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康熙的性子,一出手就要彻查到底,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查了些什么,但没过两日,宫中就有消息传出,永和宫的乌雅答应染上传染病,被挪去景阳宫闭门养病。
康熙不允乌雅答应出来,也不许外人去景阳宫探视。
宫中景阳宫一直不曾有妃嫔居住,形同冷宫,乌雅常在进去后不出意外,这一生都和宠爱无缘了。
她的手段不算高明,但胜在心思缜密,宫中又深埋着眼线,若不是因为提前暴露以至于尾巴还没清扫干净,康熙估计就没这么简单查到她身上去。
至于康熙为何没把这件事完完全全抖出来,常慧想想其实也能明白,一是因为这事本身就伤皇家颜面,至于其二,八成是因为尚且年幼的四阿哥。
四阿哥至今未改玉蝶,他依旧是在乌雅氏名下,生母份位低,家世不显这类顶多让他日后行路艰难些,可若是生母是戴罪之身被赐死,四阿哥的后路基本就断了。
乌柳听完消息,满脸快意地侃道:“那乌雅答应也不算孤寡一人,景阳宫可还住着王佳庶人呢,也算是携手做个伴了。”
常慧手执毛笔平心静气地抄写佛经,对于此事内心没有丝毫感触。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论是乌雅氏还是王佳氏,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从始至今都是咎由自取,自己挑选的路怨不得别人。
人类的情绪千变万化,一念善一念恶,世间并没有绝对的善、恶,也许乌雅氏是被佟佳贵妃逼上歧途,但没有一种说法是认可她被人欺凌后,还能转头将不甘发泄在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即便是她降位一事是因为太皇太后替常慧出头,可归根究底也是因为她先算计了常慧。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自有循环。
一个乌雅氏并未在宫中掀起什么风浪,刘御医自上次以后就鲜少来咸福宫看诊,常慧也没多大反应,谁来请平安脉,于她而言都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一晃便是旧年末,因为地震缘故,宫里春节过得不如往年盛大,相反这样更有春节团圆的感觉。
常慧现在是
有封号的贵妃,虽未行册封典礼,但依旧压了佟佳贵妃一头,康熙也有意压压佟家,这位置就直接摆在了左首位。
佟佳贵妃退居右位,脸色一直不大好,康熙同她还是有几分情谊,亲自赏赐了贵妃两道爱吃的菜,将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本事发挥到淋漓尽致。
佟佳贵妃得了菜和康熙的“嘘寒问暖”,脸色瞬间好看了,还特意挺直脊背冲对面的常慧投以挑衅的眼神。
被挑衅的常慧自动屏蔽了视线攻击,埋头致力于眼前的美食,她吃得很斯文,但胜在续航能力强,嘴上一直没停过。
上座的两位太后和康熙早已习以为常,特别是太皇太后,看她的眼神就跟加了十级美颜滤镜似的,还在心底暗暗自得。
能吃是福,常慧丫头性情这般豪爽大方,真不愧是咱们草原儿女
宴席过后就是守岁,这会儿还早,公主阿哥们都精神得很,常慧让纯禧自己同弟弟妹妹玩,自己则是闲着陪两位太后唠嗑。
她经常和两位太后一块儿打牌,说话也聊得来,康熙也时不时说两句好话哄两位太后开心,佟佳贵妃自然不甘落后,也笑眯眯加入闲聊队伍。
常慧晚上用多了酒水,没坐会儿就让乌柳陪着自己去出恭,解决完她也没直接回去,殿内人多,空气闷闷的,这外面虽然有些冷,但胜在空气新鲜。
这会儿正下着小雪,她在外面转了两圈透过气就打算回去,谁知这刚走到长廊外,转头就碰见了同样出来出恭的通贵人。
看架势通贵人也正要回去,见到常慧后她福身规规矩矩地行过一礼,低下头颅向后退两步让她先行。
常慧抬抬手,说:“不必多礼,一块儿走吧。”
通贵人犹豫两秒后还是老实点头,“是。”
虽说是一块儿走,但份位规矩摆在那里,通贵人还是落后常慧两步,走在她右侧。
这地面虽然专门有宫人打扫,但不免还是会落雪,通贵人光记着收步子,就忘了留意台阶,稍不留意脚尖就在台阶上勾了下,这一下身形没稳住,猛地往前栽去。
常慧听见她惊呼,这脑子还没反应
过来,就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挡了下,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通贵人魂都快吓没了,回过神来连忙站直身子福身行礼,满脸感激道:“嫔妾多谢娘娘”
常慧确是紧紧盯着她手上的玉镯,轻轻蹙了蹙眉头说了句毫不搭边的话:“你这镯子成色倒是不错。”
通贵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实诚地回道:“这镯子是前些时日内务府送来的,嫔妾瞧着挺好看,就戴上了。”
常慧看得不是镯子成色水种,而是在看面前那行还未消散的红字,她方才搂通贵人那一下,手碰到了对方手上的镯子,除了跳出玉镯的品种以外,还跳出一行红字。
她看了这么久的医书,也认识了不少药材,这些药材长期使用会对身体有害的,特别是对身体孱弱之人,无异于是烈性毒药。
常慧瞬间就想到了五阿哥,五阿哥本就身子骨不好,这药若是常常近身,就和催命符没什么两样。
历史上有记载的五阿哥,是宜嫔之子,这会儿宜嫔之子排老六,原本根本不是因为她带来的蝴蝶效应,而是因为通贵人之子夭折了。
通贵人被盯得有些不自然,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嫔妾这、这镯子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常慧又看了两眼,抿着唇笑道:“没什么问题,本宫只是觉得这镯子晶莹剔透,倒是挺衬通贵人肤色白皙。”
她也不能直接提醒,说完又神色诡异地看了两眼,在宫里混这么久,通贵人自然不会是傻白甜,应该也能察觉到些什么。
宫斗归宫斗,常慧最讨厌的就是对小孩子下手,既然碰见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通贵人原本没什么,经她这么看几眼,心里也生了几分不安,当夜守岁回宫后就谨慎地摘了手镯放进盒子中,第二日宣来太医仔细一瞧,还真叫太医看出些不妥。
至于她如何处理,都与常慧无关了,只见她第二日没再戴那玉镯,也就满意地将这事给放下了。
前朝这些日子还在闹立后一事,康熙装作看不见,任由几派明里暗里争执。如今朝堂分为两派,一派是佟家为首的
奏请派,另一派则是以赫舍里为首的不立派。
两方争执,今日佟家状告赫舍里族亲当街纵马,明日便是赫舍里家痛批佟家旁支买官卖官,康熙在上观望坐收渔翁之利,时不时还添把火。
待吃够了利,他大手一挥,又将窝缩写看戏的明珠提拎出来顶火,故意这么一搅和,朝廷三方互不相让各自掣肘,颇有三足鼎立之势。
朝堂热热闹闹也算是变相的稳定下来,与此同时宫中也分为了三派,一派是由温妃、惠、宜、荣、端四嫔形成的各自独行派,另一派是以依附佟佳贵妃为首,而这最后一派,则是常慧为首的龟派。
至于为何叫龟派,这还得归功于常慧不爱出门,宫权不沾,见事不是溜之大吉就是去慈宁宫告状,将咸鱼的精神发挥到淋漓尽致。
张新柔做什么以她为准,至于秀常在肚子一日日变大,也愈发依赖两人了,毕竟年纪小头一回经历这事,不慌那都是骗人的。
除此以外,常慧发现自从上上次手镯事件后,通贵人就慢慢与咸福宫开始往来,先从请安开始,尺寸把握得体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应。
康熙的十九年元月初七。
明日是常慧的册封礼,宫里上上下下忙碌不停,她自己也没闲着,在里间试穿贵妃的朝服朝冠,许久没穿近十公分的花盆底,走起路来都有些摇晃。
刚脱下衣裳,锦刺就在外面轻声喊道:“主子,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先让太医候着吧,我拾掇拾掇马上就出来。”说着,常慧让乌柳给自己套上常服,擦擦额头细密的汗水才出去。
前来请平安脉的是刘御医,这段时日没怎么来咸福宫,恍然一瞧,这脸颊上的肉似乎都少了些。
常慧熟练地坐下,撩袖子伸手,请过平安脉后又唤纯禧出来请脉。
诊过脉后,刘御医又拿着纸笔写了张方子递给乌柳,解释道:“这方子是清热解火用,和之前微臣交给娘娘的清热丸是一个方子。”
常慧让乌柳收下方子,回了句:“多谢刘御医。”
刘御医还是那副淡然模样,拱手道:“贵妃娘娘言重
了,无事微臣便先行告退。”
“嗯。”
常慧让刘保送他出去,自己则是闲着去后院瞧瞧那得正盛的两棵红梅树。
刘御医去东西两侧殿请过平安脉就径直回了太医院,回去之后他讲脉案收录好,收揽了所有东西,去药房找孙院使交接脉案。
见到孙院使后,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个晚辈礼:“舅舅。”
孙院使抬起头放下手中药方,随手指了指边上,“放下吧。”
刘御医放下脉案,又将自己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官服官帽放在桌上。
孙院使看着官服,摸了把自己的黑白长髯,问道:“殊行,你当真是想好了”
刘殊行嗯了声,回道:“舅舅,外甥已经向皇上请辞。”
康熙既然已经允诺,就不会再轻易更改了。
孙院使又问道:“你此行后又打算去何处”
刘殊行说:“不知,许是向南,亦许是向西,世间地广物博,医者不该拘泥于于此。”
“清者自清,皇上是圣明之人,你又何必如此。”孙院使说到此处便有些恨铁不成钢,看着外甥固执的模样,又是忍不住叹息。
刘殊行并未过多解释,拜别舅舅后提着东西向外走去,踏出太医院朱红色门槛,雪花落在他肩上、冬帽帽檐上。
刘殊行拂掉肩膀上堆积的雪花,背脊挺得笔直,步履平缓地继续向外走去。风雪越来越大,落在地上将踩出的脚印尽数覆盖,直至最后彻底抹去脚印。
沿着那条大道一直往前,就可以走出这朱红色宫墙,走出这天底下皇权聚集之地。
刘殊行用手往上提了提包袱,嘴间呼出的热气形成白雾,将视线模糊半秒后又消散。
他唇角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清者自清。
可不清者又如何自清。
作者有话要说下线了,但又没完全下线。:37
s:抱歉宝们,今天是打算多更点的,结果中午吃坏肚子躺了一下午,吹了会空调给吹感冒,鼻炎犯了,鼻子都有些肿了qq,断断续续就码了这些,最后俺要去碎啦,晚安么么哒: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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