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翩翩智斗贪官的种种事迹固然被添油加醋说的绘声绘色, 但在茶余饭后, 最让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并非这些公务,而是应大人与他那爱妾之间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
传说中应大人这名妾侍在此前本来是京城中的一名混混,思慕了应大人多年,又自知不配, 只能暗暗追随, 求而不得。
世事难料,谁能想的到, 他竟然在一次打之后,意外被应大人所救,守得云开见月明, 终究盼到了心上人的垂青。
虽然两人身份不甚匹配, 他又因为是男儿身,无法诞育子嗣,不能为妻,但这些都不影响两人之间的琴瑟和谐,相敬相爱。
那人武功极高,却对应大人痴恋甚深, 就连皇上看中了他的身手,想要加封官职, 他都固辞不肯, 只愿守在应大人身边。
此次去衡安郡, 这位侍妾也跟着一起去了,却为了保护自己的夫主, 大义献身抵挡老虎, 昏迷不醒。
后来他又遭到刺客刺杀, 磕到了头部, 醒过来后性情大变,神志错乱,如同痴傻,两人之间再也难复往日恩爱。
关于那位侍妾的结局,也有多种传闻,有人说他没过两天就死了;也有人说他失忆后不愿意再跟应翩翩在一起,不告而别,就此失去了踪迹
甚至还有人绘声绘色地讲述到,其实派出刺客的人,是应大人的另一位爱慕者。
他想借机上位,所以有意加害情敌,欲杀对方未遂之后,又背着应大人对那位妾侍示威胁迫,而对方自感与应大人已经难以匹配,所以黯然离开。
此人的狠阴险,遭到了百姓们的纷纷唾骂。
总之怎样的传闻都有,但可以确定的是,应大人这次回到京城,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个人陪伴,反而多了一名和他那侍妾有几分相像的年轻男子,显然是旧情难忘,令人不禁唏嘘。
应大人为了给百姓们主持公道,连心爱的人都牺牲了,实在是个好官,以前真是错怪他了啊
不光不相干的人这样想,甚至连应定斌都十分心疼,生怕应翩翩因此而伤心难过,犹犹豫豫了好几天,才试探着询问他。
“阿玦,韩小山以后就真不回来了”
应翩翩道“嗯,他在京城困久了,经历过这次劫难,也想出去转转,看看外面的山水。那我就答应了呗,没多大点事。”
应定斌不禁叹息一声“好不容易你不惦记傅寒青了,又有个还算喜欢的人,为父心里还颇为安慰。没想到竟然会弄成这样,唉,你这孩子。”
他说话的时候,心里也觉得很难过,这个苦命的孩子,怎么情路就这么坎坷。
应定斌一直就怜惜应翩翩那么小的年纪就失去了父母,从小仔仔细细地养着,好不容易把他养大成人,但却也不可能陪伴他一辈子。
应定斌一心希望应翩翩能够找个真心喜欢他记挂他,他自己也满意的人,日后好好伴他终生,这样自己死了也能瞑目。
之前的傅寒青,应定斌怎么也看不上眼,奈何应翩翩喜欢,他也无可奈何,如今好不容易应翩翩开窍了,不再迷恋傅寒青,找了个韩小山,让应定斌各方面都觉得很满意,却没想到出去一趟,人竟然就这么走了。
应定斌一方面想起那个知礼懂事的年轻人,觉得十分遗憾,而更加担忧应翩翩会伤心。
他一边伤怀,一边又忍不住安慰儿子“阿玦,别难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过几天,爹再物色些合适的人,给你先纳个十房八房的妾侍。你也不小了,先前为了傅寒青,房里连个人都没有,本来就太过委屈。这些人娶回来,你各房里转转,说不准又能找到几个特别喜欢的,能好好陪你。”
应翩翩“”
他道“爹,算了吧,太多了我嫌吵,若是有善妒的,一旦争宠算计起来,府中就更加不得安宁了。”
应翩翩心里不禁暗暗想,其实最善妒又破坏力大的,自然就是父亲口中的韩姨娘。
可怜他之前一番表现得了公爹的喜欢,转身换了个身份,又没名没分的了,在府里晃荡好几天,应定斌也没怎么多给眼神。
这时,应定斌也想起了池簌,低声问应翩翩道“我要给你物色人选你不乐意,不会是又看上了七合教那个吧”
应翩翩掰了块点心吃“没有。我爱妾还没走两天呢,我就看上了别人,那我还是人吗”
应定斌道“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带回来这位七合教的韩公子,神态举止分明跟韩小山有几分相似,就连姓都是一个。你与他朝夕相处,就当真没把他当成过韩小山的替代吗”
他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语气重了,又怕应翩翩不开心,放缓了声音道“爹不是怪你,只是那位韩公子武功极高,来历莫测,爹是怕你跟他来往过密遇到危险。再说了,日后他还是要回七合教的,江湖人打打杀杀,刀头舔血,他也没办法好好地陪伴你啊。”
应翩翩失笑道“爹,你觉得他看上去有那么凶残吗”
应定斌不赞同“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要因为他跟韩小山像,就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我可听梁间说了,韩小山就是被他给赶跑的,这还不算有心机有算计”
应翩翩“啊哈哈哈哈哈,爹你这么说,他确实很有心眼啊。”
应定斌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少阴阳怪气的。”
这可有点冤枉人了,应翩翩其实是在憋笑。
可惜眼下没人能分享他的快乐,他忍了忍,正色道“咱们爷俩能这么过日子我就很高兴了,爹你别这么想人家,我们根本没什么关系。韩寜这回来到京城是为了面圣,按照陛下的旨意,是想留他在京城长住几年。”
韩寜就是池簌曾经在安国公府时的名字,只不过如今即便喊的满京城皆知,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位七合教的顶级高手,就是当年那个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可怜孩子了。
这次应翩翩去衡安郡期间,死了一个郡守,抓了一个镇守太监,手段如同霹雳雷霆,掀起了巨大风浪的同时,也牵扯到朝中不少达官勋贵。
其实对于这种处置方法,皇上心中并不是十分满意的。
奈何应翩翩确实能力出众,他这种做法快速解决了实际问题,就是比一些和稀泥的官员效率高,再加上带回了七合教的重要人物,立下大功,因此皇上还是以嘉奖为主,昨日刚刚召了应翩翩和池簌等人入宫。
应定斌昨晚已经问过了,应翩翩功勋卓著,受到不少封赏,同时兼领右都御史的职位,却没问关于池簌的去处,只因七合教一向不接受朝廷封赏,这一点是大家都知道的。
而他这时听应翩翩话里好像不是这么一个意思,不禁问道“怎么,他不回七合教了吗”
应翩翩道“他这次被七合教派出来,意图就是维持江湖教派与朝廷之间的平衡,陛下说要给他一个爵位,不领实差,有特权面君不跪,佩刀入宫等,他说要想一想,并未答应,但应该也差不多默认了。”
池簌想留在京城陪着应翩翩,但接受朝廷封爵却是经过教中商议,有一定考量的。
这些年来七合教的声势越来越大,连带着其他的江湖中人也多有自矜自傲者,无视朝廷法纪,当地官员又不敢过分管束,这样下去,并不是好趋向,早晚树大招风,盛极而衰。
现在七合教派遣使者入朝,放出这样的信号,也代表了他们的态度,是一种缓解双方矛盾的得当手段。
当然,池簌面见皇上是以七合教高层的名义,他的教主身份并没有暴露,就连七合教中的大多数普通教众也都只知道池教主已经回来了,至于池簌的真身到底在何处,他们过去就没资格窥探,如今自然也打听不到。
即便如此,池簌的武功气度也引起了皇上的重视,双方见面之后沟通的也还算愉快,这事情基本上便算是初步确定了下来。
应定斌听应翩翩简单把事情讲了讲,沉吟道“他既然是抱着这个目的而来,陛下又已经给了足够的礼遇和许诺,那应该便没有什么需要迟疑的了。他还不表态,难道另有其他目的”
应翩翩含笑道“爹你向来明察秋毫,就是这样。”
“再过三日,便是安国公的寿辰。”
他慢悠悠地道“我辛辛苦苦去了一趟衡安郡,也不过是为这出大戏开了个场,等到了那时候,正头好戏才算是正式上演呢。”
这一次是安国公的五十岁生辰,因为是整寿,所以特意办的十分隆重,从数日之前就开始送出请帖,遍邀宾客,应家也受到了邀请。
安国公府虽然近些年逐渐没了实权,但经过数代积攒,家底依旧丰厚可观,此次府中上下布置的极尽精心,宴会上所用的桌椅杯碟无不昂贵精美,仆婢小厮也都做了色彩鲜艳的新衣。
安国公夫人还特意吩咐管家从各地运来八百余盆名贵花树,置于园中各处,又在树上悬挂琉璃彩灯,一时间处处暗香盈鼻,花影缤纷,美不胜收。
为了然宾客们能够更好地欣赏美景,寿宴特地选在了傍晚举办。
到了那一日,京城中的贵族们纷纷前来赴宴,一时间将安国公府所在的彩霞街堵的水泄不通。
蔡婧和方珺仪都是都是世家之女,如今正是适嫁年华,为了多多相看夫家,像这种宴会往往都是不会错过的。
两家是世交,她们下了马车看到彼此之后,便招呼着相携赴宴,走了几步,先就看见宫中赏赐下来的各种珍宝被摆放在国公府的门口,门内灯光映花影,美婢衣翩翩,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一时间宛若仙境。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蔡婧用以团扇掩口,轻声说道“我方才来的路上听我娘说,这一次的寿宴是安国公夫人一手操持的,没想到竟华美至此,她对安国公可真是有心。”
方珺仪摇了摇头,声音也很小,语气却有些冷淡“我倒是不这么想。以前我在其他宴会上也跟安国公夫人打过一些交道,能感觉到她是个好强要面子的人。近来傅家和淑妃娘娘屡屡遭到申斥,京城中也有很多关于傅家失了圣心的传言,安国公夫人这么多,更多的怕是想找回面子吧。”
蔡婧怔了怔,道“这么说来,倒也是。我刚才还想,他们怎么将宫中的赏赐都这样摆出来了,想必也是要让宾客们看看圣上对安国公的重视了。”
方珺仪掩口一笑,声音放的更低“不然安国公那么一个又好色又糊涂的老男人,有什么好的,年轻时长得还好一点,如今年老色衰,谁还稀罕他呀。”
两人一边说一边随着前面的家人向内走去,席间已经半满。
穆国的男女大防本就不严,这等宴会又不像宫宴那般严肃,故而男席女席各列一边,中间隔着曲水流觞,并未以屏风遮挡。
蔡婧和方珺仪亦看到也有不少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已经在座,饮酒谈笑,仪容不凡,见到又有两名漂亮小姐到场,他们也纷纷友善地举杯致意。
两人回礼之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蔡婧才接着刚才的话笑道“方姐姐,你见事总是这样明白,眼光又高。先前我还听方夫人跟我娘抱怨,说是上门说亲的媒人都快要把嘴皮子磨破了,你却还是没有一个看得上的郎君,你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方珺仪脸上微微一红,道“不是我眼光高,实在是那些人都没什么意思,那我还不如一个人在家里待着舒坦,做什么要嫁人”
两人说着话,便听见外面又是一阵人语骚动,方珺仪便顺着声音随意往门口看了一眼,声音一下子就顿住了。
“是他”
蔡婧不禁道“谁啊”
她说着转过头去,顺着方珺仪的目光一看,只见一人漫步踱进园中。
今日寿宴,满园欢庆,到场宾客无不精心打扮,衣饰华艳,唯此人一反常态,黑衣窄袖,腰悬利刃,容颜似画,神色萧萧,秾丽与肃杀,奇异地在他身上融为一体。
春风拂玉树,秋水照冰壶。
“这人这人是谁”
“应玦。”
片刻之后,方珺仪才开了口,她的声音又轻、又快、又珍重,带着些如梦的喟叹
“他是应厂公之子,名玦,字翩翩。”
没想到应翩翩会来,在场的人都不由露出了些微诧异之色。
毕竟最近这段日子,应家跟傅家弄得很僵,应翩翩又刚刚除掉了魏光义,魏家和安国公府是表亲,安国公夫人又是傅家女,眼看这仇越结越深,虽然应家这回也确实收到了请柬,但应翩翩竟然真的敢来,也是胆色过人了。
况且他穿的这一身,虽非官服,也是正装,看上去与整个宴席格格不入,神色也一反常态的冷淡,明显就是要找茬的样子嘛。
有的人隐隐不安,却也有人觉得幸灾乐祸,恐怕又有好戏看了。
应翩翩对于人们纷纷望过来的目光不以为意,径直随着仆从的引领落座,周围有人趋前寒暄,他随口应对,言笑自若,游刃有余,又令人看不透深浅。
蔡婧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应翩翩,如今也不由被牢牢吸引住目光“原来他就是应玦,没想到如此年轻。方姐姐,你以前见过他吗他他可真好看。”
不光是生的好看,而是身上的风度气韵,让人一见心折。
方珺仪点了点头,眼睛依然望着应翩翩的方向,说道“你记不记得上回镇北侯府在别院办的赏花宴那回你因病没去参加,我却在,便见到了应大人。”
镇北侯府那场赏花宴可是办的腥风血雨,闻名京城,方珺仪这样稍稍一提蔡婧便知道了,不由“啊”了一声“那他与傅家决裂的时候,你不是也在”
方珺仪道“是。”
似乎每一回见到应翩翩,对方都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格格不入,明明身边也有花团锦簇,众人敬慕,他站在这个世间,却好像总是孑然一身似的。
方珺仪忍不住又看了应翩翩一眼,只见他已经入席,正懒洋洋地斜倚在案后,持杯浅酌,如此吃着仇家的宴席,看上去倒是十分自在。
应翩翩特意捡了一处花树之下的坐席,看起来也较为隐蔽,可惜他无论坐在何处都是人群的焦点,像方珺仪那般目光一直追随在他身上的人实在不在少数,实在清净不了太久。
上一波敬酒的刚走,不多时,又有人来到了应翩翩的席前。
对方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光,影子几乎把应翩翩整个人罩进了里面,应翩翩缓缓抬眸,看到傅寒青的脸。
半月未见曾经,他总是追着傅寒青跑,很少与对方这么久都见不上一次面的,说不上一句话的,而此时此刻,应翩翩发现自己丝毫没有思念,他甚至都快把这么个人忘了。
不过当然不能忘,深仇大恨在这摆着呢。
每当看到傅寒青的面容,还有对方这副蹙眉看向自己的样子,应翩翩就有种前世种种从未摆脱的感觉。
这人像是一杯酒,三尺白绫,给他一种近乎于惊怖的不适感。
应翩翩冷冷地说道“你过来干什么”
傅寒青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说道“你回来之后,我还未曾见过你,想与你喝杯酒。”
他手中果然端着酒杯,应翩翩却动也没动,刻薄地讥刺道“傅大将军,你是不是贱啊,你看不出来我烦你吗,为什么还要往我面前凑难道你生来是专门给人添堵的”
若是按照傅寒青以往的脾气,应翩翩将话说的这样难听,他立时便要勃然大怒拂袖而去了,但这回,傅寒青的表情却十分平静。
这平静不能让人觉得心安,而是似乎潜藏着危险的暗流。
他回手,将自己那杯酒仰头喝下,说道“对不起。”
应翩翩只当听不见,提起筷子,自顾自想夹桌子上的菜,看了一圈,却又觉得索然无味,重新将筷子放下了。
安国公府的这一次寿宴极尽精心,每个人桌案上的菜肴也都甚有特色,右侧是羹汤、黍酒以及炖制的肉类和菜肴,左侧则是一些清口的水果以及正在火上煨烤的带骨肉食,佐以各种伴料。
傅寒青见状,便将肉取过来放在盘中,以银刀切割,细细切成碎块之后,将盘子推到了应翩翩的面前。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这道菜。”
他语气柔和,仿佛两人依旧是昔日感情融洽的情侣“只是总懒得自己去切,每回总是让我来。眼下还略有些烫,你稍微晾一晾,别伤了舌头。”
应翩翩心中升起一股讽刺感“傅寒青,你是吃错药了,还是失心疯了有意思吗”
傅寒青深深地看着他“我近来做了很多梦。梦见了一些咱们过往的事,也梦见了一切以后好像要发生的事。”
应翩翩倏地抬眼。
傅寒青见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之前系统的精神攻击一直在持续,这阵子应翩翩不在,傅寒青又断断续续做了不少的梦。
这些梦有一些原书中的事,也有些是真实发生过的过往,每每醒来,总是惊的他一身冷汗。
睁开眼睛,房中空荡,枕畔无人,惨白的月光落了满床,刚才的梦境仿佛还为远去。
最后一幕是跟他争吵之后,应翩翩拈着手中的酒杯,低头微微叹了一口气,露出一抹苦笑。
通常每回吵架,最后的结局都是傅寒青拂袖而去,把应翩翩一个人扔下。
他从未注意过那个时候对方的神情是什么样的,直到这一次,隔过了虚实与时空,他无声地凝视着这个人,才发现,应翩翩在伤心。
若非独处,应翩翩是从不会示弱的。
原来其实,相识这么多年,他轻忽了对方那样多。
他问应翩翩“你是不是也梦到了这些”
应翩翩并未说话,他的沉默令两人之间的空气十分冷凝,雪白的面庞微侧,隐在树叶搭成的阴影下,宛若结了一层冰霜。
傅寒青道“我以前是做错了很多,也待你不好,现在想起来十分后悔。但我也无数次地在想,你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对我态度大变,是因为那些梦境吧你梦到我未来会辜负你,所以心中怨愤。”
“阿玦。”
轻轻念出这两个字,胸腔里猛然涌上久违的温柔,傅寒青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些都是假的,绝对不可能成真,我怎么会去娶别人你又怎么可能沦落到那种地步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你别怕,也别恨,你停下来吧,好吗”
应翩翩神色不动,冷酷地问道“停下来什么”
傅寒青道“你最近所做的事情已经太出格了,表面荣光,背后不知多少中伤忌恨,魏光义和洪省是该死,但闹出这么大的风波,面子里子半点不给魏家剩下,实在过于激进。阿玦,我不愿与你为敌,所以今天特意来给你提个醒。”
应翩翩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有那么一瞬间,傅寒青几乎以为他要起身将那盏琉璃杯砸在自己的头上。
但应翩翩没有,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轻嘲道“明白了,你今天这是过来警告我了。要不识趣收手,要么你死我活。”
随着他将这话点到明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但这一瞬间,看着应翩翩的脸,傅寒青陡然想起了他梦境中的一个场景。
那是在沙场之上,对面的山丘上响起悠长的号角,敌军潮水般后退。
他领兵拨马回头,但见身后残星满天,大旗招展,应翩翩策马立于旗下,身上未着盔甲,白衣在风沙中翻飞,眼中光芒寒冽,映出万里兵戈。
两人四目相对,他杀意褪去,蓦然含笑如天上初弦。
傅寒青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不答应”
他的声音中隐隐压抑着什么,应翩翩却冷笑以对“我凭什么答应你也配来警告我,你算什么东西”
傅寒青厉声道“我是你的爱人当初咱们月下立誓,共度此生,这关系不能你说断就断,我从来没承认”
他骤然发作,显然怒气已经压抑良久,应翩翩一句话都没多说,直接扬手,将杯中满盏陈酿泼了傅寒青满头满脸。
傅寒青却并不擦拭,反倒一把扣住了应翩翩的手腕。
酒水顺着他轮廓深邃的面颊上滑落,傅寒青沉声道“应玦,我是在恳请你。我知道你不喜欢被逼迫,眼下也尚有转圜余地,但如果你自己仍旧不愿回头,我会不择手段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因为你知道,我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傅寒青今天这番言辞,固然令应翩翩十分恼火,但却也在对方的行事当中,依稀察觉到了几分傅寒青当年的影子。
他不禁询问系统这人是清醒了还是没清醒
系统查了一下,立刻紧张主角似乎产生黑化倾向
“哈”应翩翩仰头一声长笑,拂袖冷嘲道,“可笑”
“应玦”傅寒青厉声低喝,手上用力,将他朝着自己的方向拽过来。
应翩翩翻腕一转,同时屈指,指尖若兰,弹向傅寒青腕间大陵、神门二穴,迫使他缩手。
傅寒青将手臂偏开,令应翩翩这两指弹在他袖口处的皮质护腕上,另一只手扣向他肩头。
应翩翩却骤然将身体前倾,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了傅寒青的脸上。
傅寒青心念一动,没有避开那个耳光,双臂却倏地沉下,向着应翩翩的腰间抓去。
两人到底相处这么多年,彼此对对方的武功路数十分了解,这几招快若闪电,轻捷无声。
就在傅寒青的指尖已经碰到应翩翩的腰带时,他忽然觉得斜刺里风声一响,接着手臂被人握住,不由分说向回一掰。
往往不是生死搏命,很少有人上来就下这么狠的手。
对方好像一心要把他的胳膊扭断似的,这一掰傅寒青几乎听到自己的骨骼喀地一响,迫使他放开了应翩翩,旋身离座,后退数步。
“抱歉,让一下。“
出手那人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冷漠的嫌恶,掀衣坐在应翩翩身畔,说道“这是我的位置。”
傅寒青凝眸看去,发现来人是一名青衣束髻的清俊男子,神色从容,风采卓异。,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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