉瓶里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往她面前递。她屏住呼吸不让自己闻见一丝那药丸的气味,却还是没憋住气,不小心吸了一口那气味,很不好闻,臭得就像里写的毒药。
她拍开那药丸,又担心他再去瓶子里倒,死死抓住他的手。
万念俱灰。
又惊又怕间,周晨晨终于无法自抑地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我不吃学长也不吃不吃呜呜呜”
胖姑娘哭得撕心裂肺,少黎这才注意到,她这两天似是清瘦了些许,虽看着还是圆润,但下巴的角度清晰了半分。随着恐惧和哭泣,原本白净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发着抖躲得离他远远的,抓着他的手却坚定,指甲都深深扎进了他手背。
少黎收起药瓶,就这么冷眼看着她嚎了半天。
等她哭得嗓子哑了,整个人疲惫不堪的时候,他才发话“记住,永远都别想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也别妄想撒谎,这次就饶过你,下不为例。”
接下来的一路,车里极其安静,还在忍不住抽泣的小姑娘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委委屈屈地缩在副驾驶的角落,紧紧贴着窗不敢靠近他。
好在酸菜鱼店离学校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学校的停车场。
少黎刚把车停好,周晨晨便打开门蹿了出去,也不敢看他“我我回寝室拿书,一会儿
一会儿去上课。”
余光扫到大魔头点头,她立刻转身,却发现自己两条腿早就吓软了,一边走一边打起颤来,好不容易走回寝室,室友们都不在,周晨晨实在忍不住,趴在床上狠狠哭了一场。
害怕是自然的,但在她疯狂掉着眼泪的时候,却觉得心里堵得慌,恐惧,难受,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哭了好一阵,直到枕头都湿了大半,她沮丧地爬起来,垂头丧气地收拾好书包去教室。
冉安她们都已经在了,兴奋地讨论着五一小长假的见闻,乍一眼看到双眼浮肿的周晨晨,都惊得张大了嘴。
白露担忧地拉着她坐下来,舒初彤撸了撸袖子“晨晨,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揍他”
周晨晨神情恍惚地摇摇头。
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够棒了,竟然还能坚持来上课要知道,她刚刚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几个室友问不出结果,却发现红着眼的小白兔突然浑身一颤地看着门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邵大神竟然来上课了
他连书包都没有,潇洒地走进来,浑身上下皆是生人勿近的气场。
白露咬咬唇,看着瑟瑟发抖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的周晨晨,掏出手机拉了个三人讨论组你们说,晨晨不会是和邵大神表白,被拒了吧
舒初彤极有可能,不过被拒绝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
冉安或许是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这时,她们口中的“邵大神”走到她们这一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立刻有两个妹子拿着书包走到他身边,看着像是别的院的妹子。
“邵邵黎,我们能坐你旁边的位置吗”
少黎抬眼,瞥了眼侧方抖得像筛糠一般,自始至终不敢看他的胖姑娘,心下冷哼一声。
就这么怕他
他又抬头,看着眼前目光殷切的两个凡人,却完全没有像平时对待周晨晨那么好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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