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么”陆三郎手按着她的后脑勺, 另一手抚着她的面,与她鼻梁相触,在罗令妤怔忡间, 再次深情款款地问了一声。
那样不紧不慢、深处却带着勾魂摄魄一样致命吸引力的语气。
烛火火花闪了一下, 罗令妤睫毛颤抖地垂下眼。其实她不愿意。
虽然睡了一觉, 精神恢复了,但之前骑马太多, 伤了大腿内部的肌肤,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再加上一路上和各类人虚与委蛇,和范郎勾心斗角, 罗令妤现在不太有应付男人的兴致。虽知陆昀的示好不易,虽知他这样代表着他对自己的低头但罗令妤是一个即使面对自己喜爱的人,也会计较自己在他面前形象是不是完美的小女子啊。
她对自身的要强的要求,深入骨髓。绝不愿意自己的第一次, 不足以让陆昀沉迷。
罗令妤不敢看陆昀的眼睛,低着头便要拒绝“我不唔。”
她的意思才表露个开始,陆昀眉骨轻微飞了一下, 唇就凑过来, 吻住了她。这样温柔的、缱绻的、醉生梦死一般的亲吻。唇齿若抵死缠绵一样, 呼吸似羽, 行于夏日热风下。胸间的那颗心飞速地跳, 血液总是汩汩热情, 人飘飘然, 魂与身本在一处, 又渐渐分开,又再次交于一体。
郎君的手托着罗令妤的后脑勺,他修长的手指,如弹古琴一般,一下一下的,指节穿梭于她的浓发间,轻柔而缓慢,却有节奏一样,暴露了他心间那荡漾的情绪。女郎将将才松松挽好的发,被他拔了簪子,长发再次落了下来。就是这样,他织了一张大网,将她这只小雀儿捕于他的怀中。
陆昀沉不沉迷不知道,然罗令妤被他亲得,眼睛里滴了水,潮湿若湖。
待这漫长的、热情的吻结束,陆昀的唇与她分开了一寸。他俯着眼皮子,眸子乌黑幽邃,再次问“愿意么”
罗令妤脑子混沌着,还醉在方才那绵密温存中,他的离开让她失魂落魄。她一时没有听清陆昀在说什么,而陆昀又亲了一下她的鼻子,手指揉着她的发,催促她回答。
罗令妤喘着气,面如三月桃花。她心中甜美,又升起嗔意
这个人呀
这个人真坏,问她愿不愿意,她才要说“不愿意”,他就亲她让她尝试下。尝试下,再回答。而这个人风流动情的模样,当他温柔地捧着一个女郎的脸亲她时,哪个女子又能拒绝得了
罗令妤沉迷他那样的深情,她手搂着他的脖颈,微微笑了一下。
笑容清甜,带着一些少女的羞赧,宿命般的追随。
陆昀看得桃花眼眯起,见她柔柔贴过来,亲昵地搂住他脖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本就被他抱在怀中的女郎仰头,亲了他喉结一下,羞涩地点了头“我愿意的。”
喉结被人舌尖一扫,陆昀按在罗令妤发间的手一下子用力,周身骨血沸起,眼睛里的欲光猛亮。
罗令妤眼波流转,她若愿意,便作出一副全心依赖的模样。嘤嘤嘤地埋于他怀中,无视他被她挑起的火,她闭眼害羞“雪臣哥哥,人家身上还有伤,你轻一些,好不好”
“雪臣哥哥,听说很痛。你不会让我痛吧”
陆昀剧烈地喘了一下,一下子勾住她的腰。他力气突然大的,似要折断女郎的腰。罗令妤才嘤了一下,就被他的唇堵住。陆昀将她横抱到了怀里,起身时脚步晃了一下,趔趄地向屏风挡着的内室床榻间走去
妖精。
如初入凡尘、来自森林的懵懂女妖一般。风韵逼人,美艳无双,又腻腻歪歪,若有若无地勾着人。无意的、刻意的总归是她。
全是她
天地间的大雪不消,因战乱,此方驿站荒凉,此时只招待了陆三郎这么一位大官。夜深了,皓雪仍不停,小吏们愁苦地关上门窗,吹灭灯烛,上楼去睡。他们在梦中祈祷,祈祷战火不要烧到这里,这处驿站莫要被废了。
而房舍中,床帐扯下,灯火的影子照在帘上,一下子拉长,一下子又变矮。仔细看去,那帐子如海浪一般,飞扬着,卷荡着。此起彼伏,浪卷白涛,一重重的光影,将男女的浑浊的、低低的声音藏在帐后。
陆昀掐着罗令妤的腰。
她俯于锦衾上,后背肩胛骨甚美。他的手放于其间,顺着那匀称的玉骨向下。蜿蜒的、展扬的,如蝴蝶排翅一样,他碰一下,她抖一下,那蝴蝶骨,便要脱出肉体凡胎,飞出去一般。
腰窝又圆圆一点,像一颗珠子滚过留下的窝痕,勾于尾椎与臀相贴处。手指按上去,指尖清而腻,陆三郎的眼睛亮极,若焚烧一切般
原来她一身冰肌玉骨,并没有他想象中自己可能看到的不堪处。
她微微转脸,猝不及防,便被迫地扬高脖颈,承受他亲昵的吻。
陆三郎便是这样。
说着不在意她失不失身,他不想听她说,可他要自己亲自看。陆昀心里嫉妒,愤怒,痛苦。他口上抚慰罗令妤,心里的刺拔不掉,总是要心里有数。且她这几日不知遭遇了什么,必然有些心理阴影,这阴影越拖,隐患越多。陆昀渐没了耐心,渐不愿意看到她身边总围着那样多的追慕者。这隐患,陆昀一开始就要消除掉。
这一夜要极为好、极为美、极为绮丽。
从此后她想到的与她欢好过的男子,第一个就是他;只能是他。
陆昀压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拨动琴弦一般,与罗令妤的长颈摩挲。他点着火,放着火,不经意看到她昳丽的、动情的桃花面。她如花一般绽放,陆昀心里一空,当即不管不顾地亲过去。陆昀哑着声“嘤嘤哥哥甚爱你,哥哥的魂都要没了”
火簇簇点燃,吞噬了身下的女郎。女郎肩膀颤抖,润湿的长发被含在口中。芙蓉面,杨柳腰。他动一下,她呜一声。她面颊、身上一派通红,水珠乱颤,似极为难捱,又极为压抑。在那勾扯中,另一股漫不经心又不容忽略的空洞、渴望,空前绝后地席卷而来,包围着她,诱惑着她。
额上沾了汗,但不仅是额头。
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
男女之事,大体不过如此。
淅淅沥沥的,像是夏日落雨,雨浸荷塘。那十里荷塘,芳香笼罩人间,千古清艳。而荷叶碧绿,硕大的叶子上滚着圆润的露珠。雨帘催着,露珠滚动,一点点向荷叶的边缘流去。那样清新的、心照不宣的人间至美。
忽而雨幕变大,滂沱漫来。
露珠和荷叶一起被扯入荷塘深处,绿意郁青,铺天盖地。荷塘上涟漪荡荡,独独不见了那片最美的荷叶,与叶上的露珠。
食髓知味,温柔变得狂野。
腰似要断了,魂也被撞得离了体。
嘤嘤哭泣,哽咽不住,凄声哀求,不断说着“痛”。
陆昀初时“哥哥不碰你的腿,不会痛的伤得这么厉害,一会儿给你涂些药。”
再一会儿,他声音哑了“妹妹抬抬腿,动一动吧。妹妹好歹也学过舞,怎能如木头一样僵硬”
到了中断,他亲她眼角的泪,似叹似求“妹妹太好了,哥哥的命都给你,你莫要哭了。不要这样紧巴巴啊好妹妹,哥哥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再到后面,他已开不了口,只喘息剧烈。喉咙里发出的叹声,低而沉,粗又深,食着罗令妤的心。他动情至极,猛烈至极,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要输给她。而罗令妤在他的安抚下,慢慢的,品呷出一丝半点儿的趣味。
荡荡悠悠的,黏黏腻腻的。
只是不如他那样沉醉。
她哭泣着,望这一场事早些结束。她的腿本就痛,现在痛得不只是腿了。陆昀最开始还说帮她上药,她想他这会儿完全忘了吧。他只知道说她好,亲她,揉她,她的腰却要被他揉断了。
美人乡,英雄冢,陆三郎却望这一夜不要结束。他沉于此,始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味道怎这样好呢。
这样让人爱不释手呢。
他要疯了。
一夜漫长,后半夜才消停。或许并不愿消停,只是女郎实在捱不住,不消停也不行。
大体上还算节制,一切只发生在床帐间,痕迹味道重了些,却没有闹得房舍到处都是。陆昀亲自烧了热水,抱她去洗。他手不太熟练地帮她擦拭身子,再给她上药,一路抱着她回到床上,为她擦发,与她同枕而眠。
罗令妤心颤颤的,有坠入梦间的不真实感。
原来陆昀的本性是这样子的原来他在床笫间能那样温柔,一点儿不像平时那样说翻脸就板脸,他一点不发怒又原来,他对一个女郎好的时候,愿意服侍这个女郎,纡尊降贵地打理她。他待人好时,最让人依恋,爱慕不绝。
陆昀怀里的女郎思绪乱飞,人已完全混沌。罗令妤眼睛哭得发红,被他俯身而亲时,她散在他手臂上的长发散着,如云一般荡。也荡着他的心
想她这样美,这样勾魂,陆三郎如何舍得死呢
飞雪漫于天际,北方之雪,总是比南方浓重得多。陆三郎生于建业,他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连贯两日,雪如鹅毛般浩大。汝阳、南阳两地皆被卷入战乱,这场雪,带给众人一些危机,或是转机。都说不定。
陆昀自认为他能想到的,都做了。
提前发现南阳的北国军马,偷袭成功,魏将军领兵再战;与颍川、汝阳等地刺史、将军联络,合力歼敌;与身在建业的陈王刘俶联络不断,暗地里安排一些面对隐患的解决路子;听陆二郎说他那个梦,自己来证实真假;与此间两国交汇处的名士们联系,从名士那边问北国的阴谋,与他们相交,投这些品性高洁、手握笔杆子、掌控天下舆论的名士的好;和自己的隐藏情敌衡阳王联手,安排细致计划,让衡阳王领兵援助汝阳。
这一路,来来回回、往往复复地折腾。
陆昀是参军,他当随军,但他不上战场。他如旁观者一般,清醒地看着一切发生,判断着局势变化。他在耐心地实验什么,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在整个大格局面前,莫说旁人,就是自己可以做梦预知未来的陆二郎,都不明白他的三弟在做什么。
北国与南国交接处大雪覆盖万物,建业仍是一派清新之色,只下了一场小雪。人尚未品出味儿,雪已经不见了,让人颇为遗憾。
下雪之后的第一个早朝,陆二郎与众位同僚一起登朝。北方的战事已经传到建业,上朝前,各位郎君都在讨论着战局。打仗就要花钱,而南国的钱财,八成掌握在大世家手中。朝廷逼着这些世家给银子,世家苦哈哈,听到打仗就头痛,就不愿意掏银子。
陆二郎听得眼皮直跳,总觉得这场景,和他梦里也差不多陆显忍不住心里埋怨,明明告诉了三弟梦,三弟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自己完全看不出此时此景,和梦中区别到底在哪里
不一样的不愿意打仗嘛
在早朝上,战报汇到朝上,陛下听得却有些困,好几次打盹。近日老皇帝精神分裂,一边仍放不下炼丹成仙之事,一边又沉迷于女色。老皇帝多年修身养性,不近女色,没想到陈王刘俶送了几个美人,打开了老皇帝的心。待北国公主被北国使臣团献入皇帝后宫,皇帝自然接纳。
曾经老皇帝炼丹是为了成仙,现在老皇帝催促道士们炼丹,是为了御女。
那北国公主就算矫情些,到底年轻貌美,尤其还代表着北国交好的心,南国老皇帝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因此一听说北方开战,陛下的老脸就拉了下去。而这时,那北国使臣团大义凛然站出,怒斥南国毁约双方明明在和谈,北方何以生战事那陆三郎实在可恶
北国使臣团自南阳过,看出魏将军打仗是厉害,但背后的军师,是那个不上战场、却掌握全局的陆三郎陆昀。
北国使臣团打听了建业的情况下,拜访了各位世家和皇亲国戚,拼着赌一把的心,才敢在朝上斥陆三郎。
果真,说起陆三郎,这些朝臣们就开始各有打算,面上有异,眼珠乱转。北国使臣团舌灿莲花,将北方战事说的是陆昀挑起,惹得几位士大夫皱了眉“陆三郎在搞什么。不会打仗就不要乱来。”
“不如让陆三郎回来吧派个会”这个士大夫本想说“会打仗”的,但看到抱着和平目的来的北国使臣团齐齐瞪过来,他咳嗽着改了说辞,“换个脾气好的。”
而皇子中,几位公子听他们在讨论战事,说战事是陆三郎引起,几个公子的脸色也变得微妙。陆三郎自然代表世家利益,别看这些士大夫在批评陆三郎,实际还是在帮陆三郎说话;但是对于几个公子来说,陆三郎不只代表陆家,还和陈王关系颇深。
尤其是最近听到风言风语,陆家在为二郎和宁平公主议亲。宁平公主刘棠,是陈王刘俶的亲妹子这一议亲,岂不是说陆家和陈王彻底绑在一道站线上了么陆三郎再操纵了北方战事,军功到身上,陆家势力再增陆家是建业名望最高的大世家,几个公子好不容易把衡阳王赶走,一点不愿陈王在这时上来。
北国使臣团挑拨离间才开始,赵王刘槐就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陛下,必须下旨召陆三郎回来北方入冬,气候严寒,我南方军士不适应那样的天气这战局不太好啊。何况北国来了使臣团,我们总要谈过,比开战好啊。”
北国使臣团中人心里一动,看一眼这位赵王,找到了自己的盟友。他们彼此互望一眼,下决心待早朝结束后,看来有必要再次去拜访一下这位和陆三郎不和的公子
挑拨他们的关系,随便搅乱战局,让局势对北国有利谁真心愿意和南国谈和南国这样富裕,世家斗富斗得那样奢侈,金银他们已不满足,琉璃翡翠成为常态在北国人眼中,何等欣羡这片国土,北国要一点点蚕食。
陆二郎陆显立在士大夫列队中,看自己的父亲左相、世家郎君们一起说着战事,讨论是下旨让停战,还是下旨让陆三郎回来。陆家对陆三郎的折腾不是那么在意,建业中陆家已经名望高,陆家不需要自家的郎君去战场上拼命。但是那些人要完全压住陆三郎,陆家就不太高兴了自己家的郎君还没在北方作出成绩呢,召回算是什么意思陪你们玩乐么
陆显听得焦急无比,头晕无比。这局势,和他在梦中看到的,轨迹越来越重合了啊。真怕他们讨论到最后,做出了和梦中一样的决定,让陆三郎回来,不给兵马不给粮草,三郎又不肯乖乖回来,被这些人的谗言拖死陆显心中再次埋怨三弟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啊为何我完全看不出来你的影响在哪里
陆显着急中,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陆三郎的好朋友,陈王刘俶。是了,这些人各怀鬼胎,但陈王不是自诩是三弟的好朋友么,在梦里,陈王也是帮三弟说话的啊
陆显连忙跟列队中的刘俶使眼色,希望刘俶怒斥北国使臣团,提出有利于陆三郎的建议。
但是刘俶似没看到他的眼神一样,这位郡王面色平淡,随意地参与了两声讨论。他确实建议朝廷不易大动作,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陛下该给北方将军、陆三郎他们最大的自主权。他这样说,自然引起北国使臣团的反驳君令大于天,将在外,岂能不看国家的局势,不听陛下的安排
刘俶说的话极少,陆显急出了满头汗,也就看这个公子慢吞吞地说了两句话。而且当被使臣团群起而攻之时,刘俶就不说话了。
他竟然就安静地听着,不发表意见了。
陆二郎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要抽痛了,看到此,差点背过气去“”
陈王殿下的识时务之风,事情不利于己就不再多花心思于言语上争斗的风格,陆二郎陆显是习惯不了了。陆显不知陈王在想什么,下朝后,北国使臣团忙着偷偷和其他皇子接触,陆显则急忙忙地追上陈王。
百官出宫。
刘俶被陆二郎追上,头痛了一下。陆昀的这个哥哥分外单纯,自己又口吃,自己实在不想跟一个单纯的人多费心思,多说话。话说多了,他口吃的秘密就暴露得快了。陈王直接开口“二郎寻我,是要议你与家妹的婚事么”
陆显“”
他烦躁的“不是。”
父母长辈尽在乱折腾,他现在哪有心情说亲,他巴不得自己再多做两个梦帮三弟。然而可惜,他近日都没有再做梦。陆显不安下,找上刘俶,要详细和这位郡王商议,讨论如何帮三弟。
谁知刘俶实在过分,刘俶甩了袖子,道“除了家妹的婚事,孤与尔不熟,你我不必谈别的。”
陆二郎陈王原来是这么难说话的人这就有些过分了啊。
陆二郎踟蹰,他实在不愿在此时谈婚论嫁。可是他又想要陈王相助自己弟弟,自己弟弟不努力,只能自己帮一把。陆二郎犹豫一路,追到了陈王的府邸外,他徘徊踱步。守门的小吏用怪异的眼神看这位陆二郎,看他到底是要在陈王府门外散步,还是要进去
良久,陆二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认栽了,捏着鼻子红着脸“告知你们殿下一句,我是来谈婚事的。”
为了能进陈王府,能巴上这位并不比衡阳王好说话多少的陈王,这门婚事,陆显认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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