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 95 章

    听说自己要被发卖,那四个丫头自然大声喊冤。薛沛对着她们冷笑道“你们还冤枉我让你们去服侍二老爷,不是让你们去给二老爷添堵的。”

    莉儿显然被打了一顿,身上的衣裳都快不足蔽体了,想着自己现在不挣上一挣,还不知被发卖到什么地方去,扬着脖子向着薛沛喊道

    “就因为奴婢们是老爷送去服侍二老爷的,谁知二太太不贤,一直不给奴婢们开脸,只让奴婢们做粗使。奴婢心下不忿,这才”

    “别说老爷送你们去二老爷那里就是去做粗使,是你们自己会借了意,一心想着攀高向上。就是有意让你们近身服侍二老爷,那也得二太太自己看中了哪个,给哪个开脸,没听说一个奴才倒得让主子来俯就的。”

    “薛成,那三个丫头带走发卖,至于这个莉儿,就留下吧。”薛沛冷冷的吩咐一声,再不看那四个丫头一眼。

    莉儿听说自己不会被发卖,心里本还有丝喜意,可是对上薛成同情的目光,心里一下子没了底,张张嘴不知自己应不应该讨饶,只好任人拉下去,又被关进柴房里。

    薛姨妈此时看着人替小封氏收拾好,又让人把汤炖着,自己也回来换衣裳。听到薛沛进来,还以为他是想打听一下小侄女的情况,笑道“虽然早产一个月,不过孩子胎里养的不错,只瘦弱了些,是个美人胚子。”

    可不就是个美人胚子嘛,这一世薛襄被他拘在庄子上读书,想来不会早早就给小东西定下梅家那么不靠谱的亲事。现在还不到想这个的时候,薛沛来另有话对薛姨妈说。

    “一会儿老二媳妇醒了,你去向她替我赔个不是。就说我这做兄长的虑事不周,让她为难了。那个叫莉儿的丫头,现在还关在柴房里等着她出月子自己处置。”

    薛姨妈有些不解,听了薛沛的解说之后,也呸了一口,骂了声好个不要脸的丫头,然后才道“老爷即跟二老爷已经说清楚了,就不用给二太太赔不是了吧。”哪有大伯子给小婶子赔不是的,日后还能撑起家主的威严来吗

    薛沛摇了摇头“不管是谁,错了便是错了。此事也算是给咱们提了个醒,

    日后给老二也好,给蟠儿也好,都不在房里放丫头。他们是要读书得功名的人,清流里不到四十岁,还是无子之人,有几个纳妾的”

    这话说的薛姨妈心里大是不舒服。老爷自己曾经不也是有姨娘的人,是因为到庄子上养身子,这才都给打发了。就是薛襄,本身都是庶出。现在倒讲起不纳妾来了,自己儿子将来不是吃了亏

    就如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一样,薛沛再次开口“你别以为我这话只是约束老二跟蟠儿,就是我自己,日后也想过清净日子。”

    一句话,就足以让薛姨妈乐颠颠的又跑了一回薛襄的院子不说,小封氏的整个月子里,她也是看顾的一心一意,倒让妯娌间隙少了几分。

    为着小封氏做月子,这个年也没怎么操持,直到正月初九小宝琴满月,一家人才重聚到一起吃了顿团圆饭,算是给小姑娘过了满月。

    小封氏倒不是薛姨妈这样耳根子软的人,自己出了月子便直接来到关莉儿的柴房,哪怕那丫头已经饿得脱了形,也先自己亲手打了一顿出了气,再让人将她卖到西北苦寒地方的青楼里,不为银子多,只为了成全莉儿这想男人之心。

    薛沛听了向着薛襄笑道“你媳妇倒比你还有决断些,日后有事可以与她多商量。”说的薛襄脸红了一大块。

    小孩子迎风就长,很快宝琴都已经能在收稻之时,自己提着个小筐,跟着宝钗、英莲两个拾稻穗了。这小丫头的嘴生来便巧,又能知道一家子谁说话更管用,天天拿着自己拾的那十几二十个稻穗给薛沛看过,才肯让人放到她自己的屋子里。

    小封氏怎么商量,宝琴也不肯交出来,非说要等薛襄秋闱回来,用自己拾的稻穗给自己亲爹煮粥喝。薛沛故做吃醋“大伯天天看着你拾稻穗,几次把你从水溏边拉住,你才没掉下去。若不是大伯看着你,你都不知道弄湿几身衣裳了,怎么没见你给大伯煮碗粥喝”

    宝琴小嘴巴巴的说“那日我不是问大伯吃不吃粥,是大伯自己说不吃的。”

    说的薛沛一下子笑了起来那还是宝琴拾稻穗的头一日,拿来献宝的时候是问过薛沛吃不吃粥,薛沛还以为小丫头关心自己是不是饿了

    ,自然笑说不吃。没想到人家思虑得这样远,竟是要用自己拾的稻穗煮粥。

    没办法,薛沛只好向宝琴小姑娘承认自己不识好人心,又应下等下次进城,也带着她与宝钗两个一起,到时她们姐妹想买什么都可以,才算平了小丫头的委屈。

    一场乌龙过后,薛襄带着一位梅姓的学子一起回了庄子。听他说这位梅姓的学子与他同场秋闱,因家贫三日一出考场,无处可居,薛襄念在大家读书不易的份上,便邀他住到了自己定下的客栈之内。

    及至三场考完,这位梅姓学子因家贫无力还乡,只能在金陵城内等着出榜。可是到出榜还要十日之后,这十天他还是衣食无着。薛襄觉得自己与他很说得着,便又将人带回了庄子,想着等出榜时大家一起看榜。

    听到此人姓梅,薛沛便知这是宝琴那个饱附饥飏的梅翰林了,待他只淡淡的。薛襄一向很注意兄长的态度,见他如此对梅翰林,心内就有些忐忑,趁着兄弟叙话的时候问出自己的疑惑。

    薛沛直接道“我看这梅秀才目无定珠,不是个至诚之人,你只与他平常相交便可。若是他所求,听上去不过份的话,你应下也没什么,不过若是超过五十两银子的要求,你万万不要答应。”

    薛襄听了点头,他也是知道世事的人,梅秀才与自己不过萍水相逢,从住客栈再到来庄子,自己所为已经尽心尽力,算得上无愧于天地。

    现在一个佃户人家,有个二三两银子就算丰年,平民们得个二三十两银子就算是发财。五十两银子,的确不少了。若是这梅秀才如此开口求助,其实已经算不知礼了,所求过多的话,薛襄自己也不会答应。

    不想这梅秀才不能以常理度之,人家在薛家给薛襄接风的酒宴之上,向着薛襄深施一礼,口内道不尽的感激之言,说的薛家人并甄士隐全都觉得吹捧得有些过了。

    最后,梅秀才说明了自己的意思,那就是他觉得薛襄的大恩大德,自己这一辈子是报不了了,所以要让他的儿子代他报恩。而他觉得最好的报恩方式,就是与薛襄结为姻亲,让他的儿子将来娶宝琴为妻,然后他们一家子好好善待宝琴。

    薛沛中到这里,与甄

    士隐对视一眼,也不管梅秀才还在等着薛襄答复,两个把酒杯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被吹捧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薛襄,就想起兄长告诫自己的话来,僵笑着拉着站着等答复的梅秀才,道“梅兄说的是哪里话。你我同为读书人,遇到谁有难处自然要搭一把手。不独梅兄如此,便是别人我也会如此相待。”

    梅秀才又侃侃而谈,说自己不能做知恩不报的小人。薛襄便义正辞严,说自己不是施恩图报的伪君子。梅秀才要是再说什么报恩的话,那就是看不起他薛襄的人品,日后他不敢再与梅秀才相交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梅秀才也知自己所图难成,故做遗憾的表示自己家的儿子,会一直等着薛家的女孩长大,期盼着两家有结姻的那一天。

    甄士隐听不过,自己端起酒杯来向着梅秀才举了一举“梅秀才何必如此拘泥。我在姑苏之时曾见过一位贾举人,那才是豁达洒脱之人,难怪早早就中了举。”

    梅秀才听出甄士隐话内对自己不赞同之意,又知他是薛襄的先生,明着表示受教,却转着弯打听那位贾举人是如何豁达洒脱的。

    甄士隐一五一十将自己与贾雨村如何相交,如何助他赶考的盘缠,贾雨村如何连黑道黄道都不在乎,拿了银子便进京赶考,听说已经中了进士等事一一分说。

    薛沛随着薛襄几个表现出对此事的惊诧,齐齐敬甄士隐大度宽容。梅秀才眼睛缩了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薛沛也不理会他。酒散后将梅秀才安排在庄院的客房之内,便不再理会。

    “兄长,是我识人不明,给兄长添麻烦了。”薛襄早等在书房里,见薛沛一进门,就上来给他赔礼。

    薛沛不在意的摇头“从来斯文多败类,你是半道读书的,总觉得这些自小攻读的人是节义之人。日后长了教训,不随意结交这样的人就是了。”

    薛襄听了噗嗤乐了,不过自此心软的毛病去了好些。等出榜后他与梅秀才都中了,梅秀才还想与他结伴进京,薛襄就会推拒了,只说自己兄长还有事交待要做,定不下进京的日子,只能就此别过。

    拿着薛襄赠送的十两银子,梅举人脸上晦暗不明人家已经

    主动赠银,他再说银子不够进京之用,就显得太过不知足了。若是日后还想从薛襄身上得好处,应该缓缓图之,这话是万万不能开口的。

    不提梅举人后悔自己没有早开口说出自己需要银子的数目,薛襄早带着小厮回庄子里报喜。这次都不用薛家下帖子,金陵城里原与薛沛有些交情的人,一下子都想起薛沛这个人来了,也知道薛沛住在什么地方了,来送贺礼的马车在庄道上排出老远。

    人客散去之后,薛蟠再次到薛沛的书房,提出了自己想参加明年童生试的请求这件事本来是薛沛最先提出来的,可是等到薛蟠真想下场的时候,他又拦着不让去了,令薛蟠很是不解。

    今日旧话重提,薛沛竟一下子答应下来,令本想着自己得苦求,或是得与父亲好好讲道理的薛蟠,再次惊得张大了嘴巴。薛沛便给他解惑,薛蟠虽然也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五岁就开了蒙,可是开头的三年,他还是金陵城里的小霸王,根本没用心读书,都是玩着过来的,没有学到什么东西。

    到了庄子上之后,薛蟠自觉是个穷人,薛沛又告诉他只有读书一条路可以走,还有薛襄这么一个榜样在前,薛蟠读书的劲头才大了不少。

    可是基础不牢就是基础不牢,加上薛蟠本身的性子还有几分浮燥,所以薛沛有意压他几年。何况薛家原来是皇商出身,本朝有商贾子弟三代后才能科举的限制,薛家已经有了一个薛襄让人侧目,要是薛蟠也去应童生试的话,说不定那些不愿意看到薛家复起的人会大做文章。

    现在薛襄已经中了举,金陵城里的人看起来对薛家人应考没有那么敏感,那么已经十三岁的薛蟠,也就可以去应考了。

    听了这番解说,一直觉得父亲重视叔叔胜过自己的薛蟠,感动的鼻子抽了两下,才算把泪意忍了下去,向薛沛保证“父亲放心,出门在外儿子一定与人为善,那些言三语四的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与人争执。”

    薛沛点了点头“为父让你行事不要浮燥,并不是让你一味隐忍。自己有理的事儿,别人找上来让你打脸,只要你占理,只管打回去便是,为父自不会怪你。”

    这话薛蟠更爱听,觉

    得父亲简直说到自己心里去了。只是想到甄士隐与薛襄过了灯节便要进京赴春闱,自己没了先生,心里有些没底。

    薛沛笑着拍了一下薛蟠圆圆的脑袋“我虽然不通,可是教你考个秀才,大概还没什么问题。若是你先生不中,自然回来教你,他若是中了,我再给你寻先生也是一样的,中间不过几个月的功夫。”

    薛蟠听了高兴的蹦了起来,他早听先生赞过父亲的学问,可是父亲宁可教宝钗跟英莲、宝琴三个女孩子和薛蝌那个臭小子,也不肯多指点自己一下,他不是不失落的。

    现在好了,父亲也要教他了,让薛蟠更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再用点功,别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才好。

    不提薛蟠自此读书更加卖力,只说薛襄想着自己要进京赶考,便想把雾李庄交回来。薛沛哪里肯收,把薛蟠这些年零散买下的地给他算了一下,竟足有两个雾李庄大小。

    薛沛告诉薛襄,他们两个并未分家,所以薛蟠买下的这些地所用的银子,也有薛襄的一份,让薛襄不用觉得占了自己的便宜。

    正如薛沛所说,现在他们所住的庄子,早已经不是刚开始时的二百亩。按着薛蟠的法子,一年年的将周边的地买了过来,现在已经成了八百多亩的大庄子。

    薛襄知道,只凭薛蟠出面的话,原来那些庄子的主人不会轻易卖地,兄长一定背地里下了一番功夫。下功夫而不让侄子知道,自是怕打击了薛蟠的积极性。

    好在侄子世路上渐渐通畅起来,近一年买地已经不追求一定要与自家的庄子相连,如此一来兄长也可省些心。

    “你去了京里,还是住在自家方便。”薛沛又将京中宅子的方位告诉了薛襄“这宅子你住在头一进,需要用人就去东城的恒顺庄与江南杂货铺叫人来用。”

    这次薛襄没再与薛沛客气,应下后问起自己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事儿没有,薛沛除了嘱咐他不能太过心软耳软外,再没别的可说,只让他春闱时尽力便可,中与不中都早捎信回来。

    封氏是终没有与甄士隐一起进京,因为甄士隐自己也没有把握必中,又有两个孩子要照顾,一起进京必然分心,不如等到出榜之后,有了结果再决定

    去留

    朝庭惯例,每年中进士的应届之人,都会给假回乡祭祖。若是甄士隐中了,回来前分任的地方也能定下来,到时再接了封氏母子一起上任,不必再来回折腾。

    送走薛襄两人,庄子里一下子显得空旷了不少。薛沛除了教几个孩子读书外,把精力都放到了经营庄子之上。

    现在他手里除了薛蟠知道的三个庄子,还有原来薛家历代置下的庄子不下二十个,每一个的面积都比现在这个要大。虽然这些庄子还是由薛成暗中照看着,可也按着现在住的这个庄子一样,改建成了桑基鱼溏模式。

    经过几年的经营,这些庄子的产量一年比一年更高,采桑养蚕纺绸也已见功,纺出的绸都送到京中或是金陵的绸缎铺里,卖的价钱不低。

    就是鱼溏开的多,出产的鱼也跟着多了起来,金陵城已经消化不了。薛沛只好让人做成腊鱼、熏鱼、糟鱼,等等能存放的时间长些,再发到京里或各处的南货铺子,又是一大笔收入。

    别的有田人家,看到薛沛的庄子见利颇大,哪一个都有心想要跟着学起来。初时还因当年薛沛落难之时,自己没有施以援手不好意思,后来见薛沛庄子一亩出产几乎在自家的两倍以上,便顾不得颜面,提着礼物上门求教。

    就连杜知府,也曾到薛沛的庄子上来看过,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想让薛沛把桑基鱼溏的法子教人。别人不知道,杜知府这个地方父母却知之甚详薛沛交的税银一年比一年增加,除了说明他奉公守法外,庄子的收益提高才是根本。

    薛沛的庄子就算占地不少,可是跟整个金陵所有的土地来说,还是九牛一毛。若是金陵所有的百姓都按着薛沛的法子种田,那税银增加的不是小数。

    身为知府,没有刮地皮就让税银增加,这可是实打实的业绩。劝,哪怕是自己亲自登门,都必须劝说薛沛把自己的法子教会金陵所有种田的人。

    知府都上门了,薛海自是要听命的。那些人学会了桑基鱼溏之法,不管是不是马上见功,都要夸一声薛沛大度,将薛沛的名声一下子传扬了出去。

    等别家建的桑基鱼溏开始实现收益,那些人的面上就精彩了起来自己家头一

    年按着薛沛的法子行事,产出就比以前提了两成,那薛沛这些年得利很容易推算出来。

    薛家不仅没倒,反而暗暗的已经起来了。再想想已经去春闱的薛襄,还有听说读书很不错的薛蟠,那些原前对薛沛落井下石的人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其中最后悔的,当然是与薛沛分了宗的另一个薛家。他们现在只能指望着祭田还有各家为数不多的田地过日子。子弟们身处金陵这个繁华之地,从生下来就知道自己家里每年有红利可分,哪儿知道俭省度日

    一年年的收入越来越少,花用却分毫减不下去,与薛沛分了宗的另一个薛家的日子,只剩下表面的光鲜了。

    现在听到人人议论薛沛再起,一些人便打起了小算盘。可是薛海几人数次到庄子里都没见到薛沛,头两次接待的还是薛成,剩下几次就换成了看院子的粗使。

    这样明显的拒客之意,薛海等人便明白,想再与薛沛联宗之事不用再想了。他们也想通过舆论来给薛沛施压,可是薛沛早早搬到庄子里住着,一年都不进几次城,哪怕城里的人把他骂出花来,他听不到也是白费。

    何况金陵城不止薛海几个聪明人,五六年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人忘记当年薛沛出事之时,薛家人又是逼他让出族长之位,又是夺了他的生意,还与人家分了宗的事实。

    跟着薛海等人一起骂薛沛的人并不多孙乾的例子也有人记着呢。

    薛沛还真不在意薛海等人在金陵城里散布针对他的流言道德绑架对别人有用,对他这个心坚如铁的人来说,连让他费耳朵听都做不到。

    薛沛今日再次进城一趟,因为杜知府特意命人到庄子里请他,要与他商量购粮之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