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

    往来书信不绝,在北方战乱连城、汝阳更是几近沦陷时, 建业朝堂却发来了言辞激烈的旨意诸郡停战, 以备和谈之需。

    北国使臣团在建业煽风点火, 说动沉迷美色的老皇帝,再在本就不愿出钱的各大世家中游说。世家彼此有矛盾, 例如前些日子才因为住在陆家的表小姐罗小娘子被流民堵路一事, 那流民是陈娘子陈绣收留,这便引起了陈家和陆家的一些说辞;只是影响不大,彼此道歉赠礼后,就收了场, 然而彼此心里怎么想, 就不知了。而世家的这种不大不小的矛盾, 正好给了北国使臣团攻击陆三郎的机会。

    让北方停战以待和,已经是北国使臣团使了浑身解数才得到的结果了。

    这旨意发到北方,诸郡皆怒敌军已攻至城下,如何停战一旦停, 岂不满盘皆输

    正是这个时候, 陆三郎的书信发送到了诸郡继续战。粮草、兵力,陆昀来操心即是。

    陆昀早已知道建业朝堂做不出多有魄力的事,对好奢好享乐的士大夫来说,北国愿意给好处, 他们根本不愿打仗。但即使没有陆二郎的梦, 身在北方, 陷在局中, 陆昀也看得出北方一旦兵退,北国军队挥师南下,整个南国都保不住。

    陆昀一直在写信,向陈王要粮,说服诸郡不能退,向北方几位声望极高的名士详细说明此间情况。

    北国说南国先开战,先毁约,才造成和谈进行不下去;陆三郎给几位名士的说法,重点则是在北国使臣团分明已入建业,北国大军却攻打汝阳,北国毁约在前。而至于南阳那边魏将军的先开战,既发生在南阳外,又是偷袭,就不必多说。

    林林总总,事情繁多。

    雪停后,驿站的清晨,陆昀就坐在朝雪的窗下几案前开始写信。随从进进出出,不断有信送来,不断有信发出去。

    陆昀给几位名士写信时,忽而一顿笔若是此时不是在陪罗令妤,他当不是在给几位名士写信,而是亲自去拜访名士了。

    不知在陆二郎梦中,自己此时在做什么

    陆昀沉思时,忽听到舍中屏风后有点儿窸窣的声音,想是某人醒来了。

    “郎君”随从还要继续汇报各方情况,被陆三郎抬手打断。

    陆三郎嘱咐一会儿再谈公事,待随从躬身退出时,他顺便嘱咐让小吏送早膳进来。随从心里觉得奇怪,等出了舍、站到了院子里,看到天地间的茫茫大雪,才反应过来咦,不是已经到下午了么怎么郎君才要吃早膳莫非是那位女郎

    随从心里猛跳,连忙收心,不敢多想。

    而屋舍中,陆三郎将桌案上堆放的书信收好,才起身。他穿一件家常旧袍,襟口松松垮垮,长发也只束了一半。郎君慢悠悠地绕开屏风入了内室,其闲然安适状,出奇隽冷而秀致。

    陆昀看到床帐被牙钩悬起,床上女郎艰难无比地伏着身,长发如瀑散,落于她青青紫紫的手臂上。而她好不容易将掉到地上的铜镜捡起来,又拥着被,拿着镜子对她的脸照来照去。

    女郎拥被坐床,还在辛苦地拿笔画眼角的斜红妆。

    陆昀进来时,正看到她眼尾如贴桃花一样,妆似伤痕,颜色由浅红转向鲜红陆昀忍俊不禁“妤儿妹妹真是好雅兴,刚睡醒旁的不管,先管自己的脸。妹妹真是贴心,专门化妆给哥哥看。”

    罗令妤修饰面容,向来是她最关注的一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似又在笑话她。

    罗令妤冷着脸不吭气,心里对陆昀充满了怨气。昨夜里她都那样求他了,他还不收敛。今天醒来后,身上全是痕迹让她暗恼不已,不想见陆昀。然这个人次日见她第一面不是怜惜她,而是奚落她爱美,罗令妤就忍不住反唇相讥“这里莫非是南阳诸葛庐么诸葛先生真是日理万机呢。”

    她讽陆昀这不出门而写信不断的行为,效仿前代名士,南阳的诸葛子明先生。可他哪里比得上人家大儒

    陆昀却是不怒,反而听她说话后,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叫了一夜,声音哑了”

    罗令妤“”

    陆昀再扫她一眼,观察敏锐的他笑意加深“难怪刚醒来就要画妆,原来不光嗓子哑了,眼睛也肿了。”

    罗令妤气得,再忍不住,手里的镜子一把砸过去这是谁的错色痞子,事后还说风凉话

    陆昀好整以暇接住她那镜子,望她一眼,仍是似笑非笑“哑了瞎了都没关系,哥哥让人给你熬了药粥,喝上两日就好了。”

    他这样才说完,门就被敲了,原来是小吏听陆三郎随从的嘱咐,来送膳食了。在罗令妤怔忡目光下,看到陆三郎随手放下镜子,他也不让小吏进来,而是亲自去拿食盒了。来去两回,关上门,回到床边榻上支了案,陆三郎又开始摆弄膳食。

    罗令妤坐在床上,脸仍板着,目光却忍不住追随他的背影。看到他宽松的衣衫,她脸却忍不住红。因她想起夜里混账闹腾时,脱了衣衫的陆昀是什么样子。和平日的风雅慵懒不同,没了宽松衣袍的束缚,他的腰臀,窄而劲瘦,不是武人,却也不类文人的单薄。平日的敞衣,让人只觉得他清润明朗,看不出他的好身材。他应该像武人那样,穿穿彰显身材的武袍才不浪费那样的身形啊果然上天偏心美人,什么都给陆昀最好的。

    罗令妤遐想翩翩时,陆昀忽然敏感地看过来一眼。

    罗令妤绷着脸“哼”

    绝不承认她在想他。

    陆昀看她面红眸湿,分明动情,但他也不点破。如他的罗妹妹这样矫情的小女子,总要一些面子。他一点儿不给,她要被气疯了。自认为体贴的陆三郎就转了话题“嘤嘤饿了么,下床洗漱吃饭吧。”

    罗令妤没回他。

    他不在意,继续道“这边日子总是清苦一些,不比建业。不过你大可放心,日后呢,我若有时间,都会照顾你一些。哥哥忙公事的时候,妹妹就如现在这般,对镜贴贴花黄、扫扫娥眉,无事画画写字扑蝶。我早已与家中禀告,待战事一结束,你我便成亲。从此后,妹妹你那菟丝花的梦,就可实现了。”

    罗令妤一下子目光亮起

    不安的心被放回了肚子里原来与他燕好后,他真的会娶她。

    而且嫁他后,真的能得到这么多的好处。

    她再不用绞尽脑汁,用仅有的一点儿钱财充自己贵族女郎的面子,再不用每逢有什么新潮流,就努力去跟风学习,让自己样样第一。不用东奔西跑,就为和各家女郎们建交。她终于可以过上想过无数次的美好日子。不用出门,不用社交,不用讨好人,不用被人嘲笑还厚脸皮当没听懂,不用见到一个郎君就要思索适不适合嫁,不用见到女郎就要下意识地攀比。

    她可以窝在家里扑扑蝶绣绣花,享受她那菟丝花一样的、被男人养着的未来生活了

    罗令妤再也板不下去脸了,她强忍不住,在陆昀描述她的美好未来时,罗令妤开心地笑出了声。她这样充满真心的笑容,眼睛明亮,桃腮晕霞,何等娇俏妩媚。娇俏妩媚的,陆昀无法视而不见,直接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食盒,坐过来倾身。

    他伸手捏她的脸“怎么还是这样呢改不掉了是吧”

    罗令妤开怀至极,好像已经能看到自己预想的奢侈生活的影子。如陆三郎一样有钱有势多好,如陆三郎一样身怀才艺,却永远不必用出来多好曾有大儒告诉她陆昀擅煮茶,还送了一木桶琴鱼干,让陆昀泡“琴鱼茶”给她喝。罗令妤反正是没见到他的茶。

    因陆昀不必自己动手讨好人。

    她也想像他那样啊而他娶她,她就可以做到了

    正是这样欢喜,陆昀捏她脸捏得她痛,她都不计较了。且女郎眸如清水,望着陆昀时,一点不嫌弃他昨夜的狂烈,而是怎么看他,都觉他俊俏十分。何德何能,她竟真的要做到了不光可以嫁入豪门,嫁的人还这样风流倜傥

    “雪臣哥哥,”罗令妤张臂撒娇,搂住他的脖颈蹭过来,笑容又甜又美,“雪臣哥哥”

    她太激动,一时忘了自己方才起床因太生气、此时只是拥被而坐。她这样张臂搂人,被子从身上滑下,一身皓雪一样的肌肤此时红点斑驳,全都被郎君俯眼看到了。白日光线明亮,夜里看不清的都可看清。罗令妤一骇,惊叫一声,松手就要抱住自己的身子往后躲。

    她抱着胸往床内侧退,陆昀目子一暗,竟跟着她倾身,将她压倒在了床上。他的眼睛盯着皑皑雪山,葳蕤间,红樱绽放。满手腻滑,光华柔亮。那样的白,像瓷一样微微发着光,并不单调。

    让他爱不释手,目不能移。

    陆昀低笑“像是玉里流霜似的。妹妹生得真好。”

    他指的自然不是她的脸蛋了。

    罗令妤娇羞,手背覆眼“雪臣哥哥,你越来越下流了。”

    陆昀轻笑,眸里火光一跳,又被他自行压下去“妹妹多虑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罗令妤“”

    陆昀“我现在还压着火呢到底战事在前,不好耽于女色,误了军机。让妹妹怀了胎更不好,我少不得自省。”

    罗令妤羞恼,抬手捶他胸口这个人,什么都能说得出口,还丝毫不脸红她以前竟会觉得他是文雅名士,太傻了。

    原来某人这是已经自省过了啊。难为她的雪臣哥哥了,本性这样轻佻,他是怎么装清高装了那么多年的啊

    陆昀俯身而吮,而亲。他赞不绝口“怎么养的啊”

    罗令妤目中光华一闪,有心配合他让他更高兴。无伤大雅的事,他高兴了,她得到的好处岂不更多男女之间的事嘛,不就那档子事。她搂他颈,狡黠如小狐狸一般“全靠哥哥养。”

    陆昀果然目光亮起,含笑看来。他手托住她的脸,过来亲她的红唇儿。面容碰触,长发拂枕。只瞬间,两人便滚于一处,郎君搂着她,含糊而缠绵,一语双关“妹妹小嘴儿真甜。”

    罗令妤却猛一僵,腿内侧一痛他的手

    她颤声“不不不不要,我还疼”

    陆昀轻声“唔,不碰你。嘤嘤莫嚷,让我吃些甜头。”

    他的甜头,要她的半条命呀那怎么行罗令妤僵着身,看他眸子幽黑,要被他吓死了。他这样不流于外的平静,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啊。女郎被压在床上这样又那样地折腾,她绞尽脑汁想该如何制止陆三郎时,舍门被叩响了。

    罗令妤立刻反应极快地推陆昀,并力气极大地踹他“有人来了”

    陆昀“你好像很迫不及待”

    罗令妤连忙收敛自己眼中的惊喜色,诚然她瞒不过陆昀。陆三郎一声叹,女郎又被他捏了下脸,陆昀才退开。待陆昀的身形远离屏风,罗令妤怕他回来见到她,又想到那档子事,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穿衣,忍着身体被碾压的那种不适感陆昀拿着信回来了,脸色淡淡,扫了信好几眼。

    罗令妤察言观色“怎么了出事了么”

    陆昀坐下,沉吟“一半一半吧南阳的战事中,那支北国军队是他们中兵力最强的。骑兵、步兵,弓箭手,装备精良。为了拿下南阳,步兵争取到了机会。万箭齐射,魏将军差点死在里面。幸得我军有提前准备,才领兵后退,在箭阵中死伤只有一二。”

    罗令妤怔然,眼神一下子变了。她是聪明的女郎,陆昀语气这么奇怪,她瞬间想到了“二表哥曾经跟我说,他做过一个梦,梦到你万箭穿心而死他说的随意,不当回事,我以为这件事和后来的不一样,就过去了原来是在这里么”

    她一下子握住陆昀的手,目光焦急。明知他没事,她还是感觉到后怕。她发着抖抱住他,再没有什么之前欲迎还拒、勾搭陆昀的心思了“你没事你好好的”

    若是陆昀此时在南阳,那个箭阵,对的说不定就是他。魏将军神武,可以从中脱身。陆昀武艺一定不如魏将军,若他在那里万箭穿心而死,岂不就是陆昀的结局

    竟这样与死亡擦肩而过。

    陆昀若有所思,忽然说了一句“如果我此时不在这里,我当在拜访各位名士。我也不在南阳。”

    罗令妤“什么意思”

    陆昀笑了笑,低头温柔看她,亲她的面颊“意思是,你改变了我的命运啊。你救了我。”

    若她嫁给衡阳王了,他肝肠寸断,心神不属,当死在这场战事中;

    若她好好地留在建业等他,然他心中有她,心神安定,南阳交给魏将军,他当去拜访周边名士,借舆论来压北国;

    若她来寻他,他就来寻她,同样避开了那场危机。

    是以陆二郎第一个梦中让他惨死的事,第二个梦中,无论如何,都没有发生。等着他的,是另一个点点滴滴,初时不露痕迹,当所有的点滴聚到一处,当会产生极大的变化。陆二郎如何能想到,仅是他同意罗表妹提前去南阳,就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呢

    陆显现在还觉得什么都没改变。

    陆昀笑“有意思。”

    罗令妤“有什么意思呢我好担心你他的梦好像是真的那怎么办他梦到你会死啊”

    陆昀道“没事,我心里有数,正好借机实验下二哥的梦到底是怎么预测未来的,准确度有多少。唔,恐怕需要妹妹帮助”

    他的计划不成熟,边想边说。他还没说完,罗令妤就积极地站了起来响应他“那快些你需要我做什么,需要我怎么配合你我们要回南阳去么啊那座山我们当先找到那山”

    陆昀看她半晌,罗令妤不明所以地眨眼回望。陆昀“你的菟丝花梦呢,不要了说好的待在家里扑扑蝶绣绣花呢”

    罗令妤嗔道“那个之后再说嘛。生死关头,谁有心情绣花扑蝶啊”

    陆昀摸了摸她的发,笑而不语非是有无心情,而是有无能力。世间女子面对危机时,大都仍只有扑蝶绣花之本事。罗令妤却不一样,她态度积极,勇于进击。他真让她安分待着,她必然急疯。

    他预感她的“菟丝花”梦,恐怕真的就只是说一说了。

    罗令妤推他“又笑你在笑话我吧”

    陆昀收了笑“别闹,休息一日,我们明日就回南阳。”

    陆二郎压根不知道三弟在破解他的梦,在探寻他梦中的生机,甚至在实验。

    陆二郎整日忧心忡忡,是觉朝局愈发不利他们。朝局愈悲观,他愈是去找陈王殿下。而近日,天下忽然有名士写文,怒斥北国之奸,以汝阳城破之事攻击北国背信弃义明面上说与南国和谈,背后却出兵攻城。

    名士之影响力,南北国一样。此文一出,另有其他名士跟随。名士的文书,引起天下文士轰然讨论。

    建业中,北国使臣团的处境一下子变得极为尴尬、危险,满朝堂看他们的眼神都变得奇怪,连老皇帝都疑虑重重。使臣团慌张,直斥文人墨客胡说八道。据说北国公主在南国陛下的寝宫外跪得晕了过去,陛下都没搭理。次日,北国使臣团就出了大价钱,为建业的开善寺捐了一副珠帘以示好。同时,北国使臣去拜访赵王刘槐,给刘槐送上一匣子夜明珠。

    刘槐把玩夜明珠还在迟疑时,一副比山寺珠帘小一号的珠帘也送到了他府上。

    此年代,一副珠帘乃用天竺琉璃,配以璎珞所织。因琉璃之贵,天下名流皆吹捧珠帘。此无价之宝,连太初宫都没几副。北国使臣团如此大毛笔,让赵王眉开眼笑反正陈王是政敌,陆家也是政敌。

    赵王在朝上帮北国使臣团说话,对名士几多鄙夷。

    另有其他人,零零散散地站出来相助。

    陈王刘俶没有参与这次战队,陆显再愁眉苦脸地登府拜访,又用了提亲这样的理由。这一次,诸位幕僚参与政事讨论,不再避着陆二郎,陆二郎后知后觉,原来陈王早已在应对此事。之前大约觉得他不可靠,才一点消息不与他透露。

    陆二郎入座时,心情复杂至极。而刘俶终于说了实话“没有兵派去,因人都看着。私下备了粮草,数量不够,却已不宜再大动作。”

    陆显沉痛“朝堂要北方停战,是以断兵断粮。”

    刘俶“先想法子将粮草送去,得背着朝堂,寻,可信之人。”

    陆显当机立断“我去”

    刘俶看了他一眼,视线掠过他,继续和自己门下的幕僚讨论“尔等认为派何人可行”

    陆显“”

    他竟直接被无视了在陈王眼中,他连送粮草这样的事都做不了定是三郎以前常在陈王殿下耳边说自己坏话,自己才让陈王如此不信任。

    幕僚们同情看一眼陆二郎,不多说什么,纷纷进言,推荐可送粮草的人。陈王不置可否。陆二郎再次推举自己,积极游说陈王。陈王目光钉在陆二郎身上几刻,目光还是移开了。

    显然,陈王依然不认为陆二郎有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陆二郎满腔悲愤难以言说,满怀怒气地听陈王能派谁时,一道温婉微低的声音从他们后方传来“我去吧。”

    肉眼可见,刘俶原本冷淡的面色,忽然有了表情,他猛然回头。

    陆显跟着站起,诸人跟着起身,他们看到凉亭外,被下人领着过来,周郎周子波站在满园青黄下,不知听他们讨论听了多久。周郎微微一笑,诸人便看耳微红的陈王殿下陈王府被周郎任意来去,连陈王自己都不知道周郎来了,可见陈王平日是如何吩咐下人的。

    陈王府的大门,随时对周郎开。

    陆显大脑轰的一空,因他梦里也不是这样的。梦里没有周子波,梦里没有周子波要去北方为陆三郎送粮草一事。梦里只有陈王奔波,只有陈王分身乏术

    这一次,陈王目光闪了下,却还是没答应。

    周扬灵的底气却比陆二郎多了很多,她笑盈盈“我不但能帮殿下送粮,我还可在寒门间集粮。江南送来的粮食已到,只有我出面,才可得他们信任,他们才会将粮食交出来。”

    陈王眼睛一眯,轻声“一直未曾问周郎,也不曾私下,调查过你。想问周郎,到底是何身份,让寒门,如此信任”

    众目睽睽,周郎风采不减。她拱手而拜,长袍如云飞扬,抬起的面容,一贯明婉,又多了些什么“寒门之首周潭,是我的”

    刘俶的眼睛紧盯着她,他眼底流光闪烁,捕捉到了什么,心脏急急跳,等着她的话

    周扬灵“是我的师父,我也叫他一声义父。”

    陈王怔忡的,那颗已经快要跳出来的躁动的心,又失落地跌了回去然而,却开始怀疑她到底是谁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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