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宝络眯了眯眼睛。
那长随收声, 然后复又很小声说“真的没有多的客房了。”
景宝络左右一看“刚刚进来看到那边马厩不过三四匹马怎么就满了。”
长随解释道“此处虽是前往蓟州的必经之地,但平日除了修道之士和偶尔的行商并无其他人,只是今日上午先来了几位同道,将所有房间定了大半。”
另一长随道“是天道宗的弟子。”
天道宗现在隐隐有百家之首的架势,出门在外, 排场十足,来了七人, 定了八个房间, 还有一间专门用来放行李。
便是现在匀出来的三间房间, 还是从他们手中挑剩出来的。
漱玉雪蹙眉“天道宗又如何,这样喜好排场,怎么不将殿宇一起装进乾坤袋背着上路, 外面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顾嘉言想了想“尊上,不如弟子持贴前去拜访, 表明身份, 看可否再多出一间房间。”
景宝络对那日昆州城天道宗弟子的态度还颇有印象,她本能不想用茹斯兰江的面子去做这样不上眼的小事,当即摇头“顾师兄,天道宗弟子清傲, 便是你去他们也未必肯。”
麦舒尔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讥讽。
只当景宝络说到底还是找借口正好可以和茹斯兰江双宿双栖。
顾嘉言闻言沉默了一下。
景宝络紧接着道“刚刚我们进来看到还有几匹马, 想来这里还有投宿的客商, 不如去和他们商量一下,我们可以多出一些钱,由他们去找民宿。这样, 几位大哥也有住的地方。”
此言一出,几人眼中立刻都出现赞同的神色。
她回头看茹斯兰江,他亦点了点头。
订房的事情一切顺利,行商之人本来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加之他们添足银两,都满意离去。
只是行商的房间都不是很好,勉强能住人罢了。
多出三间房间。
如此正好茹斯兰江一间,景宝络一间,其他按原来的分配。
好在第三波那两个垫后的大能修士还在后面,并不会前来,刚刚好分住。
只是麦舒尔和漱玉雪虽都是梳痴殿的弟子,关系却并不亲近,彼此都不怎么讲话,漱玉雪听了这安排,不动声色往景宝络身旁挪了挪。
“我还和宝络师姐有些事情要说,不如今晚我和她一起睡吧。”
茹斯兰江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景宝络。
当夜,众人用过晚膳,纷纷进了房,又过了一会,才听得楼下响起喧哗声,原是天道宗弟子姗姗来迟,回来了几人。
他们一回来,便在楼下用膳,倒是安静,没见到上次那讨人厌的传声筒和结巴。
景宝络没有早睡的习惯,下楼找了小二倒甜米酒,捧着碗站在一丛花旁边喝,客栈隔着一条小巷就是大街,小镇不比城池,没有宵禁,现在的街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漱玉雪从外面晃悠回来,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我刚刚听说,隔着这里三里,有个鬼市,就是黑市,里面听说挺有意思的。”
“听说有卖吃的,魔人种出来的蘑菇,一颗就有一只狗的脑袋那么大,叫狗头菇。”
“还有好些好东西,都是平日买不到的。”
她的口吻充满了怂恿和蠢蠢欲动。
白首峰一事后,她虽和景宝络冰释前嫌,又已知景宝络确实和顾嘉言毫无瓜葛,知是自己误会了她,却反而因为这误会,生出几分别扭,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哄着她,她虽知知对错,却还没有跟别人真正认过错。
面前突然伸了一只手。摊开。
漱玉雪一愣“”
景宝络道“亲兄弟明算账,你欠我的钱,我还记着呢,还给我,我就跟你一起去逛逛。”
漱玉雪张了张嘴,脸上变了一变“我又不是不还你。”她搓了搓手指,有些难为情,“主要是,我现在手头有点紧。”
景宝络一副不信的样子。
“真的,上回我爹来天玑门,知我投了梳痴殿很是生气,叫我回去不肯,便断了我的银票,我娘给我的银子也都被截留了”
“那还去逛什么”
漱玉雪抓住她胳膊“就去逛逛,看看也行,只看,不买。”
景宝络信了个鬼“先说好,如果去了你要借钱,我要算利息的。”
“好,好,好师姐。”漱玉雪笑出来。
“这次我就算了,下回,你还这么见色忘友,对我这样不信任,那可没有下次了。”
漱玉雪摇了摇她胳膊“我以顾师兄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景宝络哼了一声,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和脸上的面具,再确认一次“你确认那地方安全吧”
“安全,安全,绝对安全。刚刚那几个换房的客商走得时候都说有时间要去看看呢。”
景宝络抬头看向二楼茹斯兰江的房间,烛火柔软,朦胧的灯光将上面的人影细细剪切。
他方才就有些疲倦,想是已休息了,景宝络便转头向漱玉雪道。
“走吧。”
两人直接出了客栈,一路前行,路上果还有行人,因最近修士较多,路上还临时增设了不少茶寮歇脚的地方。
她们一路跟着前面两个行人,出了小镇,绕过一片树林,又过了一方湖泊,便进入一方赤壁空地,地面隐隐有水汽薄雾缭绕,本来柔和的月光渐渐也朦胧起来,鬼市没有灯火照明,前面的人点亮了灯笼,还有的打着火石,景宝络和漱玉雪没有灯笼,便上前了两步跟过去。
本来远处远远看来,鬼市不过一小方夜市般集市,走得近了,便渐渐觉得宽大,待走进雾中,只看前方的灯火一会拳头大小,一会突然闪烁如星,远远近近都听得低低的问询声。
景宝络手里捏着那枚白首峰初试时发的那枚护身结界,缓缓同漱玉雪向前走去。
摆摊的有落魄的修士,也有寻常的百姓,有两个她见过就在小镇长街摆卖果子的,越往里面走,渐渐才觉出点意思来。
地上货物皆插了草签,有不知道从哪里来路的硕大的独粒珍珠,一小块灵兽的皮,上好的桃木,也有各式各样的很基础的灵草灵药。
卖货的摊主大多带着大大的草帽,不露真容,并不主动吆喝,有主动询问的,才会简单给出一个价钱。
这里的鬼市交易全凭自愿,不还价不讲价,倒也痛快。
漱玉雪东看看西看看,她们脸上都带着寻常的,朦胧的灯光下,加上穿着普通,毫不起眼,正好可以看个够。
景宝络每每停下,都要先看一看摊主,几次下来,她便察觉了好几个可能是魔人的摊主。
卖的东西倒也是稀奇。
她瞧上一个桃木做的小人,笑容温和,和茹斯兰江有几分相似。
取了钱买了。
又瞧上一只陶瓷小马,买了。
还有一些不知真假的秘法书籍。
最后在一小摊上停下来。
摆摊的摊主个子极小,带着大大的帽子,就像孩子穿了大人衣服。
他的摊位不大,上面零零碎碎摆着四个小袋子。
每个小袋子前面都是一根草签。
景宝络走过来,那摊主便抬起了头,隐隐只看到小小的下巴,白皙稚嫩。
她不由驻足,看了看那四个小袋子。
里面都只有一样东西。
看起来像草药,又不像是,干干的一片,颜色黑乎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点着草灰的缘故,闻着有点奇怪。
“这是什么”
摊主回答“四色丁香瓣。”
这么大的丁香
景宝络有些咋舌,这鬼市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她本就喜食花草,心里一动,问摊主“这个怎么吃泡水吗”
摊主似乎笑了一下。
“多少钱”
她心里盘算剩下的银两。
那摊主伸出一只稚嫩的手来,摊开“四文钱。”
这么便宜,景宝络立刻道“那我都要了。”
她将四文钱放在摊主手上,摊主伸手握住,小小的手手指却极为长,这样握住钱几乎让人觉得那手指尖镶嵌到了掌心里。
他另一只手将四个小袋子一并归拢,装到了一个更大的口袋中。
“给你。”
袋子落在手心,景宝络收好,抬起头来,那小小的摊主已经不见了。
一旁的漱玉雪正在等着想要买一条手帕,她看中了这手帕上的云纹花边,质量绣工极好不说,和顾嘉言的剑鞘一样一样的。
那摊主应该是个女子,身量纤细,默不作声看着景宝络。
景宝络被她看出了几分不安来。
手帕要十两银子。
漱玉雪伸手向景宝络。
景宝络不断向她使眼色,贵了,太贵了,她道“我借你的。”于她而言,只有值不值得,没有贵不贵的概念。
只是借也不够啊。
景宝络把空空的钱包给她看一眼。
漱玉雪“不是吧,你现在怎么还是这么穷”
景宝络“我这是合理控制开销,带的多用得多。”
鬼市是不允许讨价还价的。
漱玉雪想了想,将手腕上的一块翠莹莹的玉镯抹下来。
“我用这个抵。”
摊主摇头,鬼市的规矩,不以物换物,只收取正规货币。
“我这个可贵多了。”
摊主还是摇头。
“哎呀,你怎么那么死脑筋。”漱玉雪生了气,双手一抹耳朵,将耳朵上面的一对玳瑁耳环也取了下来。
“加上这个,够不够,你别跟我说还不够。”
她放下耳环,直接伸手一把抓起那白色手帕。
那摊主伸出手来,是一双白皙的女人的手。但是缓缓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手迅速枯干。
景宝络眼尖看得真切,唬了一跳,一把拉回漱玉雪的手。
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那摊主继续伸出手,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
“我的帕子。”
她的手伸得越来越长,长到伸出了摊位,超过了常人正常的手臂,还在向前缓缓伸着。
漱玉雪妈呀一声,向后一退,狭窄的通道上,她撞上了一个行人,行人睁着空洞的眼神看着她,忽的笑了一声,嘴里像那个摊主一般说。
“我的帕子。”
而那个摊主已经像一条没有脊柱的蛇一样站了起来,其他所有的摊主和行人都停了下来,定定看向他们俩。
“我的帕子。”
景宝络伸手夺过吓呆的漱玉雪的手上的帕子,扔了过去,那帕子被风一吹,轻飘飘吹到了对面。
“还给你,还给你。大姐,对不住,对不住。”
雪白的帕子,顺风飘到了那摊主的脸上,却好像水藻粘到了她脸上,并没有落下来,女摊主定了一下,伸手来抓帕子,她的手臂这样长,收回来就像一把长刀,一不留神竟一把把自己的头抓了下来。
头太大,她没有抓稳,那圆滚滚的东西一下落在了摊位上,紧接着咕噜咕噜从摊位滚了下来,落在了景宝络两人脚下。
四周所有的烛火和灯笼那微弱的黄光都渐渐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然后从那颗地上的头颅黑发下面突然发出了一声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拿到了,嘿嘿。”
帕子落在地上,粘了半层脸皮。
随着女摊主的笑声,四周的“人”仿佛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都齐齐跟着嗬嗬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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