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有孕, 这对于一个旧时女性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更何况是后宫中的宠妃呢
色衰则爱驰, 裴杪终有一天会变老, 皇帝身边却永远不会缺少姿容娇艳的妙龄少女, 素雪觉得自己几乎已经看到了这位贵妃娘娘的未来。
可比这更让素雪感到惊讶的, 却是裴杪平静的神色与回应。
得知这个消息时, 她只是微怔了一下,却一点都不惊讶, 仿佛早就知晓了自己的情况似得。
霜降则又悲又怒,恨不得将暗中谋害裴杪的妒妃拆吞入腹, 她紧握着裴杪没有温度的手,满脸泪水。
“背后下毒手的人好生蛇蝎心肠啊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若让陛下知道了该怎么办”
霜降看着裴杪安静的模样, 只以为她是一时间受到了打击未能缓过神来,心中又急又痛。
霜降很信任谢荣对裴杪的宠爱,他得知真相后定会大怒,将背后的罪魁祸首揪出来大卸八块, 为裴杪出这口恶气。
可让谢荣知道裴杪不能生育的话, 也就意味着裴杪这辈子都与皇后之位无缘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守口如瓶,这件事谁也不要说出去, 待本宫写封书信传回丞相府。”裴杪只是淡淡地警告了两人一句, 末了瞥了素雪一眼。
素雪微微低下了头,不言不语。
在查出裴杪不能生育时,素雪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 而是先把信笺送与端王府后,方才委婉地把这个残忍的事实告诉了她。
“对,要将那躲在暗处的人查出来才行”霜降见裴杪神色镇定,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裴杪微微抿唇,这件事谁都能瞒,唯独不能瞒着她的父亲裴光。
因早就知道谢荣的所作所为,裴杪没打算去查所谓的“罪魁祸首”。
但她要在通敌乱案来临之前,尽早让裴相了解谢荣的狠绝与冷漠,否则以裴相的忠心,想动摇他的意志去谋反还有些困难。
裴杪在信中把自己的情况描述的较为乐观,随后凭此向裴父要到了家族势力隐藏在后宫中的各方线人。有了这批可用的人,裴杪方能着手暗中调查起那个下毒谋害她的人来。
素雪不知裴杪此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以为裴杪定会让自己配合线人去调查那罪魁祸首,却不想对方只是把她单独叫到了房间里,让她再次检查了一遍裴杪的身体。
素雪虽不解,却还是乖乖照做了。
末了,裴杪神色认真地问她“素雪姑娘,你确定本宫这身子除了难以受孕外,没有其他毛病了吗”
“还请娘娘宽心,您的身子虽难受孕,却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只要精心调理几年兴许还有机会。”素雪以为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温言宽慰道。
裴杪的神色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显得莫名非常,末了只是挥挥手让她下去歇着了。
太白观在战乱时期因医济天下而闻名于世,听说观内弟子个个妙手回春,如今素雪却半点没察觉到她中毒了,看来这毒不简单。
就在裴杪调查整个后宫时,另一股陌生的势力也悄然探入了后宫中暗暗调查起背后的真相来,这股势力背后的人正是谢桓,此刻他已心急如焚。
谢桓不敢想象,得知此事后裴杪会有多受打击,只能托素雪尽力帮她调理身体。
裴杪也干脆任由素雪每日为她煎一堆奇奇怪怪的药,目的却不是为了调理身体,而是借机把谷雨从身边支开,同时营造出身体不适的假相,避免与谢荣同房。
两个多月来,裴杪都与谢荣三日打不上一个照面,这下反倒让谢荣变得浑身不舒坦了起来。
自裴杪回宫以来,谢荣几乎没有亲自去过揽月殿,因为他正处于一种莫名烦躁的心情中。前些日子,谢桓特意进宫与他座谈了半夜,言语中隐隐约约意指他对裴杪的态度过于漠然敷衍。
谢桓的质问令谢荣心中升起想要逃避的愧疚与责任,谢桓像是吃错了药似的,每一句话都如利刀那般将他的心剖开,将最丑陋的那部分血淋淋地暴露出来。
他望着谢桓紧皱的眉头,读出他眸中对裴杪的关忧,心中便升起一种古怪的恼怒。
“上个月她归宁的日子里,你没少往相府跑阿桓,朕提醒你,裴杪已经是朕的贵妃了,你不要太逾越”
谢桓顿住,紧紧地握起了袖中的拳头。
“臣弟也想提醒皇兄,不要忘记当年在猎场时做出的承诺”
谢荣脸色微变,几年间来两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或许是因为裴杪不再粘着他了,谢荣念起裴杪的时候比往常多了许多,就连和冯瑶在一起时,他也总不禁意间叫心思跑掉。
明明裴杪黏在他身边时,他只觉得裴杪善妒又烦人,可裴杪安静下来以后,谢荣又总会想起往昔记忆中她的好来。
谢荣一会儿想裴杪,一会儿又想那日谢桓说过的话,很快就被冯瑶察觉了他这些时日的心不在焉。
“快呀别愣着了,昨日不是说好要跟我一块儿做花馍馍嘛”冯瑶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故意把桌上的面粉抹了谢荣一脸,
“你这丫头”谢荣回过神来,佯装作发怒的模样,也将面粉抹了冯瑶一身。
两人玩闹着,很快弄得一身都是面粉,长乐宫西殿里响起冯瑶清脆的银铃笑声。
晚间,待二人一同沐浴过后,冯瑶坐在桌边开始借着昏黄的灯光写起字来,谢荣问她在写什么,冯瑶笑道“当然是再给我爹娘写信啦,你忘了我可是每个月都要写封的”
她灿烂的笑容中难得带上了一丝孤寂和落寞,谢荣心头一软,很快便将裴杪抛到了脑后,转而将冯瑶拥入怀中,两人缠绵于榻。
谢荣觉得冯瑶最近变得主动热情了不少,与往日那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好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因冯瑶进宫是不情愿的,所以谢荣对她总有一丝愧疚和与众不同的宽容,冯瑶平日里越是表现的不争不抢,不将他放在心上,谢荣心里就越念着她。
这两个月没了裴杪从中作梗,谢荣的夜晚大多都待在长乐宫中,难得见冯瑶对自己如此热情与依赖,他在欣喜过后又微微有种失望的感觉。
也不知是为何,冯瑶越同他表现的亲昵,谢荣脑海中却越会浮现裴杪那陌生又冷淡的眼神,对冯瑶的态度也就从最开始的无微不至变得不怎么上心了。
冯瑶越是察觉他的敷衍就越心急,她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不再刻意欲擒故纵去吊谢荣的胃口。
她怕自己之前表现的太过冷淡,时间一久让谢荣失去了耐心和兴致。
人的劣性就是如此,越是待他好的,不屑一顾,越是不把他放在心上的,他却心心念念。
谢荣是如此,冯瑶亦是如此。
裴杪悠哉悠哉地瘫在揽月殿嫁妆养病,她每日闭着门,除了江美人以外谁也不见,就连对谢荣也是爱搭不理一心敷衍。
倒是谢荣来揽月殿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了,还是因为她把谷雨调开了,心里又在对她打不知名的算盘。
裴杪没有理会他亦真亦假的柔情蜜意,专心致志地整理起线人们上报来个各宫消息。
这后宫中的妃子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短短半个月内,裴杪就搜集到了后妃们平日里为争宠而设计的种种事迹。
就连不争如江美人,也总会无奈地被卷入各种事端中,唯有一人总能全身而退,并且在这后宫中干净的像一张白纸,那就是冯瑶。
裴杪不相信她会如表面那般无害,这种伪装可以骗得过谢荣,却骗不了同为女子的后妃们。
那日江美人闲聊时说起的一件事,让裴杪对冯瑶上了心。
“兴许是长乐宫建在宫墙边上,上个月啊,那园子里的花丛中不知怎地竟爬进来一条毒蛇,可将妾和小丫头们都吓坏了”江琪说起这事,脸色还有些发白,“幸亏瑶良媛胆子大,上前洒了些药粉,将那毒蛇给驱走了。”
“什么药粉这么利害”
“回娘娘,瑶良媛说是她们村寨里常用来驱蚊虫和毒物的药粉,姑娘家们自小便知晓如何制作。”
裴杪若有所思,宫中不可能轻易让这类危险的动物出现,冯瑶为何随身备着这种药粉
这个女子有问题。
裴杪很敏感,立刻就把冯瑶与原身中毒的情况联系在了一起。她对冯瑶愈发感兴趣,特意命令霜降“重点”关照她,随后冯瑶送往宫外驿站寄给家人的书信便叫裴杪派人给拦下了。
裴杪懒洋洋地躺在揽月殿的木制摇椅上,将装着信笺的纸袋拆了开来,秀气文雅的字在纸上铺的密密麻麻,无非都是一些家常话和思乡语句。
她盯着信纸看了半天,看的眼睛都花了也没看出有什么藏头藏尾诗一样的暗句,不由轻蹙起了眉头。
很快,裴杪便放下信纸,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装信笺的纸袋上。
两指摸索了片刻,裴杪神色微微一动,立刻察觉到了纸袋的两侧薄厚程度似乎不同。
她拿来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将纸袋两侧割开,果不其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夹层在里面。
夹层很薄很浅,里面只有一张极小的纸卷,约莫值得二指宽,上面的文字奇形怪状,裴杪一个字也看不懂。
看到这里,裴杪猛然变了脸色。
心知事情不妙,她一改方才漫不经心的神色,以最快的速度将异文抄写在了纸上,然后照原来那样新做了个带夹层的纸袋,将异文纸卷与书信都封好,还原的看不出一丝差别。
做完这一切,裴杪命霜降把冯瑶的信送去本该去往的地方,然后自己拿着抄写好的异文摸进了宫中的藏书阁。
谢荣只以为她是无聊了想找游记看,并未多问。
裴杪在藏书阁中翻了许久,终于翻出一个似是字典般的残缺簿册,对照着簿册,她终于能勉强将个别异族文字翻成了汉文。
右下角的两个文字翻译过来之后,分别是“风”和“瑶”。
风瑶,冯瑶。
裴杪蹙眉,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便恍然大悟。
想来风瑶才是瑶良媛真正的名字,然这个姓氏在汉人中极其少见,当是属于异族人的姓氏,对方果然如她所料那般有着异族血统。
风姓虽罕见,裴杪却一点都不陌生。
这是旧时最古老的姓氏,传说伏羲的父亲燧人氏就是风姓,伏羲氏随父姓风,妹妹兼妻子的女娲也随夫姓风。
苗人信仰女娲,有极少数一部分苗人相信自己是女娲的后代,便也将“风”作为自己的姓氏。
裴杪已经可以确定,瑶良媛与南蛮势力绝对脱不了干系,对方在苗夷中的身份地位甚至很高。
思索起她与谢荣的渊源,裴杪脸上露出一抹莫名的笑容来。
“娘娘,您在想什么事情呢,笑的这般开心。”霜降走进屋里,为她将半开的窗户掩上,“天色已晚,您该歇息了。”
裴杪回过神来,笑容不变地问道“霜降,本宫的两位哥哥可懂苗文”
“懂得一些的,往些年大安同蛮夷打仗,老爷和公子都受了些熏陶,先帝更是熟识苗文。”霜降解释道,
“但这会儿却没人习苗文了,说起来,当今对此最精通的应属端王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杪杪唉要不是只能活一年,我就自个儿当皇帝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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