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

    罗令妤脸色青一块红一块后, 后退两步, 同时双手交叠捂住自己胸口, 声音如厉刺般“陆雪臣你在看哪里”

    陆昀“”

    他在盯着她的胸口看。

    快十五岁的女郎了,外人看得最多的,是她那张越长越妍丽的面孔。偶有几次陆三郎看了都会隐隐心惊, 因她的相貌实在陆三郎有时候想, 也难怪她不光是想嫁世家, 她还想嫁顶级豪门世家。如她这般的长相普通的士族,根本护不住她。何况还有她那个现在看着还小、但以后长大了恐也招人的小妹妹。

    而在此夜,陆三郎第一次注意到罗令妤的好身段。湖清风凉, 后方芦苇丛簌簌摇动如潮水涨落。灯笼扔在芦苇地上, 身形窈窕、鼻尖渗汗的舞女连七娘垂着肩靠后, 跟两位郎君伏身后便不再说话。陈王刘俶在外人面前也几乎不开口, 沉静地站着,如隐形人一般。

    灯笼的光和水波的影一重重扑来,女郎肌肤似玉似水,发着柔光。她的颈、肩、胸、腰一点点看下去, 黑暗中, 陆昀自己听到自己厉害的心跳声。

    如破笋青芽,春日到了, 一天比一天玲珑。

    她的身量,比旁的这个年龄的女郎都要好些陆昀的眼睑阴影浮在长睫下, 在罗令妤的恼羞下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他的脑海里, 却忽然想到了以前好几次她刻意扑到自己怀里时, 自己感受到的

    罗令妤羞怒无比地瞪那个陆三郎一眼,却见他低着头似在笑。

    罗令妤“”

    此人定有脑疾。

    果然和陆三郎碰上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陆三郎旁边的郎君是陈王刘俶。

    罗令妤向安静的陈王殿下看去,刘俶站在暗光中,面容秀丽,眸子清黑,一身气质萧萧肃肃,当是一位在陆三郎那般夺目的风流气度下被完全压住的郎君。和陆三郎走在一起,很少有人能注意到陆昀旁边还有别的郎君罗令妤心情复杂,她听说这位陈王和陆三郎关系一直很好这人真的一点不介意女郎们只看陆昀,从来不看他么

    对上罗令妤的目光,刘俶轻轻点了下头,以示问好。

    罗令妤“”

    唔,这位陈王也是怪人,几乎不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哑巴。但是罗令妤上次在衡阳王那宴上也见过刘俶,刘俶会说话,声线清冽,并不难听啊。他何以很少开口

    但这时不是乱想那些的时候。

    罗令妤盯着陈王刘俶,美目轻轻闪烁。过两日就是“花神选”了,根据才艺不同、参选人数不同,“花神选”一共分了五日才可比完。女郎们比完,各位郎君、女郎们便会投去自己的一票支持。同时,另有五位名士点评,名士一票之贵,可当寻常郎君、女郎们的二十倍。每年五位名士请谁来,到最后才会知道。但为了自己的票数高一些,通常在“花神选”开始前,各家女郎都开始努力为自己找名额了。

    刘俶的亲妹妹,平宁公主刘棠,也参加了今年的花神选啊。

    罗令妤心机一起,便以玩笑的语气跟陈王打听“平宁公主这两日,是否求着公子帮她投票呀公子会帮她的吧我想皇家有名额的都会投公主真好,这样的话,今年公主说不定真能压住陈娘子,成为花神。毕竟陈娘子都连胜三年了。”

    陈王刘俶露出苦笑,摇了摇头。这两日他确实被妹妹缠着不放,央求他去寻参与评选的名士去打听消息,比如陆昀

    陈王这神色,便说明平宁公主确实在积极拉名额了。罗令妤想,陈娘子那里定然也是。但是皇室公子、名门郎君,其实他们的身份很多时候重合,南国皇室和建业世家有姻亲,一位公子,既可能是平宁公主的兄长,也可能是陈绣的表哥,或者与别的女郎家中有利益相求这个时候,投票投给谁,是所有人最烦恼的事。

    罗令妤欣羡道“真好,我也想有兄长。若是我有兄长,这时我兄长的票一定是投给我的。可惜我寄人篱下,不好多求旁人。”

    刘俶一愣“”

    他探寻的目光掠向旁边的陆三郎怎么你表妹不知道你今年不知生了什么兴趣,跑去“花神选”上拿下那五位名士的名额之一了你居然不给你表妹放水么

    陆昀淡定自若,桃花眼却轻轻扬了一下,光华潋滟之色,耀了其他人满眼。几分揶揄,几分戏弄,轻飘飘地,撩罗令妤一下。

    四目相对,罗令妤被炫了满目流光,心中惊艳,心脏跟着重重地跳了一下。脸颊绯红,她心中恼好生生的为什么故意撩她一眼

    罗令妤压下心中异样,艰难地将自己目光从陆昀身上移开,努力逼自己当看不见陆三郎。她对陈王刘俶笑得情真意切,并带着几分小女孩儿的天真撒娇气。罗令妤娇声“我和连七娘练舞也练了很长时间呀,其实我也不差的公子,表哥,我给你们看下好不好你们到时候举棋不定的时候,也考虑我好不好”

    连七娘专心地充当隐形人,余光下,看到身前的女郎裙裾漫飞,长袖展扬似鹤。罗令妤闭眼,回忆一番,她闭目时,光水之影将将托着她。陈王盯着她,陆三郎原本移开的目光,再次回来,盯向她的胸口。

    女郎腰系博带飞扬,她再睁眼时,手慢慢抬起。她旋转身形,腰肢扭动,头轻微侧点,同时一手上抬高至头顶,当动作定格时,女郎的起手式结束。手如莲花开,腰似蒲苇软,俏盈盈望来。罗令妤故意,葱玉指尖点向在她面前的陈王

    陈王一动不动。

    女郎指尖即将碰到他时,旁侧衣袍一飞,陆三郎上前,伸手擒住了罗令妤伸出的手腕。

    陈王“”

    罗令妤“”

    陆三郎低头看自己的手抓着女郎的手,心中一滞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上前

    三人沉默着,半晌谁也不说话。罗令妤见到他就发憷,手被他抓住,自己温凉的手碰触到郎君滚烫的手,她被烫得指尖颤抖往后缩。陆昀握着她的手不放,罗令妤面颊渐烧起来。看他面沉如水,她脸上的笑有些僵,唇抿着,神情讪讪的。罗令妤瞪陆昀放开我的手不要在别的郎君面前和我拉拉扯扯

    陆昀眼睛幽黑,继续沉默着

    陆昀贸然上前一步,站到罗令妤面前,正好俯视她。他也几分尴尬,心里暗惊自己乍然走过来做什么。再被罗令妤那种嫌他多余的眼神看,陆三郎心里恼意起,脑中弦“绷”地断了,理智清空。陆三郎自然从不给人看笑话,他必须给自己抓罗令妤的手找到一个完美借口。于是他说了一句话“表妹自然跳得很好,但是还少一样东西。”

    陆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琉璃环状臂钏,在陈王突然骤缩的眼神、罗令妤惊喜的眼神下,陆三郎低着眼、掀起女郎的袖口。女郎露出一段纤白藕臂,陆三郎盯了两眼,慢条斯理地亲自将琉璃臂钏为罗令妤戴上。手指碰到她清凉无汗、细嫩玉质的肌肤,难以克制的,他为她戴臂钏的动作越来越慢,近乎停滞

    罗令妤一下子从他手里抽走手腕,她上下打量陆昀为她戴上的珠子还起的臂钏。她看陆昀的眼神和以前都不一样了琉璃竟真的是琉璃

    罗令妤家道中落,可她也曾有过优渥的士族女郎日子。她知道琉璃有多贵重,虽然自己手臂上戴的这串琉璃珠子颜色略浑浊,可是再浑浊的颜色,也是琉璃啊这得多贵啊。

    陆昀见她目中发亮,不知为何,他心里也柔软一下。陆昀手负到身后,看女郎欢喜地不断摸着那臂钏,他目中染了笑“喜欢么”

    罗令妤仰脸“喜欢三表哥,你对我真好”

    心里跟着她笑,面上陆昀咳嗽一声,别过脸不看她炽热美目“随便玩玩的。不值什么钱。”他转过去的视线,看到陈王刘俶意味深长的眼神。

    刘俶的眼神在说说好的送周扬灵呢说好的利益呢说好的让你先收着呢你表妹随便跳了个舞,恐怕还没跳,就起了个手势,你就激动地把琉璃臂钏送出去了你还说她不是你情人

    陆昀有些狼狈地移开眼,招呼陈王“不是还有事么我送你出府。罗令妤你、你继续玩你的吧。”

    罗令妤现在与他笑得格外温柔甜美乖巧“好的三表哥。”

    陆昀和陈王就这般走了,陆三郎上石桥的脚步略赶、好似后方有什么在追他一样,陈王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陈王刘俶若有所思,想到前段时间陆昀对婚事的拒绝。那时说什么不会牺牲自己的婚姻,现在看来,陆三郎分明另有所爱。陈王目中生了兴味若是陆昀觉得罗令妤浑身是缺点他再动了心,岂不是显得他很可笑

    两位郎君走了,罗令妤还在爱不释手地把玩陆昀送她的臂钏。她向来觉得陆昀不喜自己,后来真相暴露后,她更是自暴自弃,觉得自己在陆昀心里印象坏到了极点。但现在看来不是的陆三郎没那么讨厌她。琉璃这般珍贵,他随手就给了自己就是豪门世家如陆家,也不会这么挥霍啊。

    罗令妤最开心的,还是琉璃真的很值钱。非常值钱

    她心中有一个想法,也顾不上再逼迫连七娘练舞了。两个女郎提着灯笼匆匆回自己的院落,侍女们早已等在院门口。吩咐侍女们招呼连七娘歇息,罗令妤急匆匆回了自己的屋子。

    关上房门,她把屋中的灯火全部点亮,坐下后立即卸下了手臂上戴的琉璃臂钏。就着明亮的灯烛光细细打量手中的臂钏,珠子的形质大小不太统一,颜色不太正,打磨得却非常圆滑。灯火下,珠子反射出五彩流光,在她手心跳跃。

    罗令妤看清楚了,以这个臂钏的材质,这串琉璃非常粗糙,没她以为的那般值钱。

    然而这样她更欣喜了

    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跳,把案上的灯台拉近,罗令妤伏身看得更仔细,不错过臂钏上的任何痕迹。她研究了半个时辰,完全放下心来她猜对了材质这般粗陋的琉璃臂钏,该是有些失败,所以臂钏上没有留下任何标记。

    没有任何陆家、或任何豪门世家的标记。

    这就表示她可以拿这串琉璃臂钏出去卖钱了这么粗陋的东西名门贵族可能不需要,但是建业的富商也多啊。

    为了“花神选”要掏空的家底,好像忽然间就能全部赚回来,还多的是富余

    拍着心跳让自己镇定下来,罗令妤声音发抖地让侍女灵犀进来。灵犀跟着她的时间久,这种事她不敢让陆老夫人送来的侍女灵玉做,她只信任跟自己一道经过事的侍女。附耳到满面惶恐的灵犀耳边,罗令妤把琉璃臂钏塞到灵犀怀中“你这两日出门多打听打听,把这臂钏卖出去。定要小心,千万别卖给了士族人士。”

    灵犀害怕“万一、万一被三郎知道了女郎,我们借住陆家,不要惹陆三郎生气吧。他还送你臂钏,你不该”

    罗令妤镇定“别怕,他不会知道的。”

    “像他这种眼高于顶的人,打交道的圈子不光是士族,还要是豪门世家。只要你给我仔细,别把臂钏卖给建业的顶级世家去,陆三郎他就不会知道。而且就算不小心被他撞上了也没关系,我仔细检查了,臂钏上没有标记,他平日把玩的都是好东西,这么粗糙的珠子,他不可能认出来的。”

    灵犀快哭了“万一他要您戴上他送您的臂钏”

    罗令妤挑眉“凭什么送了我的就是我的东西,又不是定情信物,凭什么要我日日戴着我又不是穷苦人家的女子,我首饰多的是,我凭什么每日戴一样的首饰”

    罗令妤在胆小的灵犀腰肢上狠狠推了一把,恨铁不成钢“给我把臂钏卖了筹钱就好陆三郎那里你别操心,有我在。”

    罗令妤胸有成竹不过是一个珠子粗陋的琉璃臂钏而已,陆三郎可能根本就不喜欢,才会随手送她。他根本不记得的可能都极大他上次还说他不记得送过她寻梅居士的画呢。

    卖了卖了卖了臂钏她就有钱,有时间多熬两日,熬到自己找到良婿了

    不提灵犀被罗令妤逼着天天出门,偷偷摸摸地找富商问要不要买琉璃臂钏,陆三郎也确实没有来盯着罗令妤把他送的臂钏扔哪里去了。而罗令妤因为金钱有了着落,心中松快,盯着连七娘练舞便盯得更勤了。

    罗令妤这边过度用功,几日下来,陆家的郎君们都多多少少碰到罗令妤和连七娘,知道罗令妤有多看重这场“花神选”了。不提能不能娶回家,郎君们都喜欢漂亮聪慧的女郎。罗令妤每日天不亮就在湖边练舞,郎君们站在桥上望两日,纷纷答应会把名额投给罗令妤。罗令妤心喜,满意于自己每日天不亮就往院外跑的行为得到了结果。

    可是陆家旁系的郎君都好打发,两个嫡系郎君却都是奇葩。同样的清晨练舞,再次碰上要上朝的陆三郎,以为对方送了自己琉璃臂钏、该对自己有好感,罗令妤用面对其他郎君的娇滴滴态度,与陆昀撒娇,希望他到时把名额给自己。

    忙着上朝的陆三郎站在桥上,深深看她半天,意味深长道“我的名额,你可要不起。”

    五位名士的名额几乎可以左右“花神”最后花落谁家,陆昀自然不给她。

    罗令妤“”

    有病。

    她就知道这位三表哥忽冷忽热,一会儿送她琉璃,一会儿又连个名额都不给她。

    她哼了一声,反正也没报太大希望,就这般任由陆三郎离去了。

    没关系,没有陆三郎,还有陆二郎啊。陆三郎阴晴不定难说话,但是陆二郎陆显罗令妤想,以陆二哥的好说话,几乎称得上对她有求必应。如果不是陆二郎的母亲陆夫人对她成见很深,罗令妤觉得陆二表哥才是嫁人的最好人选然在石桥下仰头跟桥上要出府的陆显柔声细语地说了要求,陆二郎陆显的眼神,却非常古怪。

    陆显手搭在石桥栏杆上,诧异地盯着她“什么你真要参加那花神选”

    罗令妤“对啊。”

    她心里奇怪,她不是早就报名了么那天陆显不是也在么他这会儿在奇怪什么呢

    陆显心中一下子纠结,眼底光忽明忽暗,扣在石栏上的手在袖中蜷缩起。他回想起自己记下的梦中细节这个时候,罗令妤和衡阳王尚没有回到建业,离开建业去接周大儒女儿的陆昀,却是已经回到了建业。

    回到建业的陆三郎心情不甚好,梦中陆显好久没见到他。

    但是时至“花神日”,建业每年的“花神选”,是一定不会因陆三郎心情不好而错过的。梦中陆三郎因心事不佳,那五位名士的名额之一,他就没有接手。这一年,罗令妤没有回到建业赶上“花神选”,陆昀也并没有去“花神选”上点评什么。

    这一年的“花神”,也不再是陈绣。

    而是名士周潭的女儿,周扬灵。

    梦中时,陆二郎也曾有幸去过“花神选”。周女郎并没有一开始参选,而是到了最后一日,她才与陈王刘俶一道出现。周女郎西施之身段,仙娥之美貌,令人惊艳。陈王为她保驾护航,更让人在意。

    但“花神”,落在她头上,凭借的,完全是她的真实才学,不参半点儿假。

    这一年的“花神”是周扬灵,要到了下一年,周扬灵没有再参选,罗令妤回到了建业,下一年的“花神”才会落到罗令妤头上。但那时,罗令妤已经是皇后,她是不是“花神”,已经根本不重要了。

    甚至那时候陆三郎早已不在了。没有了陆三郎的陆家,再没有美丽的表小姐们日日来做客,从南阳来投奔的罗氏女,也再未曾回到这里。

    “雪溯院”空着,“清院”也没了人。

    他的三弟,错过了与罗表妹的每一次可能

    阳光下,湖水扬波,陆显目中似有凄凄悲意,怔怔看着桥下仰脸而笑的美丽女郎。一切都不一样,一切都好似很美好。三弟斩钉截铁地表示愿意出现在这一次的“花神选”上,罗表妹也在建业,同时信心满满地要参赛。

    而且陆显因时刻关注自己的梦,他已经打听到据说周女郎周扬灵也来到了建业。

    但是和梦里不一样,现实中,陈王刘俶,好像弄丢了周女郎

    真是让人费解接个人怎么能接不到

    下方罗令妤失望的“二表哥你怎么了你也如三表哥那般,不肯把名额给我么”

    “啊,不是,我可以给你,”陆显连忙道,只是迟疑下,“表妹,你真的要参选要不等明年吧今年女郎出众者极多,胜算太少,你与建业郎君、女郎们也不甚相熟,何不多等一年等更有信心时再去呢”

    他真诚的“表妹,你一定会当选花神的。但是今年,恐怕”

    今年有周扬灵。

    虽然梦和现实好似完全不一样,陆显至今没弄明白梦和现实有没有关系,但至少梦在有些地方,能给陆显提示。比如,陆显知道周扬灵和罗令妤在“花神选”上准备的作品。梦里罗令妤选的是那个“姮娥奔月”之舞,现实中也一样。那么周女郎想来同样一样。

    陆显虽然心里和罗令妤更亲近些,但是他必须承认至少“花神选”上,罗表妹不如那位周女郎。若是和那位周女郎同一年参选,罗表妹会输得很惨。因那位女郎,她胜的,不光是才,还有胸襟、气节古来名士们,爱的便是这样。

    这种东西,罗令妤身上是没有的。

    陆显劝“表妹,等明年再比,好么”

    等明年,黄花菜都凉了。罗令妤不以为然“不表哥,只是玩一玩而已。你怕我输么输也没关系啊,我不在意的。表哥到时把名额投给我就好啦。”

    她不信自己会输给陈绣和平宁公主刘棠。再除了这两位女子,罗令妤觉得无人可威胁到自己,她相信自己的手段。她定要成为“花神”,让名士为自己作画,上名士们的“仕女图”。就是寻梅居士陆昀说不定也会大吃一惊,为她作画。

    她鼓着一口气,就想让陆三郎高看自己。她要让他知道,她比他以为的,好的多得多高攀不起的是他,不是她。

    陆显不可能劝住罗令妤,最后更被伶牙俐齿的罗令妤劝得答应帮她拉票,为她多争取郎君。而陆二郎一想,自然就把衡阳王刘慕划拉到了自己的目标里。刘慕本来根本没打算掺和他们“花神选”什么事,谁想到陆二郎有病,天天往他府上跑,告诉他罗表妹有多好刘慕背着人骂道“陆二郎疯了吧他他那么喜欢他的罗表妹,他自己求娶好了,总追着孤做什么”

    孔先生多智,同样不解。

    “花神选”共五日,曲舞在第三日。在家中吃过早膳,罗令妤就带上连七娘,坐上长檐车前往“华林园”。华林园本是皇家园林,为了“花神选”,皇室特意借出地方给这些名门郎君、女郎用。罗云婳小娘子自来到建业,还是第一次跟姐姐出门。坐在牛车上,依偎着姐姐,罗云婳掀开车帘稀奇地看外面景致,心里暗暗警惕自己要小心,不要给姐姐惹麻烦。

    因天还很早,他们的牛车出了乌衣巷时,街道两边并没有什么行人。罗云婳按捺不住地掀开帘子看外边,罗令妤也兴致勃勃地跟着她偶尔瞥两眼。忽然间,罗令妤看到妹妹盯着一个方向盯了很久,小脸上的大眼睛中写满了纠结罗令妤凑过去,顺着妹妹视线看去,见到秦淮河岸,一位郎君纤瘦的身形跪伏在地上,半晌不动。

    罗云婳咬着手指好可怜好想救人可是怕给姐姐惹麻烦

    罗令妤眼睛亮起看那郎君衣着,和背影透露出的气质一定是世家郎君

    心里一动,罗令妤急忙的“停车,快去看看那位郎君”

    罗云婳诧异地瞪大眼扭头,看姐姐忙碌地吩咐停车,让人去秦淮河边把郎君救上来。救上车,罗令妤低头看一眼,看到对方长睫如乌,唇红肤白,气质如兰如竹,乃是面容明秀的俊美少年郎,她更是放下心。名门郎君向来相貌出色、气质出众,此郎这般模样定是豪门世家无疑了。

    罗氏女的嫁入名门梦,从未醒来。

    “女郎,这位郎君似是中暑晕倒”侍女灵玉迟疑着,打开窗格子看外面太阳太阳刚出来而已,不热吧这都能中暑

    罗令妤不在意那个,只盯着被她们带上车的俊俏少年郎看“别管那些了,快给他喝些水。郎君定是受了苦”

    罗云婳“”

    牛车继续悠悠行驶,缓了好久,那位被她们救的郎君才悠悠转醒。睫毛轻轻颤抖,如雨燕苏醒一般。待他眼睛睁开,只见眸心清亮,明眸灿然。少年郎虚弱得靠着车壁,艰难坐起,长发散乱覆在面上,乱却美。他这般相貌,看惯了美人的一众人,包括罗令妤,都呆了一下。

    少年郎君坐起来后,不好意思地对她们笑了笑“多谢恩人在下自幼体弱,失礼了。”

    秀美少年郎靠着车壁而坐,外面的光隔着帘子,斑点流动似水,打照在他身上。说话时,少年郎君头微微低着,声音低柔,眼波流转,有一种雌雄莫辩的美。

    罗令妤美目中的惊喜越来越多,身子更是低伏,接过侍女手中的碗,亲自为郎君喂水喝“郎君如何称呼”

    少年郎君温和道“我姓周,名子波。”

    罗令妤“原是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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