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 我来吧。”裴宴低声说道。
不是裴宴逞能,他相信秦王肯定不会让他受到伤害,也知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得活在秦王的羽翼下。但对付顾承宇, 裴宴自觉不用秦王出手,杀鸡焉用牛刀。
至于秦王, 孩子想他就让。本来秦王就从不吝放手让孩子自由飞,不管三个孩子在外面犯了什么错, 不论责任在谁,他第一时间都是先保人,孩子犯错他们做父母的会看着办, 岂容外人置喙。他们不知道孩子以后能成长到什么程度, 但可以肯定的是孩子不能因为被打击而丧失尝试的自信。
曾经的他是这样活过来的,他把那个人教养他的方法用来教育孩子,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孩子想做就让他做是裴贺之一贯的作风,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秦王渐渐收了身上的气势,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没说话。
厅堂内的众人都偷偷松了一口气,别看在场这么多先生夫子, 要是裴贺之耍起性子风, 还真没有人能奈他何。打人是带兵的将军, 骂谁敢如此, 他能不说话是最好的了,不过事还是难办, 事情牵扯到裴宴, 怎么的都越不过裴贺之这尊大佛去。
严夫子清了清喉咙,事情是他提起的,就不能糊里糊涂的结束。他看了一眼下堂站着的顾承宇, 又瞥了一眼顾家,心里嗤笑,也亏得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一个主意,二话不说就想把拱辰巷拉下水。要是这事儿真是裴宴所为倒还好了,他根本不必在这兴师动众,直接蹲到拱辰巷门口去索赔,说不定还能发一笔横财。
裴贺之这人心眼儿小,现在不说话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他们上赶着得罪,可怨不得他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趁着人都齐全,顾承宇你就把事情具体所以说,也省得我们冤枉了你,”严夫子说道,“此外,欺压同行和损毁书籍分为两桩事,你细细交代清楚,怎么商量的,谁是主谋”
闻言,顾承宇下意识看向裴宴几人,三人眼神冷然,看他就像看狗彘,带着轻蔑。顾承宇开口想解释,这是最好的方法了,阿裴是皇亲国戚,就算闯了再大的祸事,秦王爷总有办法把他捞出来,皇上也不会追究。他就不同了,爹爹正在升迁的关键时候,兄长年后下场,他要是出了事,一定会连累父兄。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也不想的,大家都是兄弟,难道替他背一背祸都不行顾承宇眼中闪过冷意,他怨恨的看了一眼温衡,都怨这个人,要不是他,他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对不住了阿裴,我保证就这一次,你帮帮我,顾承宇祈求的看向裴宴。
裴宴只做没有看到,他觉得可笑,顾承宇刚刚那一番话已经明着要拉他入水,挑衅都他面前来了,现在竟然还用这幅表情看他,难道还指望自己帮着他一起打父王的脸
“我也想知道呢,承宇不妨好好说说,我是什么时候同你商量的水里走了一遭,脑子有点不清醒,我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裴宴笑眯眯的看着顾承宇。
“阿裴,”顾承宇皱皱眉,他没想到裴宴竟然一点都不顾念兄弟情,明明对他来说不过是口头被训几句就能解决的事,他都不愿意替他这个兄弟扛一扛。
“前几日你回书院专门交待我说只要温同席来礼苑,就教训一顿让他知道咱们礼苑的规矩,虽然当时我们没有敲定细节。但是昨日你专门让人给我送信,说是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温同席一顿,不然你心里不舒服。我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是你说一切都有你撑着,我才召集人”顾承宇低声说道,每说一句脸色就会苍白上三分。
裴宴嘴角慢慢抿直,他其实该不在乎的。从知道顾承宇是他狐朋狗友之一,心中感觉就一直很复杂,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直面这种背叛。明明告诉过自己,本性难移,不要对顾家人抱有幻想,心底的某一个角落还是忍不住软化,刚刚只是心冷,现在是彻底凉了,心坚如磐石,纹丝不动。终其一生,就算换了个身份,他和顾家也得站在对立面。
“你说什么屁话,当时这事儿明明是我提的,阿裴当时就回绝了,怕给山长留下话柄再把温小衡叫回去,让我们功亏一篑,怎么被你歪曲成这样了。”肖章大声斥责,他是真生气了,胸膛起伏,气声明显,要不是裴宴和安沂拦着,他甚至想走到顾承宇身边给他两拳。
裴宴是很感谢了,一辈子不长,能有好友真心相待不容易。但是阿章啊,这说话是不是也得看着点场合,你话里的山长可在呢,不仅山长还有好多人在呢,恐怕今天过去就算他能洗脱这项罪名,也得被说成小肚鸡肠,非议师长了。
不过,算了,反正他裴宴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也不在乎这一两个罪名了。
“阿章,我知道你和阿裴关系好,不过这事儿兜不住的,你也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顾承宇垂目,慢慢说道。
“你”肖章指着顾承宇,“原以为你只是鲁莽,现在看来你就是不折不扣的混蛋。我爹常说事啊,自己承受不了当初就不该做,做了还要推到别人身上,猪狗都不如。”
少年的嘶吼昭示着最纯真感情的逝去,从今往后他可能再也得不到这样一份不掺杂利益的干净的情谊了,不过当下他尚且不知道。
顾承宇眼眸中最后一丝光亮抽去,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早已经没有回头路,他得照着她交待的法子继续走下去,只有把事情坐实,他才有机会。顾承宇默默攥了攥拳头,他不会输得,不会输裴宴名声极怀,能有几个人相信他
裴宴低声安抚了肖章几句,把人丢给了安沂,要是再让肖章说下去,恐怕他就真的得被定罪了。他走到顾承宇面前,抬起顾承宇的头,和他对视“我卧病在场月余,从未和你碰面,你所说密谋商议只有前天我来拱辰巷,是也不是”
“阿裴,”顾承宇无奈,你就帮我一次不行吗
“多余的话不必言说,你只需要回答是也不是”
“是。”顾承宇不明所以。
“我进东临到见到你身边从未离人,之后我们也从未单独相处,是也不是”裴宴再问。
顾承宇脑中仔细过了一遍,想着该如何回答。
“回答我,是也不是”裴宴冷声问道,表情肃杀。
顾承宇瞠目,“是。”
“那我是如何把事情交代你的,何时,何地,当时身边都有谁”裴宴语速极快,声音却清晰。
“是,”顾承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顾侍郎眼中闪过诧异,这样已经不是简单询问几个问题的程度了,他恼怒的看了一眼身边人,想站起身来
裴贺之怎么让人打扰他儿子发威,现在知道无措了,刚干嘛去了,要是不时常在长安城里闹一闹,都以为他好欺负呢,这段时间忙,这不就有人欺负到他面前来了。瞥了一眼顾侍郎,淡淡的一眼,让顾侍郎把话憋了回去。
“午膳时,不经意提起这个话题,我们几个都多说了几句。”顾承宇艰难吐出几句话。
“你是昨天何时收到密信的信上写了什么送信之人你可认识有何特征”裴宴步步紧逼。
“是”顾承宇一时语塞。
“王爷,各位先生,当着我这个做父亲的面这样审讯我的儿子,怕是不妥吧”顾侍郎终于忍不住了,再问下去,真的就
在场所有人才回过神来,再看向裴宴眼神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刚刚那个是裴宴拱辰巷的小纨绔忽略其稚嫩的脸庞,这明明是一个审讯老手。
顾承宇神色清明了许多,他看向裴宴,眼中闪过惊恐,刚刚他都说了什么
裴宴松开顾承宇的下巴,站起身来,顾大人说话比他想象中的晚些,不过还是打断了关键处。接过安沂递过来的手绢一根一根擦着手指,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觉得自己很忍辱负重看,我为了家族连朋友都不要了。你能不能说说既然是我们几个商议,为何最后行动的只有你”裴宴嘲讽说道,余光看到顾侍郎起身,才话锋一转。
顾承宇没说话。
裴宴眼中尽是冷然,“听说今日你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山长一同去拱辰巷去探望我,因为要完成我的交待”
顾承宇冷汗直流,还是点点头。
裴宴“呵”笑一声,站在正堂看向众人“我这个人吧嚣张惯了的,教训人向来自己动手,不怎么喜欢指使别人,我自认为和顾同席的关系也没有好到能要你给我出气的程度,想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小爷高兴兴许会接着,小爷不高兴谁都强迫不了我,现下小爷糟心的很。
至于毁书,顾同席一直说只是意外,我瞧着你当时对温同席大放厥词的时候不也挺有气势的吗现在顾同席能拿出当时三分的傲气,事情就好办了。”
顾承宇死咬着舌头没说话。
“我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我曾经到底有没有和你密谋过,但我有证人能证明我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裴宴笑着看向一个方向。
顾承宇顺着看去,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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