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要送她样东西, 却又怎么也不肯透露是样什么东西。
常慧心里就跟猫爪在抓挠似的,好奇的不行,可又不能去缠问一个病号, 就暂时将好奇压在心底,不去想就不会惦记。
皇后的病一直不见好,但宫中颁金节还是照常进行,只是规模稍消减了些。
康熙从她病后就没再踏足后宫,后宫妃嫔也没人敢在这种时刻冒头争宠, 否则稍不留神就会被冠上大不韪之罪。
中宫沉寂,两位太后闭宫礼佛祈福,宫里也就没了请安章程, 常慧难得睡懒觉, 整日睡到天大亮才起床。
乌柳早就习惯了,左右没事做,锦刺慢慢也麻木了。
紫禁城冬日的第一场大雪是在十月底才降临的, 估摸着是蓄势待发良久, 仅一夜之间,整个皇宫便被寒冬裹上素白。
常慧上辈子是南方人,只有很小时候见过大雪, 但都不及京中雪下得这般震撼。
要不是外面有寒风坐镇,她这会儿就直接冲出去了。
等里三层外三层穿好冬裙,常慧又在外面穿了件秋香色披风, 这时值得一说的是:披风并不是后世电视剧中那种两根锦带子就能系上的斗篷, 这披风跟宽松衣裳差不多, 都是对襟款式,还有袖子呢。
这宫里斗篷是斗篷,披风是披风。
常慧穿戴上张庶妃做的棉鞋和棉绒手套, 最后再围上皮草领巾,御寒装备已就绪,准备出发
“乌柳,去叫新柔来一起堆雪人”
她气势汹汹地走出门外,结果当场被扑面而来的寒风给吹了个透心凉,吹得脸又干又绷。
南方的冬天湿冷,鲜少能体会到京中这种又冷又干燥的感觉。
常慧摸了摸脸颊,还好这些天她都有敷自制蛋清面膜,否则这脸都得吹掉一层皮。
张庶妃还没来,她自己在院中找了块地方,伸手对着雪堆一掏就是一大捧雪,再揉成圆形,这样雪球就新鲜出炉了。
锦刺揣着手念叨:“娘娘,别玩太长时间,免得冻伤了手,冬天生冻疮又痒又疼,很难受的。”
“我就玩一小
会儿。”
堆雪人没新意,常慧直接捏了只大胖雪猫咪,类似于动漫q版的那种。
刚捏好放下欲要欣赏,身后就传来张庶妃的调笑声:“这是什么猫,胖的跟小猪似的。”
常慧埋头又抓了一把雪:“这是我捏的你啊,新柔小猪。”
张庶妃笑过正要行礼,就见常慧突然转过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团白色雪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她肩上。
雪球只捏得小小一团,落在肩上就很快炸开,还残余些雪渣在衣服上。
偷袭成功,常慧心里偷偷比个耶,埋头又去捏雪球。
这回张庶妃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在第二次攻击到来之前,也蹲下身去抓了团雪,不过常慧快她一步率先捏出雪团。
“呔看招”常慧大喊一声,稳稳地将雪团再次抛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
张庶妃侧腰灵活躲过,在这动作中还不忘丢出自己已捏好的雪团。
常慧可是每天都会抽空逛路,然后在乌柳和锦刺见怪不怪的目光中来一套热身运动的人,躲这么个雪球绰绰有余。
于是乎,目前局势就变成两人一边躲一边扔,你左我右,你前我后,混乱中都分不清谁挨了几下。
常慧坏心眼地捏了个大雪球,又捏了个小雪球,先虚晃一招扔出小雪球混淆视线,再抓住机会扔出大雪球,预判张庶妃的走位。
谁知道张庶妃这回压根没走位,就这么巧妙地躲过,那雪球擦着她肩侧高高飞出去,最终啪嗒一下落在乌柳脸上。
乌柳:“”
雪球从脸上滑落砸在脚边,她抬手抹掉脸上的雪渣,声音幽怨道:“主子。”
常慧尬笑:“哈哈哈。”
张庶妃憋着笑肩膀轻耸个不停。
好机会
常慧飞速扔出手心攥着的雪球,这回成功打到毫无防备的张庶妃,达成成就梅开二度。
张庶妃微微挑眉,把袖子稍稍往上提了提,快速捏了个雪球佯装怒道:“好啊,竟然敢偷袭”
常慧冲着她略略嘴,又捏了雪球朝她扔。
你来我往好几个来回,锦刺正想着要不要去小厨房让他们熬两碗姜茶备着,蓦地手臂上
轻微的击打感传来,一团雪球在她身上炸开。
她抬起头,对上乌柳那妮子挑衅的表情。
很快几人幼稚地打作一团,囫囵乱扔一气,导致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最后这场雪仗以刘医士的到来结了尾,几人迅速收敛起放肆豪迈的动作,该拍雪渣子的拍雪渣子,该整理衣襟头发就整理衣襟头发。
刘医士眼观鼻鼻观心,行过礼后温声说自己前来按例请平安脉。
常慧清清嗓子道:“乌柳,让他们先进殿去吧,正好新柔也在,便一并诊了。”
宫里地暖早就烧上了,再加上炭盆,殿中一点也不冷,穿得多了甚至还会觉得有些热。
常慧和张庶妃各自占据罗汉床的一头,她摘了手套和皮草领巾,熟练地把手放在脉枕上。
她身体没什么问题,张庶妃也就是虚弱了点,慢慢调养就是。
刘医士诊过脉没急着收拾东西走,反而拱手对常慧说道:“娘娘之前询问微臣那偏书上的天花故事何解,之前不敢贸然作解,但经过微臣的勘察试验,现已经有了明断,那偏书上所言牛痘之法确实有奇效,可以防治天花之症。”
自从上次受过启发后,他就回去和自己舅舅商讨了一番,由舅舅出面问康熙讨要手谕,去京牢中提了五个死刑犯。
这五个死刑犯均未出过天花,也没种过人痘,五人被刻意种上牛痘后,又找了那些得过天花的人穿过的衣服给他们,观察了半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最后诊断无一人感染天花。
这对深受天花困扰的人来讲,无疑将是个好消息。
想到这,刘医士又道:“微臣准备将此事的详细记录和五人的脉案整理好后呈给皇上,不知道娘娘这边是打算”
他话没说满,常慧也知晓他的意思,抿唇微笑道:“本宫只不过是看了本偏书,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这难道不是刘医士自己琢磨出来的吗”
刘医士心里了然:“那微臣便先行告退。”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人怕出名猪怕壮,她就是提点两句,可不想在宫里背个什么名号,看着是挺风光,
也仅仅只是看着而已。
在康熙跟前留了名号,可见不得就是什么好事。
锦刺端了姜汤从小厨房回来,“主子,奴婢让人熬了姜汤和姜水,您和张小主先喝一碗驱驱寒冷,再用这姜水洗洗手免得生冻疮。”
常慧端起托盘中的姜汤推到张庶妃面前,自己又端了一碗捧在手上充当暖手宝。
“你和乌柳也去喝一碗吧,再让小厨房多熬些,给咸福宫的人都盛上一碗,天渐冷了,以后每日都熬些让他们领了喝。”
锦刺替咸福宫众人谢过恩,立马吩咐下去了。
一听每天都有热乎乎的免费姜汤喝,咸福宫的宫人干活也更加卖力了,背地里念着主子心善。
张庶妃被留着用过午膳才走,现在两人已经慢慢混熟,她蹭饭也蹭得十分自然。
西侧殿主殿中也烧了地暖,她现在领着贵人份例,炭火自然够使,内务府也不敢为难克扣她,毕竟上头还有常慧这个妃位压着撑腰呢。
因为皇后病重,这个冬天宫里都没什么大事,唯一一件值得瞩目的还是冬至时,康熙从天坛圜丘坛祭天回来后到坤宁宫歇了一夜,翌日便封了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妹子为庶妃,享妃位待遇和份例。
只要钮钴禄庶妃不作幺蛾子,就是未来板上钉钉的准妃了。
这么看来,四妃已经占去两位,剩下宫中可还有六嫔眼巴巴望着剩下两个名额呢。
常慧听了这消息沉默良久,钮钴禄庶妃这会儿突然被纳入后宫,是不是也代表着皇后那边已撑不了多久了。
她放下毛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最后还是决定叫上乌柳同自己去坤宁宫瞧瞧,顺道把抄写好的佛经一并送过去。
坤宁宫充斥着中药味,新鲜出炉的钮钴禄庶妃坐在床边端着药一点点给皇后喂下,她现在暂住坤宁宫偏殿,身上穿的是简单常服,还未着妃嫔服饰。
皇后是真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躺在床上起不来,只能虚弱地动动手脚,声音细如蚊蝇,一句话都能说好半天。
钮钴禄庶妃虽然是赏妃级待遇,但她没正式册封过,也没有妃位的金册金印,所以面对常慧还是
得行半礼。
常慧让她起来,看着床上瘦的不成人样的皇后,难免生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她走到床边用蒙语轻声道:“臣妾给娘娘抄了些佛经,可等着娘娘好转些后看看呢。”
皇后虚弱地笑笑:“是该、瞧瞧。”
话虽如此,但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皇后这病怕是华佗在世也难医治了。
常慧见不得这种场合,没说几句就放下佛经匆匆出了坤宁宫。
出了坤宁宫坐上冬轿辇,鼻尖药味慢慢散去,她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去,松手放下帘子道:“回吧。”
紫禁城大雪不减,雪地上的脚印很快被掩埋,消失的无影无踪。
康熙十七年一月初一丑时,在这个比起往年略显清冷的春节,宫中人刚守完岁睡下就听见钟声。
整整三声,是国丧。
皇后熬过旧年,最终还是没能继续熬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s:这个三声丧钟是杜撰的,我我我我我我我没查到具体资料皇后崩逝皇宫里敲几下丧钟°ー°〃,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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