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落水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了, 那太监咬死了不松口,还没等审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便忽然在慎刑司暴毙而亡。
自从他死后, 这案子虽然依旧在追查, 但进程始终很缓慢, 最后追查到那太监一个月前曾给家中寄送过一大笔银钱, 翌日家中便举家搬迁向西南去了。
追查需要时日,这事便慢慢沉寂了下来, 除此之外,佟佳贵妃这胎怀的也不太顺利, 好不容易稳住胎儿,又开始孕吐,油腥不能沾, 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
仅仅半月,佟佳贵妃便瘦得有些脱了形, 康熙对这个表妹到底还是有情谊, 几经周折最后无奈找到了常慧这里, 询问她有没有什么法子,做些什么吃食。
这就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毕竟术业有专攻,她也没怀过孕, 哪懂得这些。
常慧提议道:“皇上不如让人做些酸梅”
康熙说:“即便是有酸梅,多用几口也难以下咽。”
常慧感觉这已经超出她所认知的正常孕妇的范围了,可康熙又说找太医看过, 都说只是普通孕吐,并无什么不妥。
她摇摇头道:“臣妾也实在是没法子,倒不如让佟贵妃多走动走动, 试着缓解下情绪。”
这怀了身孕,情绪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常慧想想还是让乌柳抱了只小坛子出来,递到康熙面前,说:“这是臣妾前几日泡的酸黄瓜,里面放了些许辣椒,不会太辛辣。”
说完她又命人取了双筷子,从坛中夹了小块酸黄瓜让康熙尝尝。
康熙尝过后,忍不住赞扬道:“酸辣可口,很是开胃,不错。”
常慧盖上盖子说:“臣妾还做了好些,皇上既然觉得不错,这坛便拿去让太医瞧瞧,没什么问题便送给佟贵妃尝尝鲜吧。”
酸黄瓜偶尔尝尝还不错,吃多了牙酸,房间里还摆了好几坛子,正愁没处儿送呢。
康熙让梁九功收下酸黄瓜,又蹭了几杯茶水后,才慢吞吞地去佟贵妃宫中。
待人一走,常慧就心疼地看着茶盏,说:“下次皇上来别用这好茶招待了,我可就得了两罐。”
康熙就跟打秋风的似的,回回来都要喝掉她不少茶,只出不进,茶罐都快空了。
常慧让乌柳拾掇拾掇,自己转头就去午休了,康熙来的时候她正打算午休,走了自然得补上。
再说康熙这边,询问过太医这酸黄瓜可以适量食用一些后,便让梁九功着手送去佟佳贵妃处。
谁知道这梁九功不过一刻中便悻悻地归来,说佟佳贵妃情绪不佳,命人当场摔了那坛酸黄瓜。
梁九功小心翼翼道:“贵妃娘娘说是和贵妃娘娘要加害于她,所以这也是怪奴才当时未能阻拦住。”
康熙气由心生,猛地拍了拍桌子,怒道:“荒唐那酸黄瓜朕也吃过了,难不成和贵妃连朕也要害了不成”
梁九功熟练地跪下,低头道:“皇上息怒”
康熙愤然甩袖子,说:“去集凤轩,朕倒要看看她还要作些什么幺蛾子。”
梁九功:“是”
集凤轩。
佟佳贵妃方才情绪有些失控,失手打碎了皇上命梁公公送来的酸黄瓜,殿内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佟贵妃这些日子脾气是愈发的差了,好些个跟前伺候的都受了罚,连受重用的碧月和碧雪都未能平安躲过。
佟佳贵妃坐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瘦得脱行的脸,喃喃道:“碧雪,本宫方才是不是有些冲动了。”
碧雪斟酌道:“主子也是一时心急”
话语尾音还未完全落下,一记耳光便落在了她脸上,随着清脆的声响,瞬时感觉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佟佳贵妃目露凶光地看着她,“你也觉得本宫错了是吗”
碧雪扑通跪下,“奴婢不敢”
佟佳贵妃抓起茶盏往地上摔,表情瞧着竟有几分疯魔之意:“她博尔济吉特氏能有什么善良心思这宫里哪个又不想踩本宫一脚都想害本宫这肚子里的孩子”
茶杯落在地上碎裂飞溅,碧雪不敢躲避,一块碎片飞到了她脸上,沿着眉尾骨到颧骨处,划了道血痕。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疼痛。
就在这气氛僵持时,四阿哥听见动静走进了殿中,看着满地碎片,以及碧雪面前那滩血迹,小手往袖中缩了缩,怯生生地喊了声:“额涅。”
佟佳贵妃思绪被拉回,她渐渐平息下来,放缓声音让四阿哥过去。
碧月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屈膝道:“主子,该喝药了。”
佟佳贵妃颔首,说:“端过来吧,碧雪去将这殿内收拾干净了。”
碧月端着药上前,看着佟佳贵妃一饮而尽后,又拿出酸梅给她压压反胃感。
喝了一大碗药,佟佳贵妃胃里又是阵阵翻涌,捂着胸口就是几声干呕。
四阿哥端了杯茶水递给她,佟佳贵妃接过茶水饮抿了一口,神色疲倦地问道:“今日可练字了”
四阿哥点点头,乖巧道:“练了。”
佟佳贵妃轻嗯了声,说:“我让人给你挑了些奴才,你自己瞧着挑几个合眼缘的。”
四阿哥:“儿子谢过额涅。”
这时,传话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跪身道:“主子,皇上来了。”
佟佳贵妃蹙了蹙眉,不愉道:“这是来找本宫问罪不成和贵妃那狐媚子看着不争不抢,倒是深得皇上信任,惯会假情假意,她送来的东西本宫就非要接着”
越说佟佳贵妃气性越大,糟心的事都拢聚在一块儿,憋闷着想要发泄出来。
她鲜少在孩子面前说这些,甫一听到,四阿哥轻咬了咬嘴唇,嗫嚅道:“额涅,和贵娘娘不是那般的人。”
佟佳贵妃愣了愣神,惊觉自己养大的孩子竟然在帮别人说话,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四阿哥,心底涌出“果真如此”的念头。
终归是流着乌雅氏那个贱人的血,纵使给再多吃食也养不熟。
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对乌雅氏的厌恶之情也跟着浮现出来,最终表露在脸上。
佟佳贵妃从未将厌恶我如此不加掩饰地传递给四阿哥,小孩子看似单纯懵懂,实际对他人的情绪感知极为敏感。
四阿哥怯生生地唤了声“额涅”。
佟佳贵妃听到这个称呼,就感觉到了莫大的讽刺,她失控地吼叫:“本宫不是你额涅”
四阿哥心颤了颤,他红着眼去拉佟佳贵妃的手,“是儿子错了,额涅莫要生气”
“滚开”佟佳贵妃一把甩开他,神情有些疯魔地摸着肚子,“本宫不是你额涅,你亲额涅在那冷宫里,你不是我的孩子,本宫就只有这一个孩子”
宫中消息封锁,四阿哥也向来不知自己非佟佳贵妃亲生,他被推倒在地上,额头重重地撞在桌脚上,此刻他听不见宫女嬷嬷的惊呼声,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佟佳贵妃的话。
康熙赶来时,殿内已经陷入混乱,佟佳贵妃扶着肚子不让人靠近,桌上零嘴茶水扫落满地。
四阿哥怔怔地立在边上,额头肉眼可见的红肿了一块。
康熙眉头皱得都快蹙合住,佟佳贵妃这模样,怎么瞧都有些不对劲了。
大动肝火后,佟佳贵妃晕了过去,宫女嬷嬷手忙脚乱地扶着她回卧房。
康熙沉声吩咐道:“梁九功,命人去请孙院使来。”孙院使是他的专属太医,除了两位太后和他亲令,一般妃嫔召不得,说罢,他召来宫女问清先前所发生的事。
听完,他又是感觉到阵阵头疼,压下脸上的情绪,将四阿哥唤了过去。
四阿哥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哽咽道:“汗阿玛,额涅是不是生儿子气,记恨儿子了。”
康熙叹息一声,抹去四阿哥眼角的泪珠,安抚道:“怎么会,你额涅只是生病了,等病愈便好了。”
这一安抚,四阿哥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康熙继续哄道:“额涅的病需要静养,阿玛带你去别处暂居,等你额涅病好了再回来可好”
说完不等四阿哥反应,康熙便让梁九功将他抱走,自己在殿内等候孙院使来。
他随处扫视,猛然瞥见一只药碗,碗底还残留着零星药汁,他皱着眉问道:“这是安胎药”
一旁的碧月神情有些慌乱,低头应道:“是是。”
康熙将威压尽数释放,横眉厉声道:“从实招来。”
“这是夫人替主子从宫外寻的药方,说,说是对安胎有奇效,还、还能”说道此处,碧月吞吞吐吐有些不敢继续说下去。
康熙冷声道:“若是说不出,朕便让慎刑司的人帮你。”
碧月被威压骇得跪下,心一横说:“夫人说,这药还能保主子这胎得皇子。”
康熙没再作声,平静地让碧月起身,若是梁九功在场,就知道他此时已是在暴怒边缘。
梁九功抱着四阿哥去了凝春堂,不过两刻,畅春园中消息灵敏的妃嫔便得了讯息。
某处宫殿之中,女人摆弄着窗前的盆栽,用剪刀利落地修剪掉多余的枝丫。
咔嚓咔嚓声此起彼伏,女人红唇微张,冷不丁道:“都处理干净了吗”
贴身宫女应道:“主子放心,奴婢都已安排妥当。”
“妥当。”女人放下剪子,眼神恍惚地望向窗外,喃喃自语道:“这世上哪有真真不透风的墙。”
宫中暗涌不断,凝春堂这边概不知晓,常慧这刚睡下一个时辰,便被乌柳轻声唤醒。
她打着哈欠坐起身,眯着眼问道:“何事”
乌柳回道:“主子,四阿哥来了。”
“嗯”常慧有些迷茫,四阿哥来她这做什么
乌柳:“是皇上命梁公公抱来的,说是佟贵妃身体不适,交由主子暂养。”
常慧伸手轻轻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掀开床幔下床,懒懒地伸了伸腰,“更衣吧,我瞧瞧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活动开始:女人是谁晚上更新就开奖,诶嘿嘿嘿  ̄  ̄
s:额默和额涅都是娘的意思,还有部分称讷讷的,额娘=额涅音译好像是译错了音
s:查资料,突然查到康熙回给曹雪芹爷爷的奏折,上面花了一朵小红花该死,竟然有些可爱: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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