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见识了番椒的威力后, 乌柳和锦刺统一战线,开始对番椒能不能吃产生了质疑。

    常慧淡定道:“能,我以前吃过, 要是不信就去问我阿玛。”

    原身的爹在科尔沁草原上呢,反正乌柳她们现在没办法对质,这个时候就充分体会到了古代没有电子通讯产品的好处了。

    两人半信半疑,各自红肿着一双眼睛怎么瞧怎么好笑。

    等刘医士来的时候,两人疼的表情都快麻木了, 这碰到辣椒刚开始时是刺痛,渐渐的就变成了又热又痒,就像是眼睛周围那块皮肤快灼烧起来了一样。

    “微臣替二位开一剂清凉膏擦擦就好, 注意别碰到眼睛。”刘医士说着打开药箱拿了盒药膏, 在一本小册子上划了划后才递给乌柳。

    “若无事,微臣便先退下了。”

    常慧突然想起什么,出声叫住他:“等等”

    刘医拱手:“不知娘娘还有何吩咐”

    常用思索着细细道来:“本宫近日读了一本偏书, 书上有个故事很有意思, 说的是个地方,山水间隔出了两座村庄,靠山的村庄靠牛耕种地生活, 靠水的则是靠着打渔生活,某日这靠水生活的村庄中有人得了天花,传染了半个村子, 明明两个村子平日里也有交流接触, 可靠山生活的那村竟无一人感染, 刘医士可知是为何”

    听完乌柳的复述,刘医士皱着眉摇摇头:“臣不知。”

    常慧又道:“书上说,后来有人仔细一查探, 靠山生存的那些人因为常年和牛接触,都曾得过牛痘,便有一神奇结论说,得过牛痘的人可以免疫天花,本宫觉得这个说法很稀奇,不知道刘医士可作解”

    牛痘可以防止天花,这个说法确实稀奇,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那相比起风险很大的人痘,对人体危害不怎么大的牛痘就要安全得多。

    刘医士心思开始转圜开来,他思索片刻后温声道:“微臣也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实在是不知道作何解,还望娘娘恕罪。”

    见他的表情,常慧暗道有戏,面上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不过是一本偏书而已。”

    刘医士正要退下,又被乌柳给拽住了:“刘医士您帮

    忙看看,那番椒它有毒吗,能不能吃啊”

    他微笑着答道:“微臣早年曾有幸游访过黔地,在黔地食物缺乏的地带有人以番椒代替盐食用,并无毒性,反而有散寒的功效,能发汗去湿,不过京中秋冬天气稍燥,食多易上火。”

    常慧闻言眉毛动了动,行家啊,这可直接帮她省了一堆事。

    乌柳对太医这个职业有一种迷之信任,听刘医士说没毒当即就信了,松懈了戒心,抓了把赏钱就欢欢喜喜送他出门。

    锦刺的顾虑显然就要多些,面带犹豫道:“这、这刘医士真的可信吗”

    乌柳从外边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下意识回道:“应该可信吧,这刘医士可是太医院孙院使的亲侄子呢,听说现在刚年三十,早年曾游历过不少地方,那医术领个正儿八经的御医职位都不过分,不过因为年纪太小得熬资历。”

    常慧弹她脑门弹上瘾了,又毫不客气地给了一记:“你这妮子打探这些消息倒是厉害。”

    乌柳顶着红肿的眼睛,瘪瘪嘴道:“主子您可就冤枉奴婢了,这都是刘保打探来的奴婢可什么都没做”

    常慧无语:“行了,快去擦擦药吧,我看你八成是不难受了。”

    乌柳仿佛这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立马托着脸哎呦哎呦叫唤。

    常慧真是服了这丫头了,一脸无可救药地摇摇头,背着手出去看辣椒处理情况去。

    因为提前知会过,凡是干活的都有赏钱拿,这些人动作倒是十分麻利。

    刘保边监工边提醒他们带好发放的手套,不要让番椒碰到眼睛,场面看着十分井然有序。

    症状稍微轻些的锦刺跟了出来,常慧思索着说:“嬷嬷,让她们剁好酱后,再差个人去厨房取些花椒、白糖、盐和酒来。”

    几人合力,辣椒很快就剁好,连同需要的东西也取来,一并摆在常慧面前。

    她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按照以前妈妈做辣椒酱时的比例将盐、白糖等东西一一放进去,然后用大勺子搅拌均匀。

    锦刺连忙道:“主子,奴婢来吧”

    常慧动动胳膊拒绝:“不用,马上就好了。”

    这辣椒酱其实也没多少,只有五斤左右,宫里没有现成的泡菜坛子,她直接让人拿

    了只青花瓷的大瓶子装,再抬去小厨房地窖中放好,差不多再等一星期就可以吃了。

    青花瓷的瓶子装辣酱,这放后世,她估计得被人指着鼻子说暴殄天物了。

    当天晚饭时间,常慧就让小厨房用辣椒做了道剁椒鱼头,摆好盘后再在上面淋一勺子热油,辣椒的辛香被热油滚出来,又刺鼻又香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闻着味儿,乌柳和锦刺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她不知道为什么,口水自己就流出来了。

    常慧吃辣还是挺厉害的,面不改色吃了整只鱼头,还就着辣椒酱吃了两碗米饭,一张嘴被辣得绯红,看着比上了口脂的嘴唇还要好看。

    锦刺表情全程都没松懈下来,紧张地问:“主子,您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我感觉”常慧故意拧着眉头捂住胸口,来了个大喘气:“感觉特别好吃,甚至还想再吃一碗米饭。”

    锦刺被她逗得心七上八下,听到这句话才重重舒了口气,念叨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常慧擦擦额头的汗水,喝了口凉茶解辣:“让厨房再去做三份剁椒鱼头,给坤宁宫和慈宁宫送去,哦对,两位太后和皇后不一定能吃辣,让她们少放点番椒,嬷嬷你去监督着,别让食物经了什么有心人之手。”

    “是,主子。”

    至于张庶妃那边,身子还没好全,不适合吃辛辣的东西。

    桌上还有一盘酸辣土豆丝,只动了两筷子,常慧让乌柳合着其他没动过的菜端去吃了,如果说乌柳之前还有一丝犹豫,那么看完她吃剁椒鱼后,仅存的那一点顾虑也没了。

    乌柳看着那盘土豆丝,咽咽口水,她真的只是尝一口,就尝一口

    两口下肚,乌柳眼泪直接簌簌往下掉,她端起碗筷一边哭一边埋头吃饭。

    宫人吃饭大多都聚集在一个地方,负责咸福宫小茶房的宫女提着饭菜从旁边路过,两人平日里接触也多,见她这样当即就有些诧异了:“乌柳姐姐,您这是出什么事了”

    “番椒太好吃了。”乌柳说着擦掉眼泪,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塞进嘴里。

    那宫女有些糊涂了:“既然好吃,那您哭什么”

    乌柳抬起脸,嘴唇看着都比平时微微肿了一圈:

    “因为实在是太辣了。”

    宫女:“”

    小厨房做好的剁椒鱼头由锦刺和刘保分别送往慈宁宫和坤宁宫,慈宁宫那边还好,这些日子常慧也和两位太后熟络了,一听说这番椒可以吃,常慧也亲自试验过,太皇太后当即兴致勃勃地命人取了筷子来。

    她们这份虽然吩咐少放辣椒,但总体来讲还是很辣的,太皇太后吃惯了清淡的食物,吃了两筷子就有些受不住。

    她大吸了好几口凉气道:“这番椒确实不错,就是哀家这年纪大了,吃什么都不行了。”

    皇太后接受能力倒是挺强的,连着用了好几筷子,很快折服在番椒的魔力之下,出声大力赞扬:“这感觉就跟喝草原上的酒似的,过瘾常慧丫头真是有心了。”

    不过两位太后都养生惯了,也都收得住,过过嘴瘾也就差不多了。

    礼尚往来,锦刺出慈宁宫时,手上还捧着两盒雪蛤油和一袋给自己的金叶子。

    相比起慈宁宫,坤宁宫这边就要沉寂的多了,香黛送走了刘保,回头看着桌上的食盒道:“主子,需要奴婢帮您收拾了吗”

    若是换以前,钮钴禄皇后可能就应下了,但如今也没这么多顾虑忌讳了,她坐直身子道:“打开看看吧。”

    香黛揭开食盒,辛辣的气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钮钴禄皇后望着食盒中那碟红艳艳的菜,有些出神:“去取筷子来。”

    香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牙去取了筷子,顺便还取了碗热腾腾的白米饭。

    皇后摘下护甲套,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嘴里,辛辣刺得她呛了呛,掩着嘴咳嗽了好几声。

    香黛替她倒杯水顺顺气,满脸担忧道:“主子,要不这菜还是由奴婢帮您收拾了吧,何必强迫自己呢。”

    皇后顺过气,摇摇头道:“无妨,你下去歇着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香黛还不放心,最后是被香檀给拽着出去的,香檀压着声音道:“让主子自己待会儿吧。”

    房间内很快就剩下皇后一人,她再度拿起筷子伸向盘中,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像根本感觉不到辣似的。

    半盘下去皇后早已泪流满面,她哭得悄无声息,眼泪顺着下颚流下,一滴滴汇集在衣襟上

    ,浸湿了大块石青色布料。

    直到碟中鱼肉被食完,皇后才放下筷子,怔怔地用手尖摸摸眼尾,只摸到一手泪水。

    她低笑两声,轻声喃喃道:“是有点辣呢。”

    各自心事各自知。

    常慧吃完剁椒鱼头心情畅快得不行,再看看桌上的两盒雪蛤油和一盒子一般大小的粉珍珠,心情就更加畅快了。

    她对乌柳招招手:“把雪蛤油给张庶妃送一盒去,她现在吃这个应该可以。”

    乌柳刚发了一身汗,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是,主子”

    常慧迷茫地看着她背影,这孩子又受什么刺激了。

    她甩甩脑袋抛开思绪,起身懒懒地伸了伸腰,吃饱喝足,洗漱洗漱睡觉去。

    康熙北巡不在宫中,众妃嫔没有了奋斗目标,连气氛都和谐了许多,宫里难得的风平浪静。

    安安静静度过小半个月的悠闲时光后,怀孕刚过八个月的荣嫔在夜里平安产下一名阿哥,目前在宫中序齿排皇子第四,不过因为是不足月出生,这四阿哥生下来时哭得不响,身体也瘦瘦弱弱的。

    对于这位四阿哥康熙早有安排,太皇太后替他传达指令,等荣嫔出了月子,就将四阿哥送去内大臣绰尔济家中抚养。

    等荣嫔醒来时事情早已成定局,虽然说是为了四阿哥健康着想,才送去内大臣家中养毕竟身体健康的大阿哥就是个良好的例子,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别人不心疼,这当母亲的哪能舍得。

    荣嫔伤心不已,说是抱着孩子哭得上接不接下气,险些产后血崩,最后还是二格格荣宪凭一己之力把自己额默给劝住了。

    当然,以上消息都来自于乌柳,其中情况到底如何常慧也不清楚。

    毕竟荣嫔生产那日,可以足足熬了两个时辰才开完十指,除了皇后坐镇其余人都被允回去睡觉了。

    宫里多了个皇子,然而常慧的关注点是:历史上的九龙已经凑齐三个了,接下来雍正应该也快出生了,难不成乌雅常在现在已经怀上了

    她没别的什么想法,就希望未来的德妃和佟贵妃打太极时,别再拉扯上她了,心累。

    乌柳出声打断她的思绪:“主子,其他宫都挑了贺礼,咱们给荣嫔

    送些什么”

    “库房不是有一对玉如意吗包好送去钟粹宫就是了。”

    说着常慧照着镜子摸了摸下巴上的一颗小痘痘,最近辣椒吃太多,好像有些上火了。

    她又道:“乌柳,等会去让小厨房做碗龟苓膏送过来。”

    乌柳幽幽地扎了她一刀:“主子,您还是少用些番椒吧。”

    常慧反手回了她一枪:“你这妮子好意思说我,怎么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嘴角都起水泡了。”

    “奴婢那是想事情急的,跟番椒没关系。”乌柳本人倒是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常慧表情漠然道:“哦,那我上火是被你气的,跟番椒没关系。”

    乌柳:“”

    有理有据,竟然无法反驳。

    她灰溜溜地退下去库房取玉如意去了。

    乌柳前脚刚出去,张庶妃就过来了,身后春竹还抱着只箱子,都是她这些日子做的绣活。

    请过安,她让春竹把箱子递给锦刺嬷嬷,歉声道:“嫔妾手艺不行,做了好些日子才做了这么些东西,希望娘娘莫要嫌弃。”

    锦刺把箱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双冬棉鞋,还有几双棉手套,靠着花样繁多,针脚细密,显然是下了功夫的。

    比起常慧这种只会绣波浪线的人来讲,张庶妃这手艺简直就是大师级别了。

    经过乌柳的熏陶,她现在也学会了吹彩虹屁,三言两语直接把张庶妃夸得羞涩不已。

    她红着一张脸干巴巴道:“娘娘你先试试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嫔妾再去改改。”

    常慧脱了鞋,让锦刺把两双棉鞋递给她都试了试,鞋子做得很宽松,还留足了空间穿厚棉袜。

    手套有露指节的独指款式,也有不露手指的,绣得都是锦鲤和喜鹊,常慧越看越喜欢,每一双都戴上瞧了好一会儿。

    京里秋天短暂,马上就到十月,宫里已经开始加棉衣了,这些东西过不了多久就能用上。

    最高兴的是莫过于自己被认可,张庶妃见她喜欢,两眼炯炯发亮:“娘娘若是喜欢,嫔妾就再做些”

    常慧连忙阻止她:“心意我已领了,哪能麻烦你一直做这些,费眼睛不说,这天儿越发的冷了,因为做这个伤了手可不值当。”

    张庶妃低眉道:“嫔

    妾贱命一条,这点绣活儿算不得什么,相比起娘娘赠的那些东西,嫔妾这哪里能拿得出手。”

    常慧拧着眉,头一回对她说了狠话:“礼轻情意重,我也不缺那点好东西,我喜欢的是这份心意,我自小在草原长大,不爱这宫里的弯弯绕绕和规矩礼数,你若真要以低自贱,将我奉得高高在上,那我们这个朋友不交也罢。”

    听完翻译,张庶妃原本就有些无措的表情变得呆滞了:“朋、友”

    常慧叹口气摆摆手道:“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吧。”

    张庶妃木然地走出正殿,锦刺见她这模样心里止不住摇头,出声提点道:“张小主,我们主子是个心性简单的人,她帮您并不是要您对她毕恭毕敬,然后虔诚地还了这份恩情,主子是真心想交您这个朋友。”

    “我,我只是”张庶妃嘴唇启启合合,实在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锦刺又道:“奴婢省得,张小主您只管放心,我们主子没生气呢,她只是想让您以后不必将自己姿态放的这么低,平常一些便好,说句自大狂妄的话,像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主子平常都待我们像朋友似的。”

    张庶妃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了,谢谢嬷嬷。”

    锦刺笑笑:“张小主不嫌奴婢话多就行。”

    她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张庶妃同她们在一个宫殿下相处了这么久,就算是牛鬼蛇神都该让人看出来了,这张庶妃啊性子软但不弱,心思多却不阴狠,只是因为出身和境遇,习惯性将自己放在了最卑微的地段去仰视别人,主子此次说的那番话,也是为了她好。

    常慧在殿中来回踱步,直到看见锦刺进来才焦急地问:“她没哭吧我刚刚语气似乎是有点重了。”

    锦刺宽慰道:“没哭,张小主只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她回去想开了就好了。”

    常慧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如果说刚开始她是处于对张庶妃的可怜,那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就是真心想交这个朋友了。

    这宫里虽然看着可怕,但不是人人都存着恶心的,常慧还是愿意去试着和一些人去相处的,像两位太后,一向对她偏爱有加,中宫皇后也从未刁难苛刻过她,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忘给她送过

    来些,不论这些人是出于什么缘由,是表面客气还是真心实意,但都没有伤害过她不是吗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比起满宫妃嫔你争我斗去抢一个公用男人,常慧更喜欢她们能想小姐妹一样相处,闲下来嗑嗑瓜子、聊聊八卦。

    她不是什么圣母,但也不是什么爱以己度人之人,就好比这世界,有人讽刺地说黑大于白,亦有人阳光地笑着说白多于黑。

    其实黑白孰多,都取决于自己的内心,你心里怎么想的,你看到的世界就是什么样子的。

    常慧只想活得简简单单、轻轻松松,世界人心在她来看不分黑白,只有炫目的彩色,她愿意在确认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伸出触手,去触碰那片彩色。

    乌柳总是破坏她哲学氛围的那一个,从帘子后面探出脑袋:“主子,小厨房龟苓膏做好了,你现在要吃吗”

    常慧撸起袖子,姿态豪迈地坐下:“吃给我端过来。”

    看在她下巴那颗痘痘的面子上,她决定戒辣一个月,多吃点祛火的东西

    然而,性凉的东西吃多了后果就是常慧拉肚子了。

    原本是有乌柳平时约束她吃这些凉性东西,但这次是她自己贪嘴了,瞒着乌柳偷偷摸摸吃的,一不留神没收住就悲剧了。

    刘医士来的时候,她正虚脱地瘫在榻上,一张脸惨白,像被霜打焉儿了的茄子,乌柳拿了个汤婆子给她暖小腹也不好使。

    刘医士诊完脉,秀眉紧紧皱着:“娘娘这个月月事可是推迟了”

    乌柳在旁边不安地回道:“是推迟有近七日了,这有什么不妥吗”

    刘医士解释道:“娘娘近日又是食辛辣,又是用凉性食物的,现在不仅脾胃虚寒,还有阴虚之症,若再这样下去,月事来事怕是会运行不畅,气血虚亏。”

    简单来说,就是痛经。

    常慧这些时间看的医书也算没白搭,起码这句话是听懂了。

    完蛋,没想到贪嘴的后果就是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乌柳有些失望,她很快整理好情绪道:“那刘医士给我们主子开些调理的药吧。”

    “喝药只是其一,再者是娘娘不可如此这般饮食了,长久下去累积寒性,等以后就再难调理了。”刘医士说着接过乌

    柳手中的毛笔,铺开纸张在旁边小几上唰唰写着方子。

    他写了两张方子,指着字少的那张对乌柳说:“这张是待月事来时可以煎服,能缓解症状,不过也不可多用,症状稍轻只需要多饮用温热水即刻。”

    多喝热水,亘古不变的真理。

    听着两人交谈常慧有些昏昏欲睡,直到她屁屁底下一股暖流涌出,刹那间,什么瞌睡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虚弱地唤了声:“乌柳,你过来。”

    乌柳掀开床幔,等待她吩咐:“主子”

    常慧压着声音,一句话道尽千言万语:“快去拿月事带来。”

    乌柳秒懂,这来得也着实巧妙,她火急火燎地放下帘子,拿着药方送刘医士出门后,自己则是调转方向去领月事带。

    等折腾完,常慧感觉自己一眯眼就能睡着,迷迷糊糊中又被扶起来喝了两碗药,砸吧砸吧嘴苦涩的嘴,倒头又睡过去了。

    药中加了安神药和止痛药,倒不至于让她疼得睡不着觉,但夜里也醒了好几回。

    常慧暗暗发誓,她以后再也不这么放纵自己了,折腾起来实在是难受。

    而比这更难受的是她一觉睡醒,才听到中宫放出的消息说康熙御驾已经到京外,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回宫,因为过几日是皇太后的寿辰,他们提前出发赶路回来的。

    这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乌雅常在怀孕了,正好两个月。

    坏消息是安嫔在赶路途中突发急症去了,因为路途遥远路程又紧,康熙便直接下令在途中开坟平葬安嫔,没立坟包,只草草立了块碑石。

    常慧听这消息时正在喝药,差点给自己呛岔气儿了:“真的假的啊”

    乌柳道:“是真的,这消息是从坤宁宫放出来的,主子今日告假没去坤宁宫请安,奴婢可是听说,那满殿娘娘小主们也没一个相信的呢”

    换谁谁也不敢信,安嫔好歹也是个宠妃,还是汉将抚西额驸李永芳的孙女,有家世背亦有宠爱,不仅说没就没了,还连个正经下葬依仗规格都没有,这在半道上开坟平葬不立坟包,说起来连答应的葬礼都不如。

    她做什么事得罪康熙了

    常慧想来

    想去只能想到这么个理由。

    乌柳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宫里都在传,是因为三格格和三阿哥的事跟安嫔有关呢”

    常慧沉默两秒,这合理吗

    再仔细想想,似乎这又很合理。

    想来想去没个结果,她也懒得去想了,一口干完药,刚捻了颗蜜饯放进口中去苦涩,就听见锦刺的声音传进来。

    “主子,张庶妃来了。”

    “快请她进来。”

    今天早晨京里骤然降温,因为常慧现在算半个病号,所以一大早乌柳就放了火盆在殿内。

    房间内暖烘烘的,张庶妃进来在火盆边上停了停,把身上寒气烘烤走后才上前行礼,最后才在铺着棉垫的椅子上坐下,关切道:“听说娘娘身子不适,嫔妾便想着来瞧瞧,娘娘现在身子可有好些了”

    常慧笑着应道:“好多了,这两日降温,你身子刚好才该是多添些衣服注意身体。”

    “嫔妾穿的可不少,早上春竹那丫头还笑嫔妾像裹粽子。”说着,张庶妃自己又没憋住笑了笑。

    她今天说话方式明显和往日不一样了,看来昨天那番话还是有用处的。

    她这样,常慧自己也跟着轻松了些:“那这丫头可得罚,罚她穿个十件八件,你再嘲笑她像个粽子去。”

    这倒是个好办法,张庶妃想到那个场景又是“噗嗤”一声笑出声,眉眼都笑弯了:“还是娘娘有办法。”

    常慧说:“以后私底下别叫我娘娘了,唤我名常慧就行。”

    张庶妃又是一愣,生涩地叫了声“常慧”,又赶忙把自己名字同她交换。

    张庶妃名叫新柔,张新柔,确实人如其名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除了关心常慧,她还带来了一个十分劲爆的消息,要不是乌柳要充当翻译,怕是她连乌柳都想要屏退。

    张庶妃说自己知道安嫔的死因,不能说完全准确,但也七七八八。

    安嫔这次极大概率参与了上次的天花事件,康熙或者杆子查,可能摸出了她给自己戴绿帽的事。

    常慧没听错,就是赤橙黄绿那个绿帽子,有特殊含义的那个。

    她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宫里看得这么严,安嫔她是怎么做到的”

    张庶妃摇摇头回道:“不是在宫中,是安嫔没入宫之前

    有个相好,原本打算等宫里撂了牌子后定亲的,结果因为安嫔嫡姐意外摔破了相,就只能由她进宫了。”

    “他们后来应该是还有联系,不知道消息是用了什么特殊方法递进宫,竟也瞒住了,只不过安嫔入宫不到两年她那相好就去世了,好像是得了什么病”

    常慧疑惑不解:“新柔,这些你又怎么知道的”

    “嫔妾以前和安嫔敬嫔住在一个宫中,偶然间发现的。”说到这,张庶妃面上就带了几分悔意。

    她之前没想着拆穿,没想到最后却间接害了自己女儿,从皇后把消息放出来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皇上肯定是查到了什么,依着他的性子,要查,就肯定是查了个通透彻底。

    安嫔再怎么能瞒,那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张庶妃自己也知道不少旧事,比如安嫔以前和敬嫔是好姐妹,安怀过孕但流产了,从那以后两人关系就一直不合,收买青云栽赃敬嫔确实是安嫔能干出来的事。

    还有安嫔宫里以前有个庶妃,怀孕八个月从台阶上摔下去没了,一尸两命。

    安嫔性子本就有些古怪,又或者说,有些疯魔了,在自己情郎和孩子相继去世时就已经魔怔了,她想弄死的何止是一个三格格和一个三阿哥。

    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安嫔开坟平葬,但在张庶妃看来,以康熙那个记仇的性子性子,怕是连坟都没开。

    张庶妃把事情捋了捋讲给常慧听,到最后听得常慧瞠目结舌,虽然严格来讲这绿帽康熙没戴稳当,但因为自己孩子没了就去害别人的孩子,确实有些骇人听闻。

    这康熙知道消息该不是气疯了吧

    张庶妃没再解释,怕是在北巡之前皇上就已经知道了,她所认识的皇上是一个很能忍的人,行得每一步棋,看似毫无章法,实际上早就地定了对手的命局。

    她想着,这样的皇上还是不要叫常慧这般好性子的人知晓才是。

    常慧满脑子都是戴绿帽的康师傅,想想那个画面实在是太喜感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让他常年渣人,现在阴沟里翻船,自己宠爱的妃嫔心里装着是别的男人,啧啧。

    说起来这因果还是和康熙联上了,要不是将安嫔选进了宫中

    ,又怎么会直接毁了一个女人,导致她又毁了另外两个女人。

    说来说去,张庶妃和纳喇贵人才是受害者,还有年幼夭折三格格和三阿哥,他们又没做错什么,所以常慧并不可怜安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抓着张庶妃的手轻轻拍了拍,劝慰道:“别想太多,三格格下辈子定然会投个富贵人家,幸福安康。”

    说起女儿,张庶妃又是伤感又是憧憬:“富贵不富贵无所谓,只要她能健健康康,过得快活就行。”

    常慧怕她伤心,又连忙扯了别的话题,东聊西扯瞌睡都来了,张庶妃见她连着打了两个哈欠,便主动提出:“嫔妾叨扰娘娘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她称呼一时改不过来,常慧也不急,叫了乌柳送她回去,自己则是倒头沾枕就睡,她都怀疑刘医士开的这药里面放的不是安神药,而是安眠药,每次喝了都想立马睡觉。

    等这一觉睡醒,她身上的酸痛无力也消去不少,人也鲜活了些。

    康熙这次提前回来是要给皇太后寿宴,人还在路上就递了消息说要大办,可皇太后自己又不想大办,说自己吃斋念佛,不应该如此娇奢。

    这下倒是让皇后夹在中央左右为难,好不容易折中布置了个让两头满意的寿宴,结果在寿宴前一天,自己却因为劳累病倒了。

    皇后生病事乎国体,更何况这回的病可谓是来势汹汹,积攒了许久的病气这回都一并爆发出来,太医院太医轮番诊治竟然诊出了油尽灯枯的征兆。

    康熙下令把消息瞒着,皇太后的寿宴依旧如期举行,没有皇后坐镇,这次寿宴排场依旧不减,康熙本人甚至还觉得办得不够好,为了补偿,还从库房挑了不少好东西如流水般送进了慈宁宫。

    皇太后寿辰,常慧想来想去就只有送佛经,都是纯手抄版,不会太寒碜也不会太出格,心意到了就行,张庶妃则是做的绣活,也算是中规中矩。

    平安喜乐过寿宴皇太后自然高兴,可这皇后到底还病着,她和康熙的关系不比太皇太后和康熙之间的亲厚,顾忌着这些,自然也不能太放开了。

    所以说,当了太后也见不得这日子就可以任性过了。

    等过完寿宴,康

    熙才慢慢允消息放出去,妃嫔按例是要去坤宁宫侍疾的,但钮钴禄皇后不喜折腾,便开口求皇上免了侍疾,她自行在坤宁宫中养病。

    宫里妃嫔陆陆续续去坤宁宫探望,常慧也备了些补品带去坤宁宫。

    皇后这病非一日之功,见到她时常慧都吓了一跳,不过几日不见,皇后就已两颊消瘦,眼窝凹陷,眼眸中毫无神采生机,连喝口水都要人帮衬着。

    看见她进门,皇后让人扶着自己吃力地坐起身,侍女在背后垫了只软垫,她靠着软垫有气无力地问:“吓着你了”

    皇后说得还是蒙语,常慧连忙摇摇头,回道:“没有,臣妾只是觉得娘娘瘦了许多。”

    “是瘦了,也丑了,本宫自己都看着吓人。”钮钴禄皇后牵强地笑笑,说着就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常慧刚想让锦刺嬷嬷劝皇后躺下歇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便掀开帘子走进来。

    那姑娘直直走到床边熟练地接过侍女的活儿替皇后顺气,她眉宇间还带着稚气,长相有七分肖皇后,话里行间满是担忧:“姐姐,您就少说两句话吧”

    替皇后顺过气,那姑娘又屈膝对着常慧行了一礼:“臣女钮钴禄氏见过和妃娘娘,给和妃娘娘请安。”

    常慧挥挥手叫起:“不必多礼。”

    皇后喘口气介绍道:“这是家妹。”

    说这句话时,皇后眼底闪过一道黯然和酸涩,她最不愿就是自己这位妹妹入宫,这深宫熬人,她怎么舍得妹妹进来吃苦,可父亲和族中竟一时也等不得,她在宫中刚倒下,就着急忙慌地和皇上通过气以侍疾的名义将妹妹送进了宫。

    皇后只怨自己身子不行,到底是没能撑得住。

    看着这礼数得体的小姑娘,常慧心中了然,想来这位就是未来生育十阿哥的温僖贵妃了。

    皇后既然不适,她也不在这里多打搅病人休养,慰问几句过后就让锦刺放下补品准备离开,走之前皇后突然喊了她一声,常慧下意识回过头,抬眼对上双如潭水般沉寂的眼眸。

    皇后冲着她温柔一笑:“和妃,本宫再送你样东西罢。”

    作者有话要说°ー°〃历史上的安嫔也确实没入妃陵,貌似从封嫔后就没了确切记载,不只是她,敬嫔也是,还有一种说法是安嫔敬嫔被送回家了,因为康熙宫中有一位蒙妃被送回家的例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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